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鹽鐵

去應城非常簡單，沿着府水而上即可，在「武漢」和隨州的中間位置。

對了，姜成直接給新城命名為武漢。別問為什麼，問就是懶啊，起名字不費腦細胞的嗎？

第二天，姜成見識到了遠古時期井鹽的製作場景。相當地原始。上百人在曬場里穿梭忙碌著，奴隸們甚至不著寸縷，光着身子將滷水從井裏提上來，然後再分裝到一個個的陶罐里，這些陶罐佈滿了整個鹽場。等滷水被太陽蒸發后，陶罐中留下的就是鹽了。姜成腦海里浮現出某醬油的廣告詞：「曬足一百八十天，××××鮮。」如此的簡單，如此的原始。

姜成嘗了一下，自然是又苦又澀。「你們沒有精緻鹽嗎？為什麼不考慮用火來煮？」

「侯爺，精鹽只有遙遠的西北才有，周人幾乎壟斷了這部分生意。價差百倍，我們絕大部分人都吃不起的。從巴蜀到大海，都是滷水熬制，出的鹽都有些苦。至於火煮，咱們這裏沒什麼樹木，滿眼茅草。燒草的話，一個罐子一個人不停填草，太費人力，不划算的。」

西北？，是了，甘肅的青鹽到了清朝都是貢品。至於苦鹽，粗鹽，百倍利潤。姜成早就想到了，預料的沒錯，穿越者必備技能之一要派上用場了。這也是姜成特意跑一趟的主要原因。為了穩妥起見，姜成還是讓姜仲海安排做了實驗。加了草木灰水的粗鹽經過再次熬制及絲綢過濾之後，確實可以得到精緻鹽。為了技術保密，姜成一個人在帳篷里忙活了一整天。

揮一揮衣袖，姜成離開了，不帶走一片雲彩，卻留下了一個長長的磚窯。很簡單，就是挖一條溝，上面用磚頭壘成弧形的蓋，蓋上面埋着百來個陶罐。這樣一個人燒草就可以同時煮一百個罐子。「哼，不開竅的原始人。」姜成滿心的得意。

其實，姜成不知道的是，他的這個辦法，古人早就開始運用了。只不過因為姜成的這個鹽場實在太小了，之前基本屬於家族流放犯人的場所，產出的利潤微乎其微，所以，根本沒人想去改進工藝，提升技術。

所以，姜成的「財政大臣」姜余，早就心裏犯嘀咕了，「都怪我多嘴，不過是想在侯爺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結果讓侯爺走偏了路。好好的賺錢大頭，青銅冶鍊，不去關心，到這可有可無的鹽場一呆就是三天，我都快被國相罵死了。」

好在姜成「迷途知返」，終於想起要去大冶，看看自家最賺錢的，也是祖宗的發家之地了。

從應城去大冶非常方便。一路向東南，從府水轉長江，彎彎繞繞四、五百來里地。一個星期後，終於到了銅綠山。沒錯，就是後世被發現的，中國保存最好、最完整、採掘時間最早、冶鍊水平最高、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銅礦遺址之一----湖北大冶銅綠山。

這就是一座軍事堡壘，剛到礦場外圍，姜成就感受到了不一樣。隔着老遠，就有全副武裝的甲士巡邏，再往裏面走，那就是進入了軍事禁區。整個礦場被看守得嚴嚴實實，也不允許礦場里的人隨意出入，即使出了礦場，也絕對不能出城。城外運輸隊伍同樣不能進入礦場，二者嚴格區分。這裏不是方國，是屬於侯國直屬產業，相當於後世的央企一樣。

將近一萬人在這裏生活勞作，幾乎所有的生活物資都需要侯國從其他地方調配運送過來，換回的是，每年十萬斤粗銅。年產一百噸，已經很嚇人了好不好？後世的大冶有色，三千多年後，多少科技進步，也就年產二十萬噸。

還是和在鹽場一樣，姜成一開始只是看。看整個工藝流程，看生產場地等等。畢竟在外人看來，姜成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所以當礦場主管極盡諂媚地拿着幾樣寶貝玩具，說要進獻給姜成時，姜成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姜興啊，你說說這個是怎麼來的？」姜成指著一個黑色的老虎擺件問道。

「此物乃煉銅時偶然所得，極其堅硬，刀槍劍戟難傷。其缺點就是脆，不耐重物敲擊，無法用作其他。後來，一工匠見其形近似老虎，故精心研磨而成。小臣見其栩栩如生，頗為靈動，故而進獻給侯爺。」

姜成把玩着手裏的鐵疙瘩老虎。是的，這就是姜成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

「磁石，認識不？」

「呃？」

「就是做司南（指南針）之石。」

「哦，那個小臣知道，往北約三十里，有一座大山，到處都是。」

「嗯，你有心了，我很喜歡。這樣，你這幾天都跟着我吧，有點事情安排你。做好了，直接升你做封臣。」封臣就是有領地的貴族，一般都是一個方國之主。要知道，整個隨侯國才十幾個方國，妥妥的頂級階層。

想要從青銅時代升級到鐵器時代，姜成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一個能當上「央企」的領導，應該還算是個有能力的人，先籠絡一下不是壞事。

接下來就輪到姜興鬱悶了，我不過是想討好一下老闆，這樣下去，會被國相罵死的。是的，和在鹽場一樣，姜成痴迷上了冶鍊。他首先讓姜興修了個爐窯，並且大幅度地做了改進。放棄了原來皮橐鼓風，姜成設計了木排風車式鼓風機。煉鐵的溫度起碼比煉銅要高三、四百度，至少要橙色火焰，原來的皮橐肯定是很難使用的。

第二，他把高爐改成了平爐，把原來的將軍盔式樣的坩堝改成了後世鐵鍋的樣子。沒錯，姜成想一步到位，試試炒鋼法鍊鋼。從坩堝的上沿引槽出來，最後冷卻成鋼條。就是後世土法鍊鋼出地條鋼一樣。在三千多年後，地條鋼是偽劣產品，在青銅時代，那是可是神兵利器啊。

等姜興安排人運來了大量的磁鐵礦，姜成終於開始了大鍊鋼鐵實驗。

一開始就非常不順。溫度是上去了，可坩堝不給力，煉銅的坩堝拿來煉鐵，直接干報廢。沒辦法，只好又找來工匠師傅重新配比，重新設計形狀。

再後來，鐵水是出來了，可還是含碳高，氧化程度不夠。姜成只好在出鐵水的槽口再增加一個爐窯，二次反應，增加柳枝攪拌人數，增加二台鼓風機等等多種辦法，來促進氧化反應。第一次出來的粗鋼直接回爐再煉一遍，效果比礦石好得多。工藝只能達到這樣的水平，勉強合格吧。

此外，姜成還有了意外的收穫。由於姜成需要提高爐溫，嫌棄礦場提供的木炭不好，自己另外建了二座碳窯，密閉燜燒出來的的木炭大受歡迎，供不應求，幾乎所有的煉銅爐都來搶著用姜成煉製的木炭。姜成自我安慰，稱王稱霸還早，先老老實實做個賣碳翁吧。

當姜成煉製的第一把鐵劍，在砍壞了五十四把青銅劍，終於斷成二截之後，全場歡聲雷動。姜成撇了撇嘴，就這？炒鋼太過超前了，還需要結合灌鋼法，百鍊法。多種方式綜合才是王道。

就在姜成悶頭繼續改進實驗時，礦場的大匠過來拜見。這人叫姜叔玄，第一天的歡迎宴會上見過一面，話不多，神態略顯高傲。當然，這有可能也是姜成的錯覺。穿越這半年來，由於姜成的烏侯，隨侯身份，所遇之人，無不笑臉相迎；所求之事，無不設法達成。突然有這麼個不拍馬屁的傢伙，姜成自然有印象。

「不知叔玄過來，所謂何事啊？」

「呃，請恕小臣冒昧，敢問侯爺是卜宮哪一系的弟子啊？小臣自從進入礦場，已經有三年未曾收到宮裏的消息了。」

姜成一頭霧水，什麼卜宮，什麼弟子，我啥時候拜師了？

「呃，不知叔玄因何認為我是卜宮弟子啊?」

「呃，侯爺到了礦場，又是煉碳，又是煉鐵的，這些，全天下只有卜宮弟子才會啊。易宮那幫懶豬，只想着一步登天，哪會什麼工匠活？」

「呃，我年紀尚幼，請叔玄繼續釋疑。」

「哦，你真的不是卜宮弟子？那你的仙術從何處習得？易宮只講求天人合一，注重精神與意志力的修鍊。而按照我師傅告訴我的，我們卜宮不一樣。自古以來，就非常注重發明創造，朝廷幾乎所有的大匠都是卜宮弟子。你所見的戟，弓弩，鎧甲，頭盔，到馬車，燈座，鍋碗瓢盆等等等等，涉及兵器軍事，生活日用等各個領域，都是卜宮弟子們一代代的發明製造成果。宮主靈寶天尊的名號也是由此而來。」

「你們仙師，難道不修仙嗎？搞什麼發明？當什麼大匠？」

「除了打坐鍊氣，發明製造也是修仙的一種啊。當你煉製的神兵利器所向披靡的時候，難道不是仙跡嗎？當你煉製的旋風炮能夠殺傷千步之外的敵人時，難道他們不應該稱呼你為仙師嗎？當你的能力超出普通人百倍千倍時，你不是仙師，誰是？」

姜成更懵了，啥時候修仙變成了發明創造？靈寶天尊只是因為他發明了很多寶貝才得名？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改叫多寶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