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十年 (結局)

44 十年 (結局)

世事浮沉,浮塵世事,這個世上早有些東西該被遺忘或者記起,一切只看你是如何的抉擇。

關中桃園,花香陣陣,老桃樹樹影斑駁。

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男人坐在一棵桃花樹下獨自飲酒,鬢邊嘴角的鬚髮竟然已有小半尺長,看起來十分豪放,但更多的卻是憔悴和邋遢,男人喝的酒是桃花七日醉,是六年前他親手在這顆桃花樹下埋下的,隨着那數十壇埋藏的桃花七日醉還有一具冰冷而美麗的屍體。

男人的臉上滿是滄桑和憔悴,嘴角掛着微笑,卻苦澀到了心靈最深處,這個世上除了美酒又有什麼東西能解他這六年來的悲傷和心酸?

男人笑着灌下一大口美酒,而後看着滿園的桃花樹,如夢囈一般的說道:「你說這裏是你最快樂的地方,可這裏卻是我這一生最痛苦的地方。如果當初我們沒有相遇沒有相識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也許姑姑當初說的很對,你是秋水命,我是紫薇命,是天下最不能相容的命,就如天佑口中的射手和金牛的愛情是不能有完美結局甚至開始的。」

男人又苦笑了一聲后,繼續說道:「天佑,你還記得吧,你這個侄兒現在可是比我當年強多了,我當年如他一般大的時候可是什麼也沒有,會的也只是漁獵做飯操持家務而已,可這小子卻成了一個風雲人物,大海說他現在在我們這個國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大海說天佑是中國數百年來唯一一個在十八歲的時候成為活佛的男人。」

男人歇息了片刻后再次灌下大口的美酒烈酒。

「雖然當初你的臉上總是掛着一副讓我看不清你在想什麼的笑容,可想必你此刻在泉下也很想知道那些故人的下落吧,別急,我一個個說,今晚的月亮才剛剛升起來,時間還早的很呢。」男人微笑道。

「從誰開始說呢?讓我想一想,嗯……就從你的家裏人開始說吧,雖然我還沒有正式拜訪過你的家裏人,但為了讓你泉下有知今天下午來桃園的時候我特意去查了一下,雖然不是很詳細,但也該讓你高興了,你爺爺張存道老將軍在三年前光榮退休,你父親張自忠將軍現在已經是北京軍區的副總司令,上將軍銜,很大的一個官,記得當初在南京海皇閣的時候你和方岩那個傢伙還笑話我不懂軍銜制度。好,我不廢話,我知道你一定着急聽你家裏的事情。你哥哥張承恩在江蘇呆了五年,現在也是上校軍銜並且轉到了南京軍區的一個裝甲師團任職副師長,你母親林婉現在還是那家大型國企的總經理。」

「說完了你的家裏人我們再說說我們身邊那些曾經出現過的朋友,還記得方岩吧?當初就是你帶着他來到南京的,他還是那般的木訥少言那般的嗜武如命,聽說他不久前去了美國要會會一位拳術高手。」

男人說着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突然浮現起了玩味的笑意。

「還記得唐舞嗎?記得那次你在陽光浴場問她好看還是我好看的問題嗎?那天可是讓我實在無地自容,你竟然當着她的面也能說出這樣的問題,這個天下恐怕也只有你張秋靈才能說得出口還面不改色。這幾年來我一直沒和唐舞聯繫,聽說她已經成了唐門正式的接班人,唐門的很多事情都已經交給她打理了,不過聽雷子說她憔悴了很多,你一定想不到雷子竟然一直戀着唐舞,只是他們之間雖然有緣卻無分,也許我不出現的話唐舞恐怕會嫁給雷子的,好,好,我不亂說了,你一定笑意吟吟的看着我,記得那時候我最怕也最喜歡看到你那幅表情。」

「雖然以前你沒說我,但我知道你一定怪我有太多的桃花債,其實我自己也想不通,我這人又沒錢又沒勢人還長的腌臢的很,怎麼得到這麼多美女的垂青呢?嘿嘿,這可能就是命了,老頭子以前常說命里有時終須有嘛,哈哈,我的命看來果然…………」男人的口中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最後一個定語,他的命到底是好還是壞?他一生中得到了那般多美女的垂青可老天爺卻又偏偏讓他每年的今日都要來關中桃園祭拜,祭拜這個在他心底佔據第一號位置的女人,只可恨紅顏自古多薄命,有些事情終究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

這一次,男人沉默了很久,喝了半罈子的桃花七日醉,抽了一根紅河道,這是當初女人送給他的煙,當年在南京的醫院抽了幾根后男人再也捨不得抽而偷偷收藏了起來。

「蘇姐還在澳門,還是在做荷官,六年前你去了后我中途去過一次澳門,她還是那樣的溫婉淡雅,卻始終喜歡將自己的心思藏在心裏讓外人不能知曉,若不是先認識了你我有時候想和蘇姐白頭偕老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我始終忘不了你,你已經成為了我的空氣,每個白天每個夜裏若不想你我便難以呼吸,用北京那幫爺們的話說這很矯情,但我難得矯情一次,你笑可以不許罵我裝流學痞說這些肉麻的話。」

「王貴和李三你也是認識的,他們還是在南京開那間超市,這六年來我一直沒見他們,我不想見也不願見,我怕,怕見到了他們就會想起當初的仇恨,上海紫園的那一夜死了我最親的親人和朋友,雖然心裏有些不甘,但這些恩恩怨怨我若不放下誰又能放下?千百年的恩怨總要有一個人選擇放棄。」

「對了,你一定還記得安盟唐,那個老狐狸當初果然是炸死,不過他為什麼要炸死又跑到哪裏我卻不知道了。」

「和我一起長大的兄弟林若海現在也是了不得了,已經是廣州軍區兩棲作戰團的上校團長了,可你和他不熟,我也就不多說了。和你熟的一個叫小幽的女人現在在峨眉,繼承了你師傅的衣缽,她也很想你,本來說好要和我一起來看你的卻因為峨眉那邊出了重要的事情沒能走開。」

「最後和你說說祖師墓地吧,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是因為要去祖師墓地尋找七幽草才來的又一村,其實祖師墓地比我們想像中藥複雜的很多,裏面有很多通道和機關,這六年來,我日日在又一村在祖師墓地,卻還是不能知曉裏面的全部內容,直到我在一間石室里找到了我爺爺留下的一張圖畫才知道他當初一直留在又一村原來是為了照看並且守護裏面的一樣東西,老頭子留下的圖畫里說要齊集八塊玄黑玉拳才能得到那件東西,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一件怎樣的東西,老頭子都不知道的東西我自然也不會知道,我的道行比老頭子差的可是遠了。嘿嘿,不過我不知道別人也不知道,八塊玄黑玉拳我有三塊,去年被我埋在了這顆桃花樹下,除了老天和我再也沒有人知道。祖師墓地的秘密恐怕只能用遠的封存了。」

明月高升,花香陣陣。

男人一口灌下最後的美酒,仰天大喝道:「人生得意須盡歡,但願長醉不復醒。」

遠遠的拋開酒罈,男人靠在桃花樹的蒼老樹榦上半閉着眼眸,嘆道:「時光如梭,光陰荏苒,我以為這不過片刻時間卻沒想到已是月掛中天的時候了,這一夜就這般過去了一半。」

「張秋靈,張秋靈……」男人抬頭半睜着眼眸望向月亮喃喃自語的重複道。

風聲瑟瑟,月華滔滔,男人的嘴角出現苦澀和憤恨的表情。

這一生這一世他活的有些窩囊,連最愛的女人都沒能守住,這天殺的老天,如果可能,他必要踏青雲屠蒼天,不還他心愛女人誓不罷休。

男人自然蕭塵,六年前,張秋靈撒手人寰。

六年前,蕭塵在這關中桃園坐了三夜,埋下了數十壇桃花七日醉。

那三天過去后,蕭塵去了西藏來到了雪林行宮見到了張天佑,如父子如兄弟的兩人相見后都是熱淚盈眶,隨後,蕭塵在西藏生活了兩年,那兩年內他和張天佑去了很多地方,布達拉宮、大昭寺、小昭寺、吐蕃故地,甚至和聞訊趕來的林風一同去了一趟樓蘭故址,只可惜毫無所得。

兩年後蕭塵去了南京,腦海中始終牽掛的地方。

在南京,蕭塵看了盛唐大廈的故址,看了陽光浴場的遺地,去了南大走了中山陵拜了夫子廟登了石頭山,最終他在海大小區內停留了下來。

在海達小區,蕭塵恰巧看到了很久未見的葉成文和葉微茵姐弟,那一刻,蕭塵覺得似曾相識,經過一番接觸后蕭塵知道了自己原來是他們隔壁房間的主人,也就是張秋靈當初租的的那套房,可事實卻是張秋靈花了五十萬買下的房子。

蕭塵在張秋靈留下的房間住下不久後為了維持生計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海達小區的保安,三年,在海達小區一呆就是三年。

第一年,蕭塵再次遇到了溫萱,只是蕭塵沒有理會這個女人,不久后蕭塵又遇到了那個在網上名為彼岸花獨開在現實中化名戚薇的女人,蕭塵還是沒有理會。也是在這一年,老頭子當初所說的大劫並沒有來,蕭塵覺得有些奇怪,老頭子從不說謊也不可能出言威嚇,直到蕭塵遇到了司馬溫言后才有所了解,原來老頭子當初說的大劫按照風水命理來推算必須沾染到女人才會形成劫數,若沒有則無劫數。

第二年,蕭塵很平安也很平淡的生活。

第三年的一個夜晚,蕭塵去了玄武湖,在湖邊蕭塵突然覺得一陣劇痛傳來,而後再也沒有記憶,醒來的時候他躺在海達小區的家裏,是路人通過手機挨個電話打過去詢問而後找到了也成為姐弟。那一次昏迷,蕭塵睡了三天三夜,醒來后,許多從未有過的畫面出現在他的腦海。

父親蕭長河的死,臨死時他安詳的表情。

愛恨情仇,不過轉眼成空,人生在世,不過匆匆十年。

蕭塵最終選擇了遺忘,遺忘這些仇恨。

那一次醒來后,蕭塵去了關中桃園,埋下玄黑玉拳。

六年的最後一年,蕭塵回了又一村。

這六年,蕭塵過的雖然平淡平凡卻快樂,只是張秋靈始終是他心裏不能遺忘的傷痕。

關中桃園外,一陣狂風卷地而起,一輛造型普通的越野車帶着風馳電掣的速度疾奔而來,在桃園外猛然飄逸剎車,在地上留下清晰可見的車痕,動作誇張而帥氣。

車門打開,走下一個穿着普通卻健碩的少年,帥氣而乾淨的臉龐上帶着陽光的笑容,在這一個深夜顯得那般的與眾不同。

「鬼見愁,鬼見愁……」少年直奔桃園,口中大叫。

靠在老槐樹上的蕭塵聽見喊聲后微微一笑,這個天下已經是屬於他們的一代了。

從當初離開又一村到如今恰好十年,十年來風雲變幻,走了多少故人親人,老了多少紅顏絕色,染白了多少英雄的鬢角發梢,十年,人,終究鬥不過歲月鬥不過天地。

十年,天下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十年,壯志已消停,恩怨雖未了卻已了。

十年,時間是一把殺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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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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