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草原猛虎

草原天氣，就像是善變女人的臉。

明明剛剛還晴空萬里，才一個時辰，就變得烏雲密佈，像是要下暴雨。

從離開長平關到現在，方游遠就沒再笑過。

轟隆！

一聲雷響，隨後便是暴雨如注。

方游遠勒馬而住，「下馬！」

暴雨之中，視線不清，行軍無益。

身後將士們紛紛下馬，安撫著馬匹，默默等待着這場暴雨完結。

雨勢若緩，則定然持久不歇，但若是像現在這樣嘩啦啦急下，那定然片刻即收。

方游遠摘下頭盔，任由暴雨沖刷著髮髻，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左後方忽然傳來一名將士的凄厲慘叫，然後便是一陣驚慌。

該死，如此極端天氣，眾人視線僅在丈間，其他人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加上天雷轟鳴，一旦恐慌情緒蔓延，說不得會發生踩踏炸營之事。

不等別人來報，方游遠便大步往驚叫處走。

等等……血腥味？

不可能啊！未下雨前，他看過四周，沒有敵人啊？

難道有蠻子趁雨偷襲？

快步疾行，很快便看到了一名將士的屍首。

抹了一把臉上雨水，他蹲下去查看，只見這將士咽喉像是被什麼東西大力撕扯開，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屍首旁邊的泥地，似乎有一隻碩大足跡。

野獸？

遠處驚恐聲繼續蔓延。

方游遠起身，運起內力暴喝道：「肅靜！何處野獸，速報！！」

聲浪滾滾，刺穿雨幕。

四周為之一靜，然後便聽北方有人呼喊，「將軍！！大蟲，有大蟲在……啊……」

腳下一點，方游遠飛身而去。

穿過密密雨簾，血腥味更加濃郁。

終於，他看到了一隻足有丈長的斑斕猛虎，正踩着一名將士的屍首，環顧四視。

猩紅的瞳仁，長而銳利的獠牙，無一不在散發着凶戾。

「孽畜！」

罵了一聲，方游遠也不召喚九龍裂紋槍，捏了捏拳頭就大步走過去。

心中多日積鬱，加之天氣惡劣，此刻的他，急需發泄。

「嗷~」

只見那惡虎長嘯一聲，一個飛撲，縱身躍過來。

方游遠雙臂一擎，架住它兩隻前爪，然後眼中暴戾一閃，頭顱後仰，繼而狠狠前撞。

以人頭撞獸首！

「吼！」

猛虎吃痛，扭身發力。

方游遠隨着力道而轉，翻身落在他的背上，然後不管不顧，舉起拳頭便痛砸下去。

一拳，兩拳，三拳！拳拳滿力之下，很快便感受到惡虎頭骨咔嚓碎裂。

「給爺死！」

暴喝一聲，他捏緊了拳頭，伴着傾盆大雨，猛力下捶。

只這一擊，猛虎便再無騰轉跳躍之力，嗚咽一聲趴在地上，是出氣多，進氣少！

此時，雨勢也漸漸緩和。

沒一會功夫，便開始放晴。

眾將士看過來，只見方游遠甩了甩手上污濁，從惡虎身上下來，然後單手拎起它的皮毛，隨手丟向胡連。

「處理了！」

「啊……」胡連嚇的往後一跳，當看清猛虎已死，這才顫聲道：「是……」

環視四周將士，方游遠淡漠道：「歇息一刻，查探兵甲馬匹。」

「遵……遵令！」

獨身殺猛虎，如此壯舉，足矣讓不了解他的將士，心生崇拜。

大步走回自己的戰馬身邊，他用內力烘乾衣物，然後望着碧洗蒼穹，幽幽一嘆。

自己對那小公主，好像也上心了……

剛剛搏殺猛虎時，竟想着把虎皮帶回去送給她。

「9527，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提醒使者，感情只會成為您晉級路上的絆腳石。】

「放一首……我願意。」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將軍。」海仇生帶着崇拜之色走來，深吸一口氣道：「卑職想請您賜教一二。」

找揍？

「你怎麼想的？」

「卑職一見強者就心癢手癢，這……」

「那……好吧……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

海仇生話沒說完，只見一道黑影閃過，然後便是天旋地轉，自己的臉也被貼在地上。

漫不經心的把腳從他身上移開，他淡淡道：「一人之力，獨夫也，難成大事。既入軍伍，當求萬人敵法，不要貪圖個人武力如何了。」

「卑職……受教了……」

海仇生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暈乎乎的。

自己剛剛怎麼倒下來着？

……

接下來一連十日，方游遠率三千騎，按照9527路線，不斷前行。

沿途遇到了大概三四個小的部落，多的數百，少的也就幾十人。

不知道他們跟北原王庭有沒有關係，因此……

「報將軍，處理完了。」

胡連染血歸來，他身後是四散的牛羊，以及被血染紅的帳篷。

無數牧民的屍首散落，一名名將士持刀巡視，查探還有無活口。

為了以防萬一，甚至連地上的屍首，他們都要補上幾刀。

這特么的……就是戰爭啊！

捏著韁繩，方游遠正想下令繼續，忽然一匹駿馬，從牛羊中逃出。

方游遠目力遠勝旁人，因此他看的最為真切，馬背上，是一個梳着兩角辮，約莫十幾歲的孩子。

他臉上似乎有淚珠，帶着無盡憤恨看向自己，然後……

然後被麾下將士，一箭射殺。

射箭的是一個小校，他緩緩收起長弓，示威般的看向四周將士，那些將士也紛紛喝彩大笑。

望着那跌落馬下的屍首，方游遠喑啞道：「上馬！」

「遵令！」

千里奔襲，打的就是個出其不意，決不允許，對方發現！

「將軍好像，不太開心？」

奔行中，胡連駕馬在側，出聲詢問。

「有嗎？」

面無表情，他冷冷回應。

撓撓頭，胡連似是猜出他的心思，因此糾結道：「將軍不必可憐這些人，北蠻子在我們大唐地界犯下的，比這狠多了。兩國交戰，不分對錯，只論輸贏。」

「你不去讀書，可惜了。」

「嘿嘿，將軍見笑。」

起伏馬背之上，方游遠望着前方草色接天，嘆息道：「希望此戰之後，國泰民安，再無征戰殺伐。」

「那得看秦王殿下……」

聞此，方游遠攥了攥馬韁，不再開口。

這種將一國百姓前途命運系在一人之上，且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的事，他顯然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