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番外:黎兒和墨墨的結局

第188章 番外:黎兒和墨墨的結局

黎兒想帶一個人回十里竹林,帶回去,藏一輩子,也護一輩子。

他好,或者不好,都沒關係,只要他是顏墨,便夠了。

黎兒知道你眼睛裏面帶着那寒冷與孤寂,也知道寒凌山的那十年你大概也堅持了許久,也知道你做過的殘忍與過往,可是,溫良是你,殘忍是你,雲端高陽是你,血流成河也是你,只是最後是你,便夠了。

只要我喜歡你,便夠了。

――――――――――――

唉,思念這種東西,是一個病啊。

景黎惆悵的不行。

「大胖,我想去上京,娘親說,上京離十里竹林很遠很遠,可是我想去,想去找墨墨。」小黎兒提到顏墨的時候,整個眼睛都帶着淡淡的光芒。

張大胖好像想到了什麼非常驚恐的事情一般,他道:「你爹爹會同意讓你去嗎?他好像很兇的。」

好吧,景初遲在別人眼中的形象,大概就是一個非常凶的爹爹的形象。

景黎也懶得解釋了,反正在別人的眼裏,他的爹爹就是一個很兇的爹爹了。

「不會的,爹爹一定會同意的,只要我說,她會答應的……」景黎說着,眼睛裏面都泛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張大胖不敢苟同,所以他便不說話了。

然後景黎便跑到了他爹爹的那裏。

「爹爹~」景黎的聲音可甜了,特別的甜呢。

景初遲許久沒有見景黎這般的開心了,他家的小公主若是開心了起來,那景初遲便也會開心。

在一旁景虞聽到了景黎的話,牙根都是酸的了。

怎麼喊景壞蛋就喊的這樣親,哼!

「爹爹,黎兒可以問爹爹一個問題嗎?」景黎坐在景初遲的對面,開口問道。

景初遲將景黎抱起來,笑着道:「黎兒想問什麼問題啊?」

「爹爹,黎兒什麼時候可以去上京啊?」景黎如實的問道,眼睛裏面都帶着幾分的期待。

虞笙在一旁,忽然看向了景初遲。

而景初遲似乎也注意到了什麼事情,盡量讓自己的神色沒有變化太多,只是眸光裏面暗淡了幾分,開口道:「黎兒去上京做什麼?」

景黎被景初遲抱着,笑着道:「墨墨說,上京有很多漂亮的地方,他說等黎兒去上京的時候,他會帶着黎兒玩。」

小姑娘說着,彷彿都帶着幾分的期待,一顆心,好像都已經飄到了上京了。

景初遲的眸光又暗淡了幾分,只是黎兒一直在想着關於去上京的事情,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家爹爹的臉都快黑了。

景虞扯了扯景初遲的衣服,只是扯了扯,沒有說話。

景初遲看着景黎開心的樣子,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道:「爹爹和娘親不是已經陪着黎兒去了很多地方了嗎,難道黎兒玩的不開心?」

景黎搖了搖頭,開口道:「不是不開心呀,只是黎兒也想跟墨墨一起玩,墨墨長的很好看,黎兒很喜歡。」

七歲的小姑娘,一點點也不掩蓋自己的喜歡之意,喜歡便是喜歡了,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景初遲的眉心一皺,黎兒立刻就看到了,腦袋微微一縮,開口問道:「爹爹,你是不開心嗎?不想讓黎兒去嗎?」

景初遲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溫聲開口道:「黎兒還小,就知道喜歡的意思嗎?」

景黎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

「娘親說,思念一個人的話,那個人肯定很重要,可是如果是對黎兒非常重要的人,那黎兒就一定會很喜歡,就好像黎兒會喜歡爹爹,喜歡娘親,喜歡哥哥一樣,但是黎兒現在特別的思念墨墨,特別的想跟墨墨見面。」景黎十分認真的開口。

她雖然才七歲,可是也知道,思念的味道,也知道雖然時間短,但是顏墨在她心裏的地位,不會低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別的事情,只需要一個眼神,一段記憶。

便可以成為永遠。

景初遲抿了抿嘴唇,盡量保持自己的情緒,開口道:「黎兒,十里竹林很忙,所以爹爹不能隨意離開,等春節之後,爹爹再帶着黎兒回去好不好,下雪之後的上京,特別的好看,到那個時候,再讓顏墨帶着你去,好不好?」

景初遲想,黎兒也不過是七歲的孩子,所以他覺得,或許能過了兩三個月之後,黎兒可能會忘記了關於顏墨的事情了。

景黎雖然有些失落,但是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那就等三個月吧。

黎兒有些不開心的從景初遲的懷中下來,小聲道:「爹爹,那你快點處理這邊的事情哦,黎兒等著爹爹帶着黎兒去上京。」

景初遲點了點頭,揉了揉景黎的頭髮。

景黎嘟了嘟小嘴,開口道:「爹爹,黎兒已經長大了,爹爹不要再隨便摸黎兒的頭髮啦。」

景初遲:好扎心啊,怎麼顏墨摸她的時候,黎兒就不說什麼呢?

想到這裏,景初遲就更加的不喜歡顏墨了。

不僅如此,景初遲還覺得,自己捧在手心裏面的一顆掌上明珠,就這樣被別人搶走了,特別的不開心!

非常的不開心!

但是這又能如何,他又不能強迫着黎兒不去喜歡顏墨了,這樣的話,會讓黎兒也不喜歡他的……

真是憋屈。

景初遲覺得,等將來黎兒到了要出嫁的年齡的時候,可能他會更加的捨不得,會不願意讓黎兒嫁人吧。

「好,爹爹不揉頭髮了。」話落,他伸手捏了捏黎兒的小臉。

景黎皺了皺自己的眉頭,開口道:「爹爹,也不可以捏臉。」

景初遲:吾靠!真特么扎心!

虞笙不禁偷偷的笑了一聲,景虞也笑了。

雖然他也對黎兒想要跟顏墨一起玩這件事情非常的不開心,但是看着錦壞蛋吃癟,他也是非常開心的。

想來,能看到錦壞蛋這副模樣的時候,大概只有在黎兒和娘親的面前吧。

「好,都聽黎兒的。」景初遲克制着自己十分不開心的內心,也就只能在黎兒的面前……吃癟了。

唉,女兒奴啊,真是沒有辦法。

秋去冬又來,時間過的總是特別的快,三個月的時間好像眨眼就過去了。

這三個月,黎兒每天都在等著一天天的過去,吃的也少了,話也少了一些,人也乖巧了許多。

雖然她還是這十里竹林的黎兒大王,但是黎兒已經很少的去調皮搗蛋了,那個當初跟在景虞之後的混世小魔王,也被別人勾了心魂,逐漸的乖巧了很多。

三個月,黎兒瘦了很多,也抽條了,恢復了以往的模樣,只是更加的高挑了,許是又是一年的過去,黎兒又長大了很多吧。

年底的時候,黎兒又長高了很多,又漂亮了很多,那雙與景初遲相似的桃花眸更加的明亮而好看,她的模樣又張開了不少,少了幾分嬰兒肥,當真是變了許多。

歲月總是過的太快了,三個月的時間,都是這樣的一閃而過。

春節過了之後,黎兒便又纏着景初遲,說想要去上京,景初遲覺得自己失算了。

他也很是難過,他其實一點也不想讓黎兒去,可是當初既然答應了黎兒,便只能帶着她去了。

是以,春節過後,景初遲便和虞笙帶着景虞和景黎去了上京。

剛剛到了上京,景黎便撒歡的去了景王爺的院子。

「祖父~」小姑娘的聲音依舊是甜甜的,讓人聽着非常的舒服,聽得景王爺也是喜笑顏開的。

景王爺抱起來了景黎,開口道:「黎兒怎麼瘦了這麼多啊,是沒有吃好嗎?」

景黎搖了搖頭,開口道:「才不是呢,黎兒吃的特別的好,黎兒這是抽條了,祖父,黎兒變美了沒有啊?」

小姑娘天真俏皮的聲音,景王爺聽着,也笑着。

他道:「我們家的黎兒一直都很漂亮啊,美的不得了呢。」

景初遲與虞笙也一旁看着,嘴角自然也是帶着幾分笑意的。

「黎兒啊,要跟着祖父一起下棋嗎?方才墨兒正在跟着祖父下呢,黎兒這一來,還是被打斷了,黎兒可是想要陪着祖父一起?」景王爺開口問道。

景初遲的眸光微微一變,怎麼會這麼巧?

「墨墨也在?」提到墨墨的時候,景黎整個人,眼睛都明亮了荷葉頭。

景王爺點了點頭,開口道:「對啊,墨兒也在祖父的房間裏面,方才正在下棋呢,黎兒要一起嗎?」

黎兒點了點頭,開口道:「黎兒想要去,黎兒也會下棋的!」

小姑娘說的信誓旦旦的。

景王爺拉着景黎的手,然後兩個人,一老一少,便回了房間裏面。

景黎站在門口,就看到不遠處,棋案前坐着一個人,一襲白衣,端坐在那裏,眉心微微的皺着,似乎還在思索着什麼,落日的餘暉撒下,身上泛著淡淡的光輝。

景黎看着,心,砰砰砰的跳動了立下。

「墨兒,你看誰來了?」景王爺開口道。

棋案旁邊還在思考的顏墨回頭,那雙眼睛正對着景黎的眼睛,看到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裏面泛起淺淺的笑意。

「黎兒,你來啦?」顏墨笑着,開口道。

時隔了很久的聲音,景黎聽着,真的特別的好聽。

原來,她還是特別的喜歡這個聲音,特別的好聽。

還有那雙清澈透底的眼睛,只是景黎總覺得,那雙眼睛裏面總是帶着幾分淡淡的憂傷,她也不知道,那雙眼睛裏面的那種莫名的情緒,到底是什麼意思。

景黎聽到了顏墨的話之後,才回過了神,開口道:「嗯,爹爹帶着我來上京,我本來想着來了祖父這裏,第二天便去找你的,沒想到會在祖父這裏見到你。」

景黎一五一十的開口道,將所有的事情,解釋的清清楚楚。

顏墨點了點頭,開口道:「真巧,我也是今天才來到這裏,想着好久沒有陪着老王爺下棋了,今日便來了。」

景黎笑了笑,慢慢走到了顏墨的面前,笑着道:「真巧。」

顏墨揉了揉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景黎的頭髮,開口道:「還真是巧的不得了。」

景黎的小臉,紅了一下,特別的紅。

顏墨的眼睛裏面,像是有月色,好看的緊。

「墨墨,你長的還是這樣的好看。」景黎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她覺得啊,這三個月沒有見面,顏墨真的又好看了很多,也長高了很多。

景黎就想啊,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呢?

真的長的好看啊。

景黎覺得,比著哥哥還有爹爹還好看。

原來她覺得,爹爹已經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啦,可是後來見到了顏墨,才發現,她好像更加的喜歡顏墨一樣。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顏墨開口道。

眼睛裏面都帶着幾分笑意,景黎覺得,自己真的瘋了吧,為什麼她真的越來越喜歡顏墨了,就是單純的好想跟顏墨一起玩。

小孩子的心思,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喜歡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就是想跟他在一起玩。

好吧,多年之後,黎兒便知道了,原來自己對顏墨的那種喜歡,就是喜歡,男生與女生的那種喜歡。

而自己對顏墨這種喜歡的開始,便是那一次在十里竹林,落星湖第一次看到顏墨那個清澈的雙眸的那一次。

「如果墨墨喜歡聽的話,那以後黎兒經常告訴墨墨,墨墨特別好看,特別的好看。」景黎笑着開口。

顏墨又揉了揉景黎的頭髮,笑着道:「傻黎兒。」

景初遲站在門口,看着這裏面發生的一切,就氣的牙根都痒痒的,真的是好氣啊。

景初遲真想進屋把他的小公主抱回來!誰也不給摸頭!

「景初遲,不許生氣。」虞笙輕聲開口。

景初遲一臉委屈的看着虞笙。

「笙兒……」

虞笙親了景初遲一下,溫聲道:「給慕初自己選擇。」

景初遲得到了虞笙的親親,自然也是開心了許多。

「可是……」景初遲猶豫了一下,他到底還是擔心的。

虞笙搖搖頭,開口道:「景初遲,聽我一句話,這是黎兒的事情,你倒不如不要管這麼多,管的多了,許是黎兒也會厭煩。」

景初遲心一緊,小姑娘嘛,若是這個時候太過反對她,可能真的會引起她的逆反心理,這樣的話,可能真的不好,萬一真的讓黎兒不喜歡,他也會非常的不開心。

「好吧,都聽笙兒的。」景初遲有些不情願,但是到底還是同意了虞笙的看法。

景虞站在景初遲的身後,嗯,眉頭一直在皺着,有些不開心。

黎兒竟然進屋子裏面和顏墨撲玩耍了?

這倒是讓人絕望,景虞也是非常的不開心。

「娘親,我們什麼時候去北安啊?」景虞扯了扯虞笙的衣服,開口問道。

虞笙一愣,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景虞會想要去北安。

景初遲也愣了一下,這小子,怎麼突然想去北安了?

「景虞,你為什麼想要去北安啊?」虞笙開口問道。

景虞想了想,他很認真的開口道:「黎兒被別人拐走了,我也想拐來一個。」

虞笙算是明白了,感情這是在嘔氣?

可是不對啊,這跟他想要去北安有什麼關係?

「我記得,北安樓家有一個女兒吧。」景初遲看着景虞,開口問道。

景虞看向景初遲,點了點頭。

「在這麼多一起玩的朋友中,鳳寧與景虞最為玩的來,這樣子的話,唯有鳳寧才能代替黎兒的位置。」景虞說的,好像沒有毛病啊?

景初遲也點了點頭,開口道:「樓鏡的二女兒鳳寧剛剛出生的時候,天天跑出來炫耀,甚至天天與我說這件事情,讓我也甚是不爽,所以你去拐來他女兒,也是極好的。」

虞笙對這一對父子也很是無奈,這兩個人啊,倒還真是讓人頭疼,他們兩個人啊,有的時候鬧的不可開交,有的時候卻是空前一致的方向,倒還真是讓人無奈又無可奈何。

「景壞蛋,想不到這個時候,你與我的想法這般的一致啊。」景虞笑着開口。

景初遲點了點頭,彷彿在說,那是自然。

「你們兩個可以了,還有啊,那鳳寧能是傻的嗎?」虞笙輕聲開口。

景虞縮了縮脖子,沒有說話。

景初遲也只是吐了吐舌頭。

三個人說了一會兒,便看到景黎拉着顏墨的手,從屋子裏面出來了。

「娘親,顏墨說要帶着我去紅楓海棠林,你們要一起去嗎?」景黎許是見到了顏墨,所以心情便格外的好。

虞笙笑了笑,開口道:「爹爹和娘親就不去了,你和墨墨去吧,路上記得要小心。」

景初遲只是看了顏墨一眼,沒有說話。

景黎點了點頭,笑着道:「娘親放心吧,顏墨很厲害的,黎兒才不會有危險呢。」

虞笙笑了笑,點了點頭。

景初遲看着黎兒拉着顏墨離開的模樣,牙根子都是酸酸的。

「墨墨,我爹爹其實一點也不凶的,他只是太喜歡黎兒了,所以才會對別的男孩子有些凶,你不要介意。」黎兒一路上見顏墨也不說話,還以為是自家爹爹太凶了,才讓顏墨不說話了,所以便解釋了一下。

顏墨扭頭,看了景黎一眼,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顏墨的聲音裏面帶着點點的柔情,有着不同於與別人說話的溫柔。

景黎見顏墨這樣說了,這才笑了笑,「那就好,黎兒還以為墨墨不開心了,生氣了呢。」

顏墨伸手,將身上的披風脫下來,然後披在了景黎的身上,開口道:「我永遠也不會生你的氣的,記得以後冬天穿一件披風。」

他的聲音很溫柔,特別的好聽,黎兒很喜歡。

兩個人手拉着手,一起朝着紅楓海棠林而去。

冬日的紅楓海棠林有很多的雪,飄落在整個紅楓海棠林的地面上,海棠花早就已經落了,只是那滿地還有紅色的楓葉,與冬雪的顏色交映生輝。

景黎剛剛到的時候,便跑了進去,她如今已經抽條了許多,也長高了些許,站在紅楓海棠林的樹下,顯得一切都是那般的歲月靜好。

顏墨看着景黎,看着她一襲紅色的披風,內里的鵝黃色的錦裙若隱若現,冬雪悄無聲息的飄落,灑在她的頭頂,好像是雪花的精靈一般。

他慢慢的走進,就那樣現在景黎的身邊,彼時的黎兒正在看着樹上的雪花,她微微仰頭,雪花亦飄落在黎兒長長的睫毛上,許是有些不舒服,所以便眨了一下眼睛。

撲閃撲閃的,很是靈動。

「墨墨,我娘親曾經與我說,很多年前的盛夏,她便是在紅楓海棠林與我的爹爹第二次見面的,她還說,那一次見面,驚艷了時光,驚擾了歲月,也就是在那一次之後,娘親對爹爹才動情了。」景黎說的有模有樣的。

她小的時候聽了很多關於爹爹和娘親的故事,小黎兒又聰明,所以便記得很清楚,很多細節,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你爹爹和娘親,一定很相愛吧。」

顏墨看着景黎,開口問道。

許是只有這樣的一個家,才會養出這樣一個乖巧伶俐的景黎,她的眼睛,才會這般的清澈明亮,好像寒凌山上的積雪一般的清透。

景黎點了點頭。

「爹爹特別喜歡娘親,娘親也很喜歡爹爹,娘親經常會給黎兒講故事,大多都是關於她和爹爹的。」景黎的眼睛裏面帶着淺淺的笑意,溫柔的似是白月光一般。

顏墨笑着,聽着她說着。

「爹爹對娘親是三見之後動了情,雖然黎兒不明白感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應該就是像娘親和爹爹一樣吧,誰都喜歡誰,喜歡到要死一般的那種。」景黎其實並不是特別的明白,但是她卻知道,像虞笙和景初遲之間的那種感情,許是能稱之為愛情。

顏墨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景黎聽着她說着關於她的過往,關於她爹爹和娘親的過往。

「墨墨,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啊?」景黎也是發現了,從剛剛來到了紅楓海棠林,顏墨就一直沒有說話,從頭到尾也沒有。

顏墨溫聲道:「黎兒一直在說,我便聽着啊。」

他說着,笑着。

景黎只覺得,顏墨的那雙眼睛裏面,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有幾分孤單,有幾分落寞,有很多很多莫名的情緒,只是他一直隱藏着,她自詡可以看明白很多東西,可是那雙眼睛裏面隱藏的東西,她一直都不明白。

那一年,她七歲,他九歲,可是僅僅是兩歲的差距,他便有着太多,她不明白的地方,差距很大,有的時候讓黎兒有些不舒服。

「墨墨,還有三天便是我的生辰了,你會來我的生辰宴會嗎?在景王府。」景黎開口問道。

顏墨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三天後,是景黎和景虞的生辰了,錦王府很是熱鬧,景黎也穿的漂漂亮亮的,她在等一個人,一個答應了她一定會來的人。

她知道,顏墨一定會來的,他既然答應了她,就一定會來。

錦王府里很熱鬧,但是黎兒卻覺得,自己很孤單。

她每一年的生辰都特別的開心,唯有今年,在那個人沒有來的時候,她開心不起來了。

景黎站在門口,任憑景初遲與虞笙叫她,她也不願意回來。

「墨墨說他會來的,就一定會來。」黎兒是這樣回來他們的,景初遲想生氣,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黎兒的面前有些了生氣。

虞笙終究只是搖搖頭,她覺得,黎兒已經七歲了,有些東西,她可以自己決定,她的女兒,她了解。

黎兒在錦王府的門口等了很久,一直等到了傍晚,顏墨終究還是沒有來。

當初的興高采烈,變成了失望與落寞,她一個人,蹲在錦王府大門的旁邊,抱着自己的腿,委屈的不得了。

「壞墨墨,黎兒再也不要相信你了,嗚嗚嗚……」說着說着便哭了,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景初遲看到了之後,心裏面疼得不得了,他的小公主,什麼時候這樣子委屈過?

「爹爹,要抱……」景黎看着面前的景初遲,開口道。

景初遲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將景黎抱了起來,溫聲開口:「黎兒,我們回房間好不好?」

景黎趴在景初遲的肩膀上,點了點頭。

小小的臉上,還帶着淚珠,她一直哭着,很難過。

景初遲將景黎帶回了房間之後,慢慢的哄着她睡著了,然後才轉身離開。

只是景初遲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了只是的一刻鐘之後,一個小小的身影,潛進了景黎的房間。

小小的人兒,坐在景黎的床前,輕聲道:「黎兒,對不起,我來晚了……」

聲音裏面帶着幾分的愧疚,還有幾分的無奈。

這個人,是顏墨。

景黎像是聽到了一般,轉了轉身子。

藉著月光,顏墨看到了景黎眼角的淚痕,心猛地疼了一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顏墨伸手,慢慢的擦去景黎眼角的淚水。

景黎許是感覺到了,到底還是醒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伸手打了一下。

「你為什麼沒有來,為什麼一直不來!」景黎不開心,打了顏墨幾下。

顏墨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嘴巴。

良久,景黎許是打累了,才停了下來。

顏墨看向景黎,輕聲道:「發泄好了嗎?還生氣嗎?」

景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你再多打幾下,等你不生氣了,我再告訴你,為什麼我會來晚了。」顏墨輕聲開口。

景黎搖了搖頭,「你直接告訴我吧,娘親說,做姑娘,要理智。」

顏墨輕聲開口道:「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我每年都會陪着她,陪到日暮。」

他的眼睛裏面有些暗淡,提到他母親的時候,黎兒看的出來,那雙眼睛裏面透露著的那些莫名的情緒,多了幾分落寞。

顏墨頓了一下,又道:「我的母親,是我親手殺的。」

景黎的眼睛裏面,閃過一抹震驚。

「你沒有聽錯,我親手殺了她,為了世子之位。」顏墨輕聲開口。

景黎的眼睛裏面再沒有多餘的神色,有的,只是震驚。

「黎兒,這才是真正的我,你會害怕嗎?」顏墨看向景黎,一字一句的問道。

景黎笑了笑,一字一句的回道:「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會來晚了?日暮到現在,也很久很久了……」

景黎的眼睛裏面沒有一點點的害怕,她沒有去質問為什麼,也沒有去厭惡,反而是睜著那雙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笑着問著為什麼他會來晚?

顏墨低頭斂眉,輕聲道:「有人在我回來的路上埋伏我了……」

景黎雖然小,但是也明白了一切,難怪他會來晚,難怪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原來他一直記得,不是不願意來,只是沒辦法過來而已。

景黎忽然間有些責備自己了,為什麼自己不聽一聽他的解釋,反而一看到他就開始打他。

「黎兒以後不要過生日了,就陪着墨墨去看墨墨的母親,好不好?」景黎咬咬牙,很認真很認真的開口。

命運太過巧合,就必須有一個人委曲求全。

黎兒想,如果這樣的話,那她寧願這輩子都不要再過生辰了。

因為她生辰的日子,是對面這個男孩心裏面的一個傷痕,無論傷痕有多深,她都想陪着他,陪着他將這個傷口添乾淨。

眼前的這個男孩,她想護著一輩子,就像娘親會寵著爹爹一樣。

這是景黎在七歲這一年,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原來,從未有過。

顏墨的心,生疼了一下。

「不用……」顏墨輕聲開口。

話落,他的眸光涼了許多。

「她不值得。」顏墨一字一句的吐出這幾個字。

景黎愣了一下,「嗯?」

顏墨點了點頭,溫聲道:「她不值得你去看,永遠也不。」

景黎看到了顏墨那雙眼睛裏面帶着的憎恨,她忽然間很想知道,顏墨的那一段過往裏面,究竟藏着了些什麼,才會變成了這樣一個顏墨。

「以後就不會了,每一年,我都會來陪你,我答應過她,只陪她兩年,如今,兩年已經夠了。」顏墨淡淡開口。

景黎沒有說話,反而是抱住了顏墨。

「墨墨,謝謝你。」景黎將顏墨抱的緊緊的,小聲的開口。

顏墨的整個身子都僵住了,不是景黎要謝謝他的陪伴,反而是他,要感謝景黎的陪伴,還有她給他的歡喜以及餘生。

如果不是兩年前的那一次相遇,顏墨如今怕是已經死了。

那一年,顏墨在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了景黎,在快要被人打死的時候,被她救了。

如果說,顏墨的人生一直是黑暗的話,那景黎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將他身邊所有的黑暗,一點點驅除。

他所有隱忍的情緒,在那一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救我一次,我護你一生。

不是因為你救我才想護你,只是因為,你的笑容將我餘生的黑暗都點亮了。

所以,我想守護着你,一輩子,永遠不離不棄。

那一晚,顏墨等到了景黎睡著了之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之後的一段日子,景黎依舊拉着顏墨陪着她一起玩,上京的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顏墨帶着她,吃了個遍。

半個月之後,景黎便隨着景初遲和虞笙鬼了十里竹林了。

這一次,景黎更加的不舍了,她很想很想一直陪着顏墨,特別的想。

但是爹爹說,我們的家在十里竹林,所以不能一直待在上京。

其實黎兒知道,上京太多的爾虞我詐,太多的煩心事,爹爹看的管,也懶得去搭理,所以便回了十里竹林。

但是黎兒想,如果是為了顏墨的話,她願意留在上京的,只是爹爹和娘親都不願意,也不同意。

所以,黎兒想快點長大,然後快點陪在墨墨的身邊。

黎兒八歲那一年,是秋,顏墨來了十里竹林,這一年,黎兒又長高了一些,眉眼也長開了些許。

這一年,黎兒依舊喜歡粘著顏墨,而顏墨倒也不會嫌棄,只要是黎兒喜歡的東西,他也喜歡。

黎兒八歲生辰宴,是顏墨陪着她過的,這一年,顏墨送給她一支梅花的簪子。

這個簪子,黎兒帶了一輩子。

黎兒九歲這一年,還是一樣的日子,顏墨又來了十里竹林,這一年,顏墨與黎兒一同種下一顆竹子,叫黎墨。

黎兒很喜歡這個竹子,在顏墨沒在的時候,她就一直守着這個竹子,剎是喜歡。

十里竹林的人便都知道,這竹林裏面,有一棵竹子,是誰都不能碰的,上次張小胖碰了一下,折了一片葉子,便被黎兒打了一頓,從那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招惹黎兒的竹子了。

黎兒九歲生辰宴,是顏墨陪着她過的,這一年,顏墨送給了黎兒一本空白的手札本,黎兒便將自己的很多故事,都寫在了這個手札本上,最後的最後,顏墨還偷偷看了,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幸運,得她喜歡了那麼久。

黎兒十歲這一年,依舊是一樣的日子,顏墨來了十里竹林,這一年,顏墨十二歲了,長高了很多,眉眼也看着更加的硬朗了。

這一年,黎兒將自己小心翼翼繡的一個香囊給了顏墨,綉工很醜,凌亂的針腳,亂七八糟的,一點也不好看。

上面的圖案,黎兒說是鴛鴦,但是其實就像兩隻小雞一樣,不過黎兒說是鴛鴦,那就是鴛鴦吧。

這個香囊,景初遲想要都沒有,把景初遲可氣的不輕。

這個香囊啊,顏墨從拿到手的時候,便佩戴上了,然後同黎兒戴着那個發簪一般,他也佩戴了一輩子。

黎兒十歲生辰,是顏墨陪着她過的,這一年,黎兒迷戀上了揮鞭,顏墨便親手做了一條鞭子,送給了她。

那是一條很精緻的鞭子,顏墨想,如果黎兒拿的順手,也挺好,畢竟黎兒學習武功,也是好的,這樣的話,在他如今不能一直在她身邊的時候,黎兒還能保護好自己。

後來,那條鞭子黎兒幾乎每天都要練習一遍,十幾年之後,那條鞭子斷了,黎兒還難過了很久,但是後來,顏墨又送給了她一條,他還說,他會送給她一輩子。

黎兒十一歲這一年,同樣的時間,同樣的落星湖,只是這一年,到了日暮的時候,顏墨才來,雖然沒有遲到,但是也讓黎兒等了許久。

但是黎兒看到了顏墨脖子上的傷口的時候,所有的難過,都變成了心疼。

顏墨說,是他不小心摔的,但是黎兒卻知道,顏墨在騙人,他怎麼可能會摔成這個模樣?

只是顏墨不願意說,黎兒便也沒有多問。

黎兒十一歲的生辰,也是顏墨陪着她一起過的。

這一年,顏墨送給了黎兒一盒棋子,是黑白暖玉的棋子,至於是為什麼,大概是黎兒曾經提到過一回,說她想學下棋,所以顏墨便想着,送給黎兒一套棋子,然後教她下棋。

黎兒十二歲這一年,還是秋季,顏墨會來十里竹林。

每一年,都是秋季,顏墨才會來。

顏墨說,寒凌山上,他的師傅每年的秋冬兩季都會隱居,誰也不能留在寒凌山上,所以每年,顏墨便只有秋冬這兩個季節能回來。

顏墨還說,拜師之後,需要十年,才算真正的出師,今年是第七年了。

從他的七歲,到如今的十四歲,顏墨已經待在了寒凌山上七個年歲。

是萬年不曾化過的冰霜,也是顏墨一點點的堅韌與堅持。

只是,那七年的冰霜,顏墨眼睛裏面那一望無際的寒淵,愈發的深了,雖然他總是對着黎兒笑着的,但是黎兒卻知道,從自己見到顏墨的第一眼開始,他眼底的那種情緒,從未消散過。

黎兒十二歲生辰的時候,是顏墨陪着她一起過的。

這一年,顏墨送給了黎兒一套正紅色的齊胸褥裙,黎兒本就白皙,穿着便更加的漂亮了,只是黎兒總是不捨得穿,怕自己在鬧騰了,穿皺了,穿破了。

所以她便一直珍藏着,就放在自己的床頭。

黎兒十三歲,顏墨送給她一個布娃娃,是顏墨用了好幾個日夜親手縫製的,因為黎兒說,她這段時間總是會做噩夢,所以墨墨便做了一個與自己長的相似的布娃娃給了黎兒。

黎兒十四歲,已經長成了一個明媚的少女,眉眼之間,儘是妖嬈,她一顰一笑,都動人心魂。

虞笙本就很美,她的女兒,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這一年,顏墨送給了黎兒一本畫冊,畫冊上面的每一張,都是黎兒的模樣,從她五歲,都如今的十四歲,整整十年。

黎兒不知道為什麼顏墨會知道自己五歲的模樣,大抵是認為,自己小的時候,沒什麼多大的變化吧。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第一次與顏墨見面,就是五歲,而並非是七歲那一年的十里竹林。

她還認為,自己與顏墨相識,到如今,才八年。

後來,那本畫冊被黎兒用一個錦盒裝了起來,也同那一條裙子一般,珍藏着。

這一年,黎兒十五歲了。

出落的也越發的動人。

景初遲每每看到黎兒的這個模樣,都喜歡的緊,瞧瞧他的女兒,長的多俊俏。

可是偏偏,怎麼就一頭栽在一個人的身上,怎麼也拉不回來呢?

「爹爹,黎兒長大了,想去上京。」景黎非常鄭重的與景初遲說。

女兒十五歲,正是初長成。

但是景初遲卻知道,黎兒一直在等這個時候,在等著自己長大,等著顏墨每一天都能在上京的時候。

而今年,她十五歲,而顏墨,也正好在寒凌山上,待夠了十年。

「爹爹,黎兒想從上京帶一個人回來,藏在十里竹林,藏一輩子,也護一輩子。」明媚的少女,就那樣一字一句的說着,彷彿一個誓言一般。

景初遲的心,緊了一下。

而看着景黎那般堅定的眼神,他沒有辦法拒絕。

縱然景黎根本就不知道,顏墨究竟隱藏了一個怎樣的過往,他是怎樣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又殺了顏家的很多人,才成為如今的世子的,這九年來,他又做了多少事情,在暗中鞏固着自己的位置。

這一切,景初遲都不願意讓黎兒知道,也不願意讓她去沾染。

但是看着景黎,他卻沒辦法拒絕。

一點點也沒辦法拒絕。

只是景黎,在這九年的時光了,愈發的喜歡一個人了。

九年時光匆匆而過,鳳凰花一年只開兩回,一次他來十里竹林,一次她去上京。

黎兒看不懂的是顏墨眼睛裏面的孤獨到底是為什麼,也不明白的是,寒凌山上的冰雪,他又是怎樣一年又一年的度過的。

只是那雙眼睛,還有眼睛裏面的孤單,黎兒看着,愈發的心疼了。

她想把他帶回十里竹林,藏着一輩子,也護著一輩子,陪伴一輩子。

年少不知情滋味,如今讀懂情之一字,竟是這般的動情。

九年青梅竹馬的陪伴,雖然每年只會見面兩次,但是已經足夠了。

景黎用了九年的時間,喜歡了一個人,也動情了一個人。

「黎兒,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許是看出了景初遲的不願與糾結,但是虞笙終究是支持着景黎的,有些路,她終究是要一個人走一糟,終究是需要一個人去看這片山河的風景,去體驗世間的百態。

他們不可能護著黎兒一輩子,因為他們也終究會老去,會離開。

「娘親……」黎兒看向了虞笙,她的母親,一直都在支持着她,她想做的,她都會同意。

這畢竟是她第一次決定離開爹爹和娘親去找一個人,她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他是不是也喜歡自己,她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只是想去做而已。

幸好啊,她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娘親,一直都支持着她,幫着她。

她還有一個很寵她很寵她的爹爹,雖然總是吃醋,但是卻會把她想要的一切都給她。

「爹爹……」景黎看向景初遲,似乎是在徵求他的同意一般。

景初遲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景黎走進了一些,扯了扯景初遲的衣服,她沒有景初遲高,仰視着他,看着她家爹爹那般俊秀的眉眼,眼睛裏面還帶着期盼。

景初遲低頭,正好看着景黎的眼神,那雙眼神裏面的期盼,他是沒辦法拒絕的。

這一生,有兩個人,他一直沒有辦法拒絕。

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女兒。

「黎兒,你知道顏墨的過往嗎?」良久,景初遲才開口,問了這樣一句話。

景黎眼神流轉,溫聲開口:「知道,七歲那年的生日,我便知道,顏墨親手殺了他的母親。」

景初遲的瞳孔猛地睜大,只看着景黎那雙眼睛帶着幾分心疼,她又道:「可是爹爹,你知道嗎?當初我知道的時候,第一個問他的問題,是他為什麼來晚了?」

「原來那天,他還是來了……」景初遲淡淡開口。

景黎點點頭。

「他來了,瞞住所有的人,來了,爹爹,我十五了,會明辨是非。」景黎鄭重的開口,眼睛裏面都多了幾分堅決的意味。

景初遲的瞳孔微微縮了縮,眉眼之間多了幾分無奈,看着景黎扯著自己的手,他不知所措了。

是啊,他似乎已經忘了,他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已經懂得明辨是非,也終究會遠離自己,走向紛呈繁複的世界。

可是他獨獨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會來的這樣的快,他會這樣的束手無策。

景初遲一直沒有說話,景黎又晃了晃景初遲。

看着景黎扯著自己的衣服,景初遲無奈,轉身回了房間。

景黎愣住了,她看着景初遲的身影,然後問虞笙:「娘親,爹爹是不是生氣了?」

景初遲從來沒有這樣子對她過,這般的陌生的情緒。

虞笙凝眉,輕聲道:「你爹爹只是一時間捨不得你。」

景黎攥著自己的衣袖,那雙清澈無暇的眼睛裏面帶着些許的無奈。

她想去告訴爹爹,她不是不回來了,只是她想帶一個人回來。

但是景黎也知道,爹爹疼她,捨不得她受到一點點的苦。

但……

那所謂繁複的世界,終究她要自己踏上,也不可能始終躲在父母的懷中。

景虞看着景黎,淡淡開口道:「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聲音啊,帶着絲絲的涼意。

景黎瞪了他一眼,景虞立刻便道:「你最好是帶回來,帶不回來的話,你也不用回來了。」

景虞的武功比景黎好很多,只聽到他又道:「不信你可以試試。」

景黎沒有說話,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房間的方向。

房間裏面啊,沒有任何的動靜。

只一會兒,便聽到房間裏面一聲拳頭擊打牆壁的聲音,景黎的心一顫。

她想進房間裏面,可是虞笙卻拉住了她,搖了搖頭。

「我過去看看。」虞笙淡淡開口。

尚未進去,景初遲便從房間裏面出來了,手中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景初遲的佩劍,銀色的劍身,散著幽幽的光。

他慢慢的走向景黎,然後將劍拿給了她。

「爹爹……?」景黎有些不明所以,這是景初遲很喜歡的劍,就連她也很少去碰,景虞更加是要了幾回都沒有見着。

景初遲見景黎沒有收,便將她的手拿出來,然後將自己的佩劍放在她的手中。

「他若是不跟你回來,你便拿這把劍威脅他,殺了,也無所謂。」景初遲淡淡開口,聲音裏面帶着幾分涼意。

景黎笑了,她的爹爹,果然還是寵她的。

她拿緊佩劍,笑了笑,點點頭,然後抱住了景初遲。

「爹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抱着還跳了幾下,景初遲也笑了,輕輕的順着景黎披散的頭髮,溫聲道:「爹爹什麼時候拒絕過你的要求?」

景黎的眼淚,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她背對着所有的人,然後悄悄的將眼淚擦了。

那雙眼睛紅紅的,她笑着,然後抱着景初遲的臉頰親了一下。

「謝謝爹爹。」景黎笑着開口。

景初遲也笑了,伸手輕輕的擦了擦景黎的眼角。

「爹爹的小公主,可不能被別人欺負了去,這一輩子,也不能流任何的眼淚。」景初遲溫聲開口,他的聲音始終是溫柔的。

景黎重重的點了點頭。

「去吧……」景初遲溫聲開口,放開了景黎。

景黎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那一天,景黎拜別了父親與母親,十五年來,她第一次獨自一人離開了,踏上了去上京的路。

景黎的輕功很好,沒過幾天,她便到了上京,這個繁華的地方。

上京她來過很多回,可是這一回,是最陌生的一回。

景黎剛剛踏入上京,便看到上京的城門口那裏,等著一個人,一襲錦色的長袍,腰間翠玉色的腰帶,眼睛裏面都帶着點點的笑意。

「你來啦。」那人,是顏墨。

景黎沒有想到顏墨會在這裏等着她,也沒有想到,她剛剛到上京,便可以看到顏墨。

景黎點了點頭。

「我來了,一個人來的。」景黎笑着開口,渾身的疲憊好像也就沒有了。

顏墨也笑了,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髮,笑着道:「小姑娘長大了。」

景黎伸手,拉着了顏墨的手,溫聲開口:「可是黎兒……餓了……」

她是真的很餓,好久都沒有好好的吃飯了,這幾日風餐露宿的,黎兒很委屈,但是黎兒不說。

「我帶你去吃飯。」顏墨看了看景黎拉着自己的手,眼睛裏面帶着幾分笑意。

景黎點了點頭,便任由顏墨拉着她走了。

看着顏墨的背影,很安心。

好像這一路的奔波,也就不算什麼了。

那天,景黎吃了很多東西,她真的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多東西了,真好吃啊。

「墨墨,我娘親說,上京飄雪蓮池是她和爹爹定情的地方,我想去。」這個地方,景黎一直沒有與顏墨說過,為的就是將來告訴顏墨自己喜歡他的時候再去,這個地方是她的爹爹和娘親定情的地方,也一定會是她和墨墨定情的地方吧。

景黎這樣想着,眼睛裏面都泛著笑意。

顏墨都聽她的,他從來沒有拒絕過她什麼,但凡是她的要求,顏墨一定是聽的。

他總是這樣,謙謙君子一般,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她的身邊。

而景黎,也習慣了這樣的顏墨,習慣了他一直待在她的身邊,也喜歡他這般溫良的模樣。

她喜歡的那個人啊,總是溫良,謙謙君子,如玉佩蘭,可偏偏一雙眼睛裏面也會有着萬年未曾消融的冰霜,身上也總帶着幾分孤寂。

景黎知道,這大概是因為顏墨少時的經歷所導致吧。

一個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的人,他的心裏,又到底有多少的窟窿呢?

「好,明天我帶你去。」顏墨溫聲開口,還是這般,聲音很好聽,景黎每每聽到,都很舒心。

話落,只見景黎搖了搖頭,開口道:「墨墨,我現在就想去。」

顏墨看了看天色,皺了一下眉,開口道:「天快黑了,你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去。」

景黎固執著,就是要今天去。

她一刻也不想等。

「墨墨,我想現在就去,正好我們拿着一枝醉,好不好?」景黎看着顏墨,眼睛裏面帶着點點的期待。

顏墨到底還是寵著景黎,糾結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影子,回府中將我的披風取來。」顏墨淡淡開口,語氣裏面完全沒有與景黎說話的溫柔。

暗中有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

「天黑了之後許是會有些涼,你在這裏等一會兒,等拿來披風了,我們再一起去。」顏墨轉而對景黎解釋道。

景黎點了點頭,笑了笑。

她家的墨墨對她真真真好!

沒過多久,那個叫影子的人便回來了,手裏面還帶着一件披風。

灰色的,很是暗淡的顏色。

景黎看了看那件披風,她家的墨墨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好看!

顏墨接過披風,走到了景黎的身後,慢慢的給景黎披上。

顏墨本就大了景黎兩歲,也比景黎高了很多,系帶的時候,顏墨彎著腰,下顎剛剛好放在了景黎的頭頂,修長的手指在景黎的頸間翻轉,只片刻,便將披風系好了。

「好了。」溫涼的聲音從景黎的頭頂傳來,景黎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她心跳的好快好快,真是太……太緊張了。

和顏墨青梅竹馬了這麼久,她竟然是第一次這麼緊張。

話落之後,顏墨拉着她的手,溫聲道:「走吧。」

景黎點了點頭,只是臉已經紅了一片,一直沒敢抬頭。

鬼知道她怎麼突然這麼害羞!

「黎兒,你是黎兒大王,你不可以害羞,不可以慫!」景黎在心裏暗暗的說着。

可是她剛剛一抬頭,就想起來方才顏墨將下顎放在她頭頂的時候傳來的呼吸聲,真的……真的好誘人。

好想將他……推倒……

太羞恥了……

景黎立刻又放下了眼帘,嗯,緊張到爆炸。

「黎兒,你一會兒還要表明心意呢,不能慫!」景黎又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剛剛在心裏說完,顏墨的腳步忽然間便停下了。

景黎一愣,只瞬間,自己便被騰空抱起來了是怎麼回事?

「這裏距離飄雪蓮池有一段路程,我抱着你用輕功過去吧。」顏墨溫聲開口。

景黎愣住了,努力的讓自己鎮靜下來,「我,我自己,我,我也會輕功,我可以的……」

吾靠!

第一次這麼慫。

顏墨皺眉,慢慢吐出一句話:「黎兒是不喜歡讓我抱着嗎?」

「不,不是的!」景黎立刻便回了過去。

「那好,那我便抱着你過去。」顏墨笑了笑,開口道。

景黎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點了點頭,到底還是妥協了。

顏墨剛剛打算離開,便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是一個女子,紅色的長裙,修長的身形,單是看着這般的身材,便知道是一個美人了。

景黎也從顏墨的懷中探出腦袋,這個女子,長的真漂亮。

尤其是額間的那一朵紅色的曼珠沙華,好像更添了幾分妖冶。

而且那個女子的眼睛,是紅色的,血一般的,真好看。

「這個就是你十年,年年都要下山的理由?」

傍晚了,街道上沒什麼人,女子就站在兩人的對面,笑着開口。

「你怎麼來了。」顏墨的聲音帶着幾分涼意,開口問道。

「我自然是來看看,把你迷的神魂顛倒,連病都不願意治的人,是誰咯?」女子目光看向景黎,開口道。

景黎愣住了,道:「病?墨墨,你生病了嗎?」

顏墨溫聲道:「乖,別亂聽她的,我沒事。」

「呵,沒事?」女子笑了笑。

「紅夭!」顏墨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紅夭愣住了,又道:「小姑娘,你大概不知道吧,抱着你的這個人,可是有精神障礙的,你大概永遠都不知道,他在瘋狂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吧。」

她笑着開口,話落,她又道:「哦,對了,你今天晚上竟然還要出去嗎?那倒是真的有趣了,今天晚上,可是……」

「紅夭,你夠了。」顏墨打斷了紅夭的話。

紅夭聳聳肩,笑着道:「你不聽我勸,那就算咯。」

景黎看着兩人,眸光逐漸暗淡了幾分。

他,有什麼事情在瞞着她。

「墨墨,精神障礙?很嚴重嗎?」景黎看向顏墨,很認真的問道。

顏墨搖搖頭,揉了揉她的頭髮,溫聲道:「沒事的,我自己可以處理的,放心,嗯?」

眼睛裏面帶着淺淺的笑意,好像融化了方才的寒意。

景黎從顏墨的身上下來,然後一步步的走到紅夭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開口:「你可以告訴我嗎?」

「精神障礙,每個月都會有一個時間,顏墨變得不是他了,這個病,十二年前就有了。」紅夭淡淡開口,語氣平淡的,好像一點也不關心顏墨如何一般。

景黎眼睛暗淡了幾分,又道:「你怎麼知道的?」

「疊夭谷,知道嗎?」

紅夭笑了笑。

未等景黎回答,她便道:「我是疊夭谷的谷主。」

景黎知道的,疊夭谷,是南玉的一片葯谷,谷主以醫術聞名。

「你的目的?」景黎淡淡開口,語氣平淡。

紅夭笑了,「真是聰明,不過這目的,並不是傷害人,我想救他,也不過是因為,我想研究一下罷了。」

話落,她又道:「畢竟這是我第一次見這種病,很好奇。」

「能治?」景黎又問。

這個過程中,她也在剋制自己的情緒。

就連疊葯谷的紅夭都說了,第一次見到這種病。

「這我可沒法說,我目前能做的,只有抑制咯。」紅夭說的雲淡風輕。

景黎回頭,走到顏墨的身邊,笑着道:「墨墨,你不會傷害黎兒的,對嗎?」

顏墨點點頭。

他沒有想到景黎會問自己這種問題。

他想過了她會質問,會問關於精神障礙的事情,可是獨獨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

「這輩子,都不會。」顏墨吐出了六個字,景黎點點頭。

「那好,那墨墨,黎兒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景黎又開口。

她本來想在飄雪蓮池那裏問的,可是現在,她就想問。

「喜歡。」沒等景黎開口問,顏墨便笑着開口。

話落,他又補充道:「十二年。」

景黎也愣住了,她笑了笑,開口道:「黎兒,我們才認識十年。」

「不,十二年前,上京,你救過一個男孩,是我。」顏墨開口。

景黎先是愣了一下,恍然間,她笑了,開口道:「十二年前的事情,黎兒已經忘記了,可是這十年來的事情,黎兒沒有忘記,黎兒也喜歡墨墨,從看到墨墨的第一眼。」

顏墨笑的很開心,他喜歡的那個小姑娘,也喜歡他,真好。

「墨墨,你會聽黎兒的話嗎?」景黎又問道。

顏墨頓住,點了點頭。

「你的話,我自然會聽。」顏墨溫聲開口。

景黎點點頭,「那好,聽黎兒的話,治病。」

「紅夭說了……」

「只能抑制是嗎?」

顏墨點了點頭。

「墨墨,黎兒是不聰明,但是也不笨,她剛剛說了一句話,說你連病都不治了,這說明,是有辦法的,只是會有後遺症。」景黎淡淡開口。

話落,景黎看向紅夭,「我說的對嗎?」

紅夭點點頭。

「可能會失憶。」紅夭開口道。

「墨墨,聽我的,治病,等你治好,我們便大婚。」

這個誘惑,當真致命啊……

顏墨咬了咬嘴唇,問道:「黎兒是嫌棄我有病嗎?」

他的眸子,很暗淡。

「不是嫌棄,是擔心。」景黎開口。

「擔心若是不治,以後會出事。」

顏墨擰眉,「對不起,我多慮了。」

「墨墨,聽我的,你方才說過的。」景黎開口。

顏墨到底還是妥協了,看着她的眼睛,他總是沒辦法拒絕。

「拜託你了。」景黎看向紅夭。

紅夭自然是樂意的,她本來就想試試自己的這個辦法可行不可行,如果顏墨願意,自然也是極好的。

一晃,三個月而過,這三個月,顏墨一直在昏迷。

「墨墨還會昏迷多久?」這一日,景黎問紅夭。

紅夭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明天就會醒,可能一輩子也不會醒。」

「想不到幼時的傷害對墨墨這麼嚴重。」景黎溫聲開口。

顏墨小的時候,定然承受了很多,或屈辱,或殘忍,或絕望。

「現在不會了……」

身後,有熟悉的聲音。

景黎的眼睛忽然便濕潤了,她轉身,看着房間門口的那個身影,當真是……上天憐憫啊。

盛秋了,楓葉都紅了,故人也歸來了。

「你終於醒了……」景黎撲進了顏墨的懷中,整個人都埋進了他的懷裏。

顏墨揉着她的頭髮,溫聲道:「傻瓜,我怎麼捨得放下你……」

後來啊,景黎便真的嫁人了,說大婚,就大婚。

而且啊,還是先斬後奏呢。

當景黎帶着景初遲的小外孫回去的時候,景初遲也不得不同意這個婚事了……

這其中,可是好一番波折呢……

好吧好吧,故事就到這裏吧,未來的故事,就放在未來吧。

――――――――

我此生的幸運,便是遇到了黎兒,愛上了黎兒,娶了黎兒。

她說將藏我一輩子,可是她不知道,我也想藏着她,藏一輩子。

――顏墨後記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世子追妻之痞妃撩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世子追妻之痞妃撩人
上一章下一章

第188章 番外:黎兒和墨墨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