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調解
良久之前……
見兩人誰也不讓誰，愈演愈烈，上官雨霏深感無奈。
「選擇哪一個嗎？不選行不行……」
她搔搔腦袋，撇起嘴來。
當然知道選擇是一個美好且痛苦的過程。
這也是一種能力、條件和環境的體現，有時候甚至是機會和成敗的關鍵。畢竟一直以來她所要面對的選擇，那是從來都沒停過。
情感的選擇，利益的選擇，貧富與榮辱的選擇，正義與邪惡的選擇等等……
都讓人清晰地認識到「選擇」其實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因為選擇了一方，便意味着需要捨棄另外一方。
她望着纖纖玉指。
就像如今選擇了這女人身份，那麼就要放棄之前的身份一樣。
沒有任何辦法……
尤其在矛盾衝突中，必須弄懂孰輕孰重。
可現在這狀況。
她看了看妹妹，如果叫倩思留下，那她肯定會發飆。
再瞧了瞧倩思，如果讓曉雨留下，那她也不會滿意。
這該如何是好？
林潔跟謝姳也指望不上，上官雨霏很迷茫，萬般無奈。怎麼老遇到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可以不選擇嗎？
煩人……瞪了兩人一眼后，她便打開衣櫃翻了起來。
砰砰嘭嘭的一陣亂響。
惹得兩人奇異非常，皆紛紛探過頭去。
不一會，上官雨霏便在衣櫃底下，翻出備用毛毯來。
那是她男生時期……所使用過，熟悉的味道。
很懷念。
當兩人都面面相覷之時，她已躺到地板上，披上毛毯了。
「姐姐你這是……」
「雨霏你……」
她微微抬起頭，「你們折騰完就睡覺吧，我有點累，想休息。反正地毯也挺暖和的。」
沉默。
聲線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
氣氛剎那間驟降許多，不禁讓人打個冷顫。
兩人都不知道相互該說些什麼好……
這冷場，出現得太突然了。
怎麼了？！
這是第一時間浮上兩人腦海的疑問。
看她水般平靜的面龐。
之前的上官雨霏是如此地溫柔、如此地溫情，可忽然之間卻像變了另外一個人。
望了幾眼，平靜地注視着她們。
眼眸中看不出丁點的喜怒哀樂。
只是給人心房一陣冰涼，透徹心肺。
如刀子劃過一般。
司馬倩思眉頭一鄒，這似乎是謝姳的說話風格……
而謝姳的思考方式，她還是有一定了解。這個樣子也好像曾經見過，代表是真生氣了！
確實，看見兩個大孩子，在面前如此幼稚地爭個面紅耳赤，還不聽勸阻。
這換誰都肯定火冒三丈。
她自嘲地嫣笑搖頭，要是換成自己，估計早就發飆。
在姐姐躺下時……
上官曉雨趕緊向對面比劃手勢，輕聲地說，「噓……！她生氣了。」
「噢？」司馬倩思頗為欣賞，「你居然也看得出？」
眨下大眼睛，用口型回復。
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乾脆側頭商量起來。
「商量？」
「如今這個時候，還賣什麼萌，」司馬倩思差點沒吐血，沒好氣地說，「雨霏她生氣了，我們再這麼吵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好不容易回來，要是瘋掉，那可得不償失。」
妹妹一聽立馬緊張起來，「姐姐可不能瘋呀！」
司馬倩思捂住額頭，無語而對，「不想她瘋，那我們就得過去認錯，哄回她。不哄回她，她可真的要憋死了。」
上官曉雨盯着眼前這位跟姐姐接吻的女生，默不作聲。
雖將信將疑，但眼中的敵意不覺間減少了許多。
當然，還不至於到握手言和的程度。
既然大家目標一致，兩人對視一眼，便暫時放下成見。
「行，我這就去，」上官曉雨覺得不無道理。
畢竟真是自己無理取鬧在先，回應時便低下了頭。
她突然抬起頭補充，「但是，我不會說對不起！」
「行，達成共識！」司馬倩思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處。
怎麼可以如此任性，怎麼說，眼前這位女生也是雨霏的雙胞胎妹妹。
姐妹睡一起就很正常，她應該愛屋及烏……
兩人默契地微笑以示調解，也算相互鬆了口氣。
這次沒有費太多的唇舌，都心照不宣，無休止的爭寵戰爭。
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她們躡手躡腳地下了床，都輕輕來到上官雨霏身邊。
但誰都沒敢去叫喚她……
上官雨霏當然知道背後有人站着了，可心煩起來，自然什麼都不想管。
之前林潔還誇讚她成熟許多，如今回想起來，還真有點對不起這句話了。
喜怒哀樂乃人之常情。
但也需要適當的表現，強度上不能過分，時間上不能過長，更不能壓抑情緒的反應，生氣亦是如此。因為這樣才能得到解脫，把情緒疏導到合適的狀態。這些她自然明白，都經歷了那麼多離奇怪事，心理素質自是提升不少。
剛才無意間發了脾氣，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她有點尷尬，也是不知如何開口。
其實心煩的主要原因、唯一困擾，是那個男人……
跟這兩人壓根就沒關係……而她們也確實沒做錯什麼，只是耍小脾氣，女生，這正常。
剛才那般反應是不是有點太過？
心軟之下，上官雨霏動了動身子。
上官曉雨一見姐姐有反應，便欣喜地坐下拉住毛毯邊角。
「姐姐……」
司馬倩思也坐下，扯住毛毯邊角。
「雨霏……」
「嗯？」
上官雨霏還在糾結中，只是輕輕地回了句，並沒有轉過身來。
以為她聽不到，妹妹又拉了下，「我知錯了，你不要生氣好嗎。」
「對呀，」司馬倩思附和起來，再扯了扯，「我也知錯了，我不應該跟你妹妹一般見識的……」
上官曉雨有點不滿，「這什麼話呢？」
敵意上涌，瞪了她一眼，又鬥氣般地往自己方向狠拉邊角。
司馬倩思也不是吃素，這挑釁小動作，怎麼能看不出。
回瞪一眼，趕緊往自己方向也狠扯一下。
「呃？！」她很不服氣，再拉回來。
「你……」她也不服氣，趕緊回扯。
這張毛毯，就這樣被兩人……
拉過來，扯過去。
扯回來，拉回去。
風中繼續凌亂……
原來上官雨霏被裹得嚴嚴實實，挺暖和。
她就奇怪，怎麼下身忽然涼颼颼，似乎一點掩護都沒有。
自是正常，畢竟大半張毯子都被兩人拿去鬥氣了。
雪白修長的雙腿正暴露在空氣當中，如此誘惑的睡姿，任誰都難以招架。
接下來，真把上官雨霏給嚇著！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放下架子找她倆道歉去時，驟然整張毛毯被橫拽走了！
涼風襲來，睡裙瞬間被捲起。
受此襲擊，她一時半會不知是該扯住毛毯好，還是拉住裙擺好。
當上官雨霏起身，一邊整理睡裙一邊驚恐地瞪着兩人時……
寢室一片死寂。
兩人見上官雨霏冷冷地看着她們，心都像掉進冰窖一樣，提着毛毯於胸前，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上官曉雨自謝姳之後，壓根很害怕這種眼神……
無奈中，上官雨霏卻學得像模像樣……
這怎麼叫她不害怕呢；至於司馬倩思一段時間沒相見，思念之情頗為着急，卻也深深感受到，這不是其平時的眼神。
她確實是生氣了。
真是敗給她們……
上官雨霏深呼吸，緩緩伸出手。
兩人趕緊嬉笑着一起將毛毯遞了回去。
「你被子掉了」
異口同聲。
「嗯，謝謝你們。」
上官雨霏暴汗無語，誰不知道是你們拽了去！這還掉了呢……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見她終於笑了，兩人隨即也開心起來。
沒再生氣，心頭大石也可以放下。
其實她早就沒氣了，只是有點心煩而已。
上官雨霏起來整理好被鋪，將兩人都扶到床沿坐下。
兩人不明所以，相覷幾眼也只好聽話照辦。
搔搔後腦勺，便一個勁地盯着兩人看。
這一言不發的……看得兩人自是手心冒汗，氣氛有點緊張。
良久。
「小雨你不喜歡倩思嗎？」她冷不伶仃地來了句。
上官曉雨怔住，眼角的餘光瞥過司馬倩思。
見她也一樣用餘光看着自己，低下腦袋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沉默片刻后，輕輕搖頭，支支吾吾的，「不，不是……」
「嗯。」
她倒是接得輕鬆，轉過頭去，再問，「那倩思你也不喜歡我妹妹嗎？」
「這……」想到這是雨霏的雙胞胎妹妹，司馬倩思也趕緊搖搖頭，「不是。」
上官雨霏長舒一口氣。
既然知道了，那就好辦。
她比起一個手指來，言簡意賅，「那你們既然都不是討厭對方，這有什麼好鬧的？」
兩人一愕，貌似也確實沒這個必要。
「大道理什麼的我也不會講，只是將我的想法說出來而已，」上官雨霏左右抱住兩人，很是開心，「出生在這個世上，並認識你們，是我最幸福的一件事。女人的世界，我也不懂，也不明白。聽說你們女人先天帶有某種自鄙的成分，女人的敵人最終只會是女人。而不是男人……吝嗇對自己人的讚美，自然會輕蔑自己的同類。我也知道女人之間的相處實非易事，就像你們兩個。但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只能就這樣抱着你們……」
如此一說，兩人都低下了頭。
「要是你們都不喜歡，我也沒有辦法。但相對於盛氣凌人、浮躁輕飄、出語刻薄的同類來衡量。我相信，女人，總會更願意接受隨意溫婉，跟自己一樣柔和體貼的女子。我也是女人，所以我比較喜歡跟溫柔點、隨和點的女生做朋友。你們說對不對？」
她刻意將你們兩字拖長……
為了讓她們日後，能和平相處，這也沒有辦法。
能勸，就盡量勸了。
司馬倩思恢復到往時的淑女形象，也抱住雨霏腰身，「你說這些，我當然懂。平時看雨霏你弔兒郎當，沒想到說起道理來，卻是頭頭是道。」
弔兒郎當？
她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
「道理我也不懂，這不是學你嘛。」
上官曉雨也腦子一轉，想解釋……可感覺還是算了。
少一句是少一句。
隨即奶聲奶氣地回道，「我錯了，我不會跟倩思姐姐吵架了……」
「姐姐？」
話音剛落，司馬倩思瞬間露出歡快的神情。
她是獨生子女，從來就沒被人如此稱呼過！
心頭一樂，趕緊放開上官雨霏……
「姐姐……你原諒我好不好……」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牽住了雙手。
只見司馬倩思滿臉真切地望着上官曉雨，滿是期盼，緩緩問道，「曉雨妹妹，你……能不能再叫一聲？」
「誒？！」
上官曉雨這還沒反應過來，一臉懵圈。
上官雨霏也石化當中。
這就不要我了？
有點吃醋是怎麼一回事？
見妹妹投來求助的眼神，她也無心挖苦，隨即微笑點頭。
「倩思姐姐？」
「嗯……」司馬倩思閉眼抬頭，滿是享受，「再叫一聲。」
「……」
「來嘛來嘛，好妹妹。」
「倩思姐姐。」
「嗯嗯。」
看樣子，是不需要擔心她們了。
上官雨霏還以為這思想工作，需要做很久。
看，這不挺好的嗎。
當兩人親昵得火熱之時。她整理好床鋪，把司馬倩思的東西全搬出來，放好。然後移開衣櫃跟梳妝台，並打好地鋪……
目標很明確，那就是各睡各的！
雖說這床也不小，兩個人還好說，但三個人一起睡，那就顯得有點擠了。
她可不想以後半夜又勸架，麻煩死。
折騰好一會，上官雨霏擦把汗，拉回肩帶說，「呼。小雨你睡我床，倩思你就回去自己房間。我就暫時打地鋪，明兒再組裝張小床在這個位置，就可以了。都明白了嗎？」
「姐姐……」上官曉雨抽噎一下。
「雨霏呀……」司馬倩思跺了下腳。
都想挽回她這個決定。
上官雨霏無語起來，「是不是想我又生氣？！」
「不，不是……」兩人都低下了頭。
「不是那就都聽話。好了，我出去陽台洗漱，你們都整理好自己的東西，」上官雨霏出房門前，還嚴肅地補充，「小雨，明天姐姐再帶你出去補充點日常生活用品，順便物色有沒有小一點的組裝床。都早點休息，倩思，你也是。」
「哦哦……」
看着姐姐的背影。上官曉雨依然不舍，望了望那張粉色的床鋪，她壓根就不是想睡這裏。之前一個人睡，已經很孤單了。好不容易有個親人陪自己睡，如今又要變回以前那樣？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卻不想見到姐姐生氣……
而司馬倩思又何嘗不是？難得回來，連親熱都不許。
看了看被搬出來的東西，一陣莫名失落。原以為她會很開心，豈料會變成這樣。
同樣的，卻也不想見到上官雨霏生氣……
兩人相互對望。
都互相低下頭。
都默不作聲……
有星星的夜晚，不一定有月亮；有月亮的晚上，星星不一定亮。
而人們卻常常只能坐在黑暗的邊緣，暗嘆著世事的無常。對於星星和月亮，亮與不亮從來無法左右。
上官雨霏把思緒滲進腦海的歲月里，已沒有任何感覺了。
突然明白，有些事情是註定，例如自己的成長。
她還在後悔剛才是不是嚴肅了點，看到她們沮喪的模樣，心裏同樣不是滋味。不久前，還在掙扎邊緣的自己，如今竟然教訓起別人怎麼去做女人……
諷刺得可以，難道真就那麼有潛質去做女人？
別想太多了。
她輕捋秀髮，調整氣息，便拿起洗具。
猛然反應過來，轉回身去，再三確認陽台門是否鎖上！
這才放心刷牙去……
她可不想再吃牙膏了……
當打點好一切，進去寢室后，竟意外發現兩人在床上一人一邊睡著了。
如此和諧的畫面，上官雨霏舒心一笑。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瞎吵什麼呢……唉。
也罷。
三人就三人吧，擠一點就擠一點，拿她們沒撤。
正想爬上去，躺下之時，忽聽開門的聲音。
探出頭一瞧。
是林潔。
她走到其背後，輕拍一下嬉笑道，「怎麼還不睡覺？」
「哇，你走路沒聲音的嗎？！」
林潔被嚇一跳，拍拍胸膛，盯着上官雨霏那可愛的小腳丫，還在翹動。只好無奈苦笑。
「你兩個寶貝折騰那麼久，我能睡着嗎？還有，下次出房前，拜託穿雙鞋。被你嚇得我失禁怎麼辦？這不，廁所都不用上了。」
「你這話說得……」她還真不知如何反駁，趕緊轉移話題，「嗯，謝謝你。」
「謝我什麼？」林潔伸個懶腰。
「謝謝你開導我呀。」
「噢？」
兩人相視幾秒，都笑了起來。
林潔轉過身去，將文件遞迴上官雨霏，「明天我們去男生宿舍，調查一下怎樣？」
「呃？！去男生宿舍？」
「是呀，」見她這般詫異，林潔不明所以，「怎麼了？」
「沒，沒有……」
林潔倒是調侃起來，「哎呀，不就去會男生宿舍。你用得着這麼緊張？看你一副小女人的模樣，就知道你這處女沒見過世面了。」
「誰，誰說我是處女！我……等等，」上官雨霏原地一愕。
干！被套了！
立馬改口，「……誰說我沒見過世面！」
「嘿嘿，」林潔一臉邪惡，抱住她笑道，「你剛才說不是什麼……？」
上官雨霏趕緊掙脫懷抱，「我，我什麼都沒說！」
「還沒說，看看看……這臉都紅了。喂喂喂，爽不……」
「爽你個死人頭！明天我要和妹妹去補買東西，不跟你去了。」
上官雨霏懶得說下去，這越說越離譜了都
「Shoppi
g？」林潔忽然來勁，「這個好呀！大家一起去？」
「你不是要去調查什麼的嗎？」
其實上官雨霏也挺想了解一下什麼情況，畢竟前舍友都有涉及其中，這真讓人擔心。
可是無意中又說了要陪妹妹，如今突然改口怕打擊了她。剛才對她們都這麼凶，看見她們躺下的身影，心中怎麼樣也有點愧疚。
「這個……」
林潔猶豫片刻。
「那難得你回來了，大家出去玩一下也好。至於這件事就……遲點再說？」
上官雨霏打起哈欠來，「哦哦。既然這樣，那明天再說。本宮要就寢了，跪安吧……」
「你，」林潔氣結，汗了一下，「你丫現在架子這麼大了？竟然會使喚起我來。」
「不是，不是。開個玩笑而已，林潔你是最好的，最疼愛我的啦。」
「別給我嗲聲嗲氣，待會你那兩個寶貝，會要我命！」
「啊這……」
她無語了，怎麼向誰撒嬌都沒效。
憋屈。
夜涼，輕輕地飄灑著；露水，悄悄地凝聚著。
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那白楊樹繁茂闊大的桃心形葉子上，這時全掛上了露珠。
露珠兒漸漸變大，漸漸變圓。驀地，一滴，滾落下去，又一滴，撲嗒，撲嗒……就像她那泛起漣漪的心。
「唔唔……」
「嗯？」
看着天花板的上官雨霏依然糾結，鄒了下眉頭。
什麼聲音？她以為聽錯了，便側會頭仔細聆聽。
「唔唔……」
又響一聲，可並不大。
像是某種東西震動所發出的那種，微微的。
在夜裏突然聽到這種聲音，她的心咯噔一下，彷彿被提起一般。泛起某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趕緊蜷縮起來，一把將被子蓋過腦袋……
「唔唔……」
這種震動的聲音不厭其煩地再次持續起來，斷斷續續、時有時無。
本來就睡不着，如今還給這種突如其來的怪音騷擾。
上官雨霏懷裏像揣著一個小兔子似的，呯呯直跳，怕得要命。
微微揭開被單一角，向周圍看了看，這除了黑就還是黑。
慘淡的月光從窗戶射進來，只可惜還沒達到可以照明程度，所以尋不出聲源。
她搔了搔腦袋。
從身旁兩人那均勻的呼吸推測，似乎都已然熟睡。
那……這到底是什麼在發出聲音？
「唔唔……」
又響了下。
這會兒，上官雨霏徹底驚愕住。
也許是揭開被子，探出頭去的關係，她竟然能感覺到這聲音，是由床下傳來！因躺着的關係，甚至能清晰感覺到從床架上傳來的震動感。
「床底下有聲音？什麼情況？」
害怕卻好奇，她閉着眼眸，緩緩挪動着身體，將腦袋探了下去。
心裏祈禱著不要突然看見什麼鬼臉便好……人人都說女生就愛疑神疑鬼，她不信的，如今倒是深有體會。
忐忑不安地提起那沉重的眼皮，環顧四周。
沒有，什麼都沒有。梳妝台還是梳妝台，衣櫃還是衣櫃，椅子還是椅子。
「奇怪，難道我聽錯？」
上官雨霏自言自語地撩起劉海。
剛想躺回床上時，那聲音再次響起。
「唔唔……」
兩下震動聲之後，床腳處上驟然有個地方亮了起來。
這亮光不是很猛烈，是片四四方方的白光，很是熟悉……
她眯起雙眼，靜觀一會，頓時鬆了口氣，一下子癱回枕頭上。
靠！自己嚇自己！還以為是什麼，原來是購物袋裏的手機響了。
「是誰這麼晚打電話，鬱悶。難道不知道本宮就寢了嗎？真是的……」
埋怨了幾句，翻過身體，提起被子準備下床接聽。
但瞬間！她那縴手就僵在空中了！
全身似乎結冰一般動也不敢動！
來，來，來電話？
開玩笑的吧……
因為於上官雨霏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串記憶。
在村子的時候，這手機不是沒電了，怎麼按也不亮嗎？
加上在陽城商業中心那時，也被拆得散架……
這也能響？
退一步說。
沒電了，如今突然來電而且自動開機，然後碰巧有人打來，所以響了……
這借口不是不行，只是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無數問號霎時間充斥了上官雨霏整個大腦。
她認為這是太累所產生的幻覺或者幻聽，但接下來的幾秒，卻將她這個自欺欺人的想法完全擊沉……她非常清楚，那個小傢伙確實是有反應。
背脊一涼，深呼吸。
躺下，拉被，蒙頭，緊抱住司馬倩思跟上官曉雨，當沒聽到……
「唔唔……」
那令人驚懼的震動聲，仍然時不時持續著。
上官雨霏的心一下子又撞到嗓子眼兒！
這可憐的娃真是嚇壞了。這時，她多麼希望身邊兩人是醒著的。只可惜都睡得很沉，這怎麼辦？又不敢去接電話，又沒後悔葯吃。
先前那點勇氣蕩然無存，急忙用被單裹緊了臉。
神經病，傻子才去接電話！
如此經典的恐怖片橋段，誰不知道……
躲在被窩裏的上官雨霏，彷彿獨自一人走在這空寂的黑暗上，異常惶恐。頭皮在發麻，緊閉眼睛，腿筋綳得緊緊，心也跳個不停。
「這是幻覺，這是幻聽。這是幻覺，這是幻聽……」
忽來的烏雲，漸漸將那麼點殘月給遮擋住了。
校道路旁的烏黑的老樹榦，正挺直著腰身插入黑暗的天空，陰森森的。
夜風蕭瑟，正發出「嘩嘩」的聲音，彷彿哀嚎般凄厲。
上官雨霏緊捂住耳朵，大氣也不敢出，試圖強制進入睡眠。
可恰恰適得其反。
她彷彿聽到窗外或烏鴉、或貓頭鷹使勁地朝她哭叫。
哭得好傷心……
她極力安慰自己，世界上是沒有鬼魂一類！
別害怕、別害怕。
只可惜，殊不知距離很近的窗戶外，有個黑影正窺視着她。
兜帽下，空洞而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