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相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相

杭歡離開醫院的時候,腿還是軟的,連滑板都踩不住了。

杭靜璇那些話都堵在她心口,每一個字都讓她覺得難受。他病了,原來,他有那麼嚴重的心臟病。

雖然他們已經分手,可是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讓杭歡心如刀割,直到此時,她才能不那麼瀟灑地承認,其實她一直忘不了於易銘。

那是父母之外,第一個對她無微不至、真正把她捧在手掌心的人,儘管最後,他說他想要另找靈魂伴侶,可她還是無法去怨恨他,畢竟,曾經的寵和愛都是真的……

等等,杭歡再一次思量起於易銘當初說要分手的理由和前後的態度,現在想想,總覺得哪裏奇怪。

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說,他和何玉玉心靈相通,決心要在一起,那麼她在機場看到的那個男人又是誰?可如果和何玉玉在一起只是一個謊言,那他為什麼突然要和她分手?

杭歡腦子裏亂的不行,巧的是,她竟然在醫院門口又看到了何玉玉和那個男人。

何玉玉今天穿着寬大的毛衣,一手撫著小腹一手挽著那個男人,遠看竟然有了一股孕態,他們兩個人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杭歡看着男人紳士地把何玉玉送上副駕駛,為她綁上安全帶的同時還情不自禁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她的好奇心已經達到了鼎盛,她忍不住拎着滑板朝他們走去,但是,男人快了一步,上車之後直接發動車子離開。

「何玉玉!」杭歡踩上滑板,不管不顧地追着那輛黑色轎車。

醫院門口車多,男人的車速不快,但即便如此,杭歡還是追得吃力。

「何玉玉!」

「何玉玉!停一下!」

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舉動有些瘋狂,但是今天她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兩個紅綠燈后,何玉玉終於在後視鏡里發現了杭歡,那輛黑色的轎車靠邊停下,與何玉玉同行的男人率先下車。

「你誰啊?跟着我們的車幹什麼,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的?」

「我是杭歡,我找何玉玉小姐。」杭歡指了指副駕駛,「我是於易銘的朋友,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她一下。拜託了,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副駕駛座上的門被推開了。

「你就是杭歡啊。」何玉玉打量她一眼,自帶藝術家的冷傲氣質,「最近吃瓜總是吃到你的新聞,我看到你的照片才想起來,我們之前好像見過一次。」

「對,在影展上見過。那時候我和於易銘一起去的。」

「記起來了。」她走到杭歡面前,「你想問我什麼?」

「方便單獨和你說嗎?」

何玉玉看了眼同行的男人:「baby你先去車上等我吧。」

男人不太放心的樣子,但最終還是乖乖回到了車上。

「問吧。」何玉玉說。

「何小姐,可能有點唐突,但我想知道,你和於易銘戀愛過嗎?」

何玉玉一愣,繼而笑起來:「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我的未婚夫在車上,我們青梅竹馬,大學戀愛,現在婚期只剩下十天,我們是彼此的初戀。而我和易銘是同學,我們都喜歡攝影,之前工作上的確有些交集,但我們從來沒有越過朋友這條線。」

果然,於易銘欺騙了她。

「對不起,冒犯了。」杭歡向何玉玉道歉。

何玉玉聳了下肩:「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來找我問這個問題,但據我所知,於易銘應該很愛你。」

「為什麼這麼說?」

「那天影展你不是也在嗎?」

杭歡想了想,對,那天的影展她的確也在,但是因為中途和於易銘鬧不愉快,兩人提前離開了會場去咖啡館攤牌分手,沒有看完全程。

「看來你不知道,那日的影展最後,關於於易銘那part還有一個彩蛋,叫《追風者》,裏面放的都是你的照片。」

「……」

杭歡和何玉玉告別後,打車直奔西平會展中心,但是,bu的影展早已結束,當初「人間、風月、遙望」三個樓層的照片都已經撤掉了。

幸運的是,會展中心的二樓還保留了一個「光影棚」,將那日參展的93位攝影師的作品全都做成了相冊,集中在這個「光影棚」里展出。

杭歡買了票,戴上工作人員準備好的白手套,走進「光影棚」,屬著「於易銘」名字的相冊陳列在第二個展示架上。

她將相冊取下來,慢慢翻閱。

相冊的首頁是於易銘的寄語:「我無法抵達的遠方,鏡頭都替我去過,我不曾相識的人,鏡頭替我讀懂他們的故事。」

相冊的前面,是「人間、風月、遙望」三個主題的照片,這些照片那日影展時她都見過,翻到最後,她終於看到了何玉玉所說的《追風者》彩蛋。

果然,都是她。有些照片,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拍的。

那日大學招新,她踩着滑板在人群里穿越人群,水青色的襯衫搖曳,拍出了潑墨山水畫的感覺,稍加濾鏡后,國風滿滿。

明倫山莊的速滑,她輕靈若仙。

滑板精英賽,她駕着滑板一躍而起,彷彿逃離了地球引力,則拍出了科幻大片的氣質。還有其他幾場比賽,他都有所記錄,在他的鏡頭下,杭歡時而殺伐果敢,時而俏皮可愛,時而拎着滑板像個提刀的女俠,時而坐在滑板上彷彿只有三歲。

在於易銘的照片里,展示了一個多面杭歡,也充分展示了滑板的魅力。

最後一頁,是他手寫的八個字:「熱愛滾燙,人間值得。」

熱愛滾燙,人間值得。

熱愛滾燙說的是攝影,人間值得指的卻是她。

「這是攝影師的愛人。」工作人員見杭歡盯着這一組照片,笑着開口。

杭歡按了一下臉上的口罩,點點頭,工作人員並沒有認出她來,她也不打算讓誰認出來。

「據說,影展策劃之初,攝影師就和主辦方溝通了這個彩蛋,想在影展那天藉此向大家公佈他和這個女生的戀情,但最後不知道是出了什麼變故,女生沒有來,計劃也不了了之了。」

不,女生來了,但是他們卻在那一天分手了。

杭歡從會展中心出來后,坐在噴水池邊,開始慢慢梳理今天一天接收到的信息。

根據會展中心的工作人員所說,於易銘在影展策劃之初,曾計劃公佈和她的戀情,可是影展那天,他又故意改口自己喜歡何玉玉,由着她提了分手。

這中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又或者,再精確一點說,他在f市出差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原本寵她上天,事事有回應的男友,突然開始冷暴力。

難道是因為他的病?

可是,按照杭靜璇所說,於易銘是先天性心臟病,他應該是從小就知道自己與正常人不一樣才對。

思緒越理越亂。

杭歡掏出手機,在通訊錄里翻了一圈之後,找到了於易銘經紀人陳雅的微信。陳雅的微信是之前滑板精英賽的時候加上的,加上之後兩人就一直沒有聯繫過。

她知道冒然聯繫有些唐突,可她今天幹了很多唐突的事情了,也不差這一件了。

杭歡很直球地問陳雅今天是否有時間見面,她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原本想着如果今天時間太趕被拒絕,那就約改天,但沒想到的是,陳雅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兩人約了在工作室樓下的一家料理店見面,正好,杭歡奔波了一天也還沒有吃飯。

上一次見陳雅是在滑板精英大賽上,當時的陳雅衣着休閑,看起來就像是杭歡的同齡人,今天她穿得很商務,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的,兩人頓時拉開了年齡差。

「抱歉,來晚了幾分鐘。」陳雅隨口對杭歡說,「這段時間易銘不在,我們都快忙瘋了。」

這句吐槽正好給了杭歡切入話題的口子:「於易銘為什麼不在?他最近是有什麼事情嗎?」

陳雅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易銘他……最近都在休息中。」

「陳雅姐姐,不瞞你說,其實我已經知道了他生病的事情。」

陳雅有點意外,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本來就是紙包不住火的事情,杭歡作為於易銘的女朋友,知道是遲早的。

「但我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這個消息,因為我們已經分手了?」

「分手了?」陳雅顯然不知。

「嗯。那日在機場你也看到了,他對我有多麼冷淡。」

「易銘他……」陳雅想為於易銘說幾句話,可開口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不是那樣的人?不,他認識杭歡之前,本就是冷淡的人啊,是因為認識了杭歡,他才慢慢變得開朗了起來,「他這樣,是有原因的。」

「對,我知道他突然改變,一定是有原因的,陳雅姐姐,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問你,他在f市出差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出差之前明明好好的,回來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陳雅靜靜地轉着手裏的杯子,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說。

「陳雅姐姐,請你告訴我吧,我喜歡於易銘,我不甘心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分手,如果他不愛我也就算了,可如果他還喜歡我,卻因為自己生病了而和我分手,我不接受。」

杭歡回到俱樂部時,夜已經深了。

這一天她來回奔波,見了很多人,告別陳雅的時候,她哭了一場。

陳雅告訴她,於易銘在f市出差的時候,舊疾複發,在醫院住了一周,人才緩過勁兒來。而他之所以會突然對她改變了態度,是因為他不想拖累她。

這一下,所有時間線都對上了,所有動機也都能自圓其說了。

終於弄清楚了真相,杭歡的心卻碎了。

為什麼於易銘那麼好的人,要經歷那麼多的痛苦?她寧願他是真的不愛她了,也不願聽到他病了的消息。

其實和陳雅告別的時候,杭歡恨不能一鼓作氣直接衝到於易銘那裏。

陳雅攔住了她,她對杭歡說:「易銘是個善良的人,不熟悉他的人會覺得他很冷,其實他處處都在為別人着想,就像這次,他想盡辦法要你主動提分手,其實只是不想拖累你。雖然他的選擇不一定對,但是他的初衷值得你深思。現在這個情況,你和他在一起肯定要承受戀愛之外的很多壓力,你和他要奔赴的那個未來,一定會讓你覺得很累。希望你能考慮清楚了,再走向他,不然,對他來說,只是徒增傷害。」

杭歡知道,陳雅說得很對,這已經不是一時衝動可以決定的事情了,她得深思熟慮,否則,就算她能說服自己,也說服不了於易銘。

俱樂部燈火通明。

杭歡一進門就看到老范坐在過道里喝咖啡。

「大晚上喝什麼咖啡?」

「千顏推薦的,我買來后一直沒時間喝,這不現在正好有空嗎。」老范最近開口三句話不離沈千顏,戀愛中的男人那股膩歪勁兒他全都有,「說起來,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嗎?」

「誰讓你等我了?你先睡不就得了。」

老范也不想等她,他甚至都沒發現杭歡出去之後還沒回來,是於易銘突然給他打電話,問他杭歡在不在,他去敲門才知道。

「於易銘找我?」杭歡現在說起這個名字已經能自動生成心如刀絞的感覺了,「他找我什麼事?」

「誰知道呢?一會兒說要找你,一會兒讓我提醒你早點回家,一會兒又說沒事了,老闆的心思豈是我等平民能猜出來的。」

老范說起於易銘,一口一個老闆,言辭間全是揶揄,他顯然並不知道於易銘生病的事情,杭歡暫時也不想告訴他,要是讓老范知道了,保不準比她還受不住這個打擊,現在俱樂部的事情還得靠他扛。

「你這麼晚回來去哪兒了?」老范打量杭歡一眼,看到她眼眶紅紅的樣子,立刻皺眉:「哭了?怎麼了?事情不都給你解決了嗎?還有哪裏不高興?」

「沒有啊,就是困了,多打了兩個哈欠眼淚就往外冒,我從小這樣。」

「行,你去睡覺吧。」

「你也早點睡。」

「我還得去給老闆復命呢。」老范將杯中的咖啡飲盡,自言自語:「我說老闆也真是的,既然這麼關心你為什麼不自己聯繫你呢,非得折騰我。」

杭歡的腳步停下來:「老范。」

「嗯?」

「你覺得於易銘愛我嗎?」

「啊?」

「算了。」

「愛啊,我覺得沒有人比他更愛你。」

杭歡笑了笑:「我也覺得。」

她說完,轉身進了屋,留下老范在原地凌亂,為什麼他都談戀愛了,還是覺得愛情好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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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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