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節 詐和

第四十五節 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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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這是什麼意思?」返回自己的軍營后,劉邦與心腹謀士張良、陳平商議。

「臣想不出來。」張良連連搖頭,劉邦如果投降就是全族都要被殺,這一點連普通人也能看得很明白。別說現在漢軍已經是優勢,就是之前劉邦苦苦抵抗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因為項羽手裏有個人質就投降。

說完之後,張良就看着陳平,後者對各種陰謀詭計要比張良精通。陳平沉思了很久,但也沒有能夠回答劉邦的疑問,和張良一樣搖頭。

「項羽是不是知道自己窮途末路了,所以就想試一把,看看孤有沒有傻到這個地步?」劉邦滿腹狐疑地說道。不過這個說法他自己也不信,項羽的智謀心計超群,劉邦也自愧不如,還得靠着張良、陳平這兩個謀士才能與之抗衡。

當劉邦疑神疑鬼的時候,項伯也對項羽的策略有一肚子的疑問。

「大王這樣做有何益處啊?」項伯實在忍不住疑惑,悄悄向項羽詢問道。

在項伯看來,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有這麼傻的人,會在軍事上佔優勢的時候束手就擒。楚軍在濰水之戰遭遇大敗后,內部已經是人心惶惶,如果齊國被漢軍平定,沒有人知道楚國又該如何應對。

項羽默不作聲,神情嚴肅,毫無解答項伯疑問的意思,見狀項伯就不再追問。

只是項氏其他的子弟,對項伯可不是那麼畏懼,所有人都在私下裏詢問,想知道項羽到底打算怎麼應對當前的危局,有幾個膽小的子弟聽到項羽不肯回答的時候,急得都失態了。

「大王終究能帶我們度過難關的,」項伯也是憂心忡忡,不過還是要替項羽安撫族人:「大王從來沒有讓我們失望過。」

自從在三川陷入苦戰以來,項伯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說過這種話了,尤其是曹咎全軍覆滅后,項伯說這種話的時候越來越多了。韓信襲擊齊國后,項伯還很興奮地對族人們說,項羽果然證實了他的預言,可現在項伯自己心裏都對這個判斷有些疑問了。

其他的族人自然沒有能被說服,悻悻然地離開了項伯的帳篷。

看着這些失望而去的族人的背影,項伯知道他們這種情緒很快就會擴散到全軍,讓楚軍的士氣變得更加消沉。

過了兩天,項羽命令項伯堅守營地,他宣佈要帶着一部分軍隊去進攻廣武。項伯一如既往地沒有反對項羽的決定,不過看着出發楚軍的背影,項伯卻感覺這種舉動不會有什麼大用。之前項羽可以靠着分兵連續攻克廣武、敖倉,那是因為劉邦的漢軍實力弱小,不敢尾隨項羽的主力;可現在楚軍連把漢軍趕進滎陽城困守的實力都沒有了,項伯對楚軍能否攻陷廣武這樣的重要據點缺乏信心。不過項伯還是不斷對自己說,自己這個侄子、族長和國君是能創造奇迹的人。

「為什麼要去廣武?」項冠站在項伯的身後,望着出征的軍隊哀嘆一聲:「無法在滎陽擊敗劉邦,去廣武就能行嗎?」

「不要說這種喪氣話!」項伯回過頭,嚴厲地盯着項冠和其他項氏子弟,壓低聲音呵斥道:「要對族長有信心!」

從小項伯就知道,無論族長是誰,他作為一個庶子都是需要聽從命令的,而族人必須要對族長有絕對的信心。在項伯的一生中,他也不斷地把這種理念灌輸給其他人:「要相信族長,不要質疑族長的決定,否則我們全族就會遇到危難!」

聽說項羽離開滎陽北上后,劉邦也感到驚訝,現在他面前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猛攻項伯的陣地,說不定項羽還沒攻陷廣武,項伯這邊就先頂不住了;另外一個就是親自帶兵尾隨項羽,有劉邦帶領的大軍在後,項羽是不可能騰出手攻打廣武的。

大部分將領都主張攻打項伯,只要項伯堅持不住,那麼項羽就必須要回來救援,楚軍的整個行動都變成徒勞無益的空跑。

一開始劉邦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看到大部分將領都和自己的看法一致后,劉邦頓時又動搖了:「說不定項羽就是指望孤這麼想。」

現在劉邦覺得自己很有優勢,韓信、曹參、灌嬰、陳武等主力軍正在平定齊國,彭越在河內蓄勢待發,英布和韓王信在南陽、潁川也重振旗鼓。時間是劉邦的朋友,只要三川這邊四平八穩不出什麼大亂子,項羽多半熬不過今年。

「現在項羽就是想把水攪渾,看看能不能撈到點東西。」劉邦最後做出了決斷,他覺得項羽大概是絕望了,所以才開始進行賭博式的軍事行動:「孤何必與他賭呢?孤帶兵跟着他,看他能幹什麼?」

計議已定,劉邦就帶着主力拔營啟程,尾隨着項羽而去。見到漢軍如此行動后,本來如臨大敵的項伯微微鬆了一口氣,他本以為自己必然會遭到漢軍的猛烈進攻,結果劉邦竟然輕易地將他放過了。

不過轉念一想,項伯心情又變得非常沉重,之前范增還在的時候,劉邦若是看到項羽離去,哪怕只有范增兵力的一半,也會極力前來挑戰,指望險中求勝。而現在劉邦變得四平八穩,顯然是勝算在握,一副吃定了項羽的模樣。

廣武是滎陽與敖倉之間的重要據點,劉邦本來就留下了精兵駐守,項羽帶兵抵達后還來不及打造攻城武器,劉邦的旗號就出現在他身後。漢軍甚至沒有擺出與廣武城夾擊項羽的姿態,而是徑直開到廣武城旁,貼著城池紮下了營寨,明明白白一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樣子。

項羽組織了兩次攻勢,楚軍進攻的時候,漢軍就出營抵抗;楚軍若是不進攻,漢軍也不反擊。劉邦和項羽在廣武城前交戰了十餘天,楚軍什麼便宜都沒佔到,根本無法把漢軍驅逐或是逼進廣武城去。

眼看廣武城前的戰鬥,又朝着長期化的方向發展,項羽就向劉邦的營地派去了一個使者。

見到劉邦后,這個使者恭敬地說道:「楚王欲與漢王議和。」

「項羽想與孤議和?」劉邦搖搖頭:「可孤不想與他議和。」

「大王都不想聽聽楚王的條件嗎?」使者問道,接着拋出了一個劉邦難以拒絕的理由:「如果議和成功,楚王就歸還太公和漢王后。」

劉邦想了一想,點點頭:「那楚王的條件是什麼?」

就這樣,劉邦和項羽你來我往地談判了很久,項羽提出的條件和劉邦要求的差異很大,不過劉邦也不着急,反正着急的是項羽。項羽表示希望在和談的時候能夠停戰,趙、齊、韓等地的漢軍也要停止對楚國的進攻;對此劉邦當然不同意,表示談歸談,這仗還是要接着打。

結果也正如劉邦所料,項羽的談判條件步步後退,很快連潁川也答應還給韓王信了,不過項羽仍不願意將九江歸還給英布,也不同意割讓梁地給彭越。

「如果項羽歸還九江,割讓梁地,」在一次談判后,張良問道:「大王就會與他議和嗎?」

「你覺得還應該讓他交出什麼?」劉邦反問道,隨着談判不斷繼續,他漸漸覺得或許真可能與項羽達成和平,當然,所有站在劉邦一邊的諸侯的利益都必須得到保證,而且項羽的實力必須被極大地削弱。

「無論他交出什麼都不能與他和談。」張良很堅決地說道:「項羽知道覆滅就在眼前了,所以才與大王和談,不與他談,打死他。」

「就是與項羽達成協議,」陳平贊同張良的意見:「項羽也一定會翻臉的,他知道必敗所以才會議和,只要他以後覺得又有勝算了,就一定會毀約。」

「大王起兵時,號召諸侯誅殺弒君逆賊為懷王報仇,如果大王與項羽議和,如何對天下人交代?」張良質問道,他對楚懷王其實沒有太多感情,可對韓成被殺一事無法釋懷:「大王曾經對臣保證,要替韓王報仇,難道大王要食言嗎?」

面對張良的逼問,劉邦只輕聲地說了一聲:「他手裏有我父親。」

見劉邦不妥協后,項羽又退縮了,表示九江都可以還給英布,但楚國九郡一定要保住。對此劉邦表示沒有談判的餘地,最後項羽要求和劉邦面談,雙方各帶五十個騎士護衛。

「項羽為什麼要與孤見面?」劉邦聞言不禁起了疑心:「我們還沒談好條件啊。」

「楚王覺得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清為好,」使者答道:「難道漢王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念當年的結義之情了嗎?」

「不念結義之情的不是孤,」劉邦想了想,就開出了條件:「孤可以和他見一面,讓他知道現在孤的條件已經是最好的了。不過他不能帶二十名騎士,只能帶十個,孤要帶五十個。」

使者走後,陳平再次提醒劉邦道:「項羽現在唯一轉敗為勝的機會,就是刺殺大王。」

「孤曉得,所以削減他的護衛,如果他真有談判的誠心,就會答應孤的要求。」劉邦說道。

第二天楚軍的使者再次趕來,對劉邦說道:「楚王願意只帶十名護衛,親自駕車與漢王會面,但要漢王一句許諾。」

說完使者就等著劉邦的回復。

項羽的話讓劉邦不禁想起了向自己託付後事的李由,對方也是在三川戰場,獨自駕車與自己會面。

「孤不會傷人。」劉邦保證道,然後與使者約定明日見面。

使者走後,陳平看着劉邦不說話。

「孤說過不傷人,就是不傷人。」劉邦嘆了口氣,項羽的要求激起了他久遠的回憶,那些兩人並肩抗敵的記憶,本來已經完全被仇恨掩蓋起來了。

第二天中午,劉邦在夏侯嬰和樊噲的護衛下,身披重甲站在戰車上駛出了自己的營地,身後跟着五十名漢軍的騎士。

而項羽也如同他許諾的那樣,獨自駕着一輛戰車駛出了營地,後面有十名楚軍騎兵遠遠地跟着他。

「說到底孤還是個黔首啊,」見到這幅場面后,劉邦忍不住對夏侯嬰說道:「你看這些豪門之後,纓冠之家,一旦面談都是光明磊落,沒有人會想着偷襲對方。」

「那大王還要我們護衛嗎?」夏侯嬰問道。

「當然,」劉邦答道:「孤說了,孤還是個黔首,心胸不如他們這些望族。」

感慨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劉邦就命令戰車上前。

雙方的護衛騎兵都留在了後面,只有劉邦和項羽的戰車繼續前行,直到兩人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方的面容為止。

「寡人昨天晚上想了很久,」一見到劉邦,項羽就大聲叫道:「天下征戰了這麼久,無數百姓和士兵都死了,就是因為你和我都活着。」

這話來得十分突兀,劉邦聞言一愣,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只要我們兩個人死了一個,天下自然就太平了。」項羽大聲質問劉邦道:「你覺得對不對?」

「當然不對!孤入關中滅秦以後,天下已經太平了,後來都是你挑起來的戰爭。」劉邦脫口而出,但他擺了擺手:「不過我和你說這個幹什麼,你不是有話要與孤面談嗎?」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項羽用更大的聲音喊道,同時縱身一躍,從車上跳到了平地上。

接着項羽就把腰間的長劍抽了出來,雙手握着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光:「不如我們今天就在此單身比武,一決生死如何?」

劉邦聽得都愣住了,半晌后他才確定項羽不是開玩笑,而是很認真地向自己提出挑戰。

「大丈夫鬥智不鬥力,你我都不是潑皮無賴,斗什麼力?再說我今年五十多了,」劉邦終於從驚訝中恢復過來,看着項羽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才三十齣頭,你要和我單挑比武?這話你也說得出口?我居然以為你是要與我議和的,原來你是真的瘋了。」

「等一等!」見劉邦好像要轉身離去,項羽大喝一聲:「兄長,你還沒見過我給你準備的武器。」

「只要兄長見過,就一定會覺得可以與我比武的。」項羽邊說,邊走到他的車旁,向著車內彎下腰去。

聽到項羽這話,劉邦也有些好奇。接着,項羽好像抬起了一個十分沉重的東西,只見他胸腹用力,猛地舉起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來。

項羽舉起來的是一張沉甸甸的鐵弩,這張弩已經拉滿了弦,還裝上了一根生鐵的弩箭。項羽舉起這張弩后,頭也不抬地就轉身將它指向劉邦的方向,連瞄準都不瞄準,立刻扳動機扣。那根弩箭頓時離弦而出,化作一道閃電直奔著劉邦而去。

「小心!」夏侯嬰的反應慢了半拍,另一側的樊噲也是同樣,上次護送劉邦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本來都全神貫注地防備項羽或是其他楚軍襲擊。而最近一段時間來,項羽不斷派來使者和談,讓這兩個人漸漸地對項羽起了輕視之心,覺得對方已經是膽怯要認輸了。

尤其是今天見到項羽后,對方一直在胡言亂語,夏侯嬰驚訝之餘,有幾次甚至忍不住想笑;尤其是聽到項羽說什麼給劉邦選了武器時,夏侯嬰更是心存好奇,在見到項羽拿起一張弩的時候,第一個念頭是「原來是弩」,而沒能立刻反應過來,差不多在項羽放箭的霎那,夏侯嬰才意識到項羽舉起這張弩給劉邦造成的威脅。

一旁的樊噲也和夏侯嬰差不多,覺得項羽又好氣又好笑。自從彭城一別後,項羽那神勇的戰場英姿在樊噲心目里已經有些模糊了,樊噲完全沒想到項羽這般輕易地抬弩便射,而且完全是憑藉着感覺的盲射,不需要瞄準。

夏侯嬰和樊噲同時伸盾去擋,但兩個人都晚了一點,項羽的那根弩箭從兩人盾牌中間的縫隙飛過,重重地擊在了劉邦的胸膛上。

劉邦仰面就向後倒去,夏侯嬰和樊噲同時伸手去扶,兩人見到那根弩箭擊穿了劉邦胸口厚厚的重甲,插在他的右胸上。

「殺……」劉邦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

「是。」夏侯嬰和樊噲齊聲應道,他們二人又急又氣,一個喝令馭手立刻撤退,另一個站起來大聲招呼後面的騎兵上前。

五十個騎兵都看見項羽用弩射擊漢王,此時已經紛紛縱馬上前,聽到樊噲的號令后就一起拔刀向項羽衝去。而對面的楚國騎兵也已經奔了過來,他們顯然早有準備,項羽取出弩的時候就已經躍躍欲試,現在紛紛撲了上來。

在對面的騎兵和身後的騎兵一起沖向自己的時候,項羽手裏的弩已經垂向了地面。這次狙擊劉邦是他籌劃很久的致命一擊。

項羽知道劉邦肯定會提防自己刺殺,更知道劉邦身邊的謀士足智多謀,大概能猜到自己這最後的手段。

所以項羽一直故布疑陣,從威脅要煮劉邦的父親開始,讓劉邦及其謀士覺得自己方寸已亂,開始尋求一條退路而不是還想與劉邦決一勝負。上次項羽與劉邦在陣前相見,故意和劉邦發生激烈的口角,卻沒有任何襲擊和武器衝突,才使得劉邦答應這一次見面。最後還用比武做借口,讓對方不會因為自己站在地上,或是向車內取弩而起疑心。

項羽射出弩箭的時候,完全來不及瞄準,僅僅是靠着自己的直覺射出的,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射中了劉邦的胸膛。

「如果我有時間瞄準,定取他的性命。」項羽不無遺憾地想到,如果有哪怕一瞬的瞄準時間,他都有把握洞穿劉邦的咽喉;可項羽沒有這一點時間,盲射只能射向把握較大的部位,項羽感到自己可能還是稍稍差了一分,沒能正中劉邦的心窩。

現在項羽只能目送著劉邦的車離開,十個護衛能擋住漢軍騎兵的衝擊,卻不能為他去取下劉邦的首級。

兩軍的騎兵在項羽面前怒吼著衝撞在了一起,遮蔽住了他的視線,項羽鬆開手,讓沉重的弩滑落到了地面上。

「只要劉邦死了,」項羽重又登上了自己的戰車,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心中對着上蒼靜靜地祈禱:「若是天不亡我,就讓劉邦死了吧。」

此時劉邦已經被夏侯嬰和樊噲扶著,背靠在車擋上癱坐在戰車裏。

劉邦感到胸口如同壓了一塊萬斤巨石,沒有任何痛感,只是沒有一點知覺。用盡最後的氣力,劉邦抬起自己的右手,努力地指向插在自己右胸的弩箭:「拔了。」

夏侯嬰和樊噲對視一眼,都露出猶豫之色,誰也不知道這根箭射得有多深,如果是致命傷的話,只要一拔出來,那劉邦可能留不下遺言就得登時斷氣。

「生死有命。」劉邦哆嗦著,結結巴巴地說道:「拔、拔了,我不能、不能讓將士們看、看見。」

樊噲還有些猶豫,夏侯嬰把牙一咬,大叫一聲:「遵命!」

說完夏侯嬰伸腳踏住劉邦的右肩,雙手握住箭桿一用力,就把那弩箭生生地拔了出來。

弩箭拔出來的時候劉邦大叫一聲,見漢王沒有當場送命,樊噲和夏侯嬰都擦去了額頭上的大片汗珠。

這時劉邦的戰車已經駛向了正走過來的漢軍士兵,這些士兵剛才都在後面,遠遠地看到項羽舉起強弩,然後向著劉邦射擊的樣子。

當時漢軍中就爆發出了驚呼聲,將士們心急火燎地上前掩護時,人人都擔心劉邦已死。在經過己方戰線前,劉邦捂著胸口想坐起來,但他卻沒能成功,同時鮮血正從他的手指縫裏流出,把他的盔甲前襟都染紅了。

沒能站起來的劉邦就勢向前一趴,伏在自己腿上,遮掩住自己的傷口,他努力伸着手臂,指向自己的鞋子,對從自己身邊經過的士兵斷斷續續地說道:「賊,賊人射中,射中了孤的腳趾。」

劉邦一直努力地重複著這句話,直到載着他的戰車從軍陣中穿過後,劉邦才全身放鬆,倒在夏侯嬰和樊噲的懷裏。

劉邦被衛士們抬進帳篷放在床上后,再次對夏侯嬰和樊噲交代:「告訴全軍,我只是腳被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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