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字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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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了,蕭剛應該是許久都沒有動了,他的身上那薄薄的一層已經積的很厚了,我用手幫他拂去了一些,他沖我微微一笑算是感謝我了,緊接着他又說:

「楊翰,如果我們要死守松山城,我會時刻保護總督大人的安危,也許我會死在這松山城裏了,但是你不能死,我希望你能替我、替老伯好好活下去,我要你親眼看到太平盛世的到來,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你不要這麼說,我們一起跟隨了總督大人這麼多年,如若總督大人遇難,豈有我一人獨活的道理,咱們燕趙古國的人,什麼時候怕過死,況且,或許能擊退建虜也不一定,我們就可以平安回家了,我相信同為真定人的趙子龍定會在天上保佑我們的,如果我們這樣的人都能死,那為什麼偏偏作惡多端的建虜得以完存?」

「楊翰,你太樂觀了,如今的形式已經不由得我們再屈辱的活下去了,身為大明的子民,我們豈能向蠻夷投降,我蕭剛發誓,等到城破的那個時候,我會選擇自裁以謝洪總督的知遇之恩,但是你一定要把我的屍首帶回家鄉。」

此時此刻,我看到了蕭剛眼神里已經不再有任何色彩了,那是一種視死如歸的悲壯豪情,那是面對困境也決不氣餒的堅定,那種似乎我也不能學來的信仰,當初我們一起在陝西討逆的時候,從沒見過蕭剛有過如此的眼神,那不是因為懼怕敵人而散射的無神,或許,對待流賊,蕭剛還能以大明子民的心態來打仗,現在的敵人是建虜,華夏豈能被蠻夷所俘,即使戰死,依然堂堂正正的去做鬼,這大概就是我大明一直傳承下來的因由吧。

蕭剛說完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想必他已經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準備了吧,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到了那個時候會怎麼辦,是會同他一樣吧生命獻給這座我守護的城市,還是會臨陣脫逃,堅強還是懦弱,究竟是什麼最終會佔據我的內心,我無法做出決定,以前自己曾經想過,當經歷一場必敗的戰爭時,自己必定會選擇以自盡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現在到了真正抉擇的時候了,我好像是有些退縮了……

天漸漸的蒙蒙亮了,雪下了整整一夜,總督大人的馬在槽里開始嘶叫了,大概它是餓了吧,我拿了些食草來到了馬槽前,只見地上的積雪已經被它踏出了幾個蹄印了,無奈,自從上次建虜把我軍糧道切斷了以後,連總督大人都一日減為一餐了,又哪有人顧得上這牲畜呢,聽說曹總兵那裏已經開始殺馬為食了,全營將士有的人已經斷炊了,如此士氣,又怎能敵得那建虜的虎狼,

「楊翰啊,這麼早你就要替本督喂馬了,真是苦了你了。」

身後傳來了洪總督的聲音,這才五更天,我便說道:

「總督大人,您為何起身這麼早,還是回帳內多歇息一下罷。」

「無恙,等下進城了再歇著也不遲,一會替本督收拾一下雜物,準備即刻進城了。」

「是總督大人。」

他轉身走了回去,步伐很慢,我能看出,總督大人的心似乎很累。

我回到帳前,對着蕭剛說:「我們去幫總督大人收拾一下雜物,馬上就要進城了。」

蕭剛又變得默不作聲了,低着頭隨我一起走進了帥帳,我們一件一件的把總督大人的衣物裝進箱子,當我收拾案幾的時候看了一張紙,上面赫然寫着八個大字「誓死報國,死守松山」,蕭剛也看到了這八個字,只見他瞬間便跪到了地上,又向案幾叩了三下首,邊叩還邊說道:

「蕭剛謹記大人教誨,建虜不破,誓不苟活於世。」

蕭剛再一次震撼了我的靈魂,看來我已經無從選擇了,即使是因為別人這麼做了,所以我也要這麼做,因為他是同我一起長到大的蕭剛。

營內大軍們已經開始拆除帳篷了,看着這熙熙攘攘的一群人,不禁感慨,我們同是屬於青春華年,本該在家娶妻生子,或讀書以博得功名,現在卻在陣前殺敵,無論我們是否戰死沙場,千年之後還會有人再記得我們這群人,曾經為了天下蒼生而所做的一切么。

「楊翰,我們準備走了。」

蕭剛這時來叫我走了,我與他同時搬起了一個箱子便朝着松山城進發了,好在路程並不算很遠,否則這下了一整晚的大雪,將成為行軍最大的阻礙了,這時從我身邊經過了一個伙夫軍,他在不時的看着我,又向我的身邊湊了湊,當我正在狐疑的時候,他把他包袱一起扔到了我所抬得箱子上,便發話了:

「敢問賢弟可是楊侍衛么?」

看着他一身油漬的裝扮,居然叫我賢弟,不過他倒是面相長我一些。

「在下就是楊翰,敢問閣下有何貴幹?」

我顯示出了些許敵意,因為平時的伙夫軍是不敢這樣跟我講話的,畢竟我是總督大人的侍衛,可是眼前這人……

只見他迅速把那油漬的衣服下擺掀了起來,裏面有一個腰牌——「北鎮撫司」。

「在下北鎮撫司於庄,在吳大人手下當差,特來協助洪總督的軍務。」

錦衣衛!我從來沒有想到錦衣衛是會出現在這樣的一個場合,也沒想到錦衣衛竟然會扮成伙夫軍,我想起來了,昨晚總督大人說過今天會有錦衣衛來接觸我,沒想到卻是來的如此突然。

「屬下楊翰,在洪總督帳下擔任侍衛,不知有何可以幫到上官的?」

「哎,不必如此拘禮,如若不嫌棄,就稱呼我於兄吧,看樣子我也長你幾歲,楊賢弟,這樣稱呼便也沒錯吧。」

我印象中的錦衣衛都是殺人如麻,沒有絲毫感情的人,但是眼前這位於庄,給我的感覺似乎和平時的百姓一樣,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既然這樣,那我也是在不好拘謹什麼了。

「於兄,聽您口音好像與在下是同鄉吧,在下是北直隸真定人,不知於兄貴籍何如?」

「哈哈,楊賢弟你還真是客氣,我也是北直隸的人,不過家鄉離真定不遠,井陘蒼峰石頭村,窮鄉僻壤,不足掛齒,倒是賢弟的家鄉,自古就出了一個趙子龍,在下十分敬佩,十分敬佩啊。」

說着說着,他反倒作起揖了,我也只好回一個禮,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很爽直的人,如此的人卻來當錦衣衛了,大概這也是他最好的一個裝扮吧,誰能把一個爽直大哥和那些凶神惡煞的錦衣衛聯繫在一起呢,在他說到趙子龍時,就連一向沒有表情的蕭剛都沖着他微微一笑,能讓蕭剛也產生好感的人,世上寥寥無幾。

「相信於兄的家鄉也是秀美之地了,雖然在下並沒去過,但是看到了於兄彷彿就能看到那蒼峰的峻岭了,一方水,一方人,這話誠然不虛啊。」

「賢弟過獎了,在下的家鄉真的只是窮鄉僻壤,說起秀美,這關外之地,倒是比中原還要美上幾分,昨晚剛下的雪,這山澗更像是一條銀河了,只可惜被建虜糟蹋了許多,再秀美的景色,也難讓人有心情來欣賞了。」

我看到了他神色突然暗淡了下來,是啊,任一個國家遭到他族來屠戮,終沒有心情再來觀賞這所謂的美景了,建虜的鐵蹄踏遍關外諸城,百姓橫遭屠戮,俊美的河山也被披上了一層慘淡的血色,讓人不能再以欣賞。

「於兄所言極是,我輩如今到此,正是要驅除建虜,收復前人所失之地,一雪前恥,以報遼東生靈,以報皇上,以報天下。」

蕭剛居然主動說話了,只見於庄用一種很讚賞的眼光看着他,然後說:

「這位賢弟說的恰合我意,敢問高姓大名?」

「在下蕭剛,與楊翰同為總督大人的侍衛,亦是同鄉。」

說罷蕭剛把所抬的箱子放下了,特地向於庄揖拜了一下,只見於庄把雙手放到了我和蕭剛的肩膀上,眼中暗含淚花,

「國家有如你等忠義之士,何愁失地不復,想我來遼東2年了,總把線報傳入關內,卻是無法向重將士一樣殺敵報國,而各地的守將卻還不如兩個小小的侍衛,臨陣脫逃,毫無忠肝義膽,枉朝廷給他們發了這許多俸祿。」

「於兄言重了,我二人雖然不是飽學詩書之士,但是也算受過孔孟之言的教誨,懂廉恥、知禮儀我二人還算是做的到的,蕭剛所言,實為我等一片拳拳之心。亂世,能手持矛革殺敵;治世,能一心造福蒼生。是為我二人的心愿。」

於庄把放在我們身上的手拿了下來,然後默默地……居然跪下了,

「二位方為國之賢才,請受在下一拜,在下替皇上謝謝你們了,如若沒有你們,大明江山必亡於建虜之手,在下同樣向已經陣亡的兄弟們一拜,我大明又如此忠義之士,任他建虜、流賊相敵,而又何懼。」

我和蕭剛趕緊把他扶了起來,他比我二人的官階大出許多,又是宮裏的人,我們怎麼可能接受如此大的禮節。

「於兄莫要折我二人的壽,我等豈可受此大禮,方才的話在下以為,凡有懂得倫理的人都應該這樣做,但求無過,何敢言功,於兄的心意我們領了,我二人將與眾將士一起,守護這天下。還請於兄莫要再做如此動作。」

「哈哈,爾等甘願為了國家而死,受於某一拜又有何故,於某不才,自以為做不到像二位一樣,但是於某卻是真心佩服二位賢弟的膽量,如若不嫌棄在下,咱們就一起上路,進入松山城吧,恰巧在下找楊賢弟也要談一些事情。」

說着話,他便對我擠眉弄眼,我明白了,或許他是想找我問一些關於祖大樂與夏舒的事情了,我們三人,就這樣慢慢地隨着大軍進入了松山城。

松山,是一個並不大的小城,是我大明關寧防線的一部分,如今的關寧防線已經不復存在了,在關外也僅僅剩下松山、寧遠、錦州三座孤城了,朝廷已經再也派不出援兵來救助關外了,只有吳三桂還守在山海關。

「蕭賢弟,我們已經進城了,還請你迴避一下,在下與楊賢弟有些話要說。」

「於兄請便,在下先去替總督大人整理內務,告辭。」

蕭剛就這樣默默的走了,這一路上於庄不時的對他讚賞有加,他依然是不於言表。

「楊賢弟,請你講一下你對祖大樂還有夏承德的看法吧。」

「昨晚我前去祖總兵的帳前傳令,恰巧夏公子也在帳內,看樣子像是夏副將應該是有事與祖總兵商討,但是本人又不便來營中,所以遣夏公子前來,當我傳令說洪總督找祖總兵有要事相談,祖總兵還想叫這夏公子一起前來,我便出口相阻,那夏公子還頗有風度的婉言要走,倒是祖總兵,將在下給罵了。當我回報總督大人的時候,總督大人說他二人要降清,但又說時機還未到,楊翰愚鈍,實在看不出這其中因由。」

於庄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彷彿這才是錦衣衛應有的表情,與他現在的衣着極不相符,他的額頭上多出了幾道豎紋,發吼似的說出了話:

「降清,他們好大的膽子,祖大樂可是皇上一手提拔上來的,他能做到總兵的位置,全是因為以前打仗身先士卒,要說他降清,我可是有千百個不相信,況且現在正在和建虜開戰,沒有有力的證據證明祖大樂真降清,拿他也奈何不得。倒是夏承德與夏舒這對狗父子,他二人若是有此心意,我便要臨機專斷,給他來個先斬後奏了。」

先斬後奏!至少現在我不能讓他去把夏承德抓了,祖大樂肯定知道是我泄的密,事後如果他想報復我簡直輕而易舉,況且現在我也沒有敢肯定他們就是要降清,這一切都只是洪總督說的,如果是洪總督要陷他們於不義的境地,那我便成了罪魁禍首了,不能,不能,一定不能讓於庄現在就去拿人,我頓了頓,說:

「於兄先不要生氣,畢竟這只是總督大人的猜測,現在僅憑我的一家之言就要拿人,實在有些說不過罷。」

「恩,楊賢弟說的有理,目前這只是洪總督的的臆測,但是我現在要加緊對夏承德與夏舒的防範了,夏承德可是守城副將,如若他要降清,那我們便也不用再死守什麼松山城了,楊賢弟,你可否幫於某做一件事?」

「於兄請講,只要楊翰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你馬上回到洪總督的身邊,告訴他我們已經見到了,然後我去夏承德家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你向洪總督請訴暗中監視祖大樂的行動,錦衣衛在松山現在只有在下一個了,還望你一定向洪總督講明,片刻不能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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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之血濺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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