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農家

景源元年，初冬的廬陽縣晝短夜長，酉時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家家都關門閉戶準備休息了，就算有人在外行走也是行色匆匆，城外的去往上灣村的小路上，一個人影匆匆往家裏趕，只不過不管神色多麼焦急，腳步卻不快。

韓二又冷又餓，真不知道自己腦子發什麼昏，居然把這個小丫頭給撿了回來，可轉念一想，這丫頭的好歹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要是留這丫頭一個人在荒郊野廟，又受着傷，肯定也得交代了。

好歹是一條命，自家也不缺這一口飯，等她醒了問了她家在哪，就送她走..

上灣村韓家的東廂房裏，婦孺幼小看着面前的分家文書，以及空空的上房，臉色發白，滿目愁苦，尤其是婦人，她更不知道該如何跟外出的丈夫交代，想什麼來什麼，正想着就聽到大門被敲響，門外傳來丈夫的聲音。

婦人害怕的身子都抖了抖，最後坐在對面的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站起身去開門，少年看到門外的人，小聲的喊了一聲「二哥..」

「小四來，幫二哥把人抱進屋去」韓二這兩天連驚帶下，又累又餓的，沒有聽出幼弟語氣的不對，轉身將背後露出來。

韓小四本能的接過，然後木愣愣的跟着二哥進屋。

韓二本以為回家，迎接他的會是熱飯熱菜熱炕頭，誰曾想一進屋看到的是幾張哭臉，自己媳婦看到自己更是嚇得哆嗦得站都站不穩。

「這是怎麼了？甭管什麼事，先去做飯，老子餓死了」說着就往屋裏的炕上一趟，眼睛一閉就睡著了。

婦人看到丈夫累成這樣，也顧不得其他了，帶着孩子先去廚房做飯。

西廂那邊聽到動靜，一直關注著這邊，還以為二哥那個混不吝會鬧起來，誰知道居然這麼平靜，一家幾口都詫異不已，要知道這次分家，就二房最吃虧，雖多了小四分的幾畝地，可小四才十二，年後才十三，之前又在私塾，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不說，之後還要給他娶媳婦出聘禮。

要不是自己精明，看出了大房的不對，她們一房也得跟二房一樣除了幾畝地啥也沒有，說不得小四還得落在她們這一房..到底還是大房太狼心，這麼多年要不是他們兩房在家裏種地，他們能安心讀書，還吃喝不愁？

現在有了前程，就急忙甩掉他們..

還冠冕堂皇的說不想繼續拖累他們，呸，拖累，是怕他們這些個窮親戚攀拖她們後腿才是真的..韓三家的在屋裏恨聲咒罵，韓三是老實人，聽不得這些。

「少說兩句，大哥他們也是沒辦法，銀子不夠才想着賣了地去謀前程」

嘿..

「就你個死腦筋相信他們的鬼話，他們就差那幾畝地的錢，之前大哥中舉之後那些人來送禮，我可是看見了，好多送的都是銀子，他們會差錢，何況還有大嫂的嫁妝呢..他們不過是想甩開咱們這些窮親戚，怕咱們攀上去打秋風」

「越說越不像話了，大哥可是說了，分家了還是兄弟，只不過二哥那性子，怕惹出事連累大哥前程，這才分家」

孫氏真要給自己男人氣死了，她多精明一個人，為什麼就嫁了這麼一個榆木腦袋，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榆木腦子是說不通的。

張著耳朵繼續聽東廂的動靜，可她聽了半天還是沒聽到什麼，後來迷迷糊糊睡著了。

天大地大，吃飯睡覺最大，韓二被叫醒吃了飯，跟媳婦交代了一聲那女娃的事，躺下又睡了，安氏看着當家的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韓小四知道二嫂害怕，第二天一大早就先找了二哥，將分家的事給說了說完之後，好像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一樣，站在他二哥面前。

只是等了好久都沒聽到二哥的聲音，他忍不住悄悄抬起頭看過去，只見他二哥面無表情的看着分家文書，不氣不惱，不喜不怒。

「二哥..」他擔心二哥氣得都說不出話了。

「還有事？」

就這樣，韓小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了，難道二哥不知道這次分家意味着什麼，不知道戶籍掛在他名下意味着什麼？

韓二伸手拍了一下弟弟的後腦勺「臭小子這是什麼表情，分家的事我一早就猜到了，只不過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急不可耐，趁着我出門這個空檔分家..好了，別要哭不哭的，你二哥我都沒哭呢，時辰不早了，你趕緊去學堂，別遲到了」

「二哥，我..我還去學堂？」韓小四驚訝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為分家后，他肯定是回家種地，不能去學堂了。

「怎麼，他們不會是把你學堂的束脩都退了吧」這麼絕的嗎？

「那道沒有，只是..只是」韓小四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明白，不過韓二聽懂了，嘆息一聲「小四，不管別人如何，但二哥永遠都是你親二哥，以前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你現在年紀還小，多年幾年書，要是能為自己博來一個前程最好，就算不行，以後也不用跟二哥一樣，整日混跡在市井為人所輕視」

「二哥..嗚嗚嗚..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咱們..」韓小四輩分高，可他也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突然遭遇被親爹娘跟大哥拋棄，其內心的惶恐忐忑可想而知，在這一刻，知道二哥跟爹娘大哥不一樣，不僅不嫌棄他這個拖油瓶，還說跟以前一樣供他念書，心中的委屈惶恐找到了出口，大哭出聲。

「哭吧，哭出來就沒事了」韓二抱着哭得跟個娃娃一樣的弟弟，眼底一片冰冷，韓文興你真是好樣的。

安氏在外面聽着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進來「當家的，四弟，時候不早了，四弟去學堂可要遲到了」

韓小四聽到二嫂的聲音，紅著耳根從二哥懷裏退出來，韓二卻讚賞的看了安氏一眼，媳婦進來得真是時候，小四要一直哭他還真不會哄。

吃了早飯，韓小四背著書箱去學堂，村裏人看見了，都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然後更同情安氏了，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喲，男人男人好吃懶做混不吝，孩子又小，現在還多了一個燒銀子的小叔子。

安氏可不知道村裏人怎麼同情可憐她，也不知道那些幸災樂禍，她現在正手忙腳亂的看着當家的帶回來的小姑娘，這一問三不知的，可別是掉了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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