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廢舊立新
正當林文想的頭疼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在門外等了很久了。
林文這才心想這太師未免架子也太大了點，自己也是堂堂驃騎將軍，就算萬歸宗不在也應該給個答覆才對，怎麼會一去不返了呢？
就在這時，那個前去送拜帖的侍從從門內出來說對林文說道：「萬先生問：林將軍可想通其中的關節了？」
雖然林文不信什麼易數相卦的事，可是萬歸宗的話卻像是看透他內心一樣讓他有種暴露的尷尬。
「不知想通了如何，沒有想通又如何？」林文頗有些惱怒的問道。
「萬先生說：若是想通了，寒舍已無留客之用；若是林將軍沒有想通的話，還請林將軍進內堂一敘。」那侍從倒是回答的不卑不亢。
連個侍從都這般淡定從容，這讓林文心中感到驚奇，不知道這太師是何許人，萬歸宗又是什麼樣的人物，所以當下便決定不但要進去看看而且要深刻的學習一番。
「那就有勞帶路吧。」其實林文也想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難道岳鵬讓自己來就是為了給自己解惑的么，林文心中又升起新的疑惑。
「林將軍，有請。」
進入太師府大門，整個太師府給林文的感覺就是蕭索，初冬的氣息很重，毫無人聲。
不過那侍從帶着林文並沒有朝中堂去，而是繞過中堂朝後院走去。
穿過一個拱門，這裏又給林文另一種熟悉的感覺，一種農家小院的感覺。茅草屋，小菜園，哪裏有半點當朝太師的架勢啊。
「林將軍自行進去吧。」說着那侍從便要退回。
林文也不問什麼，能在繁華的永和城見到這樣一片新鮮地，也讓他對萬歸宗的不滿稍稍有所緩解。
時間已近中午，太陽暖洋洋的照在林文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林文慢慢走近那茅屋，竟然有炒菜的噼里啪啦的柴火聲。
「林將軍快快到屋裏來吧。」雖然時隔多日可是林文還是能聽出屋裏的聲音顯然就是萬歸宗。
林文再不遲疑，徑直走進茅屋。
屋內陳設比岳鵬那裏更簡單，屋內東邊萬歸宗緊衣術服，挽了袖子正在那翻炒；屋內西邊卻是書房一樣陳設，一排書架，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甚至還有一張床。看來萬歸宗飲食起居都在這裏。
「偶得幽閑境，遂忘塵俗心。始知真隱者，不必在山林。」《玩新庭樹因詠所懷?白居易》林文不覺頌道，「萬先生，林文真是羨慕先生的這一間茅草屋。」
「世上那麼多高樓廣廈，獨愛這茅草屋的可不多。」萬歸宗笑着說道。
「高樓廣廈，能者居之。林文一介凡夫俗子，茅草屋最合適。」
「堂堂驃騎將軍還是凡夫俗子的話，不知要羞煞多少要撈取功名的人。」
「不敢說功名於我猶如浮雲，但是在下也並非貪圖功名的人。」
「封侯拜相，多少人嚮往？錦衣玉食佳人美景，多少人想擁有？這些是浮雲的話，那天下還有什麼意思？」萬歸宗還是笑着對林文說道。
「世人總戒不掉貪字，一生所累。」林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自己不也是貪圖功名才出征北伐的么？或許潛意識裏，與人爭吵是必須要站在對立面的吧。
「好一個貪字，將軍的境界很高啊。」萬歸宗特地強調了將軍兩個字。
「林文冒昧了。」林文這才發覺自己上當了，萬歸宗不過要看自己出醜而已，功名利祿如浮雲，那還有何爭吵的。
「我倒是覺得，胸懷天下，爭取功名為國為家，乃人生大事。」萬歸宗突然正經的說道。
「家國之事，前提要致知、格物、正心然後修身方能齊家、治國、平天下。」林文不是不同意，「若是世人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都去爭取功名，豈不是費時費力，卻也不能有所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為何非要世人偏愛出仕一條？」
「世人愛財，人皆趨之；世人樂權，故趨之若鶩。」萬歸宗簡單的說道。
「這世道，就不能換換么？」
「太平齊文。亂世求武。」萬歸宗看着林文說道。
「還求先生告知。」林文大驚，原來那侍從問自己有沒有想通，現在竟然又被萬歸宗引到這個問題上，太平盛世還是亂世，只是一個循環而已。如何解決它？林文根本就想不通。
「不如坐下小敘一番。」說着萬歸宗便把剛炒好的兩個菜端到了桌子上。
這兩個菜林文竟然不認識，雖然它們並不是什麼奇珍異寶。
「說來讓小兄弟笑話，萬某不愛尋常的做法，這第一道菜是炒紅薯，世人都愛煮著吃，竟然不知道炒起來卻別有一番風味；這第二道菜是輕炒蘭花，世人都愛君子蘭，不知這蘭花竟也可入味。」
「先生的想法真是天馬行空。」林文由衷的贊道。
「坐下嘗一嘗吧。寒舍配『佳肴』，無奈生平不喝酒，不然與小兄弟對飲一杯也是幸事啊。」萬歸宗的神態可沒有他說的那麼遺憾。
身居高位的太師，隱居市中的隱者，胸懷天下的游士。想到這些林文笑着對萬歸宗說道：「如果林文沒有猜錯的話，先生便是當朝太師蔡宏飛吧？」
「不錯，小隱於林，中隱於市，大隱於朝。若在朝堂上，我便是太師，在這茅屋裏我只是一介草民萬歸宗而已。」
「如此，林文就不拘俗禮了，敢問先生可否解答林文的疑惑。」林文恭敬的問道。
「富民、知禮、強兵，此乃皇上的復興之計。」萬歸宗接着說道，「可是如此一來，無限制的昌盛和衰敗依舊不可避免。」
林文靜靜地聽着，等著那句可以解答他心中疑惑的話。
「我取名萬歸宗，非萬國朝賀歸於正宗之意。」這正是林文的理解，萬歸宗盯着林文接着說道，「它是萬民復禮，歸於大宗的意思。」
這無疑又給林文一震撼，朝代興亡不過天下易主，萬民復禮，歸於大宗，正是應和了乾卦用九，群龍無首，吉。
「凡事先破后立，世人破后立出一個跟以前一樣的東西，過段時間再去破。」萬歸宗接着說，「若是立一個不一樣的東西，會怎樣呢？」
林文已經聽的冷汗直冒，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雖然林文不會齷蹉到去告密，但是這些思想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大，讓他一時難以認同接受。
「先生……」林文張口結舌，才發現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大逆不道？」萬歸宗毫無在意的說道，「此乃聖人教化：知之以禮，取之以信，博己之德，還之以規，而後治焉。《論語》」
林文雖知道這是聖人說，但是卻接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萬歸宗嘆氣的說道，「林文，你僵化太深。」
變了說法意思就完全不一樣了，自己的思想真的僵化了么？為什麼自己沒有去思考，林文心裏恨恨的想。人總是不想在比自己強的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無知。
「岳元帥勞其一生，可能都想不通，想通了也做不了。為人臣，盡人事。我也做不了，阿雲不願做，你願意么？」萬歸宗突然對林文說道。
「恕林文冒昧，如何去做，岳元帥和太師都做不了的我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去做，只怕我願意也只是空許約而已。」林文這說的倒是實話。
「歷史永遠是站在百姓的一邊，你要記住。」萬歸宗稍有感傷的說道。
他總是在想，這普天之下的百姓是最純潔善良的，他們沒有野心只求安慰快樂，他們逆來順受從來不計較，可還是有那些野心家要去破壞他們的心愿逼迫他們鋌而走險。
「順時順時，知天易逆天難。你且記下，有朝一日你會用上的。」
這是林文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知天易逆天難，天意那麼容易就可以窺測到么？
「多謝先生教誨，容林文再想幾日。」林文知道此次談話已經結束，太多的東西一股腦的塞給他讓他一時接受不了。
「也替我轉告岳元帥，切忌逆天而行，需要退時，切勿強留，這樣方可全身而退。」萬歸宗感傷的神情溢於言表。
「林文記下了，在下這就先告辭。」
林文走出太師府的時候神智還有些不清楚，立別的東西，那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