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操舊業
因為是中午，席上只是喝茶，吃到大約三分之一，黃天林便開始關心起這三個年輕人的身世來了，無非就是問下，哪裏人啊，多大年紀啊，以前在哪裏啊，諸如此類的，大家的感情也慢慢的熟絡起來，說話也不那麼拘謹了。
「不知道黃書記是哪裏人？」周雲濤問道，「聽您口音，應該不是廣東本地人吧。廣東人像您這個年紀的，很少有能把普通話說得這麼標準的。」
這一番話，只聽到白無瑕心頭很是鬱悶：這傢伙，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了，居然還煞有介事地問人家是哪裏人！
「哦？你還會聽口音？」黃天林笑道，「那你猜，我是哪裏人？」
周雲濤還沒有出聲，何敏欣在旁邊就嬌笑道：「黃書記，您還別說，小周可能還真可以猜出來。您不知道，他以前是做管理諮詢的，平時到處跑，全國各地基本上都去過了。」
其實白無瑕正在奇怪，所謂的投其所好，上午他們是商量了兩招的，一招就是幫黃天林準備一個極好極具震撼力的發言稿，另一招就是幫他的小姨子兩夫妻解決問題了。但是，也不能直接說：黃書記，聽說你小姨子兩夫妻現在混得不咋地，生意不好做，我來幫你解決這個問題吧！
那麼，這究竟應該如何實現？
周雲濤沉吟了一下，說道：「聽口音，您應該是湖北的吧？至於是湖北哪個地區的，我就真聽不出來了。」
黃天林聽了，翹起了大拇指，「我就是湖北宜昌的。」
周雲濤一聽，笑了道：「宜昌啊，那可是個好地方啊，我在那待過一段時間，你們那裏的人特熱情。」
「哦？」黃天林來興趣了，「你還在宜昌待過一段時間？」
「嗯。」周雲濤點頭道，「宜昌江電實業，黃書記您聽過吧？」
黃天林笑道：「那是我們那裏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我怎麼可能沒聽過！你在那裏工作過？」
「我在那裏做過諮詢工作，幫着江電實業建立了他們的內控制度。」周雲濤道，「我們國內的公司，尤其是國企，對內控這一塊不是太過重視，剛好我對這方面有一定的了解，於是就去幫他們做了。」
「那可是了不起！」黃天林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看法發生了更大的變化，「江電實業那可是大公司，能請你們去做制度，那就說明你的確是了不起了！」
「哪裏哪裏！各有所長嘛。」周雲濤連忙謙虛，他可真不敢居功，「湖北人才真的是了不起，腦子活，做生意厲害得很！我們同事都說，湖北人，天生就會做生意！」
黃天林聽了，忽然嘆了口氣，語氣突然變得有點蕭索，「我們那裏的確有很多人很聰明的，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做生意的，至少不是每個人都是開拓型的生意人啊。」
「黃書記，」何敏欣這時開口了，「聽您這樣說，難道有朋友在生意上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忽有笑道：「黃書記，您可別忘了，我們小周曾經是國際大諮詢公司迪肯公司最年輕有為的諮詢師呢，假如是生意上的事情，找他准沒錯，他肯定能幫得上忙。」
「倒也不一定能幫得上忙，但是，多個人多個主意，我們溝通一下也是好事啊。」周雲濤這次不謙虛了，「我雖然年輕，不過畢竟在迪肯公司里做過，見過的案例非常多，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路吧，出點主意還是可以的。」
黃天林聽了，沉默了一下，猶豫半天，想想何敏欣與周雲濤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便說了個事情出來。
原來，黃書記的小姨子叫李琳，她丈夫叫盧天，兩夫妻現在正在市裏經營著一家服裝店。這家店地段不錯，面積也挺大的，所以天天門庭若市，生意很是不錯。但每月一結賬，問題就來了：營業額不少，卻沒有利潤，甚至有個別月還是虧損的！
這倒是奇怪了！
事實上，問題的根源出在兩部分，一是他們的運營成本太高了，如店面租金、人工成本等，盧天與李琳也不懂怎麼去降低成本。第二點，才是真正要命的，他們的店名叫藍天服裝，是加盟店，當初還是交了三十萬加盟費的，約定店裏的所有貨物都必須向藍天公司進貨，並且由藍天公司配送。這也罷了，偏偏藍天公司發給店裏的貨，都是貴得不得了，同一個牌子，有的甚至進貨價都比旁邊店裏的貴。他們嘗試過到別的地方進貨，但被藍天公司發現了，拿出當初訂好的加盟合同來，聲明要罰款，搞得盧天夫婦再不也敢做這事。就這樣，倘若不是地段好，這家店早倒閉了。
「人家做生意，他們也做生意，別人早發財了，他們做了一年多，居然只能維持最基本的生活！」黃天林說完，很是感慨了一番。
周雲濤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黃書記，這個事情，我還是很有信心從根本上搞定的，不過，您提供給我的信息量太少了，而且，因為那個店也不是您直接在經營，可能有很多具體的情況您不了解，這麼少的信息量，我現在還說不準。您看能不能這樣，您跟你小姨他們打個招呼，我過去看一下，看看能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黃天林點點頭，「那沒問題！謝謝你了，小周。」頓了一下，又問道：「那，這個費用該怎麼收？因為我對你們諮詢行業不了解，而且，他們那個店，說句實話，確實是沒賺錢……」說到後來，黃天林都頗有點不好意思了。
周雲濤馬上道：「談什麼收費啊，黃書記，您實在是太客氣了！況且，我轉行已經好久了，這只是幫個小忙而已——而且，能不能幫得上還是未知之數呢！」
「那不行！」黃天林這一次語氣倒是很堅決，「要是不收費，那我就不敢請你幫忙了。」
周雲濤倒也知道黃天林在擔心什麼：雖然說黃天林這個常委只是常委會裏最後一位，但好歹也是廣州一個區的常委，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如果這時候突然有人知道黃書記小姨子請人幫忙不給錢的事，算不算是給了那些人一份大禮？搞不好，紀委也要來請黃書記喝茶了。
想到這裏，卻聽得旁邊何敏欣嬌笑道：「這樣吧，黃書記，您可以跟盧先生說，我們見過面，我們提一些初步的建議，他要是覺得可行，那麼我們便可以合作，每天的收費是500元，這個費用是我們把當初建議里的事全部做完，他們覺得滿意了，而且確實有效果了，再付；如果不滿意，就不用付。這樣，您覺得怎麼樣？」
白無瑕在旁邊，聽到這時才明白，周雲濤和何敏欣兩個繞了這麼久，說到底，還是想幫黃書記把他小姨子的事搞定。她與周雲濤等人一起已經有好幾天了，倒也聽說過周雲濤之前的收費模式，即使是對於最小的公司，周雲濤一天的收費也至少是五千元，現在很明顯是準備出一個團隊去幫忙，居然只收五百元一天，那可是出了血本了。
黃天林聽了，覺得這樣倒是不錯，至少服裝店裏沒什麼風險，謙了一番，便答應了。
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得多了，黃天林給他小姨子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周雲濤是可信的，然後又勉勵了三人一番，叮囑他們好好的把南區開發調研項目的標書做好，便因為下午還要上班而告辭了。
黃天林一走，留在包廂里的三人，便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之中。周雲濤和何敏欣是在想事情，白無瑕卻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而且，她也不敢打擾兩人在思考。
過了大約十多分鐘，周雲濤和何敏欣幾乎同時抬頭，同時張口，同時見到對方這動作，不禁笑了起來。
「你先說！」周雲濤發揚了女士優先的風格。
何敏欣撥了一下頭髮，看了周雲濤和白無瑕一眼，說道：「半個月後，這個南區開發調研報告便截止了，所以，藍天服裝店內無論有什麼事情，我們都必須在兩個星期內搞定。如果沒能及時搞定藍天服裝店，也不能說我們沒有機會，但肯定的是，機會只能是一半一半了；但如果這個事情能搞定，黃天林肯定會感激我們，這個投標應該就問題不大了，畢竟這個投標事情是他在負責的。」
周雲濤點點頭：「事不宜遲，我等下便去一下他們店裏，見一下那個盧天和李琳。有什麼事，我便知會你們。現在我的初步判斷是，這個沒什麼錢賺，應該不是人的問題，而且體制的問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事情便好辦多了。」他看了一下何敏欣與白無瑕，「你們兩個，先回公司吧，與阿生商量一下，準備調研報告的事。這個投資調研報告我們是勢在必得的，但是時不我待，我們等不及。一般來說，這樣一份報告，再怎麼說也得一個多月完成，那我們現在便開始做，只要是確定了是我們做這個調研報告，那我們半個月時間就可以交作業了。」
何敏欣點點頭：「那我們隨時保持聯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