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殺之劍
當看見一眉劍尊在院外等候的時候，林逸就明白了為什麼君洛天胸有成竹，同時對他越發地佩服。
顯然，之前一眉劍尊是見楚裕仁在此，礙於同為搖光王朝之人，有些話不便直言，所以才會故意讓他們留下一把劍。
君洛天讀懂了對方的意思，所以故意留下兩把，再以取劍的理由折返回來，避開搖光王朝的視線，再次與一眉劍尊見面。
而且，再次見面時，霍天英的態度，已是較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
倒下兩碗熱茶，霍天英隨手一揮，茶碗便是飄飛到了君洛天和林逸身前。
兩人雙手接過，君洛天輕抿一口，笑道:「看來，前輩已經了解到搖光王朝的惡行了。」
聞言，霍天英微微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道:「老夫半生閑雲野鶴，從不參與江湖和朝廷爭端，卻沒想到，朝廷已經無能到了這步田地。」
從心底來講，之前楚裕仁來大肆拉攏，霍天英是非常滿意的，說明對方有眼光。
但是，事情談不妥之後，楚裕仁竟然出言威脅，令得霍天英對搖光聖殿的好感一落千丈。
之所以沒有殺楚裕仁，當然不是顧及對方的身份，而是要他給搖光君主帶個話，同時表明自己的態度。
當然，這種事他是不會說出來的，畢竟，被一個年輕後輩威脅，有失顏面。
「之前的事情，希望前輩可以再考慮一下。」君洛天正色說道，「天下將亂，前輩雖然不喜歡參與鬥爭，但想必您也明白，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
「與其流浪江湖懲奸除惡，倒不如斬草除根，斬盡源頭。」
霍天英蒼老的目光看着君洛天，彷彿要將他看透。
他自然明白，君洛天想要招攬自己。
以他悟星境的實力，若是肯助君洛天一臂之力，將為開陽王朝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開陽王朝已經有了一位悟星境強者，天妖星君距離悟星境也僅剩一步之遙，若再有他加入，開陽王朝將坐擁三大悟星境強者。
到時候，開陽王朝將一躍站到北斗之地前列，莫說搖光王朝，即便是天權王朝，也很難再對開陽王朝構成實質性的威脅。
不過，霍天英仍然心有芥蒂。
沉默片刻，霍天英開口問道:「楚裕仁說你曾在玄陽城斬殺搖光王朝將士無數，是真是假？」
「是真。」君洛天坦然承認，「而且，不僅是在玄陽城。」
聞言，霍天英的臉色微變，顯然也是沒想到君洛天會毫不避諱地承認。
頓了一下，霍天英皺眉問道:「你覺得，你對搖光王朝出手，老夫會幫你嗎？」
「會。」君洛天斬釘截鐵地說道。
「為何？」霍天英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君洛天正色道:「因為，前輩是一位真正的劍修，劍修，當仗劍行天下，懲奸除惡，護衛正道。」
「前輩雖然出自搖光王朝，但理念卻與搖光王朝相悖，殊不知搖光王朝肆意踐踏我朝國土，屠戮我朝子民，喪盡天良，人神共憤。」
「玄陽城之戰，我與林兄都曾參與。那一戰，除了來自開陽城的天驕們被護送逃離，守城將士們全軍覆沒，被搖光大軍屠殺殆盡。」
霍天英神色未變，搖了搖頭:「兩軍交戰，死傷在所難免。」
「還有三十萬普通百姓。」君洛天突然說道。
霍天英猛地臉色一變，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
見狀，君洛天繼續說道:「玄陽城戰敗之後，三十萬普通百姓受困城中，在尋星境甚至索星境大軍面前，他們根本毫無反抗之力，也不具備任何威脅。」
「但是，搖光大軍仍然將他們屠戮殆盡。」
「所以，回答前輩之前的問題，開陽王朝和搖光王朝乃是死仇，無論前輩是否入世，只要我君洛天存活一日，都一定要為死去的將士、和玄陽城的三十萬百姓報仇。」
事到如今，君洛天沒有半點隱瞞，也沒有意義。
有些事情，只是霍天英沒有去了解而已，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知道當初玄陽城之戰的詳細情況。
霍天英的臉色緩緩沉了下來，顯然陷入了極大的震動之中。
君洛天也是一臉沉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搖光王朝屠城之後，並沒有將百姓的屍體銷毀，而是全部煉成了屍將。」
「屍將？」霍天英猛地雙目圓睜，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搖光王朝滅絕人性，養屍為禍，根本不是秘密。」君洛天不自覺的雙手握拳，咬着牙道，「前輩若是不信，可找天樞方丈求證。」
霍天英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知道，無需去求證，因為君洛天根本不可能編造這麼大的謊言。
畢竟，太容易被揭穿。
沉默良久，霍天英突然苦澀一笑，搖了搖頭:「想不到，我霍天英一生奉行除惡揚善，卻不想最大的惡，竟在自己的家中。」
突然，霍天英猛地轉頭看向林逸:「你修的什麼劍？」
林逸沒想到對方突然提問，下意識地一愣，但看着對方堅毅的目光，很快便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旋即心底猛地升騰起一股熱浪。
林逸立刻站了起來，正色道:「晚輩修行兩種劍意，一種守護劍意，一種殺伐劍意。」
「守護，殺伐。」霍天英一臉嚴肅，繼續問道，「你為何能將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意，融於一身？」.ζa
「為了守護。」林逸的雙目彷彿一柄劍般鋒利，正色說道:「晚輩一生尋求之道，便是守護家族，守護朋友，守護愛人，守護家國。」
「殺伐之道，只針對敵人，同樣是為了守護。」
聽他說完，霍天英沉默下來，緊緊地盯着林逸。
良久，霍天英開口說道:「小小年紀劍心澄澈，心志堅定，的確難得，但是，你的劍道還不夠純粹，顧慮太多。」
林逸猛地神色一怔，自然看出對方是想要指點於他，於是下意識地看向了君洛天。
君洛天靜靜地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說道:「前輩，家師傷勢未愈，需要人照料，晚輩暫且告退。」
霍天英頭也不回，淡淡地道:「明日辰時，帶他來。」
「多謝前輩。」君洛天雙手抱拳，深鞠一躬，然後默默地走了出去，關好房門。
大事已成！
待得君洛天離開之後，霍天英繼續說道:「劍之道，無論目的為何，但結果只有一個，殺人。」
「修劍，就是為了殺人。」
「取出你的劍。」
聞言，林逸點了點頭，後退半步，手臂一揮，便是將星魂寶劍取了出來。
索星境巔峰的寶劍，令得整個房間都在剎那間充斥起了一股寒意。
霍天英心中暗贊，但沒有說什麼，而是一臉嚴肅道:「用你的劍，殺我。」
聞言，林逸猛地雙目圓睜，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
「殺我。」霍天英催促道。
林逸心中一定，心想對方乃是悟星境強者，自然不會被他所傷。
於是，林逸提起寶劍，徑直朝着霍天英的胸口指去。
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霍天英竟然不閃不避，甚至沒有釋放半點力量抵擋，任由他的劍刺了過去。
林逸立刻收手，在劍尖距離對方僅剩一寸的剎那，猛地頓住。
然而，霍天英卻是眉頭大皺，怒喝道:「你為何停手？在你這一劍中，我沒有感覺到半點殺念，你根本不是存心要殺我。」
見對方毫無預兆地發怒，林逸心底一陣無語，早就猜到一眉劍尊會非常嚴厲，所以在之前，他也並沒有對拜對方為師有多麼渴望。
可是事已至此，他卻又不願意放棄追求劍道的機會。
於是，林逸實話實說道:「我本來就對前輩沒有殺念。」
哪知，霍天英半點不領情，反而更加憤怒:「沒有殺念，又為何舉劍？」
「不是你讓我舉的嗎？」林逸下意識地想到。
不過，他話沒有說出口，神色便是突然頓住。
他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舉劍，就是為了殺人。
不想殺人，為什麼要舉劍？
在這時，他突然回想起來，一眉劍尊的徒弟，影。
在影的身上，從來都看不見半點猶豫。
但凡舉劍，皆是能讓人感覺到一股純粹到極致的殺念。
對敵如此，切磋同樣如此。
他與影雖然算不上相熟，但也絕對沒有仇怨。
但是之前在院中切磋的時候，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為了取他的性命，沒有半點虛招。
這樣的劍修，是最為可怕的，因為他每一次舉劍的目的，都是為了取對方的性命。
就像一眉劍尊所說的，修劍，就是為了殺人，從來都沒有其他目的。
「我明白了。」林逸恍然大悟，看向霍天英。
霍天英的眼底流過一抹欣賞的笑意，但臉上始終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見林逸準備好，霍天英沉聲道:「殺我。」
「是。」
這一次，林逸沒有半點猶豫，立刻舉起寶劍，朝着霍天英刺去，直指對方眉心。
下一刻，林逸便是被對方的氣息直接震退。
不過他沒有片刻的歇息，待穩住身形之後，便是立刻再次提起寶劍，殺向霍天英。
「殺念還不夠純粹。」
「繼續。」
「再來！」
霍天英訓斥般的聲音，不斷在屋中響起。
同時，有着一股越發濃郁的殺氣，在這片紫竹苑的上空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