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妁姒雙重生⑥

番外·妁姒雙重生⑥

笄禮忙忙碌碌地熱鬧了大半日,待得禮成,眾人不免都累了。

賓客們各自回了府,皇后鳳駕也回了宮,夏雲姒到屋裏歇下,鶯時邊挑簾進來邊笑:「今兒個笄禮這樣熱鬧,估計過不了多少時日,便是小姐的婚禮了呢。」

「什麼婚禮。」夏雲姒鎖起眉頭。這個詞於她而言是陌生的,上一世縱使身份那樣尊貴,她與徐明義也終是不能有一場正經的婚禮,兩個人只偷偷在房裏喝了一杯合巹酒。

就聽鶯時笑道:「咱們夏家女兒哪個不是滿京里的達官顯貴爭着搶著要的?更何況皇後娘娘又與您格外親近。奴婢方才聽着好幾家的夫人都想與咱們夫人攀個親,話里話外瞧上都是四小姐您呢。」

夏雲姒只當聽個熱鬧,笑了兩聲,懶洋洋地翻身抱住枕頭:「隨她們吧,反正我不急。」

這件事沒什麼需要她操心的。徐明義那邊,她只消等他建功立業就是。旁的人家,姐姐自會替她擋住。

是以在之後的一年裏,夏家四小姐的婚事幾是京城權貴間最要緊的話題之一。誰都說娶了夏四小姐堪比娶位皇公主過門,人人趨之若鶩,無奈卻無人有這福氣。

於公於私,夏蓼也都並不會在這門婚事上讓夏雲姒吃虧。只是沒想到,一個個精挑細選的與夏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也都皆被拒絕了。

夏蓼覺得惱火,可將此拒絕了個乾淨的不是夏雲姒,是已經當了皇后的長女,讓他有火都沒處發。於是在當朝丞相親自上門為幼子提親后,夏蓼終是親自進了一趟宮。

「不行。」一塊紗屏隔着父女二人,卻擋不住紗屏后那個風輕雲淡的聲音里的斷然。

「……皇後娘娘。」夏蓼無奈地看着紗屏后長女模糊的身影,「臣知道娘娘心疼四妹,但這丞相幼子,怎麼也該夠了。娘娘若還滿意,這普天之下也沒幾戶人家了。」

能與當朝丞相一較高下的,也就是各位皇親。可自夏雲姒及笄至今,上門提親的親王也已不是一位兩位,皇后也一個都沒答應啊。

夏蓼小聲道:「娘娘這樣一樁樁地擋下去,是為了阿姒好,可別反倒將阿姒熬成了老姑娘。」

「不會。」屏風後頭笑一聲,「但反正這樁婚事,不行。」

「……」夏蓼無計可施,只得無功而返。

夏雲妁客客氣氣地送父親離開,屈指數算,洛斯起兵的消息應該也快傳過來了。

如此不過幾日,邊關烽煙迭起。

這一戰原是封地地處邊關的覃西王直接帶兵抵抗,但如今覃西王已落罪被幽禁牢中,事情就提到了朝廷。

夏雲姒自朝中開始廷議此事的那一日起,心裏就不安生。

她知道上一世時徐明義是因此戰成名,但這一回到底出了這樣多的變數。沒人知道此番前去迎戰的將領會如何運兵,她從一開始的擔心他不能建功立業,漸漸發展成了擔心他不能活着回來。

但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這天夏雲姒正閑坐廊下抱彈琵琶,徐明義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四小姐。」

她轉過頭,他正看着她。

她於是站起身,因心裏能猜到他要說什麼,她緊張得很:「……怎麼了?」

「我想去投軍。」他一如上一世那樣,沒有與她繞太多彎子。

有那麼一瞬里她想說,你不許去。

你給我安安穩穩地待在夏家,我養你一輩子。

可清醒過來,她就知那是不可能的。以他現下家僕的身份,就是招入贅女婿都輪不到他,她私自「養」着他,那就成了家醜。

更何況哪怕是現在的他,也是已有了幾分傲骨的。她若與他說這樣的話,就是把他的自尊踩在腳下。

她便也只能如上一世一般點頭答應:「你去吧。」

頓了頓又說:「你活着回來。」

「嗯!」他重重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如果我能立下戰功,得個一官半職……」

夏雲姒等着他問,「那我能娶你嗎」?

可他竟然沒有像上輩子一樣半開玩笑地將它說出來。

那雙再熟悉不過的黑眸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就決絕地轉身走了。

幾日後,徐明義就離開夏府,去了軍營。

朝廷正招兵,有意投軍的百姓都是直接去就近的軍營,之後再一起調往邊關。徐明義去的自是京郊外的那一處,說來離夏雲姒不遠,但夏雲姒終是沒辦法進軍營去送他的。

自此一別,就是兩年。

這兩年裏,夏雲姒算是知道了相思之苦究竟是什麼滋味兒,真能讓人魂不守舍。

只消一不留神,她腦子裏就會浮現他的影子。琵琶嘈嘈切切的弦音里彈出的是他,提筆畫個山水,覺得山水間行走的白衣仙人也是他。

上元節是閑的沒事做,她拉鶯時一起去看燈會,燈會上許多年輕男女結伴而行,讓她總有種錯覺,覺得自己身邊也有個他。

十七八歲的少女心事,她這回算是真正嘗到了。

終於,邊關有捷報傳了回來。

朝廷派去的主將用兵如神,一連幾戰俱是大捷。

因着這些捷報,夏雲姒再進宮時也愈發心不在焉起來。面上在聽寧沅背《三字經》,腦子飛在關外。

「?」寧沅背完一段之後半晌沒等來她的反應,湊近看了看,才發現姨母正走神呢。

「姨母?」他叫一聲,她還是沒反應,他扯扯嘴角,上前一步,大吼,「姨母!!!」

「啊!」夏雲姒一驚,幾步外閑坐的皇后猛地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你這孩子!」夏雲姒沒好氣地在寧沅額上一拍,「好好背你的,喊我幹什麼。」

「我背完了好嗎……」寧沅翻了一記白眼。

話音剛落,珠簾一響:「阿妁。」

幾人都定睛看去,正大步流星而來的皇帝這才意識到殿中原不知皇后,咳了一聲,卻還是喜形於色:「你瞧瞧。」

他把手中的冊子遞到皇後手裏。

夏雲妁接過去一看:「又是捷報?」

皇帝點頭:「這回可是得了個將才,才二十齣頭。先前幾戰立了些小功,韓將軍就給了他一些人馬,不過三四百人吧。」

「他倒好,憑着這三四百人就敢去給洛斯人設伏。設的還真是險峻之處,一舉摘了兩個洛斯親王的人頭。」

「朕已下了旨,先給他封個侯,來日必是一員猛將。」

皇帝一壁說着,皇后一壁讀著。等他說完,她也看到了冊子中那個名字:「徐明義?」

幾步外,夏雲姒猛地抬頭。

皇後偏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怕還是箇舊識呢。」

夏雲姒一時卻不敢相信了:「是……那個徐明義嗎?」

他上一世在這第一戰里的戰功,可沒有這樣驚人。

.

兩個月後,大軍返程。與之同來的還有三位和親美人,其中之一是洛斯公主,另外兩個也都是貴族。

後宮之中自要忙碌一陣,而京里,亦有不一樣的熱鬧。

新封的博遠侯成了萬眾矚目的朝中新貴,又正年輕俊朗,惹得無數貴女艷羨。

一時之間,說親的人踏破門檻。博遠侯卻將大門一閉不肯見客,幾日後,消息又不脛而走,說他去夏家向四小姐提親去了。

夏府里,夏蓼頭疼得發脹。

這兩年裏夏雲姒已不再那樣「炙手可熱」了,原因無他,都是讓他那個長女給擋的,擋的已無人敢再來提親。

這回這個博遠侯……

夏蓼看着眼前的新貴嘆氣:「唉,君侯。」他邊說邊搖頭,「你對夏府中事也熟。阿姒如今十八了,為何還沒嫁出去你都清楚。此事不是我不應你,而是皇後娘娘那兒……」

徐明義自然對此心裏有數。回朝的這一路上,他想着皇后給四小姐推了那麼多門親事,心裏也怵。

可他總不能因此就試都不試。

沉默了半晌,他向夏蓼抱拳:「我去求見皇后。」

說完他轉身離開,夏蓼看着那猩紅斗篷的背影,更頭疼了。

親王與丞相幼子都拒了,一個家僕出身剛立戰功的新貴,這肯定更不行啊?

然過了不足一個時辰,卻有宮中宦侍到了夏府,滿面喜氣地向夏蓼拱手:「大人,皇後娘娘請夫人和四小姐入宮一敘。」

「?」夏蓼愣了愣,一頭霧水地著人去傳話。

又過了近兩個時辰,夏夫人和夏雲姒一道回來了。

夏蓼隔得老遠就聽到聲音漸近,有說有笑的。

不多時,二人一道進了他的書房,夏蓼就問:「怎麼回事?」

夏夫人笑說:「阿妁點頭了。」

「……」夏蓼眼睛都瞪大了,「博遠侯?徐明義?阿妁點頭了?」

「可不是。」夏夫人掩唇而笑,「阿妁高興得跟什麼一樣,這就要開始給阿姒備嫁妝,吉日交由禮部去擇,一應婚服、首飾都由六尚局去辦。」

「正碰上皇上也在,也賞了不少東西下來。一部分給阿姒添做嫁妝,另一部分給徐明義算成聘禮。」

……可真是奇了。

夏蓼還沉浸在徐明義竟能入皇后法眼帶來的震驚里,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夫人說了什麼。

又是禮部又是六尚局,還有帝后賞的嫁妝。

這婚事可真弄得像宮裏嫁公主了。

是以這年的秋意濃時,博遠侯與夏家結親一事震撼了整個京城。

大紅的喜轎從金黃的落葉上緩緩而過,盛在紅旗木箱裏的百餘抬嫁妝讓人眼紅。

這一回,夏雲姒終是大大方方地與徐明義相對飲下了合巹酒,滿座賓朋都在道賀,再也沒了那些惹人心煩的反對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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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宮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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