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雷霆十三斬

第13章 雷霆十三斬

王賈弦緊握劍柄,大步向前走去。在雪恥幫開幫大典舉行之前,他必須先找到賈玲玲,阻止她的行動。

身後是女兒的生死安危,前面是千萬武林蒼生面臨劫難,王賈弦只覺步子異常沉重,但他絕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忽然人影一閃,一個白衣人出現在王賈弦面前。此人戴着一頂寬大的布笠,一塊輕紗垂下笠沿,掩住了他的面容。

那個神秘的白衣人出現了!

王賈弦停下步子,眼睛裏發出了喜悅的光芒,道:「凌兄,你來得正好!」

白衣人道:「弦弟好銳利的目光,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了。」

原來此人正是冷麵神俠凌元真之子---二十年前就已名震武林的「飛雪大俠」凌霄龍。

二十年前凌元真攜家眷歸隱山林,發誓五十年之內不出武林,而今凌霄龍何以在此出現呢?

這要從王賈弦失蹤之日說起---

半年前,王賈弦被十二冥王打下絕壁,被一個採藥人所救,而那人正是凌元真的採藥童子。凌元真從王賈弦口中得知石橋鎮鬧「吸血鬼」之事,便派凌宵龍出來查探。

凌霄龍以蒙面人的身份出現江湖,正值飛劍仙子賈玲玲縱橫江湖之時---因賈玲玲所使的武功正是他師兄「魔刀飛刃」凌飛霜的獨門絕技,所以暗中查探她的來歷,得知她正是昔年武林中的一代魔頭賈宗偽的遺孤。凌霄龍無意間又探得鬼冥派的餘孽重現武林,斷定「吸血鬼」一事與鬼冥派有關,於是在石橋鎮潛伏了近三個月,卻一直沒有等到吸血鬼出現---只因丁來福為了減少對鄰人的傷害,常於病發之前遠離石橋鎮。

三個月後,凌宵龍一直沒有查出吸血鬼的秘密,將目標轉向冥教。經過兩個月的暗中查訪,對武林局勢有了大致的了解,回去將一切稟報了父親凌元真。

雖然凌家在歸隱之前,已對天下英雄發過誓,不再過問武林是非,但活殭屍為害武林之事畢竟非同小可;況且賈玲玲也與凌家脫不了關係---她父親與凌元真是孿生兄弟,凌元真自不能容忍侄女在武林中胡作非為。

所以凌元真才會命凌宵龍重出江湖,配合王賈弦阻止賈玲玲的報復行動。

為免節外生枝,他一直不以面目示人,不想一眼就被王賈弦認了出來。

王賈弦將女兒被劫的事告訴了凌霄龍,凌霄龍道:「曉黎是個好孩子,千萬不要有什麼閃失,你立刻去長安救人,這裏的事就交給我了。」

王賈弦道;「如此有勞師兄了,我去長安救了黎兒就馬上回來。」

王賈弦匆匆別過凌霄龍,回客棧牽了自己的坐騎,向長安方向馳去。不一刻追上吳謙,兩人連夜平治,第二天午時,已至長安近郊。王賈玲對吳謙道:「此去長安,必然有一場惡戰,到時由我來迎敵,你在暗中跟隨待機而動---他們全力對付為師之時,對黎兒的防守必然疏忽,到時你就設法救出黎兒。」

吳謙道:「是,師父。」

王賈弦道:「你的行動一定要隱秘,不能讓冥教的人發現。從現在開始,我們一明一暗分頭行動。」

二人計議停當,吳謙調轉馬頭朝左邊的一條小路行去,繞道進入長安,王賈玲繼續走官道。平治了一個多時辰,長安城已遙遙在望。忽然,一輛馬車從對面駛了過來,在王賈弦身前停下。駕轅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高大壯漢,在車上遙遙拱手,道;「閣下可是王賈弦王大俠?」

王賈弦道;「不錯。」

大漢道:「那就請上車。」

王賈弦道:「我為什麼要坐你的馬車?」

大漢一張黝黑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詭笑,直視着王賈弦,緩緩道:「因為只有坐上我的馬車,才能找到令媛。」

王賈弦居然就上了車。

他當然不會相信這個大漢會帶他去見女兒,但要找到女兒,也只有從這些人身上着手。

王賈弦坐在馬車裏,什麼也不想,將四肢盡量地伸直展開,他要充分放鬆自己,養足精神體力,以便應將要發生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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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黎被斷鷹使者抓來后,點了穴道,關在一間陰暗的破屋子裏.......她正在苦思脫身之計,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走了進來,給她解了穴道。王曉黎心中大喜,還道是來了救星,正要道謝,忽見那人正拿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盯着自己,口中嘖嘖稱讚道:「好一個美人兒!」

王曉黎見他來意不善,心裏大為驚惶,道:「你---你要幹什麼?」那人滿臉淫笑,道:「只要你能衝出這個屋子,我就放了你。」

王曉黎精神一振,道:「此話當真?」

那人道:「當然。」

王曉黎眼珠骨碌一轉,略一打量地勢,突然一矮身,從他左腑下極快地竄了出去。

原來這房間共有兩道門戶。大漢站在那裏,正好堵死了左邊門戶,右邊的門戶卻完全暴露在王曉黎面前。按理說她應當走右邊門戶才有希望逃脫,誰知她不走右邊門戶,反而向左邊門戶溜去。這正是她的聰明之處,她知道對方必是注意著那暴露的門戶,因此來了個出其不意,那人果然未料到她有此一著,竟給她從腋下溜了出去。

門口距王曉黎原來的位置不過兩丈,不需幾步已到了門邊。豈知那人的身法竟快得不可思議,一晃之間,已然堵在門外。王曉黎差點就撞到他的懷裏!她連想都不想,一轉身又向右邊門戶衝去。那人的身法快如飄風,后發先至,又已堵住了右邊門戶,嘿嘿笑道:「小妮子,你認輸了吧。」

王曉黎道:「認輸了又怎樣?」

大漢淫笑道:「既然逃不了,就乖乖的依了大爺。」說着張開雙臂向王曉黎撲來。王曉黎又羞又怒,呼的一掌向他當胸拍去,掌法輕靈飄忽,正是家傳絕技「翩翩蝴蝶手」。那人笑道:「好掌法!」左手一抬,輕飄飄的一掌迎了過來。王曉黎忽然變掌為指,反扣對方脈門,招式變化間動作依然那麼自然,那麼流暢自如,雖然功力火候尚差得遠,卻已深得「翩翩蝴蝶手」的神髓。那人不敢怠慢,凝神撤了幾招,忽然踏近一步,拼着挨了她一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腳下一絆便將她按倒在地。王曉黎拚命掙扎著,叫喊著,可是大漢身強力壯,她簡直就像是一隻老虎爪下的小羊羔,哪裏掙扎得脫?大漢抽出一隻手來,在她身上撕下一片衣襟揉成一團塞入她的口中,她連叫都已叫不出來。

大漢獰笑着,將一隻手伸進她的衣服里,毒蛇般地在裏面鑽來鑽去。王曉黎冰清玉潔之身,何曾受過如此侮辱?但覺羞憤欲絕,卻偏偏又掙扎不脫,叫喊不出,恨不得死了算了。就在此時,忽聽有人罵道:「顧不前,你好大的膽子!」隨着喝聲,屋子裏出現了一個頭戴金黃色鷹頭罩的黑衣人。他伸出一隻手,一把將大漢從王曉黎身上提起,隨手一扔,竟像扔東西一般將大漢龐大的身軀遠遠拋出門外,「蓬」的一聲摔在地上。

大漢一骷碌爬起來,大氣也不敢出,悄悄地溜了出去。

鷹頭怪人冷冷地站在那裏,兩道銳利的目光從頭罩里射了出來,在王曉黎身上一轉,然後停留在她的臉上。只見她滿臉淚痕,梨花帶雨,益發顯得嬌美動人。鷹頭怪人的目光忽然變得熾熱起來,喉結上下移動,沉聲道:「我絕不會讓任何人碰你一下的。」他忽然將鷹頭罩取下,露出了一張白凈、冷俊、也有幾分陰沉的臉。他微笑着,說出了一句令人吃驚的話:「你是我的女人,現在就是!」然後他就忽然變得像一隻野獸,將王曉黎按在地上,瘋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他的動作甚至比剛才的大漢還要野蠻粗暴!轉眼間,王曉黎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他鐵鈎般的五指撕得破攔。

正在萬分危急的時刻,忽聽門外有人高聲道:「報---」

那人停了停,道:「什麼事?」

屋外的人道:「啟稟斷鷹使者,王賈弦已經來了。」

那人立即一躍而起,道:「好,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嗎?」

屋外那人道:「回斷鷹使者,都準備好了。」

斷鷹使者道:「本使者知道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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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賈弦掀簾下車,抬頭便見一座破廟,廟門大開,裏面的情形一覽無遺。

神案之前,站着一人,頭戴金黃色鷹頭罩,身穿黑衫,胸前綉著一隻金黃色的雄鷹,顯得說不出的陰森、恐怖。此人正是神鷹派的叛徒金鷹!

大堂兩側,各站立着五個人,每個人的打扮都一模一樣,身穿雪白的長袍,胸前綉著三顆髑髏頭,頭戴白色頭罩,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這些人全都是冥教中級別最高的髑髏使者。

近來,冥教先後收復了江湖上的數十個大小幫派,這些人就是從中挑選出來的精英,有很多甚至是一幫之主,每個人都有一身不凡的武功。這十人一旦聯手,誰人能當?

王賈弦向四周掃視了一眼,緩緩踱入廟中,一臉從容之色。他一直走到神案之前,才停下腳步,面對着金鷹,緩緩地道:「你們劫持我女兒就是為了阻我參加華山之會?」

金鷹道:「當然不會這麼簡單。」

王賈弦冷冷道:「你還想怎麼樣?」

金鷹道:「用她來換閣下的一隻手。」

王賈弦道:「一個人手換一隻手,我好像並不吃虧。」

金鷹道:「吃虧的交易,沒有人會去乾的。」

王賈弦臉一沉,道:「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就不應該提出這個交易!」

金鷹冷笑道:「難道你吃虧了?難道你的一隻手比你女兒的一條命還貴?」

王賈弦冷冷一笑,道:「如果我失去了一隻手,就無法完成雙劍合璧,你們要殺我容易多了;那時候我非但救不了女兒,連自己都救不了。」

金鷹道:「你怕我失言?」

王賈弦淡淡道:「我寧願相信自己的一雙手,也不願相信一個武林敗類!」

金鷹雙拳緊握,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忽聽身後有人說道:「就算你不失去一隻手,我們也一樣殺得了你。」

王賈弦吃了一驚!他一向耳目靈聰,十丈之內落葉可聞,可是這人什麼時候到了他的身後,他竟然毫無知覺。來人的輕功之高,簡直有如鬼魅。

王賈弦也不回頭,只是冷冷道:「趙人魅?」

除了號稱輕功天下第一凌霄龍之外,只有一個人有這麼高的輕功,那就是天下第一飛魔趙人魅。

那聲音道:「我就是趙人魅。」一條淡淡的人影在王賈弦眼前一晃而過,那聲音便好像繞着他身子兜了一圈,每個字都自不同的方位發出,最後一個字又回到了他身後。

王賈弦脫口道:「好輕功!」

趙人魅當然不僅僅是輕功歷害,他的流雲飛袖,鬼狐爪,陰白骨爪無一不是威震武林的絕技。

十個三星級髑髏使者,再加上一個趙人魅,這世上還有誰能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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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吳謙與師父分手,繞道進入長安,在一間瓦房的牆壁上發現了一枚蝴蝶鏢;蝴蝶鏢已嵌入石牆裏,頭部指向左邊的一條小巷---這是師父留下的暗記。吳謙便循着蝴蝶鏢的指引行走。每到岔路的地方,王賈弦都留下了暗號,吳謙一路循來,終於找到了這座破廟。見師父與眾敵對峙,當即隱於暗處,靜觀其變。

王賈弦的手已握住了劍柄。他的手一握住劍柄,心裏就完全鎮靜下來,他對他的劍一向很有信心。

趙人魅等人並沒有出手,因為他們都知道,雙劍合璧是劍法中最完美的境界,絕沒有任何破綻,王賈弦一旦進入那種境界,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但只要王賈弦的情緒稍不穩定,他就無法完成雙劍合璧---他們在等這個機會,他們都知道機會很快就要來了。

王賈弦也沒有出手,他心裏盤算著如何才能救女兒。

女兒在哪裏?

吳謙是否已經到了?

遠處忽然傳來了女人的哭叫聲,聲音充滿了說不出的悲哀,恐懼和絕望。

這是王曉黎的聲音,聲音已經沙啞。

吳謙也聽到了這種聲音,他只覺全身血脈賁脹,再不多想,施展輕功向發聲之處撲去。前面是一座荒廢的瓦房,聲音正是從裏面傳來的。

就在這時,聲音嘎然而止。

吳謙沉住氣,從一個破爛的窗戶掠進屋中。屋裏昏暗潮濕,陰森靜寂。剛才明明聽到有人哭叫,現在卻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吳謙心中大奇,推開一扇木門進入另一個房間,於是他就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一動不動,靜靜地站在那裏,身子挺得筆直,就像是一座孤獨的山峰,孤傲挺拔,令人不敢逼視。

「孤峰一劍」獨孤不群!

吳謙怔住。

他的手緩緩握住了劍柄,道:「我師妹呢?」

獨孤不群冷冷道:「那不是你師妹」

吳謙道:「那麼剛才叫喊的人是誰?」

「蛇心毒姥。」

吳謙一怔,脫口道:「蛇心毒姥?」

他實在想不到剛才叫喊的那人竟是蛇心毒姥。

又有誰能想得到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婆,還能模仿少女的聲音,而且模仿得唯妙唯俏呢?

可是蛇心毒姥為什麼要把他引到這裏來呢?難道這裏有陷阱?想到這裏,他不禁向四周掃了一眼,口中說道:「她引我來此何為?」

「來送死!」獨孤不群冷冷地道。

吳謙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道:「就憑你?」

獨孤不群不說話,他的瞳孔突然收縮,注視着吳謙的咽喉。吳謙只覺他的目光銳利如劍鋒,似已穿透了他脖子上的血管,他知道對方的劍一出手,就可以刺穿他的咽喉。

獨孤不群一劍出手,絕不空回,武林中從來沒有人懷凝過這句話。

沒有任何聲音,屋子裏一片死寂,連空氣都似乎已經凝結。

獨孤不群一直沒有出手。沒有絕對的把握,他的劍絕不會出手。他戰勝對手的秘訣只有一個,那就是對方的破綻,所以他在殺人之前,必然先把對手的武功徹底研究一番,找出對手武功中的破綻。數月前,當他接到刺殺龍遨的命令后,就花了兩個月的功夫去研究天龍門的武功,對天龍門武功中的破綻了如指掌,所以他認為吳謙來到這裏,簡直就是來送死的。

可惜如今的吳謙,已非當日的小狂龍。天龍門的不幸,再加上王賈弦的熏陶,已使他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他已變得冷靜,沉着,穩重,已不再是以前那個狂燥、自負、眼高於頂的小狂龍了。獨孤不群不出手,吳謙也不出手,因為他一出手攻擊,就難免疏於防範;只要他劍法中露出破綻,他就必死無疑。除非能一擊湊效殺了對方。他並沒有這個把握,所以他只有沉住氣,全神戒備。

獨孤不群的臉上開始露出了驚訝之色,他實在想不到吳謙竟會如此沉着,吳謙實在比他想像中還歷害得多。忽然,他眼中出現了迷罔的神色,臉上的表情也由驚訝變成了恐懼。高手對敵時絕對不容產生絲毫畏懼的心理,像獨孤不群這種鋼鐵般意志的人,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出現這種致命的錯誤?

此時,吳謙一劍出手,他立刻就會倒下,奇怪的是,吳謙的眼睛裏也出現了迷罔和恐懼的神情,但是他心裏卻多了一份明白:在他們對峙的時候,有人暗中施放了迷藥,所以才會造成這種情形。

撲、撲兩聲,兩人幾乎是同時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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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裏靜靜地站着十三個人,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哭叫聲響起的時候,王賈弦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直到哭聲停止,他還是冷冷地在那裏一動不動。金鷹忍不住問:「剛才的聲音你聽見了」

王賈弦道:「我的耳朵並沒有聾。」

金鷹道:「想不到你竟如此沉得住氣。」

王賈弦道:「那不是我女兒。」

金鷹嘆了一口氣道:「王賈弦不愧是王賈弦,雖然蛇心毒姥未必學得很像,但要分辨真偽卻也非常不易,在這種關頭,你還能分辨得出,真是了不起!」

王賈弦道:「這對我來說並不太困難。」

金鷹道:「武林中人都說,王賈弦有兩顆心,果然沒有說錯。」

王賈弦道:「我也只有一顆心,但我能分心二用。」

一個人要練成雙劍合璧,首先必須做到分心二用。因為他能分心二用,所以在凝神對敵的同時,還能分出一部分心思去思考其它的問題。

金鷹道:「對救人的事,你好像已胸有成足?」

王賈弦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金鷹道:「你本事再高,但憑一人之力,要救人是絕不可能的事,所以你明裏牽制我們,暗中派吳謙救人這一點我早已料到。」

王賈弦道:「你並不太笨。」

金鷹道:「現在吳謙想必已經來了,想必也已找到了你女兒所在。」

王賈弦道:「這次你們出動了多少人?」

金鷹道:「主要的力量都在這裏,我用來對付吳謙的不過只有兩個人而已。」

王賈弦忍不住問:「哪兩個?」

金鷹淡淡地道:「一個是蛇心毒姥,一個是獨孤不群。」

王賈弦心裏暗暗一驚:蛇心毒姥也還罷了,獨孤不群卻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物,看來吳謙的處境,只怕比他還要糟糕。但他臉上的神色愈發從容,「你低估吳謙了。」

金鷹道:「哦?」

王賈弦道:「這兩個人厲害是厲害,卻未必對付得了吳謙。」

金鷹嘆了一口氣道:「吳謙已經來了。」

王賈弦沒有回頭去看,但他已聽到了腳步聲。腳步聲很快就到了他身旁,然後他就看到了兩個人。

進來的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婆,身材枯乾、瘦小,看來和一般的老太婆也沒有什麼兩樣,可是她的手裏卻提着一個幾乎比她大兩倍的年輕人!她手裏提着這麼大一個人,若無其事地走了進來,好像只不過是提着一件衣服而已。

這人當然並不是一般的老太婆,她是武林中最兇惡最歹毒的一個老太婆---蛇心毒姥。而她手裏提着的那個年輕人,赫然就是吳謙!

王賈弦不愧是天下無雙的高手,在這種極為不利的情形之下,不但沒有慌亂,反而更加冷靜了,他緩緩道:「王某想和閣下談一個交易,不知是否可行?」

金鷹只道王賈弦即將就範,卻須找一個台階來下,心中暗笑,說道:「你且先說來看看。」

王賈弦正色道:「在下想用十三條性命換下我女兒和吳謙二人,這交易很公平,你們決不會吃虧的。」

金鷹怔了怔道:「十三條性命?」

王賈弦一字一字地道:「不錯,你們一共有十三個人,十三條性命。如果我女兒和吳謙有任何閃失,我可以保證,你們絕沒有一個人能活着離開這裏!」

這實在是一句很狂妄的話,但他卻說得很認真,並不像是在說大話唬人。

金鷹乾笑兩聲,道:「你以為你是神么?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任何人想取他們的性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我們整整有十三個人,而你不過只有兩隻手。」

王賈弦雙目注視着他,那表情就象是神案上的神像府視着蒼生一樣,冷冷地道:「你不信?」

金鷹當然不信。沒有親眼看到事實的發生,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

王賈弦開始撥劍,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的每一個動作。他撥劍的動作很慢,很慢

---其中一個髑髏使者再也敝不住,大喝一聲,撥出一對飛魚刺,從王賈弦身後閃電般刺來---他出手的時候,王賈弦還在緩緩撥劍,劍還有一半在鞘中;他的飛魚刺離王賈弦的后心只有五寸的時候,他還是沒有看到王賈弦的劍撥出來---他只看見一道寒光閃動,然後才感到自己的咽喉一陣冰冷---王賈弦的劍尖已刺入他的咽喉,刺得並不深,卻已可致命。

王賈弦撥劍的動作同樣很輕,很慢,所以鮮血並沒有濺到他的身上。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十件不同的兵器一齊向王賈弦襲到,其中有劍、有刀、有鈎、有判官筆,甚至還有衣袖。

王賈弦左手一抖,手裏已多了一段布帶,長四尺,寬兩寸,彷彿一柄軟劍。

頓時布帶化為靈蛇,劍化為流星閃電,人化為飛仙,流轉於刀光劍影之中。

沒有見過雙劍合璧的人,根本無法想像它的威力。王賈弦已將全部的精神和力量融入雙劍,他的劍已具有靈性。---這樣的兩柄劍,天下還有誰能抵擋?

但見雙劍到處,布帛紛飛,血光崩現,片刻之間,對方已倒下兩人,受傷三人。就在這時,金鷹大喝一聲,「住手!」

王賈弦停了下來,其餘人哪裏還敢動手?紛紛退了下去。

王賈弦冷冷地道:「你總算相信了?」

金鷹道:「你女兒就在這裏。」

神案后垂著一塊布簾,金鷹突然將布簾扯下,裏面露出一個人來。王賈弦一看之下,頓時臉色大變!只見女兒被縛在神案之後,花容慘淡,全身上下零亂不堪,衣衫已被撕爛,幾乎所有不該暴露的地方都已暴露無遺。王賈弦看得日綻眥裂,體內千百萬條血管幾欲爆裂,全身都已因憤怒而顫抖,栗聲道:「誰?是誰欺負了我女兒,是誰欺負了我女兒?.......」

此時的王賈弦已哪裏還能保持那從容淡定的大俠風範,簡直就象一隻瘋狂的野獸。

金鷹饒有興趣的望着他,似乎非常欣賞他那難得一見的狂怒---王賈弦畢竟不是神,他也有發怒瘋狂的時候---若不能平心靜氣,就無法使出雙劍合璧,王賈弦只憑一柄劍絕對無法抵擋這麼多高手的聯手一擊。

幾乎是同一瞬間,所有的兵器從不同的方位角度向王賈弦襲去。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使出了平生絕技,這一擊之威,簡直可以把王賈弦整個人裂成碎片!他們哪裏想到,憤怒的王賈弦遠比平時的王賈弦可怕得多。平時的王賈弦心裏只有仁慈和寬恕,此時的王賈弦心裏充滿了殺機!

一聲霹靂般的大喝,凌雲劍挾毀天滅地的殺意狂揮而出,如雷震,如閃電,一時風雷之聲大作,整個廟宇都已震顫,天地為之變色!

這就是天下間最霸道最剛烈的劍法---雷霆十三斬!

王賈弦是武林中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他將師父凌元真所傳授的「冷殘劍法」融於王家「凌雲劍法」中,創出了震驚武林的十三式劍法,那就是雷霆十三斬。

雷霆十三斬並不是隨時都能使得出來的,只有在他最憤怒的時候,激發那瘋狂的殺意,才能發揮雷霆十三斬的最大威力。這就好比一個人,只有在他怒不可遏的時候,對敵人下手才會毫不容情,出手的威力定然比平時大得多。

現在王賈弦何等憤怒!他已發揮出平生的最大潛力,真氣已摧至極限,貫注劍身,劍揮出時竟挾著隱隱雷鳴之聲,勢若雷奔電閃。劍光到處,鮮血飛濺,殘肢紛飛,人影翻倒。

這是一場殘酷、慘烈、恐怖的屠殺!

在雷霆閃電般的劍光下,是血與肉的分難,生與死的抗爭。人影四面逃竄,誰也不甘伏屍劍底,然而又有幾人難逃得出去呢?一條人影從劍光下溜了出來,衝出廟外---這人雖然逃了出去,卻丟掉了一樣東西,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只不過是一顆腦袋而已;一條人影撞破屋頂飛出,他不但沒有丟下任何東西,還帶走了王賈弦的一支蝴蝶鏢---蝴蝶鏢已深深嵌在他的喉嚨里.......

八個人中真正逃脫性命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趙人魅。他輕功天下無雙,當然逃得比任何人都快,但他還是留下了一雙手。這雙手本不應該長在一個活人身上的,沒有這雙手,他或許還勉強算得上一個人。

恐怖的殺戮已經結束,金鷹和蛇心毒姥的心裏兀自震顫不已。無論是誰見了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他一生中再也不會忘記的。

王賈弦衣衫不整,頭髮蓬亂,雙眼血紅,恰似一隻負了傷的雄獅,一步一步向金鷹逼去。金鷹心膽俱寒,一步一步向後退去---忽然一步躍到王曉黎身邊,鐵鈎般的五指已卡住了她的脖子。王曉黎的人正在昏迷之中,沒有知覺。

王賈弦停下腳步,冷冷地看着金鷹。

金鷹道:「我可以告訴你,你女兒還是冰清玉潔之身,絕沒有任何人沾污過她,我們把她弄成這樣,只不過是為了擾亂你的心神,使你無法完成雙劍合璧,卻想不到.......」

就在這時,王賈弦忽然一個踉蹌,以劍柱地,才穩住身形。

原來雷十三斬極耗真力,他使出第十一劍時真力已然不繼,就在那時,一人破房而逃,他已無力追殺,所以才發出暗器將那人射殺。等敵人全都倒下時,他自己也已精疲力竭。

此時不要說金鷹,就連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也能將他擊倒。

他本想將金鷹和蛇心毒姥嚇走,卻不料剛才停步,便覺頭暈目眩,身子疲軟,幾欲倒下。金鷹已看出其中破綻,心中大喜,狂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無敵雙劍武功蓋世,到頭來還是要死在我手中,哈哈哈.......」

驀地,一聲慘嚎響自耳畔,金鷹轉首一看,只見蛇心毒姥的身軀飛出兩丈之外,栽倒於地;本來已中了迷藥的吳謙,現在卻已好端端的站在那裏。

蛇心毒姥從地上掙紮起來,指著吳謙道:「你.......你.......?」她實在想不明白,吳謙是怎麼站得起來的?她的迷藥至少能保持十二個時辰的藥效,吳謙本該昏迷一天一夜才能蘇醒的。

吳謙冷冷道:「你以為我全無防範,真的中了你的迷藥?」

蛇心毒姥道:「但.......你又怎知道我會施放迷藥?」

吳謙道:「誰不知道蛇心毒姥善於用毒,對你這樣的人我怎能粗心大意?何況獨孤不群要殺我,何必非要在那間屋子裏?你將我引到那間密不透風的屋子裏,豈非是為了便於施放毒氣或者迷藥之類的東西?」

蛇心毒姥嘆道:「我低估了你!」說完右手取出一粒藥丸吞入口中,只見他口鼻里流出的鮮血立即變成紫黑色,轉眼間便氣絕身亡。

吳謙轉向金鷹,一字一字道:「如果你敢傷我小師妹一根毫髮,我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鷹乾笑兩聲,道:「如果你實在要殺我,我只好先殺了你的小師妹。」

吳謙寒聲道:「你的一條狗命怎能與我小師妹相比?只要你放過她,我保證饒你一條狗命。」

金鷹的命在吳謙眼中雖然只是一條狗命,但對他自己來說比誰的命都重要,能以王曉黎的性命換得自己一條狗命也是值得的。他手上微一用力,將王曉黎拋給了吳謙,自己卻向相反的方向破屋而去。吳謙接過王曉黎,脫下身上的外袍給她披上。

王賈弦見女兒無恙,才放了心,坐在地上調息起來。

王曉黎仍然昏迷不醒,吳謙仔細查看,才發現原來是被人點了昏睡穴,當下在她玉枕穴、太陽穴、攢竹穴等處輕揉了幾下。王曉黎悠悠醒轉,只覺血腥撲鼻,睜眼看去,滿屋儘是殘肢斷體,悚目驚心!她幾時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撲倒在吳謙的懷裏。吳謙輕撫着她的柔發,柔聲道:「小師妹,不用怕,這些人再也不能作惡了!」

王曉黎見爹爹盤膝坐地,頭髮蓬亂,衣衫不整,急道:「我爹爹他.......他.......怎麼了?」

吳謙道:「師父剛才與這些人惡戰了一場,真力消耗過大,不過並未受傷,調息一陣就好了。」

王曉黎道:「師兄,要是你們來晚了一步,誰知道那鷹怪會做出什麼事來?」

吳謙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從今天起,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了。」

王曉黎道:「他們.......他們太無恥了.......」想起剛才那兩人施加在她身上的獸行,猶感羞憤不已。低泣道:「他們竟然.......」

吳謙道:「那些禽獸對你做了什麼?我定叫他們不得好死!」

王曉黎毫不掩飾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吳謙直聽得血脈賁張,口中不住罵着禽獸,恨不得將金鷹和顧不前碎屍萬段!只是兩人一死一逃,滿肚子惡氣無從着落,竟一掌將身旁的一具屍體劈得稀爛。

王曉黎吃了一驚,見那具屍體被擊得血肉模糊,恰巧就是不久前欺負她的那個大漢顧不前。她雖然對此人深惡痛絕,但見了這等慘狀,心中又有些不忍,見吳謙兀自怒氣未消,說道:「師兄,我被兩個禽獸那般侮辱,你.......你還要我嗎?」

吳謙笑了笑,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真是孩子話,師兄永遠都不會不要小師妹的。」

這時,王賈弦已經調息完畢,收功而起。王曉黎大喜,奔到爹爹身旁,道:「爹爹,你沒事啦?」

王賈弦道:「還好。」見女兒平安無事,心裏大寬,但想到差點誤了大事,臉色一沉,道:「你們兩人還是回家去吧。」

王曉黎道:「不!我要跟爹爹上華山。」

王賈弦喝道:「若不是你纏着要跟我來,怎麼會生出這件事,延誤了我的華山之行?」

王曉黎做了一個鬼臉,道:「爹爹,你一個人去華山人家不放心嘛!」

王賈弦道:「黎兒,不要胡鬧了,乖乖的跟你師兄回去吧,爹爹不會有事的。你凌師伯已經去了華山,以你師伯和爹爹的能耐,還怕制服不了你那個小姑子么?」

吳謙投入王賈弦門下未久,尚不知自己還有一位師伯,不由脫口問道:「師父,是哪一位凌師伯?」

王賈弦道:「便是二十年前名滿天下的飛雪大俠凌霄龍。」頓了頓,又解釋道:「為師早年曾拜在冷麵神俠凌元真門下學藝,凌霄龍是冷麵神俠之子,自然也是為師的同門師兄了。」

吳謙動容道:「飛雪大俠已經復出武林了?」

王賈弦面色一沉,道:「這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吳謙道:「是,師父。」

王賈弦目光轉向王曉黎道:「黎兒,聽爹爹的話,和你師兄回洛陽去吧,你們兩人的雙劍合璧已練到一定的火候,只要不是遇上像冥教教主這樣的絕頂人物,一般的武林高手你們還應付得了,你們保重,爹爹走了。」話音未了,身形一晃,已如一縷輕煙飄出廟外。王曉黎大急,隨後奔出,叫道:「爹爹.......爹爹.......」可是王賈弦的輕功何等迅捷?早已走得沒了蹤影。

吳謙跟了出來,道:「師妹,我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成為師父的累贅,不如還是回去吧。」

王曉黎雖然心裏極不情願,還是不得不跟着吳謙迴轉洛陽。只是感到眼皮時常跳動,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老是擔心父親會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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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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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雷霆十三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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