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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聽着,頓時驚呼出聲,「你說什麼?」

宮女噗通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又道:「聽說宮人們一發現立馬就傳了御醫,可惜還是遲了。這會兒誠王已經往東暖閣去請罪了。」

聽着這話,一旁的沈嬤嬤便打算打發了著宮女出去。

卻不料,宮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嬤嬤頓時心裏一咯噔,可還是強做鎮定道:「說,還有什麼事情?」

宮女更是嚇傻了,卻又不能不說,只聲音顫抖道:「宗人府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昨個兒夜裏二殿下去見過太子殿下,還有傳言說,皇上差二殿下調查太子殿下暗通郭家一事間,二殿下曾數次羞辱過太子,甚至還把滾、燙的茶水朝太子殿下扔去。」

淳貴妃聽着,仿若是一道晴天霹靂,她不敢相通道,「你這賤婢,竟敢無事生非,自從太子殿下被圈禁,本宮早已叮囑過,二殿下和太子殿下私下接觸,但凡有任何的失了兄弟間的兄友弟恭,都及時回稟給本宮。而這之前一直都未有任何的傳言……」

淳貴妃說到這,再說不下去。

她在宮裏呆了這麼些年,怎能不知道這宮裏慣是迎高踩低之人。

太子即將被廢,而兒子成了唯一可能取代太子的人。

就沖着這個,誰不暗中早已經把兒子當作未來的儲君了。

也礙著這個,兒子即便在太子面前無禮,放肆,宮人們自然也無人敢阻止,更無人敢回稟給自己。

想到這,淳貴妃臉色愈發變的蒼白。

沈嬤嬤急急安慰她道:「娘娘,您可不能慌。外頭縱有流言蜚語,可也得有證據才是。如今太子已經去了,還有人敢攀咬未來的儲君不成?這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就在淳貴妃主僕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長春宮裏,紀皇后也聞着了消息,當即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鄭嬤嬤急忙差人叫了御醫。

柔安公主頓時也嚇壞了,哭着上前抓着母后的手,「母后,母后……」

紀皇后緊緊抓着柔安公主的手,指尖幾乎陷入柔安公主手心,聽着柔安公主的驚呼,半晌之後,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見母后回過神來,柔安公主頓時便哭的更厲害了,「母后,怎麼會這樣,貴妃娘娘他們怎能這樣,太子哥哥已經要被廢掉了,不會威脅到他們,他們怎還能下這樣的狠手呢?」

紀皇后聽着,卻是神色淡漠,連眼淚都未有一滴。

看着母后這樣,柔安公主更不安了。

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聽母后淡淡道:「扶母后往宗人府去。」

柔安公主一時間有些猶豫,自打太子哥哥出事,父皇雖未下旨禁足母后,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母后已經算是被幽禁在長春宮了。

而今個兒,母后這樣直接往宗人府去,就怕惹了父皇動怒。

看她猶豫,紀皇后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道:「如今母后還有什麼可怕的,太子到底是母后肚子裏出來的,皇上不至於連讓母后見你太子哥哥最後一面,都不讓。」

很快,紀皇后就由人攙扶著,去了宗人府。

宗人府里,侍奉太子殿下身邊的宮人們,早已是跪了一地。

紀皇后瞧着眼前這荒涼的地方,腳下更是虛浮。

她是聽說過宗人府這些圈禁之地的,可眼前這般景象,卻是讓她的心頓時如刀割一般。

那日她往東暖閣請罪,只為了能保住紀家,所以即便心裏不忍,還是捨棄了兒子。

可現在,她第一次後悔,當時若自己有勇氣自戕,會不會就不會把兒子逼到這樣的的境地了。

這樣的自責和愧疚,更是讓紀皇後腳下沒有半分力氣。

卻在這時,不知哪個膽大的宮人,竟然大叫一聲,突的站起身就要往外面沖。

太子如今死了,不管二殿下會不會牽扯到其中,這些宮人們卻一早就被控制住了,依著宮裏的規矩,怕只能給太子殿下殉葬了。

所以,宮人們在紀皇後來之前,早已經是嚇破了膽,而這會兒,被這突然發起瘋的宮人一驚,場面瞬間變得更亂了。

似乎都和魔怔了一般,大家都想着能逃出去。

紀皇后頓時更是怒了,大喝一聲,道:「都給本宮杖斃,太子今日落的這般,本宮就不信,沒有你們這些奴大欺主的東西,故意作賤太子。」

紀皇后這話一出口,宗人府原本看押太子的人,便把這些作亂的宮人們都堵住嘴押了出去。

很快,外頭就傳來宮人們歇斯底里的聲音。

紀皇后聽着,不由一陣恍惚。

一旁,鄭嬤嬤緩緩推開了關押太子房間的門。

只聽咯吱一聲,落在眾人耳中,怎能不知這房間該是年久失修,否則,不至於會這般的。

紀皇后頓時眼睛裏的恨意更深了。

等她走進屋子,看到床、上已經毫無血色的太子時候,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沖了上前。

柔安公主也噗通跪在了地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紀皇后不知哭了多久,直至她感覺再也沒有了淚水,她細細的摸、索過兒子的臉頰,鼻子,耳朵,從沒有哪一刻,她感覺這宮裏如此陰冷,從沒有哪一刻,她如此的絕望。

這樣的安靜中,柔安公主突然就衝上前,歇斯底里道:「母后,您不能放過貴妃他們,太子哥哥這樣死的冤枉,絕對不能這樣就算了的。」

紀皇后聽着,卻是又一口血吐了出來。

而這次,竟然當場就暈了過去。

東暖閣里,乾平帝也是一片的寂靜。

外頭,誠王跪了已經很長時間了,卻一直都未得到召見。

魏進海弓著身子,也是屏氣凝神,可心中卻不由替二殿下點了根蠟燭。

若外頭傳言是真,太子殿下被圈禁時,二殿下故意作賤過太子,羞辱過太子,那這事兒,可真是危險了。

畢竟皇上雖和太子離心,可畢竟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何況,皇上還未真的下旨廢掉太子,可這個時候卻死了,天下百姓如何不會說皇上薄情寡義。

這一想着,魏進海更是神色凝重,不敢多說一個字。

正在這時,有小太監小心翼翼進來回稟,「皇上,皇後娘娘剛剛往宗人府去了,只一見着太子殿下,便氣急攻心,吐血暈了過去。」

乾平帝聽着,終於是開口道:「著內務府和禮部辦理太子的後事。」

說完,他頓了頓,又道:「讓宮人們把太子挪回東宮,從今日起,十五日內著僧人替太子超度。」

這話一出口,東暖閣的小太監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皇上這旨意,是準備讓太子以儲君的身份下葬的。而這麼一來,太子便並未被廢,依舊享有殊榮。

魏進海也着實嚇壞了,不用想,這旨意一下,這便是個閡宮不眠的夜晚了。

而對於淳貴妃和二殿下他們,怕更是睡不着了。

很快,乾平帝的旨意便傳遍了六宮。

翊坤宮裏,本就戰戰兢兢的淳貴妃頓時就哭了出來,「皇上瘋了不成?皇上這是要做什麼?難不成,也想逼死鈺兒不成?」

「太子暗通郭家,這難不成有假?可這樣的大逆不道,卻因為他死了,便依舊享有殊榮。憑什麼?他戴罪之身,憑什麼皇上要這樣手下留情,這樣給本宮難堪。」

沈嬤嬤也嚇壞了,可這個時候,她也只能寬慰自家主子,道:「娘娘,您這個時候,可得沉得住氣。唯一慶幸的是,皇上膝下就這麼三個皇子,所以皇上再是因此和二殿下生了嫌隙,也不敢輕易對二殿下動手的。」

「三殿下生母卑賤,不可能是二殿下的對手的。所以,娘娘莫怕,我們只要沉得住氣,好好的等太子這喪事過去,該娘娘的,總該是娘娘的。」

聽着這些話,淳貴妃突然想到了什麼,急急交代道:「去,告訴二殿下,讓他抄了經卷往東宮送去。這個時候,他不能什麼都不做的。」

說完,淳貴妃強壓下心中的害怕,自言自語又道:「是的,本宮不會輸的。皇上如今能指望的唯有鈺兒了。他沒有選擇的。」

淳貴妃的這話才說完,卻聽外頭已經傳來了僧人超度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在深宮裏,尤其顯的壓抑。

淳貴妃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厲聲道:「給本宮把宮門關起來!關起來!」

此時的徐家,也已經聽說了宮裏的動靜。

崔氏忍不住感慨一句道:「太子殿下自幼便是千金貴體,又如何能受得住圈禁之苦呢?」

說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了,忙斂神對着徐家老夫人又道:「皇上既然下令以太子之禮下葬,那麼,依著慣例,天下人皆得服喪的。」

「兒媳這就差人去備好衣服。」

傅姒聽着,卻是開口道:「姑父雖下旨大肆操辦太子的葬禮,可真正的章程,禮部和內務府那邊該是很頭痛吧。畢竟,太子暗通郭家一事不假,也是戴罪之身,就礙著這個,該不會安排人往東宮哭靈吧。」

崔氏一時間被問住了。

傅姒瞧著,也沒再問,只還是忍不住感慨一句,道:「不過太子死了,對郭家姑娘來說,倒也不算是壞事。起碼,太子殊榮還在,她總比頂着廢太子妃的名頭好過得多。」

說着,她頓了頓,又道:「而且,皇後娘娘若這個時候肯安置郭氏,有皇後娘娘請的這恩旨,郭氏以後的日子,也算不得難過。」

傅姒的話才說完,卻見有丫鬟神色匆匆跑了進來,「老夫人,縣主,方才從薛家傳來消息出來,說是薛家姑娘殉了太子殿下。」

傅姒聽着,先是一愣,可下一瞬,卻覺得並不意外。

薛太后被追封后位,榮享太廟,薛家自然不會讓一個丫頭片子,再在那裏礙眼。

尤其眼下,若是能殉了太子,起碼還能博些美名。

便是姑父那裏,也會因此對薛家多些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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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安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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