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忌日

第一章祭日

碰。

曹弄古對着身前的石碑猛然跪下，那張蒼白到病態的臉上閃過一絲憂傷的神『色』，隨即消逝。

碰，碰，碰。

曹弄古頭也不抬的對着面前的石碑磕頭，連磕三個，不猶豫，亦不做作。不理額頭上的已經微微滲出的血跡，他對着面前僅刻着「曹弄古爺爺之幕」的石碑『露』出一臉傻笑，站起身，將放在一邊的一杯酒倒在石碑上。

嘩啦。那杯白酒凌空倒下，灑了碑前一片。

曹弄古那細長的眸子之中閃過一股子哀傷，看着石碑淡淡道：「我20了，山裏的大樹虎子不知道撞斷了多少根，你告訴我20歲了就要出去走一走，今天這杯燒刀子也許是我最後一次倒給你了，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言至最後，曹弄古不再說話，也可能是說不出來話，他蹲在那裏，兩隻手就那麼抱着頭，只能聽見一聲聲被壓抑著的哽咽。

眼圈微紅的他拿起手邊的另一杯酒，一飲而盡。嗓子之中燒的火辣，站起身，也不拍身上的塵土，蒼白的臉頰因為酒精而生出一絲紅暈。他轉過身，略微欣慰的看着身後那個不苟言笑的大個子，淡淡道：「我們走。」

看着曹弄古離去的身影，那個叫虎子的大塊頭咬了咬嘴唇，那張看上去很實誠的臉上『露』出那麼一絲痛苦神『色』，也就是那麼一瞬間而已，他轉過身，那魁梧的身體一步步離去，只留給這個大山一個巨人一樣的身影。

……

從山路上面往下走的曹弄古看着天空怔怔出神，在他的印象里那不過是個愛哼京劇的老頭罷了，他一生浮塵榮辱似乎從來沒向曹弄古提一句，跟着老人耳濡目染之下的曹弄古也知道「弄古」這兩個字來自於《菜根譚》。

弄權一時，凄涼萬古。

那個喜歡翻閱老輩子書籍的老頭雖然怪癖卻不失真的大智慧，一個大智近妖的人拋開一生榮辱來教導另外兩個人這代表着什麼？曹弄古沒那個心思去想，也不願去想。

身後的虎子踏着大步走了過來，那張憨厚的臉上閃過一個陽剛的神情，對身前的那個男人輕輕道：「古子哥，我們去哪。」

曹弄古抬頭看向天空，幾隻隼在天空之中盤旋，曾經跟着老頭熬過幾隻鷹的曹弄古一眼便認出其中的種類，他身後的虎子沖着天空猛然吹出一聲口哨，天空中的那隻鷹迅速的飛了下來，落到虎子的肩膀上。

對着回頭的曹弄古『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虎子那隻粗壯的手臂輕輕撫『摸』着他肩膀上的這隻隼，而他肩膀上那隻絕對兇猛的猛禽也在不時的向四周警惕的巡視。

回過頭的曹弄古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居安而思危，那隻隼，正是他想做的，那片遼闊的天空，也正是他想要的。

……

「真的想好了？」村邊一個女人靠在樹邊輕輕笑道，那個裹着『迷』綵帶着眼睛的身軀下面不知道是個什麼身材，到是那聲音絕對當的上天籟二字。

「想好了。」曹弄古看着眼前這個不知根底的娘們輕輕笑道，停在村前的那輛jeep牧馬人確實有她炫耀的資本。看着那輛自己生平頭一次見到的大傢伙曹弄古嘴角的那抹笑容愈加真實，這些個軍隊的傢伙沒理由花錢回去養一個沙包，曹弄古清楚虎子的實力，知道他能混到個什麼份上。

「你就不怕？」那個包裹的很嚴實的女人笑道，靠在樹上的姿勢沒有變，一隻手『摸』了『摸』臉上這副今年剛剛流行起來的暴龍墨鏡。

「怕？」曹弄古啞然失笑，「你是說我怕他成為你們的一條狗？」

女人輕輕一皺眉，墨鏡背後的那對眸子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說實話，我還真怕。」曹弄古點燃一支煙，一包一塊五，他們村最貴的煙，要不是這幫人說要讓虎子出人頭地，他說不準還會叼著那桿老頭子給他留下的煙桿吞雲吐霧。

「我怕，我怕死，我怕身邊的人離我而去，這個世界弱肉強食，想必在外面的你比我更加清楚。」那兩根修長的手指夾着煙，曹弄古輕聲道，「生，容易，活，容易，唯獨生活，難，這是老頭子常說的一句話。」

轟。

車子發動了，那輛價值不菲的jeep牧馬人臨走時候還不忘帶起一片塵埃，看着那個巨大身影再車上向自己投來的目光，曹弄古又點燃一支煙，那夾着煙的兩根手指微微顫抖，呢喃道：「虎子，好好混，你古子哥的身子不行，但是你行。」

他用手輕輕蹭了一下泛紅的眼圈，兩隻看似不算粗壯的手臂向兩邊伸展，似乎是要擁抱住整個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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