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臭小三還能長著翅膀飛了

大年夜這天傍晚。

七歲的女孩顧雪瑾，穿着紅紅的大棉襖，站在緙秀鎮口，一直仰著頭，朝遠遠的路上看。

漸漸的，天全部黑下來。

顧雪瑾白玉般秀氣的小臉凍得通紅，她搓着手，嘴撅得老高，恨恨地說：「爸根本就不會來，你說是不是豆沙包？」

她旁邊一直靜靜蹲著一條三角小耳，前額皺紋呈川字，看着很兇悍的土紅色大土狗，聽到女孩說話，它親呢地伸過頭來擦擦她的腳，表示：「我同意。」

女孩親呢把它摟在懷裏，嘆氣道：「媽媽好盼他回來啊，她已經懷着弟弟五個月，我不能讓她傷心，我們就再等一會，好嗎豆沙包？」

大狗「嗚嗚」兩聲，表示：「當然好！」

天越來越黑，越來越冷，鎮子裏已陸續有人家放鞭炮開吃年夜飯，女孩哆嗦著站不住，想着媽和孫媽做的一桌子年夜飯，饞得快流口水了，她正打算往家裏走。

突然，遠路上閃起亮光，一輛麵包車朝這邊開來。

「爸回來了！」顧雪瑾一下就跳起歡快地招手，「爸！爸！」

麵包車「倏」地開來，「嘎吱」在女孩旁邊停住，男司機把頭伸出車窗：「小姑娘，這是不是緙秀鎮？」

顧雪瑾藉著車中的亮光，看到車裏坐着五六個陌生的成年男女，個個臉色不善，彷彿都在咬牙切齒，想把什麼生吞了似的。

女孩嚇得有些發獃。

「問你話，這是不是緙秀鎮？」男司機吼了一聲。

女孩嚇得身子一抖。

豆沙包爆叫起來，雙眼圓瞪，張嘴就朝男司機撲去，要不是男司機閃回車快，只怕就咬到他的嘴了。

顧雪瑾急忙抱狗：「不許咬人！」

豆沙包不再動，可喉嚨中仍不停兇悍地咆哮。

副駕駛座上的一個面色憔悴的女人無力地開口：「弟，不要為難小孩，進鎮找個大人問就知道了。」她坐直身體，聲音中突然起了濃濃恨意和怨毒，尖利起來，「姓葉的臭小三，難道她還能長著翅膀飛了？」

麵包車疾馳而去，顧雪瑾怔了半天，小鎮上姓葉的，不就只有她母親葉靈芸一人？

她一下驚慌失措朝鎮中跑去：「豆沙包快！」

鎮上的一個小院落就是葉家，此時燈火通明，飯桌上早擺滿了菜肴，可女主人葉靈芸仍在廚房中忙前忙后。

她是緙秀鎮最出色的緙絲手藝人，不但技藝卓越，更是這十里八村第一美人。

此時，她把濃密烏黑的頭髮挽在腦後，露出修長潔白的脖子，姣好美麗的臉上五官精緻如畫，她不停朝院門外看，眸中充滿盼望，也掩不住糾結猜疑，懷了五個月身孕仍做事麻利，可因為傷感，疲倦仍如影隨形而來。

一位五十多歲的女僕走過來，痛心地道：「小姐是有身子的人，歇一下讓我來就好。」

這位女僕孫媽因染疾被家人拋棄，幸得葉靈芸已過世的父母收留並治好病，早把葉家當自己家一樣。現在實在不忍看小姐受累，勸道：「姑爺今天不一定會來，不如我叫小雪回來，我們先吃吧？你受得了，肚子裏的孩子可受不了啊。」

「嘉凱一定會來，他說過的！」葉靈芸略嘆了口氣，「孫媽，你叫小雪回來吧，孩子和你先吃，我再等等。」

丈夫顧嘉凱常年在外，半年前說要做大生意，帶走了她全部積蓄，連她收了訂金剛織好的幾幅緙絲都帶了去，訂期馬上到，她如果交不出實物，父母留下的這幢老宅賣了都不夠賠。

她怎麼能不等？她如何吃得下？

她就盼著門響人回家。

大門終於響了，有人用手死勁拍：「邦邦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