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逸天

()王庭五州，北方玄武州，東方青龍州，南方朱雀州，西方白虎州，中央中州。赤月城正是位於中州的赤月府府城，也是神州大陸十大名城之一。

逸天埋首坐於街邊牆角不顯眼之處，默默窺視街上來往的行人，尋找可能的的獵物。

此地是赤月城北城的城北大街。赤月城北城是赤月城最繁華的地段，商鋪林立，繁華似錦，儘管此時已是日暮時分，人群依舊川流不息，而城北大街更是熱鬧非常。

城北大街本是從赤月城北門進城后的一條主街道，卻逐漸被經營成赤月城第一大夜市，每到華燈初上，這裏不似其餘街市逐漸冷清，反而會更加熱鬧。這裏遍佈青楚館，賭場酒，城中許多達官貴人，乃至有點小錢商賈平民都會在夜間來此遊樂。

逸天在此地等了很久了，他目標大多是一些小富的商賈地主，真正的貴族子弟是逸天惹不起的。

貴族子弟雖然不會在意一些小錢，但其往往有些實力不弱的保鏢或是自己就曾習練武功，想要偷點銀錢並不容易。再就是這些人一般在赤月城裏有不小的根系，和赤月城裏的各階層都有或多或少的聯繫，若事後硬要找出逸天也不是件太困難的事。

所以逸天往往找的是那些暴發戶式的商賈地主，這些人雖有錢，卻無勢力關係，逸天可以不大不小的賺上一筆，被偷后他們要想找出逸天來卻又無門無路。當然，看起來不算太強勢的外地人有時也會成為逸天的目標。

因為這些原因，逸天雖然在此已經守候很久了，也沒有輕易下手，只是默默注視來往的行人車輛，暗暗等待目標與時機。

驀然，逸天眼神一凝！符合逸天口味的目標出現了。

一輛外罩藍色綢緞裝飾樸素的馬車經過城北大街，一匹迅馬（注1），一名車夫，馬車很新，卻有明顯的風雨痕迹。這很符合逸天的要求，馬車不大裝飾一般，不算奢華，也並沒有太多護衛，可見馬車主人並非大富大貴之人。而且從馬車上的風雨痕迹，逸天可以猜出馬車主人八成並非赤月城人，其剛到赤月城，出門在外無暇打理馬車，才會如此。這時候來城北大街多半就是要找間賭場或是青廝混一夜了。

像這樣的外地人雖然也是不錯的目標，若是沒有認真打探清楚，也可能會有不小的麻煩，遠不及以前的調查過的目標來的保險，但逸天看天色已完，家裏的蘇老七還等著自己買葯回去。

逸天決定不再等下去，就這個了。

打定主意之後，逸天盯緊馬車，計算著馬車的速度和馬車離自己的距離，身體身體也緊繃起來，做好衝出去的準備。

在鬧市區，馬車行駛的速度並不太快快，但也是一個略帶危險的速度了。

當馬車經過身前，逸天緊繃的身體驀地飛速竄了出去，直奔駛過的馬車，與逸天計劃的絲毫不差，三丈距離，數息便至，依靠巧妙地角度，也避開了車夫的視線。臨到車邊，逸天腳下速度絲毫不減，身體陡然一側，仰面向前躺了下去，同時雙腳用力蹬地，向前的速度竟又快了幾分，險險的鑽入了馬車車底。

雙手緊緊握住馬車底的支架后，逸天才算鬆了一口氣。剛剛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逸天雖有把握，卻也有些緊張，這樣的事情稍一失手，被發現是小，若是剛好把自己塞進馬車車輪前，恐怕不死也殘了。

逸天再聽周圍無甚動靜，將心又放下了一些。剛剛逸天的速度雖快，但肯定是會有人看見的，這時沒有一人叫住馬車，或是叫破逸天的行動。逸天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此馬車的主人在赤月城並無多深厚的根基。在赤月北城就是這樣，對於自己不熟悉也並無利益糾葛的人，大家都漠不關心。

只靠兩隻手將自己固定在馬車底部並不算什麼，這樣的事情逸天早干過很多次了。逸天安逸的呆在馬車底下，只等馬車駛進哪家青或是賭場，也就到自己「幹活」的時間了。

馬車不快不慢的的沿着青石街道行駛，走了很長時間。漸漸地，逸天感到有些不對，馬車並沒有在哪家青或賭場門前停留下來，竟似要出城去。

據逸天了解，赤月城北門關門離現在最多還有小半個時辰，此時出城，多半傍晚是回不來了。這樣一輛馬車，連帶車夫最多也就四五個人的樣子，晚上在城外過夜，馬車主人有所依憑。若是以前，逸天自不會如此肯定，但最近幾年，赤月城外並不太平，強盜馬匪之類越來越多了，聽一些說書先生說，整個神州大陸最近都更亂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馬車主人還敢在此時出城，必不是簡單人物。

北城大街特有的青石路面慢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城北外官道的碎石細沙路面。心中的猜想被證實了，逸天卻高興不起來。這麼晚了還出城，顯然不是幹什麼好勾當，逸天暗暗叫苦，但現在逸天也是騎虎難下，出城之後，沒有了鬧市的喧囂，逸天自問不可能無聲無息的脫離馬車，若車中之人真身懷武技，落地的聲響必定會被其察覺。當然，依逸天的性格，也不願就此離去。

逸天本是一名棄嬰，十二年前被北城老乞丐蘇老七撿到。不知是什麼原因，一生從未做過一件好事的蘇老七和這棄嬰就對上眼了，拉扯著把棄嬰養大。而逸天這個名字，卻是蘇老七在撿到棄嬰時，在嬰孩身上的一塊玉佩上刻着「逸天」兩字。

逸天跟着乞丐蘇老七長大，從小也是飢一頓飽一頓，小小年紀就要想辦法填飽自己的肚子。蘇老七已經五十來歲，身手已經大不如前，只是每天到街上乞討之類，已經不敢盜竊了。而逸天甚是討厭向他人諂媚乞憐，每次乞討收穫不大，後來便專門練習偷竊之術，倒也深有天賦，而且逸天性子堅韌，頭腦靈活，六七歲時就將蘇老七並不太高明的空空之術學了七七八八，平時在北街偷點小錢也是綽綽有餘。到逸天八歲之時，基本上是由逸天養活自己也蘇老七兩人了，有時逸天甚至還會對周圍體弱的小乞丐略微照顧。逸天也是明白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總是不成的，對強者的巴結很難得到什麼，但對弱者的幫助卻會收穫感激，在一些方面弱者也會有幫得上自己的地方，而且逸天對於弱者總是有些許同情的，也許因為逸天自己便是弱者。

要說這偷竊，總是難免會被抓住，輕則被打，重則坐牢。逸天雖然年少，卻少年老成，聰慧異常，做事也十分謹慎。每次行竊之前必先對目標進行調查分析，方才決定下手。且在事先便安排好退路，若事情有變堅決不出手。再加上雖未習武卻靈活非凡的的身手和不錯的運氣，竟讓逸天從未失手過，讓蘇老七好一陣驚奇。

從去年開始，蘇老七生了重病，逸天完全扛起養活自己和蘇老七的重擔，與之而來的還有蘇老七數額不小的醫藥費。這一年裏，開支加大，逸天行事急躁了許多，運氣卻一直不賴，倒也沒出事么事。

這兩天蘇老七病情加重，逸天要照顧蘇老七並未外出「幹活」，今天應該重新給蘇老七抓藥，而逸天身上一個子兒都沒了。無奈之下，逸天讓曾受過自己幫助的小乞丐代為照顧蘇老七，自己出來找點銀子。因為時間比較緊，逸天不能像以前一樣花較長時間打探目標底細，只是憑着以往經驗選定，才出了著紕漏。

如果自己現在退走，憑自己小乞丐的身份想要入城自是千難萬難，明天天亮后，直到明天晚上卻又再難有機會弄到錢，家裏的蘇老七卻又急需用錢，一點也拖不得。

因為這兩個原因，逸天忍下了沒有落下馬車，希望能再尋機會偷點東西換錢。

馬車速度極快，卻長時間並未停下來。逸天僅靠兩隻手抓住車底橫樑，來讓身體固定在車底，如今過了大半個時辰，渾身上下早已經酸麻難當，特別是手臂疼痛欲裂。逸天既然決定了跟下去，就沒有想過放棄，

緊了緊五指，讓自己抓的牢一些，逸天咬牙強撐住，現在稍一泄氣，勢必擋不住壓倒而來的疲倦感，那便前功盡棄了。

馬車又行進了約莫一刻鐘，逸天手臂彷彿已經不聽使喚了，頭腦也有些昏昏沉沉。難過的閉上眼睛，手指僵直的抓着罵着底部的橫樑，他有些絕望，難道真的不成了？只是性格的執拗讓他松不開手。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馬車終於慢慢減速停了下來。逸天心中一喜，卻也不敢有絲毫鬆氣。現在逸天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馬車停下之後身上的壓力略減，卻也容不得大意。

「主人,已經到了。」逸天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中年男子充滿恭敬地聲音，這應該是那車夫了。

馬車裏傳出輕輕「嗯」的一聲，也是男子聲音，感覺很是年輕。

「下去。」車中男子好似對車中的另外的人說話，卻沒有人回答。

車中不止一人，逸天老早就想到了。聽車中人的意思，會是車中的人一起出去辦事，如此便大大利於他的行動了。逸天默默祈禱：讓那車夫也跟去。

接着便是馬車裏一陣腳步聲，約莫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走。」下了車，車中男子以隨意的語氣說道。車夫應了聲「是」便再也沒有了話語，車中的另一人卻沒有出聲。

聽到車夫那聲「是」，逸天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聽得腳步聲漸漸遠去，又等了好一會兒，再聽周圍似乎沒有什麼動靜，逸天方才鬆了一口氣。氣一松，剛剛就是勉強撐住的雙臂再也撐不住了，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嗯……」再度接觸到地面逸天舒服的呻吟了一聲，疲憊身體好似散架了一般，逸天手指一個都動不了了，好想就這樣一直躺下去啊。

雖然如此想，但是逸天知道自己的時間並不多，要趁馬車上的人還沒回來之前迅速拿些值錢的東西走人，在這荒郊野外，被發現后恐怕不會有好下場。

逸天本來是想將馬車也一併偷去的，但想想馬車在赤月城並不好出手，大大增加了被發現的概率，而且若那幾人如果還在周圍不遠，弄出動靜，恐怕會被發現。

暗暗的有些可惜，逸天卻也知足常樂，轉瞬間就拋開一切雜念，努力調整呼吸，儘力加快恢復體力。

「躲在馬車下的朋友，躺夠了沒有？」一聲喝問讓正在活動手腳恢復力氣的逸天差點魂飛魄散，是那車夫！

注1：迅馬，一種和馬長的很像的生物。神州大陸特有，這種迅馬比馬好養，卻比馬擁有強很多的速度和耐力，真正做到了日行千里，其負重也是普通馬遠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