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少小離家

正午時分，毒辣的太陽掛在雲端之上，靠山村東柳樹下的石凳上，坐着一個十一二歲皮膚黝黑的少年，穿個大褲衩看着小人書，時不時手舞足蹈的比劃比劃。

少年的旁邊是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握著鋤頭喘著氣，時而揉着膝蓋關節，臉上露出一抹痛色。

少年微微抬頭，詫異的看向中年人：「咋了嘛，老叔？」

中年人冷哼一聲：「二蛋啊，你可長點心吧！我教你識字是為了讓你考取個功名光耀門楣，你能不能有點長進啊！

哎呦，該死的天氣，又要下雨了！」

中年人原本想說教一番少年，可是膝蓋關節的疼痛讓他一陣齜牙咧嘴，忍不住抱怨起來。

少年露出詫異之色，伸手摸了摸中年人的額頭：「咦！老叔，你莫不是昏頭了吧，這是晴天啊！」

中年人一瞪眼打開少年的手，一臉篤定的說道：「你知道個啥，你老叔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能掐會算的陸地神仙，不需要片刻保管這雨來！」

其實中年人啥都不會，只不過識幾個大字而已，年輕時候給縣城裏有錢人家的少爺當過幾年書童，回來之後開了幾畝薄田，閑暇時就是教村裏的孩子讀書打發時間。

至於一臉篤定的說下雨，還是他老寒腿的毛病，一到陰天下雨關節就疼的厲害。

「老叔你就知道吹，你要有那本事，咋不算算老嬸今晚讓不讓你上床嘞！」

少年剛剛說完，晴空一個霹靂，嚇得少年一個哆嗦，抬頭望去，天際邊飄過來朵朵烏雲，烏雲夾雜着紫光電芒。

「二蛋子，你老叔我的本事大著呢！來，趕快扶老叔回家，這本事老叔我有空教你！」

此刻的中年人，在被稱之為二蛋的少年眼中，化身成為神仙般的人物，比起小人書中那些仗劍俠客，還要牛的多。

剛剛到了老叔家大門口，天空中便下起了瓢潑般的大雨，叔侄二人被淋了個滿頭滿臉，中年人的婆姨站在門口，看着已經淋濕的兩個人，忍不住埋怨道：「你這傢伙，不是老寒腿么！知道下雨還不趕緊回家，這讓雨淋了，生病可咋辦！」

聽到老嬸的話，二蛋頓時醒悟，看向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還陸地神仙，原來是陸地老寒腿！」

說罷頂着冒煙的大雨，扭頭撒丫子往家跑，而中年人則是哈哈一陣大笑，顯然是看到二蛋吃癟的樣子很開心。

二蛋的大名叫丁浩，名字也是他老叔給起的，而這個中年人則是丁浩的親三叔，唯一和父親不同的就是識幾個字而已。

丁浩還有個二叔，在丁家幾輩人中，算是最有出息的一位，是通州江湖勢力麒麟門外門的一個管事，雖然只是個外門管事，卻管着雲雀鎮最大的酒樓，在雲雀鎮十里八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丁浩頂着大雨往家跑，可到了家門口卻發現了一輛馬車，對於這輛馬車他再熟悉不過了，而稚嫩的小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進入屋中，便看到坐在正中央的二叔，乖乖的叫了一聲『二叔好』，然後就站在一旁。

二叔微微一笑招手讓丁浩過來，伸出胖胖的肉手摸了摸丁浩濕漉漉的頭髮，然後轉頭看向抽著旱煙的大哥，嚴肅的說道：「大哥，如果浩兒能進入內門，咱們丁家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出頭了！」

感覺到屋子中的氣氛有些異樣，丁浩下意識看向自己的父親，而丁父敲了敲煙袋鍋，遲疑片刻，這才張口說話。

「阿奎，咱丁家出了你一個大人物也算是不錯了，可是讓二蛋進入江湖門派，是不是太危險了！」

二叔丁俊奎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決定給大哥下一劑猛葯：「大哥，這麒麟門五年才收一次徒弟，而且無論能不能通過考核，都會有十兩銀子，這錢你跟白撿似的，你幹嘛不要。

還有，家裏現在是什麼情況，你自己清楚，大蛋雖然我給安排了活計，可也到了娶親的年紀，如今他那點銀子能幹啥，不要說蓋房子，就是娶媳婦也難，二蛋也十二歲，用不了三五年也要娶親，而三蛋呢，四丫呢，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二蛋打小就聰明，識文斷字，只要進入麒麟門就月月有錢拿，而且又有本事學，人活百年，活的不就是個臉面，難道你還讓他跟你一樣，面朝黃土的混日子，你要為他的前途考慮啊，大哥！」

丁俊奎的話深深刺激到了丁父，正如同丁家二爺所說，雖然丁家因為丁二爺在靠山村過很體面，可也都是本本分分的莊稼漢，三個蛋子一個丫頭，日子過的很勉強，雖然二弟時常照顧丁家，可是二弟也要養家，想到了大蛋到了娶親的年紀，忍不住深深的嘆息一聲。

「哎，那就這樣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丁家二爺欣喜若狂，丁俊奎不是沒有自己的算盤，這一次門派五年收徒是個機會，如今自己已經三十有八，頂多能做個十來年的管事，如果門內有親戚，那麼絕對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所以丁浩便進入丁俊奎的視線，與其說是幫助大哥，也未嘗沒有存了一份私心。

「那行，大哥，我要趕着回去，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打點，三天之後我就來接浩兒！」

「路上慢點，要不吃完飯再走吧，你大嫂快做好飯了！」

丁俊奎擺了擺手，就向著大門走去，顯然確實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此刻的丁浩算是聽明白了，心中更是激動不已，對於外面的世界早就嚮往，暗暗撫摸懷中被雨打濕的小人書，丁浩咧嘴一笑。

丁父走進屋，看到自己兒子的模樣，臉色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對於兒子的心思，這個做爹的豈會不知。

「出去之後，照顧好自己，給家裏寫信，缺什麼東西就讓告訴你二叔，爹會給你捎去！」

吃過晚飯，丁浩便躺進被窩，睜著雙眼看着黑泥巴頂棚，怎麼也無法入睡。

轉之間三天過去了，三天裏丁浩一直處於興奮中，而丁父丁母卻如同煎熬，尤其是丁母，偷偷的摸了幾次眼淚。

在第三天正午，二叔如約而至，望着穿戴整齊的丁浩，微微一笑摸了摸丁浩的腦袋，望向自己的大哥。

「大哥大嫂，你們也不用擔心，就算進不去麒麟門，浩兒也會給你們掙回來十兩銀子！」

丁浩被帶入馬車，拉開車窗的帘子看着默默而立的父母，父親的沉默，母親抹著淚水，這一刻丁浩鼻子突然一酸，心中有些難受起來。

「沒事的浩兒，一定要出人頭地，這樣你父母也會為你驕傲，如果想父母，等你出師便可以輕易回家探親！」

「我知道了二叔！」

一路上丁家二爺講著麒麟門的趣事，丁浩本就是少年心性，不到一會就被二叔故事中的精彩吸引住了。

然而丁浩卻並不知道，自己這一走，與家人相見遙遙無期，自己這一走，走上了一條凡人不敢想像的仙業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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