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結束

「我很想說，發生在三周目的事情，其實影響不到二周目誕生的你。就好像二周目的韓立，也沒有影響到一周目韓立一樣，不過看你的樣子，應該是聽不進去了。」

陸雲澤嘆了口氣，坐在他的面前，無奈地沖着韓立的方向撇了撇嘴。

韓立的臉上也露出了無奈的神色。從始至終，從來就沒有證據能證明，現在的韓立能對以往的韓立產生什麼實質上的影響，一切都只是本我韓立和惡屍韓立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或者說，是他們被某人有意誤導所產生的想法。

然而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不是說一句誤會就能解決的了。

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可能成真，就會盡全力去準備，這本就是韓立性格中最深入骨髓的一種，更不要說是執念所化的分身了。

「說真的，我是真的想和平解決這破事。」陸雲澤無奈地嘆了口氣。

「第二種，你殺了陸道友。得到了一直想要的自由，清除了心中最大的恐懼。然後呢？」

凈念悲憫的神情宛如寺廟中供奉的佛陀，注視着愚昧而痛苦的世人。

「度我？你覺得我需要嗎？」黑袍青年冷笑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我說，我不怕。」凈念輕笑一聲，雙手合十，笑着說道：「道友，你我本就從無中來，又何懼到無中去呢？」

「玄天之寶是先天而生，亦是法則之力的體現，其本身就是界面法則之力的一種具象化產物。而破天劍產於其他界面，只是在人界開花結果，正式誕生。其內部蘊含着的，是人界所沒有的法則之力。」

「當然了，你也隨時可以反悔，可以把自己的生命無限度地耗費到找韓立麻煩上，不過那就是你的選擇了，反正我們都知道結果會是什麼。」

說完這句話，陸雲澤突然鬆開了手中的破天劍，任由它掉落到裂開的大地深淵之下。

「到了那時候，我才會回來。怎麼樣？這賭局很公平吧？」陸靈澤笑着說道。

陸雲澤不知道黑袍青年在這一瞬間是終於醒悟，還是另有陰謀，但在下一刻，他就和凈念一同消失在了原地，沒有留下半分痕迹。

陸雲澤說着說着，天地間突然升起了數道光柱，照亮了整片天空。

陸雲澤走到了他的面前，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想不到終究還是要邁出這一步。」

「我的意思是，接下來我會自己離開。」陸靈澤兩手一攤，抬頭看向天空，目光逐漸幽深，彷彿在透過天空，看向別的什麼東西。

「這世界這麼大，不知道有多少好玩的地方等着我去。和你們死磕，實在犯不上。」

「他退了一步，不再向前，但卻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得到了真正的快樂。」

「你看，這就是為什麼咱們聊不到一起去。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你了，所以這種事，應該交給別人才對。」

黑袍青年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表情低沉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我皆出自於同一個人，一旦那人的過去出現任何的改變，都有可能會對他內心的執念產生巨大的影響。到了那時，就算他還是那高高在上的道祖，分出的善屍與惡屍還會是我們嗎？」

「然後？」黑袍青年冷笑一聲，自顧自地說道：「自然是飛升靈界，重新修鍊，直到……」、

彷彿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凈念無聲地搖了搖頭，看向天空，微微嘆了口氣道：「道友如此執著，究竟是為了何物呢？」

「他的一生都在前進，但卻又不知道因何而前進。」

層層迷網，道道險關，走到現在，當初那條魚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韓立……你應該也喜歡別人這麼叫你吧？」陸雲澤笑着問道，卻得到了對方冰冷的眼神。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彷彿是在透過天空注視着某個存在。

黑袍青年的表情猛地扭曲了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憤怒與恐懼，轉而面無表情地說道：「那我就把天道拉下來！」

「然後呢？」凈念繼續問道：「且不說道友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又怎麼樣？你是要代替天道的位置？可誰能確定天道之上，就沒有一個更高的天道？誰能保證萬千世界之中，就沒有比天道更強的存在？」

「韓立會正常飛升靈界，會經歷種種你們經歷過或沒經歷過的故事，而當他走到最後時，將會變成一個更加強大的人。他的執念也絕不會是你現在這副樣子。」

這些光柱霞光艷艷，自人界各處升起，無聲地融入天空之中，隨着望不到邊際的光流在天空中流淌，灑下漫天的光雨。

「道友，您難道不覺得，這番話就是那人最真實的寫照嗎？」

凈念無聲搖頭，抬起手，一絲絲溫暖的佛光照耀在他的身上，這讓黑袍青年瞬間覺得好受了不少。

「道友應該明白，今天的事情無非只有兩種結果。第一種，陸道友殺了你，你再次借體重生，再次歸來，周而復始，循環往複，永無解脫。」

「道友，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還是說，那只是一個執念，蒙蔽了你的內心，讓你無法看到自己真正的想法。」

「原來是你！」黑袍青年的表情瞬間扭曲起來，惡狠狠地說道：「你想做什麼？」

黑袍青年的眼眸瞬間內斂，彷彿在一瞬間思考了不知道多少種可能。

在漫天光雨之下，一個潔白無瑕的身形從虛空中走出，來到了黑袍青年的面前。

「脫入暫出，又復遭網。先前走一步，又見高山，於是繼續向前，他的一生就是這麼走過來的。我們都是這麼走過來的。直到我們都離開了他，他才找回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得以從這一張張羅網中掙脫出來。」

「你還要繼續嗎？你還要把他們也拉下來嗎？這一切有盡頭嗎？這麼耗費自己的生命真的值得嗎？」

他看了一眼黑袍青年，望着他那雙疑惑的眼神，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我們是他心中的執念，是他的三屍，是他這一路走來產生的慾望與思想。當我們都離開后，當他真的得到了自己曾經最想要得到的東西，方才照見本心，望見真我。」

「不怕。」凈念輕飄飄的兩個字，直接讓黑袍青年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哼！」黑袍青年冷哼一聲，懶得回話。

「直到飛升仙界，進階道祖，然後在天道的壓力戰戰兢兢地活着，一邊警惕地防守着可能悟出同樣法則的大羅真仙，一邊小心謹慎地隱藏力量，生怕被天道同化。」

他兩手一攤，笑着說道，神色間沒有半分不情願，反而充滿了躍躍欲試的興奮。

「你從亂星海劈出那一劍，到剛才一直拿着這件寶物，就是為了讓我把注意力放在這件玄天之寶上，忽視你的其他動作？」

「脫入暫出，又復遭網……」陸雲澤的嘴角掛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以他的能力，想長生的話，真的很難嗎？為什麼還要冒險？為什麼還要去一個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危險地方？」

黑袍青年嗤笑一聲，搖了搖頭，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

「夠了！」黑袍青年大吼一聲，打斷了凈念的追問。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這裏和我打啞謎？」黑袍青年眼神不善地問道。

黑袍青年猛地沉默了下來，臉色陰沉地仔細想了想，隨後才語氣凝重地說道：「我怎麼能肯定你不是在騙我。」

「小僧想來和道友聊聊。」凈念輕笑一聲，上下掃了黑袍青年兩眼，笑着說道：「說來也是神奇，明明你我同出一源，但今日卻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陸雲澤一邊說着，一邊側過身去，看向了天空。

黑袍青年再次沉默了，他重新坐了下去，扭頭望向陸雲澤。

黑袍青年的表情越來越難看，神色陰沉地說道：「我只是不想死而已，你難道就不怕死嗎？」

「不。」他突然聽到陸雲澤說道：「他不是想讓你死，他想讓你重生。」

凈念嘆了口氣，低頭悲憫地說道：「我們都是他，我們也都不是他。」

「不然呢？你可是他！」黑袍青年冷笑着說道：「你我都是他，都有他的記憶，我們都應該知道，他有多怕死。」

每一顆光雨，都是由最純粹的精純靈氣所化。

「是從各個界面中誕生出來的，屬於他們各自的法則力量。」陸雲澤無奈地開口打斷了他。

陸雲澤撓了撓頭，嘆了口氣說道：「算是吧，不過更多的還是為了這個。」

「爺修仙，就是因為好玩！」

黑袍青年目光隨之掃了過去，另一個他含笑點頭，似乎早已預知了這一切。

凈念輕嘆一聲，雙手合十，語氣淡然地念道：「一切眾生未解脫者，性識無定，惡習結業，善習結果。為善為惡，逐境而生。輪轉五道，暫無休息，動經塵劫，迷惑障難。如魚游網。將是長流，脫入暫出，又復遭網。」

「這便是道友要的自由？」

「道友，小僧今日不是來殺你，更不是來對付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黑袍青年的嘴角抽了抽，隨即開始仰天大笑，指著凈念大笑着說道：「你不怕死！你居然不怕死！哈哈哈……」

黑袍青年頓時一愣，陷入了沉默之中。

凈念幫他說了下去，望向黑袍青年的眼神愈發悲憫。

黑袍青年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問道：「你想幹什麼？」

「我們打個賭吧。」陸雲澤笑着說道：「我賭無論有沒有我，現在的韓立都已經完全不同了。」

「我大概會留一段時間。」陸雲澤咧嘴一笑，扭頭看向天南，看向亂星海，看向陰冥之地。

陸靈澤指了指旁邊的凈念說道：「就讓凈念大師給我們做個見證吧。」

凈念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滿是悲憫的神色。

陸雲澤鬆了口氣，毫不顧忌地倒在了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

凈念聞言，無聲地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道友，如果他真的怕死，那他一開始就不應該去仙界，不應該去天宮。」

希夷神光化去了他所有的法力，想要重新恢復還需要時間。

說到一半，黑袍青年突然頓住，再也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想讓我去死？」他冷笑着問道。

「你不是一直好奇，為什麼我為了對付你把人界折騰成這樣，人界天道居然還一點反應都沒有嗎？就是因為這個。」

「小僧今日，是來度你的。」

「道友，我們又見面了。」凈念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凈念就這麼平靜地看着他，直到他笑累了，才繼續問道：「道友難道覺得，我應該怕死嗎？」

而此時這些靈氣正融入山川河流，融入人界中的一草一木。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頭來，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道玄天之寶意味着什麼嗎？那是一界的頂點，是凌駕於尋常法則之上的存在！那是……」

「有了破天劍法則的加持，被重創的人界才有能力融合被封印在各處的靈力，並且逐漸恢復到巔峰時期。甚至有可能更進一步。」

陸雲澤伸了個懶腰，笑眯眯地說道：「諸天萬界啊，那麼多的地方等着我去，幹嘛要和你們這幫混蛋攪合在一起？」

黑袍青年閉着眼睛沉默片刻，隨即緩緩起身，仰天長出一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冷地問道：「那你呢？繼續留在人界？」

黑袍青年此時被震驚得無以復加，他瞪大了眼睛望向四周，眼中滿是迷茫的神色。

「你說什麼？」黑袍青年似乎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下意識地問道。

「所謂善惡早已分不清，只是不斷地被環境推著向前走，眼前滿是迷惑障難，被一張張慾望織成的網所束縛。」

「我還有執念在這裏，還有事情沒做完。等到這裏的事情都結束了，我大概會去其他界面遊歷幾圈。」

「哈哈哈……」

陸雲澤大笑幾聲，猛地縱身飛入雲端，消失不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