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侯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府里都快亂成一窩粥了。」管家一聽說靖寧侯回府,扶著瓜皮帽一路小跑到府門口,大冬天的,生生跑出一腦門兒汗來。

「沒規矩,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靖寧侯關雲庭不悅低斥道,「火燒房子了?」

他今兒個從兵部衙門一出來,打左長安門走的時候,就見有值夜的大臣路過都笑得奇怪,問吧人家又說沒事兒,他正不爽利呢,剛跨進大門就聽見管家雞貓子鬼叫,心裏能舒坦得了?

可管家也顧不得他舒不舒坦,趕忙伺候着他往裏走。

「您快去荀安堂看看吧,老夫人回府就被氣暈過去了。夫人在樹蘭院哭天抹地,往房樑上掛了繩子要上吊,適才剛叫人勸下來。」

關雲庭聞言一驚:「你個狗奴才,說話不說清楚,等著爺賞你板子好過年嗎?」

管家心裏委屈,但他沒空品味:「是大格格……她在醇親王府賞梅宴上給了老夫人和夫人沒臉,逼着老夫人同意了她和蒙國公世子的婚事——」

他低着頭話沒說完,就一腦袋撞到了關雲庭背上,趕忙後退幾步。

「世子?那不是三格格的女婿嗎?跟大格格有什麼關係?」關雲庭鐵青著臉問。

怪不得今天那些人似笑非笑的看他,別說是勛貴世家了,就是平頭老百姓家裏,叫人知道姐姐搶了妹婿,也是笑話。

關雲庭臉皮連着心窩子一起燒得厲害,他飛快往荀安堂那邊去,眉頭皺得死死的。

他就知道大丫頭是生來討債的,小時候痴痴傻傻,叫人看夠了靖寧侯府的笑話,如今好不容易看着正常點,在府里說話陰陽怪氣,在外頭又叫府里丟臉。

早知道他就該在這死丫頭出生的時候把她掐死,真是孽障!關雲庭帶着渾身冷氣刮進了荀安堂。

「額娘,您怎麼樣了?」關雲庭見關老候夫人帶着個珠翠貂皮卧兔兒,臉色蒼白憔悴,緊走兩步問道。

關老夫人耷拉着眼皮子看都不看關雲庭一眼:「我恨不能直接死過去,也就不再礙你們的眼,得一聲老不死了!」

關雲庭心裏發苦,跪倒在老夫人床前:「額娘您說這話,是要折煞兒子嗎?府里只有盼著您長命百歲的,哪個不長眼的敢對您不敬,您跟兒子說,兒子親自扒了他們的皮子。」

「還不是你生的好閨女!」關老夫人氣得將手中的暖爐甩出去,裏頭沒燃盡的炭塊兒崩出來,零星散落在寶相長壽紋地毯上,燒出了黑色的痕迹。

旁邊伺候的小丫頭趕緊沾濕帕子收拾,老太太這火氣可是大發了。

「當初我不叫你娶烏塔拉氏,你非得娶,結果呢?她生了個傻子出來!你滿京城打聽打聽,誰不笑話老太太我有眼無珠不會選媳婦!這也就算了,大丫頭她腦子清醒了也算好事兒,誰曾虧待她了不成?咱們家也不缺她一口吃的,怎麼就叫她去做那腌臢商戶去了,還不敬長輩……你是怎麼給人當阿瑪的!」

越說老太太越生氣,氣得她從靠枕上坐起身來,又是一隻茶杯扔出去:「她額娘生來克我,如今她閨女直接就來要我的命!我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說着老太太捂住臉哭了出來,她自打出生到嫁人,如今成了誥命老太君,幾輩子都沒丟過那麼大臉,如今算是全毀在烏塔拉氏娘倆身上了。

「額娘息怒,您彆氣壞了身子。」關雲庭不解地膝行上前,扶住老太太胳膊,「大丫頭忤逆不孝,兒子定不能輕饒了她,她幹了什麼混賬事兒?跟商戶有什麼關係?」

「滾回去叫房氏跟你說!」關老夫人被關雲庭的問題噎了一下,隨即狠狠將靠枕扔出來,躺下背過身就再不肯理人。

關雲庭滿頭霧水,腳步匆匆自荀安堂回到樹蘭院,一進門就聽見靖寧侯夫人高昂的哭聲——

「別攔着我,叫我死了算了!我沒臉活了……嗚嗚……」

關雲庭腦袋都大了,想也知道屋裏是一團亂,他實在沒心情去哄,冷著臉叫長隨把靖寧侯夫人身邊跟着出去伺候的丫鬟喊了個過來,這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話得從十年前說起,靖寧侯府的嫡出大格格喚作關錦玉,自小便是個痴傻兒,待得靖寧侯夫人烏塔拉氏去世,靖寧侯關雲庭立馬就將七歲的關錦玉打發去了京郊別院裏,只安排了兩個嬤嬤伺候着,眼不見為凈。

說是伺候,其實是監視着,別叫這痴傻兒跑出來,再丟了靖寧侯府的臉。

十年過去,京中基本上都忘了靖寧侯府還有個大格格,連靖寧侯府都記不起來還有這麼號人物。

因為從沒人過問,底下人伺候自然是不上心的,那兩個嬤嬤百般作踐關錦玉,明明是侯府千金,卻過得連鄉下平頭老百姓家裏的女孩兒還不如。

也不知怎的,大前年夏天剛打頭的時候,那關錦玉突然就落到了別院的湖裏,差點就淹死了。

靖寧侯府沒人關心她是死是活,也就不知道等關錦玉再醒過來,完全變了個樣子,不但將兩個嬤嬤整治得話都不敢說,還換了男兒裝扮,以新身份在京城裏混得風生水起。

待得關錦玉覺得時候差不多,今夏才叫嬤嬤回府報信。

靖寧侯府知道關錦玉恢復了神志,再怎麼說她也是府里的嫡長女,滿人家嫡出姑奶奶本就尊貴,便接了回來。

要說這靖寧侯府,在京城裏也是很有說頭的,最叫人說道的便是趨炎附勢,唯利是圖,說白了就是會逢迎,要不也不能攀上蒙國公府的親事。

關老夫人和靜寧侯繼夫人之所以同意將關錦玉接回來,自然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好歹是個嫡女,若是能再攀個有權有勢的親家,以後靖寧侯府說不得還能再往上爬一爬。

尋常人家若是有這樣的想頭,少不得得對人好些,以後可也好叫姑奶奶嫁了女婿也能提攜娘家。

靖寧侯府倒好,人是接回來了,關老夫人極憎惡關錦玉的額娘,自然不可能對關錦玉多好。而靖寧侯繼夫人房氏想着這是前頭正室留下的種,就更不可能對關錦玉好了。

自打這關錦玉回府到現在近半年時間,在府裏頭過的連得臉的丫頭都不如,就住在府里最西頭一個破敗的院子。

倒是關雲庭惦記着選個好女婿,前陣子叫關老夫人和房氏帶着關錦玉和府里的格格們出門參加各種賞花會和詩會,恨不能明碼標價將人給嫁出去。

這才第二回出去,就出了亂子,誰能想到一個不滿十八的小丫頭片子,能有那麼大能耐,她竟是京中裕豐商行的東家。

去歲西北韃子作亂,聖上派軍征伐,裕豐商行無償捐獻了十萬旦糧食,得了聖上「忠良門戶」的御筆親批,裕豐商行還跟皇商羅氏一族有密切合作,尋常勛貴都不敢招惹。

這回醇親王辦的賞梅宴上,蒙國公府世子當場質問當初明明是跟靜寧侯夫人定下的娃娃親,如何就換成了個庶女做未婚妻。

關老夫人和房氏措手不及,丟了個大臉,不待她們發怒,關錦玉的身份便被揭露出來。

欺負裕豐商行的東家,這等於跟聖上作對,連羅氏一族都站在關錦玉身後,蒙國公世子便在醇親王福晉的做主下,換回了自己真正的未婚妻。

關錦玉既然暴露了身份,也打臉了無良繼母和祖母,衣袖飄飄回了裕豐商行,只叫靖寧侯老夫人和房氏並著慘被當場退親的三格格,如同喪家犬一樣,在眾人的嘲笑中狼狽退場,回府就氣了個仰倒。

關雲庭這邊是既驚且怒,還有些說不清明的算計,想着如何從大閨女那裏得些好處,在府里東南側的熏福院內,卻有人在慢條斯理磕著瓜子兒。

「格格您怎麼不知道着急呢!咱們該怎麼辦呀?等侯爺和夫人緩過神來,您保准也得跟着吃掛落。」貼身丫鬟思瑤跺着腳嚷嚷。

丟了那麼大的臉,還是在醇親王府,這等於就是被全京城的貴夫人們都知道了。

以後如何被人嘲笑不說,萬一老夫人或者侯夫人惱羞成怒,隨意選個女婿把三格格打發了,三格格這輩子就完了!

院子裏幾個丫鬟都愁得恨不能哭出來,反倒是主子頂着那張艷若桃李的白皙臉盤兒,斜靠在軟塌上,薔薇一樣的唇瓣微張,咔吧咔吧磕著瓜子兒好不悠閑。

「我急有什麼用,沒頭蒼蠅樣兒撞上去,定是頭破血流落不下好,這會子你主子我就得縮著,最好是別叫人想起我來才好。」關錦溪緩聲道,她聲音婉轉清脆,卻也帶着點軟綿綿的嬌意,叫人聞之若泉水浸潤,直覺沁人心脾,再大的火兒都能慢慢熄滅。

思佳替她滿上一杯紅棗花茶,滿目焦急都隨着主子好聽的聲音落了下去,可到底還是擔憂的:「就這般干坐着也不成事兒,格格可是心裏有想法了?」

關錦溪挑了挑眉,露出個調皮的笑容來,叫她那過於嫵媚的嬌容多了幾分純真:「還是思佳懂我。」

「是是是,我們都是憨貨,格格最聰明,您可倒說說打算怎麼辦呢?」思瑤性子急,偷偷翻個白眼脆生生問道。

「唉,如今,也只能等了。」關錦溪輕嘆一口氣,語氣中帶着點惆悵,「你們主子沒人家能耐,就只裝怯懦的本事爐火純青,慢慢來吧。」

其實她還真沒那麼着急,怎麼說她都是靖寧侯府的格格,嫡母就算再生氣,也不能將她配了小廝和賴漢,左不過就是以後女婿門第低一些,她本就沒那麼大上進心。

再說同人不同命,這穿越是一門技術活兒,端看前世打沒打好底子。

她技術不到家,上輩子就是個不會鑽營的苦逼小會計,胎穿過來成了庶女,除了伏低做小不惹事兒,也沒別的本事。

倒是這關家大格格,一朝落水穿越,上輩子保不準是個女霸總,瞧那運籌帷幄的氣勢就比不得,她也只有吃瓜……子的份兒了。

關錦溪不是很認真的替自己發愁了一下以後,小嘴兒一張,咔吧又是一個瓜子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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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是錦溪,本文有點慢熱種田文的意思,沒有特別能蹦躂的極品,溫馨輕甜風,不會節奏特別快哈~

前三章評論掉落紅包包~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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