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我們每個人都是一片縹緲的雲

兩個月後的冬至，童和媛婷將雲珠的骨灰盒落葬了，那天他們拒絕了所有人參加。他們特地在童和雲珠曾經揮灑汗水的農場買了一塊墓地。一切都進行好了，童手捧著雲珠的遺像和媛婷慢慢地離開。

媛婷仰起頭怯怯地問童：「爸爸，你還怪我嗎，因為我晚回家才讓媽媽她……」媛婷說不下去了，淚水又要湧出。

童伸出一隻手摸了一下女兒的頭，說：「當然不會怪你。我想過了，你媽媽的悲劇是一點點、一絲絲匯聚而成，這不是幾個人能造成的，而是整個時代。」說完，童又撫摸了一下照片，冰冷的玻璃都低擋不住雲珠笑容的溫暖，為什麼是你承受這些苦難？

媛婷擦了擦不斷留下的眼淚，忽然有些憤恨地說：「你知道嗎？姨夫向律師打聽過，賈皓這樣屬於過失殺人，最多判無期徒刑。」

童低頭端詳著雲珠的照片，緩緩地說：「你媽媽剛離去時，我恨不得殺了他，可是仇恨不能使人復生。而且我剛剛已說過，你媽媽也不是他一個人殺死的。聽說他在獄中一直在懺悔，很消沉。」

「你可千萬不要被這種人騙了，他只是想減刑。」媛婷還是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童搖搖頭，說：「他還是不肯見家人，拒絕和律師碰面，我相信他和我一樣，也是愛你媽媽的，只是這愛太極端。」

媛婷想大罵一句，但她看到雲珠的遺照忍住了，她把滿腔的憤怒都注入到眼前的一顆小石子上，飛起一腳把它踢飛。媛婷看着它墜入遠處，揚起的灰塵撒向四處，一切又歸於平靜。

「爸爸，你打算今後怎麼辦，你一直住在外婆家？」媛婷傷感地問。

「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我把那間出事的房子賣掉了，就在你媽媽墓地的周圍我買了一個院子，以後我會在院子裏種上珠蘭，我就住那裏。」童回答著媛婷，又像在對手中雲珠的遺像傾述。

「你住在這裏，上班怎麼辦？這裏到市區乘車最起碼要2個小時。」媛婷覺得爸爸瘋了。

「我已經把單位調到這裏附近的中學，憑你爸爸的資歷，又是市區調郊區，這事很容易。以後我每天早上、傍晚都會到你媽媽的墓地看看，然後再上班。」

「爸爸，你這樣又何必呢，紀念媽媽可以在家裏或心裏。」媛婷叫了出來。

童面無表情地說：「媛婷，我曾想過和你媽媽一起走的，我曾兩次站在18層高樓的天台上，我活下來完全是因為你，你是我們愛的結晶，我捨不得你，我不能太自私，把你捨棄了，讓你一個人孤獨地留在世上。我想用自己的方式紀念你的媽媽，度過餘生，這裏是我能想到的和你媽媽靠得最近的地方了，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爸爸。以後我周末和寒暑假都會來陪你的。」媛婷說完，摟住爸爸的胳膊，緊緊靠住他，她又問，「爸爸，你說過我們每個人都是一片縹緲的雲，終究會找到自己的歸宿，那我的歸宿會是在哪裏呢？」

「你的歸宿在那邊。」順着童手指的方向，媛婷看到了遠處的夕陽下站着兩個人，她定睛一看是金小宇和高曄。夕陽把他倆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們彷彿已等了很久，他們的背後是那一片玫瑰色的光芒，一個紅而耀眼的太陽掛在空中。這場景似曾相識，媛婷突然想到了，這不就是錄像《我是一片雲》最後那燃燒的夕陽，原來那時冥冥之中就告訴了她，她會失去自己最親的人，她也要走向那片夕陽，去翻開自己新的一頁人生。

夕陽太美了，如果那火紅的太陽換一個方向出現，那新的一天就來到了。

媛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大踏步地毫不猶豫地朝着高曄的方向走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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