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宮裏有個所有公主皇子王公貴族都不願意去觸及的臭狗屎。

因為這個人實在是太有失體統了，說起來你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公主，就算你母親低賤但是你身上還是流着一半的高貴的皇家血統好不好，你這每天去御膳房偷雞鴨魚肉去宮人房間偷看人家洗澡在路上掀人家的衣裙這算什麼？

於是這大良的七公主徹底成了惹人厭的小混賬，所有的王宮貴族都對她嗤之以鼻，堅決不承認這是他們中的一員，實在是太丟人了，而宮人們，也是對這個小混賬還是避之不及。

這天小混賬肚子餓了，但是帶大她的太監孟綺都出宮三天了還沒有回來，實在忍不住了小混蛋決定去御膳房偷點吃食，反正大不了挨頓打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手上拿着很樹枝哼著小調走在往御膳房的路上，要是仔細聽的話就能夠聽出來那個調子不是別的，就是眼下宮外花間小巷人人樂道的。

唱了一遍外加一半，小混蛋腳下猛的停住了，搖晃着那枝頭掛着一片樹葉兒的手也停住了。

前面宮人簇擁，一看就知道是有大人物駕到啊，孟琦從小就告誡她要是遇到人多的地方一定要躲，不然以她這不知所謂的性子還有口無遮攔的嘴一定會把人得罪完，然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算了，還是等那些人都走了再出去吧。

小混蛋這樣想着，於是蹲在了無聊地扒拉葉子，嘴裏對着落葉念念叨叨：「哎，要我說啊，還是你們好，都不知道的，老子現在可是整個肚子都是凹進去的，話說聽說皇上一頓飯要吃一百多道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看是假的，我吃三道菜肚子就已經脹得走不動路了好不好，要說這宮裏的人，就是喜歡把事情誇張了說，上次我聽見一個宮人說她家娘娘要死了，誰知道只是一個風寒，哎……」

小混蛋說的盡興，殊不知自己的一番話已經被外頭的人全部聽了進去，特別是身穿明黃龍袍也就是一頓飯要吃一百多道菜的崇敬帝，臉更是由青變白再變黑，要不是有人攔著，恐怕有些人就要血濺當場了，而攔著崇敬帝的不是其他人，就是崇敬帝的皇姐當今護國大將軍的夫人大良的傳奇當今敬尊如意太上皇李妙元。

「是誰在哪邊自言自語？」李妙元把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說道，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小混蛋能夠聽到，嚇得整個人一個哆嗦，趕緊站起身子要逃跑，不過沒有人給她這個機會，才剛起身就被太監抓住了後頸送到了李妙元面前。

「還不給我跪下！」兩隻膝蓋被踢了一腳小混蛋痛得呲牙咧嘴的就跪在了地上，想要破口大罵發現面前的人好像惹不起啊，很聰明地噤了聲，乖乖把頭埋在地上，心裏想着這一回一定死定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從前，沒有看過你？」面前這孩子看着大約七八歲的樣子，瘦小的不像樣子，穿着也是比一般小宮女都要差一點，衣服已經洗的泛白，不難看出上面還打了補丁，不過打補丁的那人也是用心，已經竭力用自己的方式讓補丁隱藏了，但是這衣服這爪子還有那露出來的脖子，也實在是太髒了吧，那結成痂的泥垢，讓李妙元不忍直視，躲開後頸看臉躲開臉又看向衣服，躲開衣服又看向手，最後忍無可忍，遠眺前方。

「皇祖母，我是老七啊。」

當年崇敬帝登基之時從李妙元手裏接過御璽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掩面而泣說道：「吾姐如吾母。」也正是因為如此，崇敬帝的子嗣都叫李妙元一聲「皇祖母」。

雖然沒有和李妙元接觸過但是小混蛋對她可是不見其人但聞其人的啊，這簡直就是一個傳奇小混蛋最嚮往的一個人，所以不等其他人回答小混蛋就就自己仰起頭一臉的諂媚期盼對李妙元說道。

「老七？」李妙元頗為疑惑，轉臉看向崇敬帝，「皇帝，我怎麼沒聽說過宮裏還有這麼一號人啊？」

崇敬帝顯然對小混蛋完全沒有印象，面露疑惑，小混蛋埋着頭露出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好在旁邊的大太監曹公公還記得那麼一件風流韻事，小聲向崇敬帝提醒道：「皇上，這是當年一宮女所生的孩子，只是當年那女子福薄，偷偷生下孩子之後便香消玉殞，沒有人給這人證明，您不知曉是正常的，但是又是皇嗣，不能遺留在外，所以就被養在了後宮，由一太監撫養，排名第七。」

崇敬帝這才恍然大悟，看向小混蛋，面露羞愧，向李妙元賠罪說道：「回皇姐，這確實是弟弟的孩子，排名老七，只是這孩子來的着實不夠光彩，所以被朕給忽略掉了。」

「荒唐！」李妙元大怒，呵斥崇敬帝到，在場立馬跪了一片連連請罪，連崇敬帝也是連連告罪求饒，小混蛋覺得李妙元這架勢實在讓人心生嚮往，不說能夠做到這樣，就算是在旁邊操着手狐假虎威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李妙元沒有去理會跪倒的一片人，向小混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小混蛋趕緊重重地磕了個頭：「回皇祖母，我還沒有名字呢，但是大家都叫我老七，或者小混蛋，至於親切點的，就叫小七，至於您想叫那個，隨您的意，至於今年幾歲來着，讓我想想，好像是九歲吧，或者是十歲來着，到底幾歲來着？嘖……」

受不了小混蛋的自說自話，曹公公插話說道：「秉李夫人，七公主今年十歲。」

李妙元雖然身份尊貴，但是她還是喜歡被別人成為將軍夫人而不是太上皇。

「對！就是十歲來着，孟綺和我說過的，只是我一時間忘了，嘿嘿。」平地一聲雷，讓在場的人渾身震了一下，要不是李妙元在現場震懾著，非得給這肇事者兩腳才對，偏偏這傢伙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撓著後腦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宮人宣唱護國將軍李牧童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牧童一走進就先想崇敬帝行了個禮之後便嗔怪李妙元：「身體不好出來的時候也不多穿點，雖是春季，但也比不過料峭春風。」說着接過旁邊宮人遞上來的披風溫柔給李妙元披上。

小混蛋偷偷抬眼看了眼李牧童，畢竟這也是大良的另一個傳奇，以一侍衛身份參軍，立下赫赫戰功，要說當今大良的一番盛世，也是有這位將軍的一份功勞，將強敵阻擋在邊境之外寸步難行，為大良造就了一幾十年如一日的和平歲月。

只是看這李將軍對待皇祖母這樣子實在是看不出來他殺敵是有多兇猛啊，只覺得這慈祥的老人家確實挺愛護他的妻子的。

對此，小混蛋表示有些失望，還以為能看到話本裏面「皮膚黝黑身材壯碩滿臉絡腮鬍手上拿着個大刀走路虎虎生威」的壯漢呢，原來和正常人是一樣的啊，不過是個較為正常人更加有味道的美貌大叔罷了。

「你是在腹誹什麼呢？」看到自己這侄女目光飄忽李妙元就知道這傢伙是神遊天外去了，同時也覺得有趣，要知道在當今誰和她說話不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這丫頭竟然還想別的事兒去了。

糟了被逮到現形了！

小混蛋趕緊磕頭認錯，直直地把額頭磕出了血印子才作罷：「皇祖母息怒，老七隻是在想皇祖母與李將軍實在是相配得緊，恐怕天底下就沒有像你們這樣一般的神仙眷侶了，一時間看着迷了才如此的，絕無冒犯之意！」

反正說謊又不犯法，小混蛋堂而皇之說道，真真切切確有其事的樣子。

只是她忘了自己面前的這人是誰了李妙元可是當年憑着一個落魄公主身份步步為營成為一國之君的人，她的這點小把戲李妙元又怎麼可能看不透，不過這樣憑空說白話的人李妙元還是第一次看到，當下就笑出聲來了。

「你看這倒是個有趣兒的人。」對着小混蛋揚一揚下巴李妙元對李牧童說道，李牧童當真認真觀察起小混蛋來了，感覺此人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心中在想自己依舊是缺少了那一番情趣。

李妙元又對崇敬帝說道：「皇上，我想問你要一個人，不知道你舍不捨得割愛？」

「皇姐這是哪裏的話，這皇宮的東西哪樣不是您的，沒有什麼討要不討要只說，皇姐您直接拿走便是。」

「那就行。」李妙元說道，爾後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侄女，說道，「我看到這孩子，就想到了我幼時的情景，實在是難受得緊，不忍這孩子受苦，便將她帶到我府上撫養吧，老七，你可願意？」

最後一句話是對小混蛋說的，在場的人特別是崇敬帝心中都在揣摩李妙元這是什麼意思，想起幼時，難道是想把地上跪着這人培養成為下一任女帝嗎？

不過小混蛋可就沒那麼多花花心腸了，一聽李妙元要領養自己，想到自己往後狐假虎威的日子，喜不自勝，趕緊磕頭：「願意，一萬個願意！」

「行了，別磕了，看着挺心疼的。」李妙元揪著心說道。

小混蛋果然停了下來，抬起頭對着李妙元燦爛一笑，滿臉的血漬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既然你沒有名字，那今後就叫你李翱吧，有展翅翱翔之意。」

在場的人倒吸了一口氣，如果之前對李妙元對李翱的態度大家只是在猜測她的用意那麼現在就是已經差不多肯定了，即使李翱是個女子，只要李妙元有心，立她為儲並不是難事，如今朝中大臣多是李妙元在位時期提拔的重臣，不說其他，只要現在李妙元露出對皇位有意的意思，第二天皇位就能易主，剛才李妙元說了李翱有她幼時的風範，現在有給她取一個如此有深意的名字，讓人不多想也不行啊。

「皇姐，這……」崇敬帝倒是不介意把皇位讓給李妙元，畢竟他是被李妙元一手帶大的，李妙元對他而言如同母妃一般，而且這皇位還是李妙元讓給他的，但是眼前這人，真的能夠擔當大任嗎？崇敬帝很懷疑，況且，關於皇儲這個位子，他心中已經有滿意的人選了。

「不用再說了。」李妙元打斷了崇敬帝的話，「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們也勿要想太多了，我真的只是感念到幼時才對這孩子特別有親切感。」

眾人汗顏，心中腹誹：難道這還不夠嗎？

不管如是說，最後李翱還是被帶回了將軍府，崇敬帝在第一時間命人去查李翱的生平，在知曉她的作風秉性之後崇敬帝幾年不曾複發的偏頭痛又發作了，對着皇后悲憤哀呼：我大良江山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