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歸程

讓儛漸漸醒轉過來的，是劇烈的搖晃。他虛弱的睜開眼睛，只看到灰濛濛的一片。

「這裏是地獄？」儛呻吟了一聲喊道。

「人間，笨蛋！地獄比這裏美麗多了。」回答他的自然是安迪，此刻他也正伏在另一個放逐者法師的身上。

由於失去了冰狐，現在安迪只能讓英靈劍里的放逐者法師來承擔坐騎的任務。雖然風系魔法師在使用漂浮術飛行的時候可以承擔數百斤的重量，但是現在的度和冰狐遠遠無法相比。而且魔法師的魔力儲備也是有限的，僅有的幾名風系魔法師只能輪換著背負安迪和儛前進，不時還需要集體休息，冥想一陣。

不過當儛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快要接近冰原的邊界了。

「咱們還真算命大，你知道么，我一個術士，竟然用這把雙手大劍擊敗了一個深淵惡魔和一個詛咒術士！」安迪自嘲似的笑道。實際上，這兩天想起當時的場景，安迪一直都有后怕。如果當時他不是選擇了以惡魔下手，如果他沒有出現在惡魔的身後，如果當時那把大劍的位置稍微偏上一點點，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可事情偏偏就是這麼巧。活下來的他安迪，一個操著大劍狂掄的術士，冥神……

而且他還遇到了傳說中的十三聖中的一個。雖然，沒有證明手中那鬼瞳的真假之前，他還並不能確定這一點。術士亞力克告訴他，當年人類的英傑，被後人尊稱為亞雷蒂克十三聖的那一個隊伍，其實最後並沒有參與什麼趕走巨人的活動。

他們在探索被稱為人類禁區的冰原時，被潛藏在這裏的惡魔一網打盡。六個同伴當場喪命，其餘的被當作奴隸帶回了惡魔洞穴。剩下的同伴被分別關押，『獵殺王』亞力克就這樣開始了百年漫長的囚禁生活。

惡魔有強悍的生命力和戰鬥力，但是在魔法和術法方面一竅不通。幾名魔法師和術士就是因為這個關係而被惡魔們一直保留了下來。孤獨是最可怕的刑罰。而亞力克是詛咒術士，他用一個自創的沉睡詛咒將自己陷入到永恆的休眠之中，只有見到陽光才會再度醒來。

然而就在他沉睡了數百年之後，惡魔洞穴卻換了個主人。那個新主人以自己的實力征服了深淵惡魔，並且得到了他們的效忠。而後，那位新主人在亞力克的體內留下了一個東西——一顆被稱為分裂種子的核。

沉睡的亞力克並沒有能夠注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待到他猛然從沉睡中清醒過來時，現自己並沒有見到想像中的陽光明媚。更糟糕的是，他現在自己的身體里，多了另一個靈魂。一個只聽從於惡魔和「主人」的靈魂。

亞力克沉睡前留下的禁制，反而成了他自己的障礙。再沒有見到陽光之前，他根本無法從這個身體里得到任何力量，當然，更無法獲得身體的控制權。甚至亞力克連再度沉睡的機會都已經失去，他自己的身體，變成了靈魂的牢籠。

所以安迪的出現，給了這位「獵殺王」獲得心生的希望和勇氣，在日出之後，獲得身體控制權的短暫時間中，他毫不猶豫的殺掉了派來監視他的惡魔，向安迪提出了救援的請求。

安迪在放逐者的背上，給儛講完了這個故事。後者很久都沒有說話。

「唉，沒想到又攤上這件事情。你說我們應不應該幫他呢？」安迪終於忍不住問道。身邊的放逐者一個個都像他們的領一樣沉默不語，在儛沉睡的這幾天裏，可把他憋壞了。

「我倒是在想。」儛皺眉說道，「那個老頭，他真的很可憐。總是看到一些不想看到的東西，而且是生在自己的身上。」

安迪剎那間回想起自己藏身冰岩之下，見到那惡魔折辱亞力克的場面，長嘆一聲。這幾百年，換做自己的話，應該是熬不下來吧。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理由在支持着亞力克不直接求死，他還在等什麼？

「對了，安迪。」儛突然說道，「謝謝你。」

安迪一愣，揮揮手順口就道：「偉大的混沌之神普愛眾生，我只是一個忠實的信徒罷了。」

「那麼，我能夠加入你們神教么？」儛緊接着又問道。

安迪看着儛殷切的眼神，突然臉有些紅了起來，趕緊咳嗽了幾聲：「那個，當然歡迎，歡迎！我可以安排祭司給你進行洗禮。」

「謝謝。」儛應道，聲如蚊蚋。

正在這時，背負着安迪和儛兩人的放逐者突然同時停住了腳步，慣性讓安迪的身子向前一晃，險些沒有摔出去。

「怎麼回事了？」狼白的安迪大聲問道。

「前面有人擋路。」背負安迪的法師說道，聲音一樣的冰冷，沒有任何感**彩。

「擋路？在哪裏？」安迪莫名其妙的問道，抬頭看去，從腳下開始一馬平川，整個一片白茫茫的冰原。在地與天交界的地方，現出了一道黑色的長線。那就是冰原的盡頭了。

但是，兩個放逐者法師和儛的表情看上去都很奇怪，他們的眼神，都落在了安迪的身前幾米遠的地方，好像那裏的冰面上多出一塊什麼東西。

儛和兩名魔法師臉上的凝重表情讓安迪感覺有些毛骨悚然，但是看到自己的同伴如此驚惶自己卻毫無所覺，安迪的心中不免有幾分焦躁起來。

「你們到底看到什麼了？」安迪大喊道。

「有人。就在你面前，你看不到嗎？」儛指著安迪身前的空虛處顫聲喊道。

「有人？什麼樣的人？」

「一個老頭，他還在對着你笑！」

「天啊，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為什麼我眼裏就什麼都沒有？」安迪大喊道，同時從心底里也升起莫名的恐懼來。他從已經獃滯不動的放逐者法師身上跳了下來，腳踏實地的感覺要比剛才好得多。

「快跑安迪，快跑！」儛突然大喊一聲。

與此同時，安迪驟然感覺到自己眉心處，如同被一根針扎一般的劇痛！

隨着他的一聲慘叫，眼前的世界忽然昏暗起來，天地都開始旋轉，五感開始紊亂，腳下的地面在瞬間崩塌……

「安迪！」這是安迪在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儛焦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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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又是混沌一片，灰濛濛的，什麼也看不到。

安迪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自己的意識在這個空間裏面飄來盪去。這裏沒有空間，沒有上下左右之分，也沒有度，沒有熱量，一切好像一灘爛泥一般糊在周圍。

「但是，如果這個空間沒有任何變化的生，我又是什麼？為什麼我能夠思考？我是誰？」

沒有人能夠給他答案。

「為什麼你總喜歡想這麼多呢？」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安迪的意識中響起。這應該不算是聲音了，雖然安迪能夠聽到這句話，但它是直接將自己的意識印在了安迪的腦中。語言已是多餘的東西，這樣的溝通讓安迪自內心的暢快。

「你是誰？」安迪的腦中產生了這個問題，好像自己的聲音自然而然的將它傳給了對話者。

「我是誰？我是一個旁觀者，我親眼看到它的誕生，它的成長，它的輝煌和沒落，當然，還要看到它走向毀滅。」那個聲音繼續說道，「我從它的身體中孕育出來的，但我也是它的監護者；我們在同一刻誕生，也在同一刻消亡。」

「它？它是誰？」安迪問道。

但是那個聲音並沒有回答。

「看，你眼前的就是這個世界的開始，萬物起源於混沌之中。」那個聲音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萬物生於混沌，也最終都消亡於混沌。周而復始，才有了世間萬物。」

「混沌？」安迪只記住了這個字眼，「你是原來的混沌之神？」

片刻的沉寂之後，那個聲音緩緩答道：「你可以這麼稱呼我。那是我曾經做過的事。」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神錘所言的傳奇古神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安迪現自己好像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想要怎樣？拿走我的混沌神教？對了，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世界生這麼多顛倒的事情？……」

一股強大的威壓將安迪未完的話都憋在了腦子裏。

「年輕人，慢慢來，你還有的是時間，終究會想明白的。但是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混沌之期就將要來臨，和我一起做一個見證者吧。」那個聲音忽然變得充滿了蠱惑的意味，讓安迪頭暈目眩，昏昏沉沉起來。

他還想問起更多的問題，但是自己的意識漸漸的黯淡下去。腦中最後閃過一個念頭是——被**封凈化的亡靈，在失去意識之前是不是就是這個感覺……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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