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從宮門出來時,天際正陰雲滾滾,斜風卷葉,有落雨之勢。

天色早已分不清時辰,劉晉坐在轎攆里,抬手撩開小簾望一望陰霾的天,身側的炎馴將小機上晾好的茶向他一遞:「南漣探子並不知夜襲一事,青陽關也沒有異變,請青君放心。」

「本王自然不擔心這個,前線有你與弟兄們守着,南漣也聞風喪膽。」劉晉飲一口微涼的茶,入口更顯苦澀清涼:「天牢那邊,是真吐不出什麼來了?」

炎馴垂首,八尺大漢此刻微微赤了臉,撓撓頭:「要吐,也就是一截截舌頭,除此之外,什麼也問不出來。奏摺交到皇帝手裏,也是一樣的。」他抱拳請罪:「都是臣下無用!」

「此事,怨不得你。都是這些歹徒幕後操控之人心思狠辣,特意挑了這些亡命之徒來刺殺本王,就算俘虜,也是不要命數的。」劉晉擱下捲簾,對着炎馴搖搖頭:「你只管將青陽關守好,後方的事,自然有青君府。」

雨,在午夜十分,淅淅瀝瀝的落下來,由點成串,傾盆如瀑。醉夢居向來不拒貴客,徹夜長燈,此刻燈火通明。

最裏間的雅室,一桌上好佳肴似乎被冷落了許久,不見一絲裊裊熱氣;就連那上好的雨前龍井,也是碰也沒碰由著茶湯放涼,失味。

左相將伸出窗外的手收回,端詳濕漉漉的掌心,一臉平靜。他轉過臉,望向坐在桌旁皺眉深思的竹穆,嘴角挑了挑,抖落手中的雨水,縮回寬大的袖中:「師傅,窗外此刻傾盆大雨,徒兒好歹也是堂堂左相,被您從被窩裏拉出來,總要給我個說法。」

竹穆抬眼,壓抑心中驚懼交加:「此刻我要說什麼,你還全然不知嗎?」

「徒兒惶恐。」左相毫無謙卑之意,負手而立,冷冷看着坐立不安的竹穆:「夜襲失敗,乃師傅教導弟子不善,還是想想該如何善後吧。」

「如何善後?」

左相隨着驟然提高的聲線繞有興趣的看,竹穆臉色漲紅,鬚髮皆張,已然極其惱怒。他將上好白瓷茶盞捏在手中,微微發力,那茶盞應聲碎裂:「當初,可是你給我出的這個好主意!」

「主意不錯,可惜是師傅運用不當,下屬無能,又能怪得了誰?」左相併未因竹穆的暴怒而有半分波瀾,反而眼中精光一閃,有狠厲滲出,直逼竹穆通紅的眼眶:「再者,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本相出的主意?」

竹穆啞然,一臉不可置信看着左相,後者緩緩踱步,坐在竹穆對面,抬手將冷卻的茶潑向一旁玉樹盆栽,轉而抬手從小爐上取過茶壺,慢悠悠重新斟茶,細細咂品:「誣陷朝廷重臣,即便是蒼竹武館的館主,也萬萬承受不起。」

他迫住竹穆,看着他氣息緩緩放慢,臉色轉青,慢慢的慘淡:「師傅,您到底是老了。」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竹穆頹然坐倒,盯着面前一桌冷炙,胸腔中瀰漫一股血腥之氣:「為師對你,有賞識之恩!你別忘了,是誰從一眾學子中慧眼識珠,將你帶入官途!李尚,你莫要無情無義!」

「無情無義?」左相把玩著茶盞,細細品味這幾個字,戲謔的笑出聲來,彷彿品味出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官場如戰場,除了自己,對誰,都不能心軟。師傅,這道理,可是你一手指點。徒兒,謹記在心!」

「你!」竹穆嚯得指向左相,食指顫顫巍巍,終究是頹然落下:「就算你我師徒一場,這殘局,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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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夢燼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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