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道無情人有情

第1章 大道無情人有情

雷同是一種緣分,但不是一種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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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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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華北的天氣實在難測,前一天還艷陽高照,轉過天就可能風雨飄搖。九河下梢天津衛,一個河道交錯、沽水遍佈、靠山臨海的地方,更是把這種難測發揮得淋漓盡致。

二零一五年五月,這天天色有些陰沉,像是要下雨,天津某個算不得高檔的小區內外聚了一大群人在圍觀。原來十多分鐘前這裏有個中年男子墜樓身亡,警方正在現場取證調查。

隊長林立聽完了一名警員的彙報,又接過另一名警員遞給他的一個證物袋,裏面是封遺書。

看完遺書,再結合先前的調查,可以初步排除謀殺的可能,但遺書中有一行字卻讓林立不禁反覆的確認了幾遍:後來馳居房地產還要去法院告我……

馳居房地產?那不是天津陸家的長孫陸雨馳開的嗎?

林立在心裏盤算了片刻,叫過一名警員,說:「你去聯繫一下馳居房地產的負責人陸雨馳,請他配合調查。」

「陸雨馳?」警員沒急着回話,而是先左顧右盼了一番,壓低聲音對林立說,「隊長,案子涉及到陸家的人,是不是跟耀庭集團的陸志輝先生打個招呼?」

「打什麼招呼?法律不講情面,沒人享有特權。具體到這件事也不需要特權,明顯就是自殺,就算不是,暫時也沒有證據證明是陸雨馳殺的人。現在不過就是請他配合調查、例行公事,如果將來有了新的證據另說。」說着,林立也環顧四周,又哼笑着說,

「你看看,現在這事兒恐怕在網上已經傳開了,還用得着咱們打招呼?那咱們乾脆堅持原則,就直接聯繫陸雨馳。再說要打招呼也不是給陸志輝,我跟……」

「隊長,您跟誰?」

「沒……沒誰,你趕緊去吧。誒!等會兒。既然是請人家配合咱們調查,說話——客氣點兒。他願意來也行,不方便咱們上門兒也行。還有,你告訴他們,找陸雨馳配合調查的事兒得低調,不然關係到這些有錢人,輿論不定傳成什麼樣兒呢。」

「隊長,怎麼了?」

林立的話已經交代完了,各方面說得都很清楚,警員問的這句當然與案件無關。林立也明白這個警員一定是看到他說到最後神情不對,不知什麼情況才問的,於是說:「沒事兒,去吧……」

確實沒什麼事,林立只是不喜歡跟這些經商的、特別有錢的人接觸。倒不是仇富,事實上他父親就是位白手起家的富豪,可他卻當了警察,就足以說明他對經商沒有興趣。

做着警察,卻是富豪的兒子,也讓他見慣了商人的一些醜行和手段。自己的父親避不開,但以他的身份來說,還是少跟其他商人來往才好,尤其是這位陸雨馳!

林立跟陸雨馳雖然非親非故,可在新聞里倒是常見。新聞里的陸雨馳家世顯赫,自己也是事業有成,卻出了名的花心、出了名的不著調。所以如果不是這個案件,林立只希望這輩子都別跟那種人打交道,所幸案件簡單,打交道也是一時一刻而已。

只是林立、包括陸雨馳此時都不知道,這個簡單的案件不久后卻成為天津幾家豪門混戰的起始,這其中還就牽連到了林立一家。

不過現在看來,林立想跟陸雨馳打交道也不是那麼容易。剛才那位警員回話說陸雨馳的電話一直佔線,聯繫陸雨馳公司的人也都找不到他,林立又不讓驚動陸家,於是警員過來問問。

「驚動什麼陸家?做生意的人,忙點兒正常。隔十分鐘就給他打一次,他還能一直佔着線?」挺有道理的話,但是林立自己說着都不禁無奈地梗了梗脖子。想到從新聞里看到的陸雨馳,林立心裏也沒底了。「可也不好說,都說這位闊少爺出奇的不著調,就不能用常理分析他了……」

……

說了半天,這位陸雨馳此時身在何處、又忙些什麼呢?

北京前門大柵欄,建於明、興於清,如今更已成為一種地方的文化標籤。老北京人講話「看玩意上天橋,買東西到大柵欄」,就足矣說明問題。

在眾多老字號之中,有一家主營水爆肚店鋪。說好聽的叫裝修古樸,說實在的就是裝修很一般。環境也不是多衛生,所賣的還是在過去窮人吃的、不上檔次的小吃。關鍵如今賣得又特別貴,小吃還是那道小吃,卻成了高消費的地方,可偏偏就是不缺生意。

店鋪二樓,座無虛席,但大家暫時顧不上吃飯,都在盯着當中一桌,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桌坐着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穿着一件絲綢面料、襯衣款式的上衣,上面不規則的佈滿了朵朵藍灰相間的蓮花圖案。蓮花的顏色沒那麼鮮亮,也就不顯得浮誇,又因為絲綢面料穿在身上自帶一種流動的感覺,朵朵蓮花好似隨波漂浮。他下身則是一條沒有圖案的淡藍色西褲,顯得還挺儒雅。

這身衣服看不出品牌,但面料、做工都很上乘,絕不是網購的類似款式廉價貨可以比擬的,看着倒像自備面料、量體裁衣所成的內斂奢華。真正算是扎眼的奢華,也就是他手腕一塊表和腳下一雙鞋了。

這個男人三十左右的樣子,相貌俊朗。若是不開口,僅憑穿衣打扮、舉手投足,真是貴氣自顯。可他偏偏舉着手機滔滔不絕,且說話聲音較大,全然不顧什麼公共場所、旁人感受。

其實若單論長相,這桌坐着的另一個男人並不比他遜色,卻是一身不顯眼的休閑裝。看起來比他年輕幾歲,也沒有他那種自帶的貴氣加持。

當然,少了貴氣的同時,也少了那個絲綢襯衣男人的張揚。說張揚還是客氣的,休閑裝男人覺得說不好聽的就是丟人現眼。所以他一直側身、低頭玩着手機,就好像是有意要與身旁的那位「絲綢襯衣」劃清界限。

同桌的倒是劃清界限了,飯館二樓其他桌的人卻依然都被絲綢襯衣男人吸引著。

要說在這樣誰都不認識誰的環境下、如此嘈雜的氛圍中,能夠吸引眾人注意力的絕不只是一個人說話的音量,必然還伴隨這個人說話的內容……

「所以你不是說分手嘛,分吧。我這個人最疼女人了,女人的心愿我一定都會滿足,男人嘛!你可別誇我啊,都是我應該做的。

你說什麼?為什麼這麼久不見你?對啊,就因為咱倆太久沒見了,時間久得都有『生殖隔離』了,也就沒法兒再在一塊兒了,沒結果啊!那就『按你說的』——分吧……」

這位最「疼」女人的、吸引了全飯館顧客注意的、讓同桌友人都想與之劃清界限的男人,其實就是令身為刑警的林立光是想着都頭疼的那位——我們故事的男主人公之一——陸雨馳。

好不容易等陸雨馳打完了電話,一旁的龍仲游無奈地說:「你花心好色、無情無義,我都懶得說你,可你還得把自己的無情無義在大庭廣眾下展現出來?你那個腦仁兒能再大一個罩杯嗎?在天津丟人還不夠,還得跑北京來接着丟?」

「怎麼叫丟人呢?你沒聽過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人家《清靜經》說的是你那意思嘛?還運行日月?那你怎麼把『月』給忘了?」

「嗯?」陸雨馳稍稍遲疑,隨即明白,「哈哈哈!哎呀,小仲啊,你們這些有文化的人要是污起來,還真有境界!高!」

「別捧我,你笑得倒是挺酣暢的,可身邊那麼多女人,沒一個真動情的,你真的開心嗎?你說大道無形、無情、無名沒錯兒,人不管想不想,最終確實也都得遵循大道,可人自身畢竟是有形、有情、有名的。這些讓人活着累,可要是沒這些,不遺憾嗎?」

陸雨馳聽了龍仲游的話,沒說什麼,依然笑着,只不過從剛才的放聲大笑變成了淡然微笑。淡然還好,他覺得控制着別露出酸楚就行,同時還要在心裏儘快組織語言反駁或把這個話題岔過去。

「南無阿彌陀佛!」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僧人打扮的男人不知何時走到了陸雨馳和龍仲游身旁,看了看陸雨馳,又說,「施主,老衲看你……」

「老衲?!你能咳嗽咳嗽再跟我對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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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夜的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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