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讓您越來越舒服

第19章 讓您越來越舒服

第19章讓您越來越舒服

那一扔,使我的心沉入了冰冷谷底,身上被烤著,卻是越來越熱,直覺五臟六腑都快要被燒了起來。頭一次的,我想到了認命,想到了擺個什麼樣的姿勢死比較好看。

又念及以前掉入我陷阱的野獸們。是不是它們在地獄打了一個轉兒,最終感覺死得冤枉,向閻王老子要獸權,閻王老子被逼不過,所以判了我個同樣的死法?

所以老天爺總是很公道,生死輪迴,善惡總有道。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在屋子裏敲了一個來回。再一次確定這間屋子是不是有可能有縫隙給我鑽了出去。這鎖也是一個極為牢靠的鎖,唯一可能打開的方法已經被白問鼎丟進了火堆里。可能打開的另一種辦法是這房子燃燒起來后溫度夠高,把這鐵板燒融了,就可以把我剩下的部分抬出去了。

又有許多處地方冒出了青煙,漸漸地,我感覺呼吸開始不暢。屋子裏容易着火的地方都開始冒出小股火焰。小火焰越變越大,漸漸向我聚攏了過來,舔起了地板上鋪着的綉錦地毯,將木板燒得噼啪作響,露出了木板下那鐵青之色。

我閉上了眼睛,只期望死得不太難看。

可我在閉上眼睛的瞬間,居然看到了我想像之中不可能實現的願望,牆壁一角,那裂開的木板底下,堅硬的鐵青色如融化的冰塊一樣開始化了。

我難道已經死了嗎?所以才看得見這樣的奇景?

我到處尋找自己燒成焦炭的屍首……當然不可能發現,如許多人常做的一樣,我打了自己一巴掌,痛得我幾乎跳了起來。

我獃獃地望着那洞口,只見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融出的鐵水如湯汁一般地跌下,漸漸地,通過它,我看見了被這間屋子外的樹木一角。有風吹過那被融化之處,吹得屋裏的煙氣搖曳……那不斷擴大的孔洞處忽然冒出了一張臉,那張臉扯了扯嘴角朝我一笑,又朝我眨了眨眼睛。

夏寄?

這張面孔沒有什麼時候比這個時候更讓人備感親切了。

在他把我拉出鐵籠子,又把一個長形的麻布袋包好的物體送進了孔洞之中。據他說,這是從墳墓里剛挖出來的,還新鮮著呢。

外面的清風拂在臉上之時,我緊緊握着他的手,只覺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夏寄,哪兒有險境,哪兒就你的身影。我們總是一起同甘共苦、福禍共享。不是你救了我,就是我救了你,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雖然他在拉着我奔跑逃命,也沒忘記打斷我的話:「你可別說要以身相許,要是這樣我還不如把你留在那鐵籠子裏,烤熟了的比沒烤熟的香一些。」

我怔了一怔,心想夏寄這個人的嘴越來越往毒里發展,要毒過他是一個很有挑戰性的工作:「哪裏,哪裏,夏寄,其實我是想說,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又打斷了我的話:「不以身相許也成,別忘了,你欠我的豬肉我永遠記在賬上!再加上這一次的勞務費等等,夠你在我家當一陣子的丫環了!」

我忍無可忍:「夏寄,雖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我現在怎麼有想把你推進火堆里的感覺呢?」

說話之間,我們已鑽牆洞,來到了廟外,早有一輛馬車在門外等著了,他一把將我拉了上了馬車。我這才發現,馬車裏還坐了一個白鬍子的老頭子,那老頭子的表情很委屈。見到他的第一眼,我能想到的詞就是這個了。

我還沒坐穩,夏寄把我的手直接遞到了他的手裏,讓我頓時有一種被人販賣的感覺。

然後再升起了不平之感:買了我,你很委屈嗎?想想我也容貌俏麗,年方二八,你個糟老頭子!

我把手往回收,哪知這糟老頭子看起來很糟,實際上不糟,他的力氣很大,一下子把我的手抓得極牢。

我掙了掙,沒有掙脫,氣道:「夏寄,不就欠你幾斤豬肉嗎?要賣也賣個好價錢,不興這麼路邊攤的……」我說不下去了,因為我看清了夏寄臉上厚重的擔憂之色。在我印象中,夏寄是無憂無慮的,而且天真活潑,會幼稚得以為自己是絕世美男,但絕對不會擔憂。

「怎麼樣?」他問道。

「氣鬱滯塞,經絡不明,她身上之毒已入五臟……」

那老頭子委委屈屈地還沒說完,夏寄一把就抓住了他的領子:「你說什麼?」

老頭子梗著脖子,堅貞不屈道:「這就是老夫的診斷了,雖說她還有得救,老夫也不想救了。哼,宮裏的娘娘們見了老夫都要給三分薄面……」

夏寄忙鬆了手,向他行了一個大禮道:「劉爺爺,請您一定要救她一命,您要我做什麼都行,要不您也把我的脖子也掐一下吧?」

他態度的一百八十度轉變讓我看得目瞪口呆。主要是他那一聲稱呼,讒媚中又帶了些親切,還夾雜了小輩們的敬仰……我看見這老頭子渾身哆嗦了一下,撫了撫自己的手背。

老頭子氣呼呼地沉默不語,夏寄忙湊上前去擠坐在他的身邊,將雙手放在了他的肩胛處。在老頭子還弄不清他想幹什麼的時候,夏寄已經開始捏他的肩膀:「劉爺爺,您老辛苦,我給人捶背的手藝可好了。您一邊給她看,我一邊給您捶,保證您舒舒服服的。」

我敢確定,這老頭子現在肯定是舒舒服服的了。身上汗毛全都立起來了,毛孔暢通,血液流暢,那還不算舒服?

我道:「您老人家還是依了他吧,要不然他會讓您越來越舒服……」

老頭子臉上茫然了一下,又掙扎了一下,很委屈地說道:「以後,即使是有王爺的手諭,老夫我都要看清楚替誰看病才行。」

他一邊說着,一邊揭開身邊的醫箱子,從裏面拿出了一排極長的銀針,慢吞吞地說道:「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郡主的毒已入五臟,要用銀針封住毒氣運行的經絡,逼出毒氣才行。」

看着那銀光閃閃的銀針,我很懷疑他這是不是在遷怒於人?是在報復我在他被夏寄掐住脖子的時候笑了一下?在他被夏寄捏肩膀的時候又笑了一下?又或是對他的言語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自我入王府成為郡主之後,有誰不知道這個新封的郡主最害怕打針?

所以我一看見那長針,雙眼一發黑,然後人事不醒了。

等我再度醒過來的時候,周圍的環境又發生了變化,屋內的富麗堂皇的擺設全轉成了低調的奢華。就是一眼望過去,你感覺那東西陳舊不堪,還有點兒破,但再望一眼,你就感覺它的顏色和做工無一不恰到好處。破和舊是沉澱了歲月的痕迹,就像男人,越老越值錢,最後一眼望過去,你就大吃一驚,這不是前朝的古董嗎……

比如我睡的這個床,從醒過來開始,我就覺得它木板太硬,有點兒硌得慌,可睡着睡着……還是感覺它太硬,可也習慣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已經不在那個鐵籠子裏了。既是如此,睡硬一點的床又有什麼關係?

窗外有樹搖鳥鳴,腳步聲聲,門外傳來了喁喁細語:「這是老爺新娶的十五夫人,是南方人,生了傷寒,你們可得好心照料著。」

「是,李管家。」

腳步聲漸漸遠去,房門開了,進來兩名梳着環髻的丫環,一人手裏端了一個紅盤子,盤子裏有一個藥罐子,另一個人手裏拿了幾件新衣服。

我耳朵尖,聽到了剛剛在門外邊的對話,心想這十五夫人和我也是同病相憐,看來住在隔壁,兩人病中無聊,可以互相拜訪,湊齊一桌葉子牌。

正想開口詢問,哪知其中一名丫環道:「十五夫人,這是治傷寒的葯。老爺親自為您煮的,這些衣服,也是老爺新叫人做的,府里其他夫人都沒有呢。老爺對您可真好,奴婢都沒見過這麼精美的料子。」

我只覺得我全身上下瞬間都石化了,隔了良久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問那丫環:「你們叫誰十五夫人呢?」

那兩丫環笑眯眯地對望一眼,再笑眯眯地說道:「您哪……」

我感覺一股熱氣從腳底心升起,涌到臉上騰地轉變成怒火,衝到了喉嚨里,正要衝出來變成尖叫聲的時候,門口又進來了一位笑眯眯的人,是那老頭子:「親親,怎麼起來了呢?你病還沒好,可不能吹風,快去床上躺着。」

那呼喚讓人全身上下都打了一個激靈,把我的怒火封在了嘴裏,變成了顫聲:「你,你,你……叫誰親親?」

「親親,不就是你嗎?柳青青……」那老頭子皺眉道,「怎麼病了幾天,連名字都忘了?」

他臉上鬍子亂顫,皺紋多過田裏溝壑,偏還要做出一個嬌嗔的模樣,讓人怎麼不渾身從心底往外頭髮麻?

讓我不得不思考當初為了和夏寄鬥嘴而隨便說出來的一句話,他當真把我賣了?而且隨手就賣給了這老頭子?

這老頭子還挺有想法的,一揮手,讓那兩丫環退下了,屋子裏只剩下我們兩人了,孤男寡女……

我警惕地望了他,用眼角餘光打量屋裏,心想着是床邊那腳凳子砸起人來趁手,還是手邊這紅木椅子砸人能一次性成功?

我和他大眼瞪着小眼瞪了半天,忽然間他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揉肚子,一邊揉肚子一邊笑,上氣不接下氣,只差沒在地上打滾了。

一邊笑一邊還說道:「哼,不知道老夫睚眥必報嗎?這下可全賺回來了……」

這下我全明白了,還是夏寄惹的禍,到頭來落到了我的身上,所以說,這世間你得罪誰都好,可千萬別得罪郎中。更何況這郎中還是宮裏頭大名鼎鼎的御醫劉忠,也是武崇帝的隨駕御醫。

他沒說大話,在後宮裏頭,娘娘們都得哄着他,求着他,可沒人敢給他臉色看,更何況掐脖子的奇恥大辱?

據他告訴我,要我安心在這裏養幾日,把體內的毒拔清,說我中的這毒並不是什麼劇烈的毒。一般人得了,倒不能要人性命,只是為了引發我的舊患而已。毒就下在那幾杯花茶之中,又身處於顛倒陰陽的環境。所以才會被身體排斥,加速引發了舊患。

他已經替我用銀針拔毒了,所以要我不用擔心。

我當然不擔心,我擔心的是這老頭子氣消了沒有,還記不記仇,如果記仇,能不能別老拿我玩兒。所以,我決定拍拍他馬屁,轉移他想要玩弄的目標

「劉爺爺,您老可真是老當益壯,您真有十五位夫人?」

他嘆了口氣道:「在宮裏久了,給她們看病多了。放出宮時,沒有地方去,就來到我府里,我總不能不照看着……」他眼裏多了幾分得意,「老夫的兒女可不少於皇上。」

我見他接受馬屁接受得舒服,於是用敬仰的目光望了他:「這麼說來,您十五位夫人全是皇宮出來的?原來是皇上的女人?」

他自得之色盡顯,卻搖手謙虛,故作正經:「哪裏,哪裏,話怎麼能這麼說呢?應該說是從宮裏出來的女人,是皇上漏掉的,但其實皇上漏掉的才是好的!」

看來他對他十五位夫人滿意至極,我搖頭嘆息:「是啊,皇上日理萬機,他身邊的,都是別人給他挑選好的。他雖是皇上,哪能自己做主?所以說,他其實挺難的,有誰會放着金鑾寶殿不住,住茅草屋?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

如此一說,他談興大增,八卦的勁頭上來了,把武崇帝身邊的種種一一向我解說,又告戒了我嫁入皇室種種應該注意的事項,末了感慨道:「我的兒子還小,最大的才十歲,要不然哪能要你嫁入皇家受苦呢?」

到了傍晚,夏寄才急匆匆地趕到劉府。當然,那掐人脖子的事提都不敢再提,把諂媚進行得登峰造極,劉爺爺叫得順口至極,哄得劉忠心花怒放,幾乎要招他為婿了。

一轉眼兩人成了知交好友,劉忠便又把和我剛剛發生的十五夫人的種種情事告訴了夏寄。夏寄自是滿臉慶幸之餘又大拍其馬屁,還把我當時那受驚而委屈的表情問了再問回味不已,告訴劉忠以後如果有這好事兒一定不能忘了他。

劉忠忙擺手:「老夫是什麼人?偶爾為之還可以,這種事兒怎麼能經常做呢?你可別忘了,王爺的義爹可是皇帝。」

聽了這話,夏寄大有知已之感,拉了劉忠的手感慨:「劉爺爺,想不到您和我一起和王爺爭了一回女人。除了我們倆,天底下有誰敢這麼做?這可是比把天捅個窟窿更了不得的大事啊。」

兩人同時握手搖動,結成了忘年之交。

我在旁看得實在氣悶,於是笑道:「兩位做了這麼了不得的大事,比把天捅個窟窿更了不得,試問天下英雄何處?自然是這屋裏兩位!當然得廣為宣傳,弄得人盡皆知才好,你們不要謙虛,以後這揚名立萬之事就交給我。」我沉思道,「第一個要通知的,當然是王府諸人……」

兩人受驚一般地鬆開互握的雙手,互望一眼,後悔莫及,忙同時轉向我,聲音柔軟和悅:「阿淡,郡主……」

如此一來,劉忠老伯伯送了不少好東西給我。又叫他十五位夫人儘力地拿出各自的手藝,製作出不少媲美皇宮美食的點心。還把他多年研製的葯膳製成點心讓我隨時隨地地可以摸出來吃。據他說,此葯膳能美容養顏,使肌膚如玉,還美味可口,絕對沒有使人發胖的危險。

所以,在他一再堅持要低調、不當英雄的要求下,我也只好答應了他的要求。

夏寄,自然是答應以後不再追究我欠他豬肉等等問題。並反欠了我十扇豬肉,從欠債人變成了債主,讓我心情很舒暢,於是同樣同意了他當狗熊、其實人生很美妙的決定。

劉老伯的十五位夫人果然都是從宮裏面出來的,每個人都有一兩樣做點心的獨門絕技。不過幾日工夫,她們換著花樣為我製作點心,讓我嘗盡天下美食,只覺天上人間,最讓人滿意的地方就是這劉老伯處。

所以夏寄再一次鬼祟地從後門處來到劉府,接我回王府時,我着實捨不得,於是和他講了實話:「我不想回去了,不如你也別回去?」

他一邊將桌子上的點心塞進嘴裏,一邊道:「其實我也很不捨得這裏。但王爺下了死命令,王爺那個人你是知道的,武功雖然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黑起臉來連身邊的小狗都要拔腳而逃。再說了,你不回去,你就甘心讓那假冒的人佔了你的位置,甘心讓她叫你爹為爹?甘心她代替你嫁給王爺?」

我在桌上琳琅滿目的點心和夏寄所列的等等之間想了個來回。忽然間感覺其實那個人代替我也不錯,於是換了個沮喪的表情道:「那爹也不是我的爹,要嫁的人也是皇上指派的,想來他也不會很願意。公主的身份還是個滅了的皇朝的。如此等等一想,讓我頓時只覺世間萬物皆虛幻,人生不過如此。」

他撇了撇嘴道:「你別為了幾塊點心就強說愁,最多我讓你多打幾個包袱回去。」

於是我多打了幾個包袱,半夜坐上了馬車,回到了王府。

只不過那包袱有些多,也有些大,裝滿了兩輛馬車,搞得夏寄緊張不已,生怕驚動了王府裏面的其他人。因為王府里那一個假郡主之事,只有他和白冪知道。在路上,他給我說了王爺的計劃:準備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假的換成真的。那麼真的郡主傳出去的消息,那些人就會以為是自己人傳出去的,簡單來說,就是對方派來一個姦細,我們再把她反姦細過去。

我很奇怪,為什麼他們這麼快就知道了跟着他們回王府的「我」是假的?在那人渾身長滿了紅斑,使得生人勿近的情況下?

夏寄告訴我,以他這麼陽光的性格,肯定是想不了那麼多陰暗面的,這位假公主的不妥,是王爺看出來的。

根據他所說,那一日,風和日麗,陽光燦爛,他和夏菡扶了我進入馬車,又急匆匆地往王府趕,一邊趕一邊叫人騎快馬拿王爺的帖子從宮裏請御醫先到王府,哪知此事早就驚動了王爺。

他感嘆道:「那個時候,我們的馬車才駛到王府門口,只見王爺並幾名侍衛已經整裝候在門前,玄衫青馬、金甲銀劍,王爺臉上的神色比往日更黑上幾分,讓人一見而腳軟腿軟……」

我打斷了他的話:「你以前不是說腿軟嗎?重複用詞是浪費時間的行為!」

他道:「都講到這麼關鍵的時候了,你還打斷我的話,你實在不是一個好觀眾,時常插話,有把說書人氣死的本領。當時氣氛的緊張,比往日什麼時候都緊張,比王爺上一次被人設計中毒,又反設計捉賊更緊張,我從來沒見過王爺那麼緊張的樣子,那面孔是雙倍的黑。只見我們馬車剛駛到青石板路上,我早揭開帘子見到了王爺以及他身邊的侍衛還有他手裏的劍,特別是他握劍的樣子。所以我就思考着是不是繞路而行,從後門而入,也不耽誤王爺要去執行的重要任務……當時我想,王爺如此黑的面孔,莫非皇宮發生了政變?皇上他老人家被人逼宮?」

說到此處,他拱空向虛空行了一禮:「對不住,皇上,臣民這麼想你,實不得已。」

拜完之後,他才繼續道:「於是,我親自動手拉轉馬頭,哪知那馬還是將動未動之時,我只覺面前人影一閃,等我眨了眨眼再睜開眼時,王爺已經進車中從夏菡手裏搶出了你!」

他看清了我眼裏對他用詞的批評,搖手止住了我未說出口的批評,解釋道:「為什麼說『搶』這個字呢?因為自從你病入膏肓以後,夏菡就把你抱得緊緊的,一刻都不曾松……」他又搖手止住了我蠢蠢欲動的嘴唇,「你別急,我一項一項地解釋,如果你老用那把說書人氣死的本領來打斷我的話,我真的會被你氣死!繼上面的……這是第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就是王爺和夏菡產生了爭奪,在爭奪之下,你衣服的半襟質量不好,被撕了下來,夏菡淚眼朦朧之下居然沒有發現王爺那雙倍黑的面孔,以及他勢在必得的行為……當時我真替她擔心啊,要知道王爺腰間的劍拔出了劍刃啊!當時你的確是病得不行了,氣息若有若無,臉上身上的紅斑成片成片,我和夏菡為了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停地問你,想要你告訴我答案,哪知你一聲不出。到了最後,我們只得把你的嘴扒開了,你的舌上都長滿了斑點,連喉嚨都堵了一半,現在想起來,你那時真像一隻烤得發脹的豬啊!此時看來,他們為了不露破綻倒是花了大工夫,讓那女子真的生了病。」

無論什麼時候,他都要人身攻擊的行為讓我非常不滿:「夏寄,我忽然間感覺其實你很有當英雄的潛質……」

他馬上緊張起來:「咱們不是說好了,當狗熊人生才會美好嗎?英雄就讓王爺他們這些天之驕子去當吧?繼續往下,王爺一把抱住了你,當時讓我有一種感覺,就好像他抱了他府里加上宮裏面所有的財寶再加上他身上的劍……」

我瞪了他一眼,他忙道:「意思就是說,就好像把這些全扔了,他只要你……」

他這話說得有些露骨,讓我有些小害羞:「真的嗎?」

「當然,也有可能我看錯了,他是想把這些東西全砸在你身上……」

他的話總讓人慾哭無淚,我從腰裏摸出了把短劍。

「你別想下黑手,他當時的確是這種表情,抱過之後,又恨得咬牙切齒,我張起耳朵聽到一句:你為什麼總是不照顧好自己?」

我心裏略有些感動,又有些害羞:「真的嗎?」

「阿淡,你可好了,以後的日子,你又多了一個長輩。你沒嫁之前,王爺是你爹,嫁了之後,他既是你爹又是你相公……阿淡,我覺得王爺值得嫁。我覺得原來那個爹到底年紀大了,有些管不住你了……」

我忍無可忍,拿起劍鞘就往他頭上敲了去,他躲避不及,哇哇大叫,才叫了兩聲,就被人喝止了:「不要那麼大聲!」

那聲音很熟悉,熟悉得我直想躲進桌子底。

是白冪。

我很擔憂,他站在我們身後已經多久?把我們的話聽去了多少,又把我的表情看去了多少?他不會以為我對他有些什麼想法吧?這些問題着實讓我忐忑不安。

悄悄地抬眼向他望了過去,只見微暗的燈光下,他的臉皎潔如玉,離黑相差太遠,我略放下了心。

卻見他的嘴角扯了扯道:「此處雖然偏僻,但你們說得太過大聲,驚動了旁人就不好了。」

我忙道:「我們一定小心配合您的行動。」

他再扯了扯嘴角道:「我可不想做人家的爹!」

我只覺自己的心撲通一聲跳進了湖裏,由於湖水的浮力又升上了湖面,再掉進了湖裏……

夏寄適時宜地插上了嘴:「王爺,今晚你還住在旁邊啊?還以為您回寢殿了呢,真是該死,我們說話實在太大聲了。」

以他的耳力,在睡夢中也能聽到百米之外的蟲鳴之聲。一想到此,我想起了剛剛我回答夏寄時那兩聲「真的嗎」,語氣中的期盼和暗喜夏寄這陽光型的人聽不出來,他這種凡事都愛想三分的人還不往死里的猜想?

我把頭垂了下來,盼望地上忽地裂開條縫,讓我鑽了進去。

夏寄看出了不妥來了,走到我面前道:「阿淡,你怎麼啦?頭痛嗎?快點兒坐下,我給你倒杯水來。」

我心想我想用杯里的水把你的嘴燙得滿是泡!

不由分說地,夏寄扶我在桌前坐下,又滿世界地找水,我聽見他在旁邊叮叮咣咣……地板上,一雙紫色錦靴走到了我的面前,上面拂著綉金龍紋的衣襟。纖長而略有薄繭的手,手裏拿了一個杯子,遞到我的眼皮底下:「喝吧。」

他的聲音平和得不帶一絲情緒,讓我恢復了幾分正常,忽又想起此人無論謀算什麼大事時都是這樣。如此一來,我的手中水杯里的水開始起了漣漪,他這時肯定在心底自得其樂,往死里嘲笑我。

我咳了一聲:「二哥,你是知道夏寄這個人的,他一向喜歡把事情誇大了說,所以,他說的,您別相信,我說的,您更別相信……」

他笑了笑道:「我當然不信……」

我鬆了口氣,可我鼻端忽聞到了檀香的味道,耳邊有熱氣吹拂。一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彎下了腰,貼在我邊低聲笑道:「可我挺喜歡當人夫的。」

我瞬間石化。為什麼用這個詞呢,因為我的耳垂被人輕輕地咬了咬。等我恢復過來,就看見了夏寄一張放大的擔憂的臉:「阿淡,你怎麼啦?頭痛更為厲害了?看來是毒還沒有拔清啊……」白冪不知何時已站在了窗戶邊,望着天邊那輪明月,卓然而立,神情淡漠幽遠……

據夏寄後來告訴我,白冪在當時就發現了那個我的不妥,因為她在進府門之前,望了一眼那饅頭形的屋頂一眼。「就那一眼。」夏寄很興奮地道,「就那一眼,王爺就看出了不妥,因為那目光充滿了好奇。當然,任誰看到那饅頭形的屋頂都會好奇:這屋裏住的是什麼人呢?是不是有些智障呢?當然,除了你之外。所以,王爺認定這個『你』有問題,所以,他經過調查,查明真相,具體是怎麼樣的我就不詳述了。私下他把我叫了去,告訴我你還陷在寺廟裏,又想辦法調查了清楚你的具體方位,於是,我救出了你……」

說完這些,他再次感慨:「幸虧我識時務地送你十扇豬肉。如果被王爺知道我和劉爺爺有和他別矛頭的想法,依他這種表面深情萬種,背地裏下一刀的性子,我該死得多麼慘。你是沒見到王爺對那個女人深情款款的樣子,簡直要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她了。依我看來,如果不是時間不夠,這個女人遲早都會被王爺策反,自己主動向王爺投懷送抱,講出真相,到時也就沒有你什麼事了。我實在覺得這假的『你』比真的『你』溫柔感性了許多!即使是臉上長滿了紅斑……」

他如此一說,我對那女人產生了好奇之心,對白冪李代桃僵的行為也有了些期盼,於是在這一天的傍晚,在白冪的安排下,我們來到了我原來住的那間屋子。

屋子還是原來的屋子,屋子裏的擺設也沒有改變,一進屋子,我就看見夏菡趴在床頭,睡著了,而那個「我」也昏睡不醒。

夏寄道:「王爺叫人在晚飯里下了東西,所以她們才睡得這麼死,咱們可得快點兒。你臉上還得有斑點,要一點一點地消才行,還要換上她的衣服,不能讓人看出破綻。」我奇道:「就連夏菡也不知道真相?」

夏寄道:「王爺說了,這府里誰是友誰是敵,連他都弄不太清楚,又說我和你才是他最信任的人!」又憂鬱道,「難道我真的和你是同一個檔次?都是那麼讓人一看就明白的人?」

我心想又有誰知道亦玉會和白問鼎有那麼深的關係?看來他們兄弟之間策反與反策反的行動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夏寄細心地用工具一邊看着床上的人斑點的位置,一位在我臉上點上斑點,邊點邊用欣賞的目光望着床上的人:「從她睡覺的姿勢可以看得出,她定是個極文雅的淑女。如果忽略她臉上的斑點,此時她的睡姿有海棠春睡的優美。其實阿淡,你不是那麼好動、好吃、好趴在桌子上睡、好提着裙子拿石頭丟人的話,其實也是很美的。就我的閱歷來說,我從來沒見過比你美的……當然,你其他的秉性總掩蓋了你的美。」

他的話總讓人消化不良,總讓人有從身邊順手提起某物就砸了過去的願望。

可我現在不能動,一動,臉上的東西就要重畫。

夏寄趁此良機再道:「其實你現在也挺美的,憤怒中又帶着些無可奈何,就彷彿雷神電母……」

好不容易在他滔滔不絕的話語中完成了我臉上的種種,再換上衣服,躺在了床上。夏寄把那女人打橫了抱走,走至門口,再次提醒我:「阿淡,記住,你身上沒畫斑點,但你身上確實是有斑點的。所以身上酸痛,睡覺的動作不能太大,比如說那四仰八叉的、流口水的、半夜裏動靜太大滾下床的,能避免就避免吧……」

他一說完,急速地跑出了門,把門關上,讓我丟出去的枕頭砸在了門框上。

屋內安靜下來了,重回到這裏,我只覺恍如隔世一般,那燃燒的火焰,熱得燙手的鐵窗,彷彿只是我做的一場夢。夢醒之後,我身邊又是熟悉的人,熟悉的物,就像夏菡,一張開眼,就能看見她,我忽然間發現,我對這裏,竟然有了一絲留戀。

一想及此,耳朵就開始發燒。

他那麼做什麼意思?是覺得我的耳朵看起來肥厚好吃?我奇思亂想着,想把注意力從那上面引開,卻始終不得。

一想這個問題就血往腦上涌,於是焦躁起來,從床上下來,來到窗邊,想打開窗吹吹涼風,才走到窗邊,就感覺有物從後面撲了上來。我正猶豫着要不要先不假扮病人踢它一腳,就聽見夏菡道:「阿淡,你能自己下床了?太好了!」

難道我這麼些日子沒下床過?那能說話嗎?

我決定小心謹慎。

她自言自語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擔心,阿淡,雖然只有幾日,我感覺你病得都不像人了……不,不,瞧我說了什麼,我是說你病得好像換了一個人,你看看這張椅子……」

我轉過頭,跟着她看了看那張椅子,心想,這椅子沒有什麼啊,不就是一張普通的椅子?

「平日裏你從來不坐的,一進來就跳上去蹲著!」

我心想我是猴子嗎?

「可昨日我扶着你下床走,你居然坐在了椅子上,而且姿態非常優雅。」她眼裏有淚,「那一瞬間,我感覺阿淡已經離我遠去。」

我很想問她,你是喜歡像猴子一樣蹲在椅子上的阿淡,還是優雅坐着的阿淡?她握住我的手:「你不說話的樣子,也讓我感覺你彷彿變了另一個人,不過不要緊,總有一日,你會好的!既是能下床了,一定會好的……」

我從她眼裏讀出了寂寞,對着那個又啞又文靜的「我」,她憋壞了。

所以一等我有恢復的跡象,她悲喜交加。

我決定還是暫時不說話的好,我怕她驚喜過頭,於是拉了她的手,咧開嘴巴做了個笑的表情。

燈光照射之下,她的眼角居然有淚了,她回拉了我的手,握得我的手生疼生疼:「阿淡,你能笑了?真好,要知道你前幾日的笑,簡直不是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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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朵朵笑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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