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文明先鋒(4)
這邊，目前的天昀艱難地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學習天才，以求更快地獲取信息。
另一邊，沐璃和沐瑾把自己埋在藏書閣最頂層浩如煙海的典籍里翻閱著新啟皇朝的史書。
藏書閣這麼個地方，是女子們少數不被限制去的地方之一，平素也是不會有人來的，在這裏收集信息正合適。
「我看夠了！」沐瑾低聲抱怨道，「這裏的史書看似很多，實際上都是新啟皇朝兩百年間的瑣事和一百年前大災難中新啟開朝太祖的人生史。」
「也不能說完全沒用，」沐璃還在認真翻閱著，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輝，睫毛如蝶翼般振動，她素白的手指向身邊看完了的十幾本書，總結道，「無論是哪一本，都多多少少提起了所謂亂臣賊子想要天下大同，所謂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想要男女平等，這樣的革新在皇朝二三十年的時候有過數十次，又都沒有足夠的組織性和紀律性，很快被擊潰。」
沐瑾挑眉，閉上眼睛回憶著，「皇朝起初這麼做的話，成功的幾率還是不小的，那時候實力已經加強了數倍，這也是意料之內。」
說着，沐瑾合上手裏的書，一縷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典籍，落在她的眼睛上，於是她垂下視線，「根據記載，當時休養生息，實行一定程度的法治，人們的生活相較於大災難時期好了不知凡幾，再加上目前的科技光景，記載的皇朝建設應該都是真實的，那麼，為何要反？」
沐璃隨手抄起一本書擋住陽光，唯一的大束光芒被擋住，細細碎碎的微光彷彿柔軟的地毯。
「瞧這兩百年間，就像是開啟了地球的快進，」沐璃慢條斯理道「皇朝元年，先是有人創造皇朝文字，法律幾乎在文字出世就被制定；接着文學大家橫空出世，無數的典籍……喏，這件藏書閣估摸著有我們學校那麼大，估計也沒裝完。」
「接着各個學科形成，各部門規定好，一切都在前二十年塵埃落定。後面一百八十年，文學發展和前面相比較如此之慢，是為什麼呢？」
「大災難又為何成了禁忌呢？」沐璃接着說道，「我可以理解經歷過的人不忍回憶，但是這裏的平均壽命也不過一百五到兩百四十九，目前還有幾人經歷過？為何不讓提及？」
「文學大家從何而來？各界天才從何而來？天下大同從何而來，男女平等從何而來？人權尊嚴從何而來？」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目光是篤定。
沐瑾輕聲回答道：「大災難之前，還有文明，根據人們壽命來判斷，甚至比我們的文明要發達許多。」
「新啟試圖為我們編織出一張網，讓我們忘記過去，沉浸在它的獨裁時代。」沐璃肯定道。
只不過這也太急功近利了，兩百年，制度從文明伊始發展到中央集權，文化從文字創造發展到多元宇宙的假說，這快得也太過分了。
「這屬於逆施倒行，」沐璃說着，覺得坐得疼痛，就扶著典籍站起了身，「我們要開化民智，也就是說，我們該——」
話音未落，沐瑾看她的目光從思索變成了驚愕，而後就是沒有什麼情緒的沉靜。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沒有出聲，也沉靜地站起來。
龍頭拐杖華美尊貴，看她穩健的步伐，想來更多是裝飾品。深紫袍綉著暗紋，一老嫗姿態優雅，氣質充滿了沉澱的韻味，誰看了不稱讚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是歲月不敗美人。
此刻，那老嫗沉默地盯着她們兩個，看那表情像是聽了個完全。
沐瑾在心裏倒抽一口冷氣，她們思考起興了，完全忘了葉昀不在身邊。
23世紀人們的專業化發展已然成熟，十三歲就分配連坐的共同發展小組，這關係一直持續到三十歲才解除。
江瑾，郁璃，葉昀正是一個小組，由於基因導向，江瑾偏向理科研究，郁璃偏向文科政｜治，而葉昀天生偏向全能軍官。
以前一向是葉昀放哨，她倆安心思考，這是頭一次葉昀不在，她倆就栽了。
沐瑾在心裏痛斥基因工程，都作弊似的給她們提升各方面天賦了，怎麼不幹脆把感官也提升一下？
三人沉默地對視着，兩人很快放棄了敲暈對方的想法。
笑死，就是兩菜鳥，不僅沒有武器，還根本掌控不好力度。
「這是禁區。」沐雁陳述道，看不出她的情緒。
「……」禁區為什麼不鎖上？
「史書只有家主繼承人能看。」沐雁接着說道，眸子晦暗不明。
「所以？」沐璃手指微縮，看似冷靜實則緊張道。
沐雁脩地笑了，她舉起龍頭拐杖，似笑非笑道：「我是沐雁。」
沐雁，乃沐國公府太祖，開國將軍之一，對外性別男。
這種信息屬於重要信息，身子還能反饋給她們。
「見過太祖。」沐璃幾乎在話音剛落就行禮，順便壓下沐瑾。
「我對外宣佈自己性別男，是如今陛下的祖父，開國太祖天恆建議的，」沐雁瞥都沒瞥她們，自顧自地說起來，言辭中有懷念，更多的是悔恨，「只是我沒想到，他只是需要臣子都是男性。」
沐璃乾巴巴道：「太祖似乎不大高興，要不然我們現在不叨擾了，明天再來？」真要走出去，哪裏還有明天見面！
沐雁睨了她一眼，「你也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個道理啊。」
後者訕訕一笑，裝作乖巧。
「放心，我可以當你們沒來過，也不會按照家規斬立決。」沐雁掃視着二人。
蓬勃的朝氣，她太久沒有感受到了，她們剛剛並不算有感染力的演說，也激蕩着她過往的熱血。
但她牽掛太多，終究做不來了。
「能講清楚條件嗎？」沐璃完全不信世上有免費的午飯。
「給你們兩個月，兩個月之內到達燕凰之地，從此斬斷舊事，忘記自己在這裏的身份。」沐雁開出了條件。
燕凰？兩人狀似困惑地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