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佐治·布隆威爾

直到看着梅妲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靳澤才真正回過神來。

他仰頭看着湛藍的天空，薄霧一般的雲朵，微風輕輕吹拂，加速蒸發的汗液帶走他皮膚表面的熱量，真的，他從未感覺心情如此舒暢。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成功了....至少是成功了第一步，獲得了梅妲的初步認可，動手之前他從未設想過會經歷一場如此艱難的戰鬥，被一邊倒的壓着打。

稍微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戰鬥，靳澤就感覺到一陣心顫，還真虧他能挺過來啊！

剛才的戰鬥，如果放在過去的話，他應該是絕對挺不過來的才對，自己幾斤幾兩靳澤還是知道的，事後想起來，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是做成了什麼吊炸天的事。

剛才的那些記憶，那些彷彿未卜先知一般格擋和閃避的動作，根本就不像是他能做得出來的，那像是挺過巨浪碾壓的不屈和頑強，也不像是他具有的品質。

到底是什麼....在支持着他？

還有最離譜的，那些每每都差一點就要崩潰的架勢，卻總是險而又險地將那些犀利的進攻化解，做到這些壯舉的，真是他本人嗎？

靳澤甚至產生了這樣的自我懷疑。

「閣下你好，能冒昧打擾一下嗎？」

靳澤抬起頭，看見一張和煦的笑臉，笑臉的主人是個穿着騎士學院制服的男生，樣貌英俊又貴氣。

他又朝周圍看了看，發現還有好多學生，他們相互低聲議論著，不用聽就知道是在說關於他的事。

這搭話來的有些突如其然，他下意識從地上站起身來。

「你好，請問什麼事？」

這男生看着十分有教養，眉清目秀，說話面帶微笑。

「說來慚愧，在下剛才經過這裏的時候，看見閣下竟然能跟那位梅妲前輩過招，還能堅持這麼久的時間，卻是一副從來沒有見過的生面孔，實在驚訝之至，不知道閣下貴姓？」

靳澤目光微閃，擺手道，「我輸得心服口服，姓氏什麼的不值一提。」

「哪裏的話，閣下能在那位學姐的手下堅持這麼長時間已經很厲害了，光說實力的話，在我們學院的預備騎士榜估計都能排進前十了。」

「呵呵，是嗎。」

靳澤表現得很無所謂，興緻缺缺。

「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失陪了。」

要務在即，靳澤可不想分散精力去結交這個明顯對他有所企圖的傢伙，一切以傳承任務為重。

男生尬笑兩聲，道，「實不相瞞，我確實找閣下有些事情。」他左右看了看，見周圍議論紛紛的學生毫無散去的意思，一臉為難地道，「不知可否換個地方。」

靳澤嘆了口氣，正要拒絕，腦中卻回想起之前莫名其妙得罪公會那個傻逼狩魔團的事情。

他拒絕的話卡在嘴邊，最終沒有說出來。

雖然這傢伙應該不至於那麼傻逼，但是萬一呢，變臉大師還是挺多的，正好也可以休息一下，而且...

靳澤的目光在他的寶石胸針和白金耳釘上掃過，白銀不可能那麼閃亮，白金在這個世界可比黃金珍貴多了，這小子一定非富即貴，他說不定可以...

反正只是談談的話，倒也沒什麼。

「行吧，那你挑個地方，咱們坐下慢慢說。」

「哈哈，多謝閣下賞光。」

男生愉快地笑起來，在路上與靳澤相互認識。

他自稱佐治·布隆威爾，是維奇奈多騎士學院二年級的學生，帶靳澤去的地方是家一看就知道很高級的下午茶館，靳澤有些詫異，因為這裏一般是女孩子來的地方。

「凱姆閣下莫要笑話我，這裏姑且算是我們家族的微薄產業，不用擔心隔牆有耳，我們一路過來還是挺大張旗鼓的。」

靳澤恍然，腦中倏然想起布隆財團這個名字，再一想這傢伙的姓氏，他才忽然驚覺，自己莫非是不小心結實到布隆威爾家族的少爺了？

他們在店長恭敬的招待下進入了一個包房，這裏裝飾奢華，空氣中有淡淡的暗香縈繞，窗外是敞亮的屋檐，採光非常好。

紅茶和甜點也送來得很快。

「就在這裏說吧，閣下請隨意。」

靳澤不知怎麼的，進入到這種地方，跟疑似貴族家的少爺同桌對飲，本來應該是很受寵若驚才對，內心卻十分平靜。

「那我就隨意了。」

他隨意的喝了口茶，隨意評價了一句『好茶』，然後隨意地靠在沙發上，隨意地看着窗外，全身放鬆。

佐治也沒有打擾他，慢慢兒地喝了口紅茶，也跟他一起看向窗外。

如此，二人度過了一段詭異的平靜時光。

靳澤稍微皺了皺眉，明明是這傢伙把自己叫到這種地方來的，完了卻又不說事情，這是在幹什麼？

是在比誰更沉不住氣嗎，先說話的人就算輸？有趣，我最喜歡玩木頭人不說話了。

靳澤微微一笑，裝作犯困的樣子，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下可把佐治給搞到了，要是靳澤一不小心睡著了的話他還打聽個屁的事情，連忙開口，「凱姆閣下，不知你修習的是何種劍術？」

「嗯？」靳澤睜開眼，平靜地道，「就是一般的基礎劍術。」

「這...」佐治一臉為難，「一般的劍術可做不到像閣下那樣，總是能預判出對手的攻擊。」

這傢伙看出來了？

不過也挺容易看出來的。

靳澤眨了眨眼，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地微笑着，其實他現在心裏正在瘋狂盤算怎麼忽悠這個貴族少爺，然後從他身上榨取些好處。

金幣，給老子多多的金幣！

「凱姆閣下？」

「不好意思，這我可不太方便告訴你，還請佐治閣下見諒。」

「說笑了。」佐治爽朗地抱歉道，「應該是我這邊冒昧了才對，我自罰一杯。」

說着，他拿起茶杯，一飲而盡，舉手投足都十分優雅，完了還衝他微笑，彷彿在對他說，看，我都喝完了哦。

靳澤看得有些迷惑，這尼瑪的不是酒吧？

他沒去理會，道，「不知道你打聽我的劍術是想要怎麼樣？我也不可能教給你的吧？」

「哪裏哪裏！」他連忙擺手，「實不相瞞，我其實是狩魔劍術的狂熱愛好者，王國里各個家族的劍術我都有涉獵研究，但唯獨沒有見過閣下這樣神奇的劍術，我太好奇了，這種能類似未卜先知的神奇劍術到底是....」

原來是這樣，靳澤目光低垂下來，腦中思維電轉，瘋狂思考該怎麼利用這一點從這傢伙身上榨點油水。

「果然，是那些從歷史長河中消失的失傳劍術之一嗎？」

靳澤一抬頭，正看見佐治正一臉期盼地看着他，那眼睛裏的光喲，都能當枱燈用了。

「這個...」

靳澤還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這傢伙自己就一臉興奮地把話說完了。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古代傳奇劍術》一書上面記載的神眼劍術了，閣下難道是女神之眼斯諾家族的後裔？天吶，這可是太榮幸了！」

他激動地握住靳澤的手擺動不停，就像是看見偶像的飯圈人士一樣。

尼瑪，滾啦，老子對男人可不感興趣。

靳澤甩開他的手，嘴角抽搐著道，「閣下誤會了，我就是一介小小難民，跟你口中所說的斯諾家族可一點點邊都挨不上。」

「難民！？」

佐治一愣，隨即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也不怪他，靳澤現在穿得不說有多華貴，那也是幾個金幣才置辦出來的高級行頭，怎麼可能會是身無分文的難民？

而靳澤自暴身份也是有考慮的，反正憑藉這些貴族的手段，他的來歷什麼的很容易就能扒出來，那還不如灑脫一點，自己承認。

「沒錯，雖然現在我是公會的一名狩魔人，戶籍也成功轉為了居民戶籍，但我的的確確是難民出身，甚至我兩個月以前都還是難民。」

佐治張著嘴巴，吃驚到說不出話來。

靳澤聳聳肩，「至於你說的神眼劍術，我是一點都不知情，只是我的劍術確實有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在裏面，至於哪裏不一樣，還請閣下能允許我保密。」

「這....」

佐治的表情飛速變幻，其中有從眼底深處一閃而逝的鄙夷，也有未經掩飾的懷疑，但最多的還是驚詫，十分程度的驚詫。

「閣下竟然是難民什麼的，這實在是...」

靳澤平靜地道，「怎麼，這樣的話你就要瞧不起我了嗎，布隆威爾少爺？」

「瞧不起閣下？豈會如此！」

佐治露出又苦又冤的表情，「我只是太驚訝了，一介難民，竟然掌握著如此神奇的劍術，憑藉它能在那位梅妲前輩的手下堅持這麼久的時間，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俺也一樣，不敢相信，他的超覺感知果然是個神技。

靳澤當然不會自暴，只是用【你懂的】的目光看向佐治，他心神領會，忙道，「那不知閣下如何才願意透露一下你劍術中那些不一樣的東西呢？」

他沒有開出任何的價碼，而是說起了別的事，吊著佐治的胃口。

「佐治少爺，我很好奇，你們貴族不是應該以狩魔劍術立族的嗎，怎麼湊在一起做起財團壟斷的生意來了？」

佐治的瞳孔微微縮小，似乎對靳澤的這份認知十分驚訝，難民怎麼可能懂得這麼多東西？

靳澤所表現出的氣度和見識跟他想像中的難民完全不一樣。

他強壓着內心的驚疑，下定決心待會兒一定要再吩咐幾個能人下去仔細調查靳澤的來歷，沒錯，這件事他之前還在圍觀的時候就已經安排下去了。

「閣下有所不知，一開始我們貴族的先祖們確實都是以狩魔劍術起家立族，以從魔物手中守護王國為己任，但漸漸的，我們之中的一些人發現錢才是支持一切的東西，所以家族的重心就逐漸開始朝着積累資本的方向發展，當然也有那種恪守榮譽的貴族，不過大多數都在歷史中消亡了。」

靳澤眼珠轉動，輕輕點頭道，「也就是說，現在你們貴族之中，分為重視商業的派系和重視武力的派系？」

佐治失笑了一下，道，「閣下不必如此理解，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們重視商業，當然也重視武力，只是有些家族的狩魔劍術確實要更強一點，比如梅妲前輩所在的葛瑞因家，他們家族也經營商業，不過比起財力和資本來，還是我們布隆威爾家更勝一籌。」

兩邊都重視？

也就是說，只有那些學會發展商業的貴族才能活下來，只以劍術立族早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佐治的話中藏着很多隱藏信息，不注意一點的話，靳澤發現自己還真會漏掉。

他再次拋出一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既然你們自身就擁有強大的武力，那為什麼你們經常會在狩魔公會裏發佈一些搜尋魔物材料的委託呢？」

還有，這些魔物的材料到底是用來幹嘛的？靳澤一直都很好奇。

「因為那麼做更有效率，僅此而已。」

佐治沒有把話說完，還開始用一種意味深長的隱晦目光看靳澤，這目光中隱含的潛台詞很容易理解，他知道自己的提問時間差不多應該結束了。

這佐治不是傻瓜，不可能會一直無償地解答他的問題，想要繼續從他身上打聽點什麼的話，自己也要說點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很公平的交易，不愧是經營財團家貴族的少爺。

靳澤其實一直以來都非常好奇這個艾貝拉王國的上層建築到底是如何搭建的，比如其統治階層的運作方式，它的政治法律制度，它的階級關係，它如何分配權力，又如何維持權力的穩定，還有它上層的各種組織。

但這些問題很明顯還不是現在的他能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沒有多大用，他選擇暫時放下好奇心，專心搞定自己的傳承任務和尋找小學妹的事。

這兩件事才是當務之急，希望佐治能幫上他的忙吧。

靳澤認真起來，腰背從靠椅上離開，坐直身體，一臉嚴肅地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請佐治少爺替我解答一下。」

「什麼？」

佐治也認真起來，一副知無不言的樣子。

靳澤很滿意他的態度，直接將心中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問出口來。

「我想知道...有關狩魔騎士團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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