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本心廟

「這就對了么，男子漢大丈夫，沒有法力咋了？一樣干！加油，加油，你們加油！」

老鹹魚在邊上撐著根拐杖，唾沫星子橫飛的嚷嚷着。

方正上去就是一腳：「你也幹活，別偷懶！」

鹹魚橫了方正一眼，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隨後眼珠子一轉，這傢伙一頭扎在了沙丘里，尾巴一甩竟然鑽進去了。

方正也沒管他，另一邊猴子已經動手了，不過他和方正一樣，都是血肉之軀，比不得獨狼和紅孩兒那強悍的肉身加種族天賦，所以挖的很慢。

再看松鼠，這小東西肥成個球了，正撅著個屁股在那努力挖呢，不過挖了半天的量也就相當於方正捧兩把沙子的量。

不過方正沒有讓他停下，就當給他減肥了。

方正看了看四周，四周都是無盡的沙海，一眼看去，綿延到天盡頭。

方正跳上老爺車，選了個方向：「你們挖著，我去四周轉轉，看看有沒有人或者村子、又或者工具什麼的。若是能找到水源就更好了……」

說到這，方正在心裏問系統：「系統，我搬家可以么？」

系統：「叮！這是佛祖給你指定的地方，若是強行搬走，你將接受違規懲罰。具體懲罰，由佛祖定。」

方正一想接引佛祖那小家子氣的性格，果斷放棄了搬家的念頭。

「走吧，往北走。」方正一拍方向盤對老爺車道。

老爺車回道：「師父，我已經很久沒加過油了。」

「沒油就不能動了么？」方正問。

老爺車回道：「這個……」

方正道：「那就沒有了唄，回頭我幫你聯繫個廢棄車處理廠。」

轟！

老爺車一腳油門下去，屁股上噴著黑煙沖了出去：「為師父做事，餓肚子也能跑！」

方正一陣無語。

老爺車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車了，而是妖，妖還用喝汽油么？誰見過琵琶精還得有人彈才能動的？

想到最近老爺車和鹹魚走的比較近，方正語重心長的提醒道：「以後你離那條鹹魚遠點，那不是個好貨，帶壞了你，容易挨揍。」

老爺車連連稱是，至於聽沒聽進去，方正就不確定了。

開着老爺車在四周轉了一大圈，方正終於確定了，自己被扔到了個鳥不拉屎的沙漠中心地帶了，四周別說村子了，鳥毛都看不到一根。

回到最初的沙丘，紅孩兒還在風風火火的挖沙子，獨狼的速度卻明顯降低了，雖然這傢伙狼高狗大的，體力也十分充沛，但是終究和紅孩兒這種老妖怪沒法比。

至於松鼠，正在獨狼挖的斜坡上努力奔跑呢，跑慢了就被埋裏面了。

猴子到是不緊不慢的幫着忙，總的來說，大家的速度並不慢，已經挖出一個大坑了。

「師父，我挖到東西了！」獨狼忽然一聲喊。

方正火速跳下老爺車沖了過去，趴下一看，兩眼放光：「房頂！快挖到地方了，加把勁，挖到窗戶我進去找點工具幫你們挖。」

就在這時，沙土一陣翻湧，隨後一個小沙包拱起，只見鯰魚罵罵咧咧的從裏面冒了出來：「我呸，我呸呸呸……媽的，鰓里都是沙子。」

方正看着這個老流氓，微微皺眉：「鹹魚，你剛剛乾嘛去了？」

鹹魚用力一掙，從沙子裏扯出個東西的把手來，他跳出沙子，用力一扯，一把鐵鍬被他扯了出來。

方正頓時眼睛一亮：「鐵鍬？」

鹹魚得意的一仰頭道：「廢話，

不是鐵鍬，難道是飯鏟子么？」

方正沒跟鹹魚較勁，一把接過鐵鍬道：「再弄兩把出來，其他的工具也弄點。」

鹹魚牛逼哄哄的道：「現在知道誰有用了吧？有時候，光有體格子沒有腦子是沒用的。另外那笨狗，你挖錯地方了，那裏是後院。那傻孩子挖的地方才是主殿！」

說完這貨就發現兩道不善的目光看了過來，他果斷的一頭扎進了沙子裏，消失不見了。

紅孩兒哼哼道：「大師兄，回頭咱們打會鹹魚球吧。」

獨狼用力的點頭：「我最近在研究足球。」

紅孩兒嘿嘿的笑了……

有了鐵鍬，方正也能幫忙了，鐵鍬在手，清理沙子方便多了。

隨着第二把、第三把鐵鍬被鹹魚拖出來，猴子和紅孩兒有了鐵鍬后，幹活的速度瞬間提升了幾個檔子。

同時有了鹹魚在沙子裏摸清地形，大家很快就發現，寺院埋的並不深，挖對地方三兩下就挖到大殿的房頂了，結果獨狼一腳踩空，直接將房頂壓塌了，一頭栽了進去。

方正順着那個大洞也跳了進去，站在破敗的一指廟裏，方正發現，他的心情不但沒有低落，反而出奇的寧靜、熟悉、祥和還有溫馨。

這是一指寺當初沒有被系統升級過的模樣，這裏有着一指禪師的種種痕迹，也有着方正兒時的記憶。

這裏每一處，方正都能想到兒時的種種。

那個破蒲團，一指禪師經常抱着他坐在上面講佛陀以肉飼鷹的故事；

那個破木魚早就敲不響了，是方正位數不多的玩具；

雜物邊上的一根破棍子，那是一指禪師老年時綁在手上當拐棍用的；

菩薩下面的紅布少了一塊，那是被一指禪師減下去的，因為要給方正做打老虎用的布口袋；

……

看着這些東西，看着看着，方正就覺得鼻頭一陣酸，想哭。

啪嗒！

一個肉嘟嘟的東西砸在方針的腦袋上，然後一路翻滾掉在了方正的胸口，用力扯住了方正的衣服，才穩住身子，正是掉下來的松鼠。

松鼠一抬頭就看到了方正的模樣。

「師父，你怎麼了？」松鼠好奇的問。

方正一隻手托住松鼠，摸了摸他的頭道：「沒什麼，只是想你太師父了。」

隨手擦掉眼中的淚痕，方正對着寺廟裏唯一的佛像，送子觀音雙手合十見禮，這一刻他忽然明白為什麼接引佛祖要收回他之前的一切了。

這不是懲罰，這是在幫他回歸本心！

他可以為了世界捨棄一切，他可以渡這世間人，可是他渡過自己么？

渡盡世人，渡不過自己，又談什麼成佛？

他心中始終有着放不下的東西，放不下，又談什麼成佛？

……

想通了，方正笑了：「菩薩、佛祖，謝了。」

說完，方正轉身抄起鐵鍬，招呼眾徒弟們：「幹活了！」

黃沙的處理非常麻煩，這邊挖，那邊往下流。

而且方正要清理的沙丘不是一般的大，一指廟佔地不小，想要從沙丘里挖出來，不同於挖地窖，他需要將上面覆蓋的沙土全部挖走才行。

好在，沙土覆蓋的並不深，經過方正師徒的努力，半夜的時候終於將整個主殿和前院乾枯死去的菩提樹給挖了出來。

看着再次死去的菩提樹，方正輕輕的撫摸着它的樹榦，笑道：「老夥計，你是死了生，生了死，生死輪迴交替，以後怕不是要真成精吧？別急，我會讓你再活過來的。」

天亮之前，方正等人終於將前後兩進的寺院都挖了出來，當方正將破敗的大門打開的瞬間，一縷陽光也刺破了沙海的地平線，照在了寺院裏，破舊的老寺院也彷彿活過來了一般，少了幾分月光的清冷，多了幾分顏色和神采，陽光一路往下，照在那打開大門的僧人身上。

僧人一身尋常的破舊僧衣，頭上、衣服上都是沙塵，但是一雙眸子卻顯得無比的明亮，讓人下意識的忽視了他身上的臟，只覺得他乾淨的有點不食人間煙火。-

這一幕看得外面還在挖沙子的一眾徒弟有些恍惚，彷彿自己師父神通還在，彷彿他身上的破爛僧衣還是那件永遠無塵污垢的月白僧衣似的……

「師父雖然沒了神通，但是意境還在，精神高於肉身，所以大家會忽視他身上的臟，只看到他眼中的光。」最有悟性的猴子感嘆道。

眾人深以為然，紛紛點頭。

嘴臭的鹹魚也不僅點點頭，表示贊成。

陽光下，那和尚眯了眯眼睛，隨後笑了，雙手合十站在門口，對着東方大喊一聲：「太陽出來了，徒兒們麻溜的幹活，白天老熱了！」

正在沉浸在這美景、氛圍中的幾個徒弟頓時翻了個白眼，心頭大罵：這操蛋的師父，也太會破壞氣氛了，果然他也就是皮囊好看，一張嘴還是大碴子味！

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方正說的對！

隨着太陽升起，沙漠的溫度開始飆升，沒多久，一群人就熱的汗流浹背，別說獨狼了，松鼠和猴子都在那吐舌頭了。

只有鹹魚美滋滋的躺在沙子上曬著太陽，一邊曬一邊感嘆著：「兒時的味道……」

「師父，太熱了，有水么？」松鼠可憐巴巴的問。

方正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心中苦笑，他把最關鍵的事兒忘記了，他這寺院裏東西是齊全，可是沒水啊！

之前他開着老爺車轉了一大圈，視線所及之地，根本沒有水。

正當方正犯愁的時候，小松鼠跑到門口，大嘴一張呸呸呸，吐出一嘴的沙子……

「叮！打掃任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