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招募令

寂靜的街道，方游遠坐在昏暗路燈下，掏出一本筆記。

上面密密麻麻寫着一個個被劃掉的事件。

【一個人在午夜看恐怖電影。】

【給傻X老闆打電話，痛罵他一頓。】

【吃西餐，告訴服務生要十成熟牛排。】

【跟廣場舞大媽一起跳舞。】

【從公交第一站坐到終點站。】

【去城郊荒墳蹦迪。】

【跟罵自己的讀者友好交流三天三夜。】

【告訴李佳，自己曾經喜歡過她三年，然後拉黑。】

【……】

食指撫摸過一個個被劃過的事件，視線也隨之下移。

倏地，一滴血珠落在紙面，他面無表情的伸手一擦，拿出衛生紙胡亂塞進鼻孔里，繼續看。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但現在，他不用再那麼謹小慎微的活着了。

得到病危通知書的那一天，他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有的只是卸下重擔的輕鬆。

一個人活在這個城市，小心翼翼的看着別人的臉色，計較著房租水電，盤算著該怎麼省錢，不敢得罪人，不敢跟人高聲說話……

這樣的日子，他活夠了！

他不想報復任何人，他只想讓自己，在這個世上，少留些遺憾。

鼻孔的衛生紙被血水浸染，他終於看到了最後一件沒完成的事。

【當一次英雄。】

注視着英雄二字，方游遠自嘲一笑，腦袋開始眩暈，眼前也開始浮現光點，「算了，當個屁英雄……」

筆記本從手中滑落，靠在燈柱下，就在他準備享受最後的靜謐時，遠處卻傳來了一陣爭吵。

側頭看去，只見三四個頭髮五顏六色的小青年，正圍着一個年輕的女孩。

「別給臉不要臉！」

「飯吃了，酒喝了，房老子都開好了，你跟老子說來大姨媽？玩我呢？」

「嗚嗚……說好了，就吃個飯，我沒答應你……」

「啪！」

方游遠看的清晰，那個女孩挨了一巴掌。

老天還真想自己一件不落啊……

擦了擦鼻子，他笑着往那邊走去。

一個小紅毛瞅見他，頓時不耐道：「滾！看什麼看！」

他沒有理會，繼續走。

其他人見狀，紛紛看向他，「別特么多管閑事，到了傷了自個！」

「我認識你，你小子家在哪我知道，別找不痛快！」

呲牙一笑，方游遠一個飛身踹過去，「老子就找不痛快！」

什麼先動手沒理兒，他才不管。

一群人當即圍毆一團。

俗話說得好，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方游遠現在，可不就是不要命的主？

別管誰打他，他就盯着一個人狠揍，跟不知疼似的，打趴下一個，換個人繼續揍。

這幾個紅毛綠毛，也不是什麼能打的，瘦的跟竹竿一樣，雖然人多，但硬是被方游遠不要命的架勢唬住了。

「行，你有種，你等著！」

「有本事別走！」

「……」

撂下一句狠話，他們攙扶著跑了。

一屁股坐在柏油路上，感受着身上的疼痛，方游遠哈哈大笑。

「你……你沒事吧？我……我送你去醫院。」

聞聲看去，只見女孩竟然沒走，怯怯站在原地，眼神有些擔憂。

仔細打量片刻，他發現這女孩雖然化著濃妝，但應該不大，眉眼中也有幾分稚氣，應該是學生。

「還是個學生吧？」

鼻青臉腫，衣衫破爛，他仰著頭，笑道：「好好學習，別出來鬼混。」

「我……」

女孩還想說什麼，方游遠卻胸腹一悶，哇一聲吐出一口血水。

這一幕，可駭極了女孩。

看出她害怕，方游遠強撐著，咬牙道：「滾，趕緊滾！」

他估摸著自己要死了，不大想給這女孩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我送你去醫院！」

說着就要上前來攙扶他。

不過他卻猛然揮手，甩開女孩，然後咬着牙，快步向遠處跑。

「你等等，你……你叫什麼……」

「老子叫蜘蛛俠！」

……

…………

路燈照不到的黑暗小巷，方游遠就靠坐在裏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感覺不到疼了。

一隻黑貓跳下來，碧綠的瞳仁幽幽盯着他，徘徊在他身邊。

「臨了還有一隻貓陪着，不算凄慘哈……」

自嘲一聲。

一道空靈的女聲突兀響起，「還想活着嗎？肩負使命的活着，有意義的活着……」

誰在說話？

他扭頭四望。

卻見這黑貓一下跳到他胸前，「還想活着嗎？」

貓……會說話？

近在咫尺的詭異事件，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而下一秒，黑貓渾身燃起紅炎，打着旋變成了一張赤紅色的紙張。

上面有七個大字：審判使者招募令。

下面，則是一個黯淡的手掌印。

這招募令上的紅光一閃一閃，漂浮在他身前，似乎是在催促他做決定。

方游遠咽下一口唾液，生命的流逝，讓他手腳逐漸冰冷，他想了想，艱難詢問：

「有……三險一金嗎？」

「……」

「薪酬怎麼樣？」

「……」

「加不加班啊？」

「……」

「禁止辦公室戀情嗎？」

「……」

「上司不會潛規則吧？」

「……」

見這玩意不搭理自己，方游遠有些頭疼，雖說自己快死了，面前有一個看似能救他的東西，但不問清楚，萬一同意了，自己又成社畜怎麼辦？

如果是那樣，還不如一死百了。

正糾結著，那個空靈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同意招募，成為使者。以後給你分配的任務，就是跟各種各樣的漂亮女性打交道。」

手比腦子反應快。

在方游遠腦子還沒想清楚時，自己的右手已經不聽使喚的按在了招募令上。

赤紅光芒頓時大作，整個小巷都被紅色光芒充斥。

方游遠只覺得左胸一疼，低頭一看，一個烙印般的長劍圖案，已經浮現在他心臟部位的皮肉上。

還帶蓋章認證的？

不等他多想，下一瞬，紅芒凝聚，在他面前匯聚成一個正緩緩旋轉的黑洞，巨大的吸力傳來，將他拉扯進這個黑洞之中。

隨着他身體消失在黑洞，小巷也恢復了平靜。

原地的血跡漸漸消失，就好像這個世界不曾存在過方游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