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一直走,能白頭

第17章一直走,能白頭

金凱瑞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姜家。起初季琳對他視同空氣,不理不睬,但等到秋天過去,冬天到了,季琳卻向洛水宣佈了她和金凱瑞的婚事。

洛水知道他們沒有愛情,反覆勸她,季琳卻心意己決,伸出她的手輕輕握了握洛水的手,苦笑道:「我們這種人,婚姻大事不是自己能說得算的。」洛水又想起她和季澤來,沉默了。危機感就像天邊的浮雲,消失又重生。

季琳對她笑道:「洛水,你不要擔心,你和季澤的事,我從一開始就在旁邊看着的,你和別的女孩不一樣,在我弟身邊,卻什麼都不要他的,我想你得值得他那樣愛你的。」

洛水一陣羞愧,她不敢看季琳的眼睛,臉上火辣辣地低下頭去,她真是什麼都不要嗎,她只是要更多的,小恩小惠打動不了她罷了,記得有人說過,一個男人送給一個女人最大的禮物,就是婚姻。

季琳笑道:「在我們姜家,我是性格最軟弱的人,泥人一樣沒性子,從小都是他們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弟和我是截然相反的人,你要相信他,好好地愛他。」

洛水就呆了,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着季琳,眼前浮現的都是季澤沉默看着她的樣子,像在水底,像在窗外,像在對街。季琳笑道:「我弟他也不容易,我們家有今天,這些年都是他一個人操持着,很多話他不會說,但是他放在心裏,沒有他的複雜,也不可能有我和我哥的簡單,所以,你多體諒他,他是深愛你的,你相信我的話,洛水。」

季琳說到這裏站了起來,笑道:「不說了,一會金凱瑞約了我一起出去吃飯,要嫁人了,什麼事都要開始準備了。呵呵,我從小沒為家裏做些什麼,如果嫁人能讓家裏的事業發展更好,也算做了一次貢獻了。」

洛水便知道她已經下定決心嫁人了,也不好再勸解什麼,只是季澤開車送她回去的時候,季琳在她身邊說的話,仍舊嗡嗡地在她腦海里迴響。

「在想什麼呢?」季澤看到她又對着車窗外面發征,不由奇怪問起,洛水才回過頭來,說道:「你和季琳姐的性格一樣嗎?」季澤笑了笑,反問道:「你覺得呢?」

因為天色黑了,外面的空氣冷,車子裏面熱氣散不出去,鏡子上很快起了霧,一層白色的輕紗似的,季澤按了一下除霧的按鈕,很快的,車子裏又重新乾淨了。

洛水看着他的動作出神,季琳說季澤很愛她,也許他是真愛她的,只是這份愛能長久到什麼時候?她不得而知。

季澤看洛水望着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好像很少這樣長時間的看着他,心裏臉上就止不住就感覺暖暖的,他清了清嗓子,嘴角噙著笑說道:「我和我姐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真奇怪,也不知道我姐像誰,我爸和我媽都是性格很強勢的人,我遺傳了他們,可是我姐呢,可能是後天的環境養成的吧,我爸媽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所以一直很照顧她。」

洛水心裏想着,是照顧嗎?是管着吧。

正在那裏想着,季澤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彩鈴聲好像沸騰的水,一遍一遍地響着,好像季澤不接電話就會一直打過來似的,洛水看到他好像不打算接電話,便奇怪道:「為什麼不接電話?」

季澤一直在看着前面,對她說道:「前面好幾輛大貨車壓着,我打算變道超車呢。」他打了轉向燈,又對着前方微笑着說道:「自從你坐上我的副駕后,我開車就變得越來越小心了。」

洛水的一顆心就禁不住暖了一下,偷偷看季澤一眼,他仍然很認真地盯着前面的路況,臉上並沒有一絲一毫要討好她的神情,車裏的燈是那種蟹殼黃,釅釅的,更加稱出季澤非刻意的自然溫情來。

季琳的話軟軟再次在她耳朵邊迴響「他是深愛你的,你相信我的話,洛水。」

她的心情止不住好起來,姜季澤對她的愛,就像那潤物細無聲的春雨,從夏到秋再到冬,過了三個季節,她的心就是再鹽鹼的土地,也會慢慢變得溫暖。

手機的彩鈴還在響着,洛水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不介意的話,我給你接電話。」表明她是很願意替他做點事的,但是也很尊重他的私隱,也許除了她之外,他還有別的紅粉知己,洛水想到這裏,一顆心居然莫名地食醋似的,有些酸酸的。

季澤好像很吃驚,很快速地看她一眼,見她認真的神情,臉上就有了笑意,對她道:「好啊,你幫我接吧,在我衣服口袋裏。」

其實那時候在風馳電掣的速度中,他已經順利超車,完全可以自己接電話了。但是她這樣的表示,意味着她願意接近他,到他的生活里來,這是好事,放在從前,季澤總感覺洛水是站在彼岸的人,她根本不願意走到對岸,溶入他的生活。

洛水便傾過身子來摸他的手機,因為第一次這樣做,所以很不熟悉,撈一個手機跟大海撈針一樣,她的身子越來越靠近他的身體,臉貼到他的胸前,感覺到他的身子在發燙,能聞到他身上煙草的氣息,她止不住呼吸也急促起來,臉上更是一陣一陣地發燙,感覺兩個人的身體像陽光下的巧克力,要融成一塊了。想着這手機怎麼這麼難找。

季澤清醒過來,在那一瞬間有些緊張,神經像根崩緊的弦,想着開了這個先河真不好,以後她總是要看他手機就麻煩了。他都有些後悔起來,想着剛才真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幸好手機總算找到了,她鬆了一口氣,拿在手裏,看到來電顯示上跳動的是「老周」的名字,她告訴他:「老周的電話,真要我接?」

季澤笑道:「嗯,你接起來,告訴他過半小時打過來,說我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洛水照季澤說的做了,老周自然是如奉聖旨,再火燒眉毛的事也不敢稟報了。

聽出是洛水的聲音,還試探著說:「是洛水嗎?」洛水只好嗯了一聲,老周就立馬討好說道:「哦嗬嗬,我們家飛飛很想你,什麼時候我請你吃飯?哦嗬嗬嗬嗬,把姜總也帶來!」洛水知老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話的重點是最後一句,看了季澤一眼,季澤臉上都是笑意,洛水雖然看不到老周,但好像看得到他騷情得頭動尾巴搖的樣子,她不由感嘆,想着嫁給有錢人真好,金錢、物質、地位、面子,什麼都有了,一步到位。

但是她還是委婉地拒絕了老周,老周也很識趣,立馬掛了電話。

洛水拿着季澤的手機,剛想還給他,手指無意按到短訊那一欄,進了收件箱,她立馬就征了,收件箱一排短訊,全是她洛水的名字,螞蟻一般密密麻麻,十分壯觀,她翻到下頁,也依然是她,無數條「洛水」的短訊排著整齊的隊,又是滿滿一頁,下頁,再下頁,仍然如此,他的收件箱塞得滿滿的,卻只保留了她的短訊,全是她的,哪怕只有一個字「嗯」他也保存了,哪怕是五個月前,今年夏天,他們剛在一起,她應付他發的短訊,兩個字的「逛街」,他也保存了。

洛水看着那些短訊發獃,整個人感覺瞬間成了一根管子,裏面涌動的都是溫暖的液體。他真的是愛她的!她懷疑了這麼久,此時此刻,她終於百分百的可以相信了。

「季澤?」洛水從短訊里抬起頭,微微紅著臉看向他,季澤應了一聲,仍舊看着前面,「季澤?」洛水又輕輕叫了他一聲,鼻子裏就酸酸的,好半天才讓自己趨於平靜,她說道:「你為什麼只存了我的短訊?」

季澤才回過頭來,臉上有被發現小秘密的不好意思,笑道:「存了你的短訊,工作累了看看能消除疲勞,存別人的有什麼意思?」洛水反問道:「可是存我的又有什麼意思,五個月前的都存到了,我的短訊有時候只有幾個字。」

季澤道:「再短的短訊,因為是你發的,就有了保存的價值。」

洛水就感動得不知說什麼,想着他難道一直就是這種性格的人嗎,不會表白,只會默默地去愛去付出。

兩個人不再說什麼,可是車裏面卻變得溫馨一片。車外面開始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雪,很快地,路面上,灌木叢上,樹葉上,就鋪上了薄薄的一層白紗。冰雪世界,一片靜謐,他給她的愛,像雪一樣,無聲無息地潤澤大地,浪漫,美麗。

洛水靜靜看着窗外,一顆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溫柔安穩,她在心裏對自己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待他,姜季澤,他值得你這樣待他好!

「季澤,你看又下雪了。」她回過頭來,指著窗外的雪花,笑着喃喃告訴他,季澤大概也發現了她的變化,自然是很高興,想起是去年這個時候認識她的,便笑着回她道:「是啊,我們認識也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洛水笑了笑,說道:「季琳姐今年過春節真的就結婚嗎?」

車子已經到了洛水住的地方,季澤把車停下來,對她笑道:「當然是真的,我姐要嫁了,等我姐辦完婚事,就辦我們的,好不好?」

他伸出手來,握著洛水的一隻手,洛水笑着看他一眼,點點頭,說道:「好。」她把一直緊緊攥在手裏的手機重新放回到他的衣服口袋裏,一隻手被他握著,另一隻放進他口袋裏的手就不肯從他的口袋裏出來了。

她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小動物一般伏在他的身上,自己的身體和他的身體之是隔着被他握著的那隻手,季澤的腿硌着她的胸,其實身體挺難受的,可是她第一次願意這樣挨着他。

季澤有點發征,洛水今天的反常讓他有一種恍然若夢的感覺,不敢動,害怕一動這夢就醒了,他和她的愛情一直像一堵牆,有一陣子,他甚至絕望地以為根本沒有通向外面的門,可是現在——

他試探著伸出一隻手,在洛水的背上拍了拍,輕聲說道:「到了,要下去嗎?」往常,她總是以箭一般的速度飛快逃離他身邊。

外面的雪還在紛紛揚揚下,車子的前大燈還開着,形成圓椎形的光束,那雪就在那光束里飛舞著,華麗不真實地像舞台上的美景。

「嗯,外邊冷,再呆一會。」洛水說的話像夢中譫語,盹盹的,像個嬌憨的小姑娘。她輕輕的聲音在季澤的耳朵邊嗡嗡的響,慢慢地,他就在那暈黃的光影里微笑了。「好,那就多呆一會。」

兩個人相擁相抱地坐在車裏,季澤擔心洛水冷,為了開暖氣索性把剛熄掉的引擎又開了,他們就在轟鳴的引擎聲中靜默著。

對於季澤來說,洛水挨得那麼近,又是年輕美麗的身體,軟玉溫香在懷,他只感覺那汽車引擎是在自己的皮膚下面轟鳴。不過看到她沒表示,也不敢多動作,最後把她送回家了。

這雪下起來就沒完沒了,柳絮鵝毛似的,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洛水打開窗戶,看到世界白茫茫一片,雪還在拉棉扯絮地下着,她想着難道杭州也要雪災了嗎?

撐著傘穿着大衣和雪地靴,皺着眉去上班。路上都是積雪和冰塊,小心翼翼地走着。剛走到小區下面,手機就響了,那時候天還很早,路上也沒什麼人,天空呈現一種鉛灰色。洛水想着是誰這麼早給她電話呢,拿出來一看,卻發現是季澤的。

她接起手機,季澤的聲音卻在她在身後:「洛水?」

她驚喜得回過身來,幾乎撞了他一個滿懷,紅著臉退後一步,定了定神,隔着飛舞的雪花看着她,季澤沒有打傘,也沒有戴帽子,手裏拿着手機正看着她在笑,他可能很冷,手指凍得通紅,嘴裏咬着一枝煙。

洛水就愣了,一邊把傘撐過去,一邊迭聲地對他道:「下這麼大雪,你怎麼也不打傘,你什麼時候來的?」

季澤只是微笑着沉默看着她,也不說話,拿過她的傘收了,對她道:「我送你去上班。」

洛水跟着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下着,很快地,他們的頭髮上衣服上眉毛上全部都是雪花。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着話,洛水眼看就要走出小區了,便對他奇怪道:「季澤,你的車呢?」想着難道他是走路過來的?他現在好像又到了熱戀的時候了,因為只有熱戀時,才會犯傻到大雪天站在戀人樓下。

季澤笑道:「車停在外面,我們今天多走走。」洛水覺得他好奇怪,走到街道上,看到很多人在掃雪,小車都停著沒有開,雪在車頂上堆得高高的,私家車一個個像肥胖的白饅頭,偶爾有一兩輛開過來的,也是小心翼翼,距離行人很遠就聽到剎車的聲音,洛水估摸著是雪太大了,開車太危險,所以季澤沒有像往常一樣,把車停在她租房的小區里。

她只得跟着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一邊走一邊對他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季澤拉着她的手,笑道:「剛來沒多久。」

洛水把他的話想了一會,看到他凍得手和臉紅紅的,胡蘿蔔似的,想着肯定來了很久,他在騙她,估計是不想讓她驕傲吧,其實她是快樂,還有些心疼,她飄了季澤一眼,對他笑道:「我啊,以前以為你是很忙的人,可現在看來,你很閑嘛。」心想着大早上在她房子的窗下等着他,真是太閑了。

季澤卻認真否認道:「沒有,我很忙的。」

洛水睨着他,笑道:「哦,是嗎?」打趣地看向季澤,季澤在她的注視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摸了摸臉笑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詩嗎,『六宮粉黛無顏色,從此君王不早朝』,哈哈。」

他也很開心,笑聲里感覺自己是雄孔雀,「刷刷」地就瞬間開屏了。

洛水就紅了臉,啐道:「不要臉,你也太自戀了吧,還君王——」

季澤笑過之後,說道:「我以前很忙的,當然現在也很忙,不過有時想見到你,會千方百計抽出時間來。」洛水剛開始也是開玩笑,姜氏那麼大的家業,他肯定很忙,便說道:「我知道你很忙,你們家下面有那麼多公司啊。」季澤再次被她沒世面的話逗笑了,說道:「傻瓜,下面的每個公司都有負責人的,我如果想個個公司都我自己打理,我早累死了。」

「哦,那你是忙着參加下面公司的周年慶,元旦晚會是吧。」洛水想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雖然當時很窘迫,現在回憶起來,心裏卻很甜蜜。往事是裹在五色絲綢里的,不一樣的心境回頭看,顏色就會不一樣。

季澤哈哈的笑,對她道:「嗯,也算工作的一部分,但那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有些工程項目要親自過目簽字,集團大了,有些權就不能下放,比如財政大權——」

洛水聽不懂,看到雪越下越大,便把季澤收了的傘又重新撐開,季澤卻停止了滔滔不絕,再次拿過她手中的傘,合上了。這樣雖然浪漫,可是兩個人凍病了怎麼辦,她對季澤道:「犯什麼傻啊,有傘不打,在雪地里走?」

季澤卻仍舊只握着她的手微笑着走在前面,因為冷,兩個人呼氣成龍。洛水擔心他,就踮起腳去給他戴他黑色大衣後面的帽子,季澤卻突然抱住了她,看了看天空落下來的雪花,對她道:「洛水,等等,馬上就好了。」

他兩隻大手捉着她的手,不讓她給他戴帽子。

洛水一愣,季澤把她放開,認認真真地從頭到腳地打量她,洛水也隔着飛舞的雪花看着季澤,他幾乎成了一個雪人,時間過去了一會,季澤才對她笑道:「現在好了。」

洛水奇怪道:「什麼好了?」

季澤道:「我昨天晚上回去后,睡不着,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話,說如果下雪天,戀人走在雪下面,不打傘,不戴帽子,一直走,就一定能夠白頭。」

洛水就一征,莫名地鼻子有點酸酸的,想着他犯傻說這些糊話做這些傻事為的是什麼呢,他向她表明自己天長地久的真心,還是他看出了她的惶恐和不安,想用今天的行動讓她安心,還是他原本什麼也沒想,只是率性所為?

她看着漫天漫地的雪,兩個人隔雪相望,他給她的愛情,像雪一樣純潔,可是她現在因為幸福卻開始害怕,害怕他的愛情也會像這雪一樣化了。她想,她一輩子不會忘記這個情景了,季澤如果想讓她內心安穩的話,她現在就很像食了定心丸一般,這樣的效果不是網上的那句話,是他為她做的事。

季澤就在她的面前,他的確成了一個雪人了,雪花落在他的頭髮上眉毛上,他是不但「白首」了,還成「白眉大俠」了,洛水想着估計她也差不多,這就是「白首到老」嗎?

她不敢去想,只覺得眼裏熱熱的,還是被他的犯傻感動了,別過臉不讓他看到她的神情,嗔道:「網上別人隨便說的話,你也信?在外面站那麼久,到不到老不知道,到『感冒』是肯定的。」

季澤就哈哈地笑,拉她手道:「走吧,你上班要遲到了,我送你去,車就在前面。」洛水才笑着跟他去了。

因為姜家忙着姜季琳的婚事,洛水作為季澤的女朋友,最近跑姜家也跑得很勤,很多時候都留在他家吃晚飯。

而且跑得多的緣故,就有經常有機會聽壁角。洛水又一次撞到狄艷群在向姜廣龍要工作機會。艷群焦慮又痛苦,對着公公就像對着領導,穿着職業套裝,手裏抱着厚厚的文件,要充分證明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儼然面試似的,她說:「爸,上次在山東投資草皮的事,我當時說了風險太大,不要投,你們要是聽我的,就不會虧錢。」

姜廣龍好整以暇地安慰她:「艷群,集團的事你不要操心,草皮投資那早就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那時候季澤還沒回國呢,現在集團有他幫着爸爸,你就在家安心準備要個孩子吧。」

艷群仍然是碰壁。

洛水感覺艷群就像飛入華堂中的一隻鳥,被物質的繁華迷了眼睛,進了金屋,卻失去了自由,她現在應該是很想回到從前的廣闊天地去,可是枉然地在房子裏撲騰掙扎著,不是碰了牆壁,就是撞到了透明玻璃上了。

艷群失意地回房裏去時,洛水原本想安慰她幾句的,但是她高高地抬起頭,好像洛水在她眼裏就是透明人,把自己重重保護得穿了鎧甲似的,洛水便識趣地沉默了。

季琳結婚,姜廣龍想給她在杭州買塊地建婚房,起初艷群不同意,被季澤反駁了,季琳因為這件事,感到父母弟弟的愛,對於徐靖的消失,也慢慢相信是他主動不辭而別。

洛水在這場不見硝煙的家庭戰爭中,知道季澤勝了,艷群敗了。洛水一直是安靜的旁觀者。剛才的一幕,讓她發現了兩個真相:艷群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她有故事。此外,就是季澤是愛着他姐的,否則不會那樣護着她。

明白了這兩個真相,她真是又擔心又放心。擔心是關於艷群的,怕以後還會有糾紛,放心是以前懷疑是季澤拆散了季琳和徐靖,現在基本上可以推翻這個猜測了。而且這次,因為之前季澤在雪地中對她的告白,自卑心沒有再次跑出來作祟。

從姜家吃完飯出來,已經天色黑了,冬天的風吹着洛水的頭髮,有點冷。可是和季澤並肩走着,眼角的餘光能看到他的手和臂膀,心裏卻是火一樣的溫暖。

季澤對她道:「送你回去?」洛水點點頭,兩個人坐上車子,洛水微微的笑,季澤卻突然對她道:「我要到外地出差,大概要半個月的時間。」

「啊,這麼久?」洛水有點吃驚,她看了季澤一眼,季澤也在看着她,眼神著帶着希翼和審慎的觀察,當洛水看着他的時候,他才有點不自在的轉移了眼神。他的眼裏如水一般溢出的是對她的依依不捨,當她看着他時,卻不想讓她看到了。

他雖然和洛水年紀相仿,可是經歷太多,商場在增人滄桑的本事上有點像洞天福地,一年抵得了外面的十年,所以他的心感覺像個老人了。對於姜季澤來說,不管多大的事,他基本上都能做到「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了,更何況觀察等待洛水對他的感情。

他像只敏捷的獵豹,洛水對他感情的變化,就是他的獵物,他總是等待着,希翼著。剛才他認真看她,想知道這麼久了,她對他是否多了一些留戀呢。

之前她窩在他的腿上不肯下車的情景,雪地里感動得眼睛紅紅的情景讓他很快樂,一個人的時候,總像品酒一樣,要拿出來慢慢回味的。可是於他而言,洛水給他感情上的飢餓感太久了,渴望了太久,突然得到,總是不太相信,所以要反覆地去證明她對他增多的感情。

洛水其實是有一些留戀的,不過她本來也不是有了感情就會馬上表露在臉上的人,聽到他明天要出長差,沒什麼表示,卻開始默默地不再說話。

等到車子開動起來,她才出聲道:「明天開車出去嗎?」季澤道:「不,是外省,我得坐飛機,開車太累了。」洛水又問道:「明天幾點的飛機?」季澤道:「明天早上七點的。」洛水哦了一聲,兩個人便沒再吭聲,季澤開着車,有時回頭看看她,心裏帶着莫名的希翼,同時也有些慌亂。又過了幾分鐘,洛水微微漲紅著臉,對他說道:「明天早上我送你吧。」

一股巨大的歡喜充塞了季澤的心,他盡量控制着自己快樂的情緒,對洛水道:「不用了,冬天了,太冷。」雖然這樣說了,自己卻在一邊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想着也蠻好笑的,之前一直期待她肯去送他,她真肯了,他卻又捨不得她去送了。

洛水的轉變,對於洛水來說,只是開開尊口罷了,可是對於季澤來說,簡直就是他們愛情長征路上,邁出了巨大的一步。到了現在,他才初初有了戀愛的感覺,以前兩個人哪像是戀人呢。

洛水被季澤拒絕後,倒是有點受挫,心裏莫名地酸酸的,第一次覺得半個月的時間特別的長,像一根綿長的線,看不到盡頭,她想了想,便說道:「那不讓我送,我去給你理理行李吧,你一個男人,肯定不會自己理行李。」頓了頓,心裏總像有無數個小人,在她耳朵邊不停地絮叨「半個月,半個月」,便又看看季澤,對他道:「真要去那麼久啊——」

她的口吻也是不知不覺地就變得十分依戀,神情也是很繾綣的樣子。

季澤快速看她一眼,努力掩飾著自己驚喜的心情,含着蜜糖似的笑道:「我的衣服都在我西湖那邊的房子裏,你真要給我去理行李嗎?」

洛水臉上呈現玫瑰色,低聲道:「什麼真要假要的,給男朋友理行李,難道不是女朋友最應該做的事嗎?」季澤樂了,學着她的樣子,慢慢道:「給男朋友理行李——」他拖長了音調打趣她,洛水一張臉有如火燒,低了頭不好意思再說話,季澤哈哈大笑,騰出一隻手握住了她纖軟的手就再也沒有鬆開。

兩個人開着車到了季澤住的房子,洛水跟在季澤後面走進去,季澤一邊開燈一邊對她道:「我不喜歡和老人住,一直住這邊的。」

洛水重經舊地,不由仔細打量,房間清冷得有點像辦公間,估摸著是因為一直是單身男人住的緣故,想起他潔身自好,也許並沒帶其它女人來住過,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又想起她第一次住這邊的情景,笑道:「那你當時還給我騰房子?」季澤笑道:「是呀,那一陣子,我媽看我天天住家裏,不知道多高興——」

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進卧室,洛水叫季澤去洗澡,自己開始給他理行李。季澤洗了澡穿了睡袍從浴室出來,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找洛水,就看到她坐在他的床頭,旁邊整整齊齊疊了許多衣褲,床頭燈開着,那種燈光是一種桔子紅,外面北風呼嘯,有如萬馬奔騰,屋外的寒冷和蕭瑟,越發顯得房間里的溫暖怡人,她靜靜坐在那裏,秀眉重眼,很有賢妻良母的感覺。

季澤倚在門口那裏靜靜地看着,那一時刻,他希望這一瞬間能定格成永恆。

不知過了多久,洛水無意抬起頭來,才發現季澤早出來了,臉就紅了,對他嗔道:「老看着我做什麼?」季澤笑了笑,站直了身子走到她面前來,輕聲道:「你剛才那樣子,看起來很賢惠。」

洛水就樂了,一邊給他疊內褲,一邊笑道:「我啊,就是閑在家裏什麼都不會!」季澤也笑了,低着看着她的動作,她青蔥似的玉手細緻地劃過他的貼身衣物,那種感覺,就好像她細長美麗的手撫過他的身體似的。

想到這裏,季澤身上就禁不住熱熱的,下面支起了小帳篷,暗啞了嗓子對她低聲道:「洛水,今晚不要走了吧。」也不待她回話,就把她攬在了懷裏。

洛水突然被季澤摟着,她的頭剛好靠在他的腰際,臉貼着他的睡袍,感覺到他身上又熱又濕,火一樣的燙,同時帶着好聞的男人味,氣息如海,讓她迷亂。

這時外面卻響起門鈴聲,季澤彷彿沒有聽見,一邊脫她衣服一邊親她,門鈴聲一直在響,洛水只得提醒季澤:「好像有人來了。」

季澤看到洛水突然順從,其實很是開心了,兩個人像鳥一樣啄來啄去的親吻對方,在間隙里,季澤對她道:「不要去管了。」他是子彈上膛的人,世界末日來了,今天也要先做完再說。

洛水的手機卻拚命響了起來,季澤對她道:「不要接。」抱着將近赤裸的洛水,對她輕笑道:「我們去鴛鴦浴吧,家裏有很大的浴缸,我們泡久一點,我先去放水。」

洛水有點發征,等到季澤轉身時,看着依然響個不停的手機,還是從地上撿起大衣,找出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什麼樣的陌生號碼會不停地撥過來,她擔心是她母親又換城市打工了,所以接了起來。

一聽卻是季澤母親金紅英的聲音:「洛水,季澤在你那嗎,我打他電話關機,到他房子外面,裏面開着燈,沒人給我開門。」

洛水只差沒瘋掉,手機往地上一擱,話也不敢接,一邊穿外套一邊往浴室里沖,到浴室幾乎嚇得要哭了,聲音都在發抖:「季澤,外面敲門的是你媽!」

敲門聲也趁景一般的又響了起來,「梆梆梆」像啄木鳥尖尖的嘴,一聲一聲,彷彿敲在洛水的心上。她臉色蒼白,慌亂無助地看向姜季澤,心想着真是害怕什麼來什麼,她一直擔心和季澤在婚前有什麼,會讓婆家人看不起,沒想到剛第一次親密接觸,自己也願意了,未來婆婆就來現場了。

冥冥之中,這算是天意的安排嗎?這是否是一個不祥的徵兆?

姜季澤也很吃驚,正在放着的水也沒放了,征忡了一會,才擦乾淨手走到洛水身邊,見她像受驚的小動物,不由覺得好笑,對她道:「有什麼好怕的,我媽來了,我們去開門就是,真奇怪,我媽極少來我這邊的,這好像是第二次吧,第一次是我半年沒回去,聽說我回杭州住在這邊了,她來看我——」

季澤一邊閑閑地說着一邊拉着洛水的手往外走,兩個人在卧室里要穿戴整齊,洛水的穿衣動作簡直就是閃電速度,先自己穿戴整齊,看季澤還衣衫不整的樣子,便湊過去幫他扣外套的扣子。

她幫他扣扣子是想着被阿姨看到自己兒子衣衫凌亂會懷疑到她,所以一心一意地幫他,心亂如麻導致動作總是出錯,她緊抿著嘴反覆努力着,季澤低頭看着她,在壁燈溫柔的光線下,她濃密的長睫皮形成厚厚的影,鋪成她年輕白嫩的臉頰上,看起來特別的溫情,這像極了季澤一直夢想的畫,他很小就想要這樣的家庭生活,老婆是這樣的,溫柔如水的,與世無爭的,愛他的,可以讓他從外面回來,渾身放鬆。

這樣想着,就止不住拉着她正忙活的手往嘴唇間送,洛水還在小聲說:「別胡鬧了,快穿好衣服去開門。」

季澤笑道:「一起去啊。」

「我不去了,我藏在卧室里,不要讓你媽知道我在這啊。」仍是小聲的說話,小老鼠似的。她沒有勇氣在這種狀態下面見未來的准婆婆。

她知道中國的大部分老人都很傳統古板,不管年輕一代變得多麼時尚新潮,老人也仍然希望自己的兒媳不是隨便亂來的人。所以她不能這樣的情況下去見老人,剛才接了電話不回答已經很不禮貌了。

季澤也明白她的心思,用手指颳了刮她白嫩的臉蛋,笑道:「好吧,你就呆在卧室里吧,你放心,我把房間門反鎖,我媽進不來的。」

洛水也正擔心老人查房,聽到季澤這麼說,總算安穩了一點,點點頭,小孩似的先跑到浴室里躲起來,然後探出頭讓季澤關門出去,等到季澤笑着把門反鎖上后,她又不放心,走過去,確定反鎖好了,才回過身來。

她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晚上十二點了,老人這麼夤夜相奔,季澤又說他母親很少過來的,那肯定是大事情。洛水這樣一想着,便在椅子邊坐不住了,重新躡手躡腳地回到卧室的門邊,貼著門板聽外面的說話聲。

她像個在深夜裏聽電台的人,只聽得到對白,自己從人物對白里揣度說話人的神情和心境。

金紅英的聲音傳過來:「你怎麼回事,打你電話關機,在外面按門鈴按了好半天,我還以為你不在家。」接着是季澤的聲音:「媽,都快晚上十二點了,我明天大早上的飛機,都準備洗澡睡覺了。」金紅英狐疑的聲音:「你帶女人回來了嗎?」

洛水聽着心裏一驚,想着金紅英嘴裏指的這個「女人」是指她,還是指別的女人?季澤在她之前,有女朋友,也可以理解,但是聽到這句話,她的心裏還是止不住食醋一樣酸酸的。

季澤卻笑了笑,說道:「媽,我現在不是有女友了嗎。」金紅英鼻子裏哼了一聲,笑着道:「你說洛水啊,你對她是真心的嗎?」「當然是真心的。」

洛水聽着季澤的話,感動有如水波又在心裏泛起漣漪。

金紅英又笑着道:「兒子啊,媽問你,你真打算娶洛水啊?」洛水有點發征,想着在金紅英的心裏,好像她和季澤的交往,在老人的眼裏,一直是場遊戲嗎?那麼季澤是怎麼想的?她好像刮著彩票期待中獎的人,一顆心開始怦怦的跳。

季澤認真的聲音:「當然要娶。」

坐在客廳的金紅英也有點發愣,她站起來,挨着兒子坐得近了一點,認真看季澤一眼,開始絮叨開來:「我一直以為你是圖新鮮,一時興起,這個真要到談婚論嫁了,可要慎重,洛水長得是不錯,不過,你和她在一起不太合適,她家裏情況我也不了解,現在沒調查,不過見了幾次,感覺這姑娘太小家子氣,為人處事有點摳摳索索,帶不出去,比如剛才吧,我找你不著,向你姐要了她的電話號碼,好不容易打通了,我剛張嘴說一句呢,那邊居然沒聲沒息,你說這算什麼事?長輩的電話想撂就撂的嗎?」

洛水聽得緊張起來,想起剛才,自己的確是沒敢回話,不由十分的自責和懊惱,只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可是做過的事也是潑出去的水,想彌補也彌補不過來。

「媽,那肯定是洛水太激動了,她一直跟我說,她看到你就很緊張,現在找個怕婆婆的女孩少了,媽,你惜福吧。」

「哦,是嗎,她看到我緊張,以後會聽我話?唉呀,你一個人在那裏傻笑什麼?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媽?」

老人一臉疑惑地看向兒子,季澤才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臉,他是因為想到了卧室里藏着的洛水,才不自覺地笑起來的。

如今聽到老人這麼問起,便否認道:「我笑了嗎?」

老人又看了一眼兒子,繼續呶呶不休地道:「你啊,和洛水不合適,她那樣的,作女朋友還可以,娶來做老婆太累,媽活了一輩子,看一眼就看明白了,洛水啊,屬於那種老實呆在家裏沒本事的女人,不適合你啊,你呢,適合找一個——」

「媽——」季澤打斷了金紅英的話,洛水在房間里聽着心裏針扎一般的難受,季澤好像隔着門也能看到她的神情似的,頓了頓,轉開話題道:「媽,你這麼晚找我什麼事?」

「唉——」老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一聲嘆息讓客廳的季澤卧室的洛水都悚然心驚,季澤原本幸福得有點飄飄然的思緒也冷靜下來,他緊張地等著老人說話,就好像盯着馬上要潰敗的洪水提壩,隨時準備堵上。而洛水呢,她只感覺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秘密面前,只在台上的帷幕一拉開,她就洞悉了。

老人對着客廳的一個花瓶呆了一會,才皺着眉道:「還不是為了你姐的事!」

洛水呆了一呆,想着阿姨這麼晚跑過來,說季琳姐的事?

金紅英又在客廳里說話了:「做父母的,一輩子都是為兒女操心,你說你姐的婚事,當初我反對她和徐靖在一起,到後來,想着她真想嫁徐靖也算了,我們家多給點錢吧。」

洛水更加納悶,季琳的母親後來同意她和徐靖交往了?

季澤卻打斷了老人的話:「媽,姐和徐靖不合適。」

「我知道,你當時不也說了,可是我總想着,作父母的,兒女婚事反對得厲害了,逼着你們娶我們,嫁我們中意的人,以後萬一不幸福,你們要怪在我們頭上的啊。」

洛水聽着,突然有幾分釋然又有幾分感動,想着可憐天下父母恩,晚點她要給自己媽媽打一個電話,金紅英對兒女婚事是這樣的看法,如果季澤堅持娶她,也許她真能嫁到姜家呢。又想起剛才季澤說的話,他說對她是真心的,願意娶她,洛水一顆心不由歡喜起來,側身站在門板後面,臉上也靜靜有了笑容。

季澤卻又說話了:「媽,姐現在都要和金凱瑞結婚了,你再說徐靖做什麼。我明天真要出長差。天晚了,你——」

老人卻連珠炮說道:「就是因為她現在要嫁到金家了,我才着急來找你的!今天晚上,本來和幾個姐妹在搓麻的,結果其中有一個認識金家人,我一打聽,這下不得了,那金凱瑞——吃喝嫖賭樣樣都精!媽怕季琳以後嫁過去不幸福啊,季琳在家裏,我不能當着季琳的面和你商量是不是,所以這麼晚才十萬火急跑過來的。」

洛水聽着就呆了,她貼著門板站着,只覺得整個人站成了一截木頭,老人剛才說的話在她耳朵邊嗡嗡地響「那金凱瑞——吃喝嫖賭樣樣都精」。

季澤極快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兩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面如寒玉,冷得厲害。

金紅英想着兒子也是剛得到這個消息,又嘆息著說道:「季澤啊,你說當時,媽是不是做錯了,早知道金家小子是這樣的人品,我寧願她嫁給徐靖啊,我當時就不會同意你——」

「媽!」季澤卻突然大聲打斷了老人的話,金紅英嚇了一跳,對他責怪道:「你那麼大聲做什麼?」

季澤才平緩了聲音,對老人安慰道:「媽,你這是胡思亂想,年輕人沒結婚前總會在外面胡鬧的,男人結了婚不就收心了嗎?而且,凱瑞都答應我了,說他很喜歡季琳,娶了季琳,他以後不會再像從前的。他都對我發過誓了。」

「真的?」老人的聲音將信將疑。

「媽,我幾曾騙過你,你不要在外面聽風就是雨的,行嗎,女婿什麼樣,你看看他父母不就知道?那麼好的家庭,怎麼會出壞人?媽,我真的累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你爸的司機送我過來的。」

「那我送你下去。」

然後說話聲沒了,聽到開門的聲,腳步聲,漸行漸遠。

洛水征了征,心裏感覺怪怪的,疑惑就像水泡從她心底汩汩地鑽出來,她只覺得自己在霧中行走,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的兩隻腳都站麻了,外面響起季澤的腳步聲,她便立馬站起來,重新到床邊去給季澤理衣物去了。

聽到季澤推門進來的聲音,洛水才抬起頭,徵詢地望向季澤。

姜季澤原本一臉的烏雲,嘴唇咬着一枝煙,好像心情並不好。可是看到洛水的眼神,他臉上突然就有了光彩,好像施了魔術似的。走到她面前,把煙夾在手上,對她笑道:「噯,理了這麼多衣服啊。」

他只拿了最上面的兩套換洗衣物放到行李袋裏,對她笑道:「我少拿點衣服過去吧。」

洛水奇怪道:「為什麼啊,我都理了那麼多。」

季澤看着她,好半天,才輕道:「傻瓜,我少拿點,我就可以早點回來啊。」

洛水心裏就暖暖的,回想起剛才聽壁角聽到的話,一顆心因為感動就有了一些變化。她看了看房間四周,紅木傢具在燈光下發出葡萄酒一般的光,地板也像玻璃似的發着亮,面前的男人優秀俊逸,對她又海一般的深情,她突然不想再重複從前的相處了。

一個女人動了情,就會處處替對方開脫解釋了,更何況,她隔着房門聽着,未免也是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未來婆婆都信了兒子的話走了,她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沒有實憑實據,再像從前一樣咄咄逼人的質疑季澤,她都覺得對不住他對她的深情。

不過,因為和季琳的友誼,她還是問了:「金凱瑞真的很壞嗎,如果很壞,季琳姐不能嫁給他啊。」

季澤一枝煙已經抽完了,他又點了一根,吸了兩口,笑道:「凱瑞人不壞,你不要像我媽一樣瞎操心,我看人眼光不錯的。」他又看了看那堆衣服,一個字一個字地笑道:「你今天真的來理——行——李了啊?」

「理行李」三個字,他故意說得慢慢的,好像從一個老盒子裏緩緩抽出的絲線。

洛水知道他的意思,回過味來,想着自己真傻,回想起來這之前,他看到她同意了,就特別的高興,回到家就把手機關機了,她彎了彎眉眼,學着他的腔調打趣道:「是啊,不像你啊,不是真的想要我理——行——李。」

季澤就樂了,抱她在懷,很誇張地親了她一下,笑道:「等我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洛水就含笑看了季澤一眼,他衣冠楚楚,眼裏很平靜,明顯激情沒了,他好像碰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以致於身體的情慾也就奇迹般的消失了。

她和他也差不多,情慾就像潮汐,來得快,退得也快,她冷靜下來,還是為自己剛才的激情後悔,如果那事真做了,現在她肯定在後悔的,感情是一回事,理智是一回事。

季澤可能是一直站着有點累了,到後來索性也在床沿上坐下來,一隻手抱着洛水的肩膀,一隻手在吸煙。

洛水看到他很不講究,坐在她剛疊好的衣服了,便小聲提醒他,季澤卻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捏了捏,身體卻一動不動,只是含笑看着她。她水晶般清亮的眼睛,有如冬天深山的湖水,乾淨清新。

在桔子紅的燈光下,洛水不好意思和他對視,互相望了不到一秒,便低下頭去了,季澤仍舊不作聲,甚至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想着她雖然剛開始接觸他是心裏有着小算盤,可跟他比起來,她簡直單純得像山裏的溪水,原野上的風。

洛水看着季澤悶聲不吭地直顧抽煙,便提出要回去,季澤聽她說要走,也沒有挽留她,點了點頭,送她回去了。

第二天,洛水打電話要去送季澤,季澤卻告訴她已經開車到去機場的路上了,洛水也只好放棄了。

季澤出差的半個月里,洛水無所事事,幸好季琳忙着結婚的一切事情,基本上天天要拉着洛水出去採購轉悠,洛水也不無聊了。

姜家除了給季琳買了建婚房的地,還給金凱瑞買了藍博基尼的跑車。

接下來的時間,洛水又陪着季琳去了她的准婆婆家,老太太是個惡婆婆,當着她們的面,說季琳的婚紗照不如她兒子的好看。季琳很傷心,洛水因為這件事對於她婚後的生活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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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世界無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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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一直走,能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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