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就是閻羅！
此時的李富婆，正在家中修剪指甲。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追求完美的女人，對於自己身體上的每一處瑕疵，都不會置之不理。
李富婆伸開五指，看着自己的手背，自言自語道：「可真漂亮……」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喚。
「殿下，殿下，您歇息了嗎？」
天色已經接近黃昏了，李富婆很不喜歡下人在這個時候打攪自己。不過下人們也都知道此時，倘若是這個時候打擾了自己，那必定也是有事發生。
於是李富婆放下指甲刀，吹了吹磨指甲時的碎屑，冷冷的道：「進來說。」
門一推開，一股冷風穿堂而過。本就不是很開心的李富婆，頓時冷著一張臉。隔着屏風，望着屏風后那隱約可見的輪廓，李富婆冷冷的說道：「要是沒什麼值得一聽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來報信的下人頓時一激靈，帶着哭腔道：「殿……殿下……是您說要小的們留意的那個男人，他……他又來了。」
聽到這兒，李富婆好看的眉毛微微翹起，似是在自言自語：「這麼晚了，他還來幹什麼？」
不過很快，李富婆又對那個下人說道：「知道了，讓他進來吧。」
「是。」下人答應一聲，又問道：「殿下，小人要把他帶到哪裏去？是客廳，還是……」
「就這裏。」李富婆淡淡的說道。
下人並未多言，低頭退出去，還把門給帶上了。
李富婆坐起身來，坐在床沿，翹著二郎腿，咬着下唇。一隻手捏住自己圓潤的下巴，緊皺眉頭做思考狀。
真是奇了怪了，這傢伙怎麼突然來了？難不成，是來還錢的？
可自己是知道他們短時間內，還不上這筆錢才刻意發難的啊。
真是個令人好奇的傢伙啊，他到底從哪兒借來了二十萬兩銀子？
正琢磨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夫人，小的把人帶到了。」
「辛苦了，叫他進來吧。」李富婆頓時像換了一張面孔似的，聲音中帶着和煦。
那下人推開門，請孫變進去。
屋內的溫度，跟屋外簡直是天差地別。進入暖洋洋的室內，就好像沐浴在春天溫暖的陽光下一樣。
孫變嗅着空氣中蘭花的幽香，嘴角微微翹起。
「李夫人，咱們在這裏見面談事情，真的好么？」待到那下人把門關上退出去，孫變不動聲色的插上門閂，輕聲問道。
「誰叫你這個時間來？妾身都來不及梳洗打扮，這幅素麵朝天的樣子怎能叫家裏那些下人見了？沒辦法，只好叫你來這裏了。」
李富婆的語氣中含羞帶嗔，聽的孫變是心頭一跳。
不過孫變還是很老實的搬了張椅子坐在屏風後面，脫掉身上禦寒的外套，掛在手臂上道：「李夫人，您這麼聰明的人，想必也能猜到在下的來意吧，那咱們就……」
話沒說完，就讓李富婆給打斷了。
「咦？公子覺得妾身很聰明嗎？」說完便是一陣輕笑聲：「妾身還是頭一次聽人說妾身很聰明呢。」
孫變只覺得渾身彆扭，他挪了挪屁股，嘆了口氣道：「夫人啊，如果可以的話，在下還是希望您能夠像昨天那樣，毫不做作的跟在下說話。
恕在下直言，您也就只有昨天的時候，才像是真正的您，而不是現在這個……帶着面具的貴婦人。」
「……」
此話一出，李富婆久久無言。孫變也慢慢的有些擔心，自己這話是不是說的有些不合適。
就在孫變患得患失之時，李富婆忽然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了。
她雙肩上披着薄紗，內里穿着一件垂至地面的抹胸。頭髮盤起，自抹胸往上，便在沒什麼東西遮擋。
那件薄紗衣就跟透明的一樣，李富婆白皙的皮膚，勾人的鎖骨都清晰可見。
孫變趕緊把腦袋偏到一旁去，擺着手說道：「夫人，您就穿這身出來，不太好吧！您還是回屏風後面去吧！」
李富婆哼了一聲道：「剛才說要我做自己的是你，現在我隨心所欲，你又要我變回去。我很是奇怪啊，你到底想我怎樣？」
「不是我想您怎樣……」孫變有些羞澀的道：「夫人您天生麗質，貌美如花，身材又好。您只穿這麼些，我怕我把持不住。」
「那就把持不住咯。」李富婆調戲著孫變，一直走到孫變身後，雙手按在孫變的肩膀上，彎下身子在孫變耳邊輕聲道：「我也很好奇，你把持不住的時候，準備做些什麼呀？」
孫變豁然起身，閉着眼睛義正言辭的道：「夫人……不，閻羅殿下，請你自重！」
「……」
「……」
長久的沉默。
隨後，李富婆的語氣如萬年霜鐵一般冰冷。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如果只說是知道的話……那應該就是今天的事情了。」孫變很是緊張，渾身上下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這是極度危險的信號，他的身體在告訴他，他有生命危險。
孫變緩緩睜開眼，強作鎮定道：「我雖然不是什麼機敏之人，但是屢次三番的接觸下來，我總是會察覺到一些的。」
孫變說着，慢慢把手伸向腰間。
雖然李富婆沒有說話，但孫變卻有一種非常恐怖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臨死前最後的一次呼吸，等這口氣吐出去，自己的世界就將陷入永暗。
他越是把手伸向腰間那兩把飛刀上，這種感覺就越加強烈。到了孫變把手放在飛到上時，此刻的孫變已經是汗流浹背，難以呼吸。
人恐懼的來源，都是未知。雖然孫變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是李富婆的對手，但是這種壓迫感入狂風駭浪一般朝着他襲來的時候，孫變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行為太魯莽了。
「夫人……我不想與你為敵……」孫變將那兩把飛刀抽出來，扔在了地上。那種令人感到恐懼的壓迫感，也隨之煙消雲散：「正如你所見……」孫變緩緩舉起雙手：「我是誠心來找你談事情的。」
孫變說着，就把頭轉了過來。
這一轉頭，孫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真是見了鬼了，活了這麼多年還頭一次見人脫衣服穿衣服這麼快的。
剛才李富婆還就穿着一身類似睡衣的裝束，這一會兒的功夫，李富婆就變成了一身勁裝。
身上罩得嚴嚴實實，手腕腳踝處的衣物都被布條綁住，李富婆嘴裏叼著一把匕首，低着頭，整理著自己的頭髮，想要紮成馬尾。
不過李富婆雖是低着頭，但那雙大眼睛卻抬起來死死盯着孫變。
孫變吞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們沒必要刀劍相向，我也是為了還債而來。」
「是么……」李富婆成功把頭髮紮成了馬尾，光潔的額頭下面，那雙眼睛的神色格外的犀利：「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
孫變苦笑一聲道：「這麼說吧，你是一個很難不讓人注意的美女。從第一次遇到你開始，我就不得不在你身上多分散一些注意力。
那天與你在博樂坊四層的房間里商談事情的時候，我就嗅到了一絲蘭花的香氣。
但我那個時候並不知道，那是蘭花的味道，所以我並沒有太明白，只當那是香粉的味道。
不過此後幾次相見，我都發現你的身上有着同樣的味道。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我有幸見到了蘭花，從此，我便對蘭花香氣的印象十分深刻。
而且我知道你有武功的底子，因為那天我被追殺，你跟着我逃跑，從汴河裏上岸的時候，行動很是迅捷，那種感覺我很清楚，那完全就是身體的本能，遇到危險之後自然而然的反應。
所以我只覺得你的身份不一般，到這時，我還不知道你就是鬼庄中的閻羅殿下。
直到那天夜裏，在軍營之中，一個武功遠高於我的女刺客找上我時，我才隱隱覺得，她就算不是你，也跟你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因為蘭花的香味？」李富婆似乎有些懊惱。
孫變點了點頭：「是的。我能感覺到你刻意遮掩了，香味比以前見到你時淡了很多。但是我對蘭花的香氣印象比較深刻，所以我就猜測到了這一點。
在這之後，昨天你叫我到你家裏來，找我說那二十萬兩銀子的事情。
這一次，我特意留心了一下你府上的這些下人。
從中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府上的這些下人，基本上人人都有些武功的底子。而且——無意冒犯，如果你只是一個有錢的寡婦，這些人絕不可能老老實實的聽命於你。
所以我就猜測，你定然是在其他的地方，有些獨到之處，才會讓他們怪怪的對你俯首聽命。
尤其是昨天邀請我過來的年輕人，以他的身手，不管是在軍中，還是在其他的什麼地方，必然都會得到重視，沒理由窩在一個——無意冒犯，一個寡婦的家裏當下人。
直到昨天，我摸了你的手，我才把你跟那個女刺客聯繫到一起。
你的手，很粗糙，是習武之人的手。」
孫變說到這兒，笑了笑：「你可以在其他的方面掩飾，但唯獨在這一點上，你無法掩飾，也不能掩飾。
我說的沒錯吧？那天來軍營里找我的，就是你，鬼庄的莊主，閻羅殿下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