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

七月七

時值七月,一年中最為炎熱的季節,從六月下旬開始,天就一直放晴,斗大的太陽高高掛在空中,灼燒着大地,京城護城河的水位極度下降,若是再不下雨,護城河只怕很快就會幹涸。

但似乎老天爺不忍心人們一直處在炎熱當中,六日深夜就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儘管是在夜間,但當下雨的那一刻,京城格外喧囂,家家戶戶都爬起來,看着窗戶外的雨幕,臉上笑開了顏,更有人不怕被雨淋,跑進雨幕中,朝天狂笑。

「下雨啦,下雨啦!」人們很高興,乾旱的危機終於過去了。

早在六月初,景元帝領着滿朝文武大約三分之二的官員去了避暑行宮避暑,而留在京城的官員只有三分之一,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太太們也都攜著兒女跟着當家老爺前往避暑行宮附近的別莊了,整個六月,皇城在悶熱之下,就顯得較以往安靜。

但避暑的一干人等不包括皇宮東宮,景元帝把所有兒女和一部分嬪妃都帶去了行宮,只除了皇太子姬淮和東宮一干妃妾。

太子姬淮十八歲大婚,迄今已七年有餘,太子妃卻一直沒有孕信,倒是一干妾侍生下六個兒女,於是太子便有六個庶齣兒女。

但庶齣兒女再多,也不及一個嫡出的孩子在景元帝那裏加分。

太子和太子妃有心求子,苦心孤詣一番努力之下,年前十一月中太子妃終於被診出一個多月身孕,算一算日子,太子妃的生產日期便是在一年之中最為炎熱的六七月份了。

為了這個嫡子,景元帝在徵求太子的意見之後,把太子留在了皇城。

臨近生產,太子妃腹部高高隆起,這段時間她其實休息不好,天氣太熱,即便有用不盡的冰塊,但礙於孩子,太子妃不敢用太多冰。

下雨那一刻,她本睡得朦朦朧朧,一下子就被雨打窗戶的聲音給徹底驚醒了。

後半夜到卯時左右,太子妃紀氏才真正酣睡過去,但一個時辰之後便也醒了過來,因為腹中的孩子好似餓了,一直在動來動去。

紀氏睜開眼,一直守在她床前的趙嬤嬤、錢嬤嬤和一等大宮女春香和初夏也就發現了,而後便是好一通忙碌。

「主子,方才殿下來過,見您睡得香,便沒有驚動您。」春香和初夏趁著太子妃洗漱之際,便把身邊事務簡單彙報一下。

紀氏點了點頭,目光掠過腹部,心頭很柔軟,這個孩子是她盼了很久的,但其實她也不知道是覺得兒子好,還是覺得女兒好呢?畢竟這是皇家,兒子的話,就代表着餘生操不完的心,女兒的話,就安全許多了。

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紀氏撫了撫高高隆起的腹部,對丫鬟和嬤嬤們的彙報聽過也就算了,現在任何事情都沒有她腹中的孩子重要,越是臨近生產,她越是不能大意,否則陰溝裏翻船,搞不好一屍兩命。

紀氏用過早膳之後,太子姬淮從迴廊那邊一身雨氣進來了,他現在門口脫下身上的雨衣,又用干毛巾擦了擦身上少少被沾染上的雨滴,這才走到紀氏身邊來坐下。

一干侍從全都站在外間,和候着的一干小宮女們分列兩側,全都靜默地站着,規矩好的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一下。

臨近生產,每一天姬淮都會來和『兒子』交流一番,這可是他的嫡子,比老大那嫡子天生就尊貴多了,就像他天生比老大身份地位高一樣。

「瑞珍,今天如何?太醫說的預產期就這幾日吧?」姬淮眉目柔和,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輕輕的撫摸着他期盼了許久的『嫡子』。

紀氏掩唇笑道:「殿下,妾身很好,這場雨下來,空氣就涼爽許多,倒是比昨日舒服多了。」

姬淮心情很好,爽朗笑道:「好好好,太子妃感覺好,我兒子也就感覺好了。」

「哎,殿下,你總是念叨著兒子兒子,若是女兒,殿下就不喜愛她了么?」紀氏眉頭微微上攏,整個人就顯得很憂愁。

姬淮連忙說道:「女兒當然也好,孤的嫡女那也是千金,比老大那嫡子身份都貴重,瑞珍不可多思。」反正不管如何,先把太子妃安撫下來,太醫都說了十有八-九是兒子呢!

紀氏垂眸,半晌嘆息道:「是妾身無能,沒能早早為殿下誕下嫡子。」

姬淮想起太醫說的女人懷孕期間最忌諱多思多想,憂思會影響孩子的發育,便連忙虎著臉說道:「太子妃這是何意?孩子不是已經快生了么?何況就算這次不是兒子,下一次再生便是,有道是先開花後結果,岳母也是先生下瑞珍,才有後面的幾位小弟出生,想來瑞珍是遺傳了岳母的體質。」

反正不管怎樣,想把太子妃的情緒安撫住,這一胎一定是兒子,這可是御醫診斷出來的,准沒錯!

姬淮暗暗給自己鼓勁,這對除了皇帝皇后外天下最尊貴的夫妻不一會就其樂融融、含情脈脈,而腹中的孩子,總覺得耳邊好吵,但她又動不了,實在是不舒服,不管了,好睏,先睡一覺再說。

半個時辰之後,姬淮親自見着春香她們服侍紀氏在榻上安睡,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安撫妻子是個技術活,幸好只是妻子他才這麼重視,換了其他女人,他早就抬腳走人了。

臨近午時,從早晨開始的綿綿細雨一下子又變成瓢潑大雨了,紀氏醒來,在春香她們的服侍之下,又吃了一餐。

此時她倒是不困了,被雨洗刷過的天空格外的澄明,她望着窗戶外的大雨,嘴角掛着一沫淺淺的笑意。

因為她是第一次懷孕,所以不知道對比,相比於其他人,紀氏懷孕格外的輕鬆。

要知道在皇宮中,十月懷胎就是在走鋼絲,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手段可以讓胎兒一千次滑胎。這十個月,不是沒有人給紀氏下毒、下藥,但就是沒見效。

後宮一些嬪妃和東宮妃妾們用過一兩次手段之後就不敢出手了,她們還以為是紀氏防範得好,殊不知紀氏確實防範得好,但也不會每次都能防,這都得歸功於紀氏腹中的孩子,只是暫時無人得知罷了。

未時過後,天幕晴朗起來,大雨變成小雨,小雨漸漸變得更小。

而這時候東宮剎那間變成了菜市場,尤其是正院太子妃的住處,嬤嬤、宮女和太監、宮女們全都被支使得團團轉。

未時一刻,太子妃發動了,四大嬤嬤趕緊如臨大敵,開始按照之前設想過千百次的畫面控制住整個場面,安排太子妃到產房,又差遣小太監去前院告知太子殿下,又差遣宮女去把早就準備好的產婆叫來,先給產婆做了全身檢查、清理,這才允許產婆進產房。

而東宮後院一干妾妃正在趕來正院的路上,主母生產是頭等大事,她們必須在場,且她們也擔心太子妃到底生個什麼,最好是個女兒,妾妃們在心中向諸天神佛祈禱。

但妾妃們速度不慢,只是再快都快不過太子姬淮,聽到小太監上氣不接下氣的通稟,姬淮直接小跑起來了。

他守在產房外面,只看得見嬤嬤和宮女們進進出出的身影,聽不到裏面一絲聲響,他着急得團團轉。

妃妾們進來,看到這一幕,頓時整個人心中就發酸,憑什麼太子妃就能得到殿下這般看重?就因為她是原配髮妻么?她們也是殿下的女人,還早早為殿下誕下兒女,殿下卻沒有這般對待她們。

嫉妒心、不甘心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慢慢地深植於心,等待他日生根發芽的時機。

妃妾們朝姬淮行禮,姬淮只是抬了抬手,讓她們退遠點,別把空間堵住了,這又讓妃妾們心中不爽,但個個都是演技派,面上卻不會顯露出這種不忿來,只往後退一步,擔心地望向產房。

紀氏聽着產婆的吩咐,蓄力準備一鼓作氣就把孩子生下來,一波又一波痛楚襲來讓她無暇分心關注產房外面發生的事情。

小雨徹底停歇了,姬淮還沒有注意到,妃妾們倒是注意到了,可是無人提醒姬淮。

太子身邊的大太監厲經亘本也不想打攪主子,但他發現雨停了,就在東宮的天空出現了一沫彩虹。

厲經亘欣喜道:「殿下,快看,出彩虹了!」

整個長廊和院子裏的人全都抬頭望向天空,雨後澄明的天空,一彎彩虹高高掛在那裏。

姬淮喜笑顏開道:「哈哈,這孩子生得好啊!」

「太子妃,用力,已經看到頭了!」產房裏傳來產婆催促的聲音,以及太子妃紀氏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呻-吟之聲。

就在這時,天際掛着的那一抹彩虹本來七彩的顏色竟然急劇變化,看得姬淮和一干妃妾,以及滿京城百姓目瞪口呆。

彩虹還會變異么?

就見好似一層紫色薄紗在天空散開,紫色的顏色漸漸變淡,那種大自然紫色漸變的美麗幾乎無人能用語言描述出來。

姬淮喉結滑動,微張著嘴,還來不及展示他的瞠目結舌,產房裏產婆高亢的聲音傳來:「生下來,孩子平安生下來了!」

就在這一刻,那薄薄的紫色薄紗緩緩散開,雖然是緩緩,但前後也就一盞茶的時間。

姬淮整個人有點懵,這異象是因為他孩子的出生么?

半刻鐘不到,趙嬤嬤抱着一個襁褓出來了,她有點膽怯,畢竟太子殿下盼了許久的嫡子,但太子妃誕下的是嫡女呀!

妃妾們伸長了脖子,就想知道到底是個什麼?

姬淮張手,趙嬤嬤猶豫片刻,把襁褓穩穩的放在了太子的雙手之上,她才說道:「恭喜殿下,娘娘平安誕下郡主。」

太子的嫡女不需冊封就是郡主,所以趙嬤嬤便是如是說也沒錯。

其實姬淮現在頭腦還是懵的,他眨了眨眼,呢喃道:「女兒么?」

他沒有注意到襁褓里的孩子睜開眼,正興趣盎然地盯着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轉生了,還帶着前世的記憶,這是救人的福音么?

趙嬤嬤欣喜道:「殿下,郡主睜眼了。」

姬淮看着女兒圓滾滾好似紫葡萄的雙眼,木愣片刻,說道:「孤的嫡女,就叫七紫!」

轉生還擺脫不了這個名字,姬七紫愣了片刻,然後拽緊了拳頭,睜着眼睛嚎哭起來:老娘不要叫七紫,不要叫七紫,求改名!

可惜,無人聽得懂她的嬰兒語言!

姬淮見女兒哭了,探出手指頭小心翼翼地撫摸,嘴裏不停的安慰:「七紫不哭不哭啊,你瞧瞧這名字多配你,你出生時可是天降彩虹,紫紗漫天......」

姬七紫直接拽住今生這個爹的衣袖,還惡狠狠的雙手抱上去,用力撕扯,嘩啦一聲,滿場寂靜。

妃妾們張圓了嘴合不攏,她們神情恍惚,她們剛才看到了什麼?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竟然扯掉了太子殿下的衣袖?

趙嬤嬤和一干宮女、太監眼睛瞪大,嘴張得老大,發生了什麼事情?

姬淮才是目瞪口呆,他看着女兒睜着眼睛一邊嚎哭一邊揮舞著那一截衣袖,根本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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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公主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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