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章

秋祭，紅松峰。

白日清晨，霜染疏林墮碎紅的清冷景象，很快就被浩浩湯湯的使臣隊伍打破。馬蹄踩在枯葉上，發出脆亮的聲音，隊伍整體遠遠看上去如同盤虯著山巒的一條卧龍，氣勢磅礴。

前些年大晉連年天災，妖物四處橫行無忌，掌權之人昏庸無能，這樣萬國來朝的盛大場面，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了，這次的秋祭盛會除了朝廷看中，就連百姓也是樂見其成。

紅松峰乃皇家園林和祭台設置之處，普通百姓無法靠近觀瞻，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百姓自發地圍在山巒周圍，紛紛仰著頭看着難見的盛景。

皇帝要等那些使臣落座之後，預測的吉時吉刻才能出面，楚御毓還沒動身，而是穿好了衣服又扭頭去看顧羽。

顧羽身上穿的是特製官服，布料都是用江南進宮的極品天絲製成，淺淺印染成金色，天光投射到衣服上會出現碎金一般的效果，顧羽隨便一走動，身上就跟無數金色銀杏葉飛舞一般。

好清純。好不做作。仙氣飄飄的，和傳言中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一模一樣。

「……唔輕點。腰要被勒斷了。」顧羽並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只覺得宮女把他身上的腰帶系得太緊了，楚御毓拍了拍手掌，「你們都下去。」

「是。陛下。」宮女俯身退下，顧羽自己正扭頭研究著這腰帶的系法，卻突然撞進了一個帶着冷梅香氣的懷抱中，「別動，我幫你。」

楚御毓手指纖長靈巧，很快就把折磨了顧羽半天的絲帶整理得服服帖帖，「笨手笨腳的，以後要是沒了人照顧，難道還不穿衣服了嗎？」

顧羽：「……」他這是被當做兒子教育了？讓貓貓的臉面往哪兒擱。

「好了。緊不緊。」楚御毓退開半步，目光上下掃視了幾遍，最後停在他的腰間，「你脖子上的東西我只是暫時解開，等秋祭結束之後，你還要乖乖戴上，嗯？知道了嗎？」

「還行。」顧羽感受了一下，別說，這小子系腰帶有一手，不緊不松挺舒服的，復抬頭看着楚御毓的臉。

五官湊在一起，既艷麗又端正，跟小時候那個軟包子完全不一樣了，雖說脾氣還是那麼壞……不過，今天之後也就再沒見面的機會了，或許他還會想念這個小王八蛋。

顧羽難得不想跟楚御毓置氣，他扯了扯楚御毓腦後的繩結，道：「知道了老媽子。不過你可做好準備，我萬一偷偷溜了，你可不準哭鼻子啊。」

「……你敢。」楚御毓挑眉，反手揪住顧羽的腮幫子，「你儘管試試，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抓回來，到時候看我怎麼治你。」

總覺得顧羽最近乖巧得出奇，一點原來的脾氣都沒有了。

顧羽不跟他互懟反而不舒服了，楚御毓在心裏嗤笑自己或許是欠虐，他頓了頓，取出一柄鋒利小刀，遞給顧羽：「昨晚我跟你說過，秋祭之時會發生混亂，你把這把刀帶在身上，不管出了什麼事，先保證自己的安全，聽到了嗎。」

顧羽抽出小刀，寒刃出鞘之時帶起陣陣冷光，一看就是削金如土的好兵器，顧羽將這把註定用不上的刀揣在胸口，反問道：「光注意說我了，你呢？你身上可有帶着什麼防身之物。」

楚御毓勾唇一笑：「我最好的防身之物不用帶在身上，都在朝中。他們會保護好我的。」

「……也是。」顧羽點頭。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東邊天空上朝陽染紅了世間萬物，紅艷艷的讓人心驚，氣氛詭吊而又不詳。

「陛下，車馬已經備好，您移駕，別誤了吉時。」趙安呵呵笑着，「顧大人，您的車架在陛下之前，先請。」

「好。那陛下，微臣先告退。」顧羽點頭，側頭時與楚御毓擦肩而過。

「等等。」

楚御毓拉住顧羽的袖角，「未來五年我會為大晉找一個合適的儲君，扶持他成為新的皇帝，等把這副江山穩穩地傳到他的手上之後，就帶你在大晉的山水中四處遊玩。清水鎮的太清宗我已經重新修繕過，你隨時想去都可以。」

顧羽點頭，心裏想的卻是，他們哪裏還有未來。

「所以在一切安排妥當之前。」楚御毓深深吸了一口氣，「要等我。一定等我。」

顧羽半晌說不出話。

總覺得自己要是這個時候多說什麼，這個小屁孩就要汪嘰一聲哭給他看了。

楚御毓比起其他兩個小屁孩更加缺愛……就像一隻刺蝟，只敢對着他人展現自己佈滿尖刺的一面，很怕會被人傷害辜負，也很怕得不到別人的愛。

否則為什麼他有那麼強的佔有慾，希望能獨佔自己的愛，把所有能抓到手中的溫暖都留住。

只是……楚御毓註定要失望了。

顧羽的臉一半有光，一半卻埋在陰影里，英俊的臉上神情莫辨，楚御毓莫名心裏一慟，攥着衣袖的手收緊，「答應我。好不好。」

秋風瑟瑟之中，只聽冰涼的男聲像是從萬里之遙的地方傳來，「……好，我答應你。」

楚御毓怔怔，鬆手，讓白色的天絲從手中流出，隨後那個高大熟悉的人就跟着侍衛離開了他的視線。頭也不回。

*

顧羽的出場鎮住了所有質疑傳言真實性的人。

使臣紛紛上前問候，顧羽淡淡地跟他們挨個打過招呼，之後便不再說話了，眼睛掃向對面的人群之中。

昊日天趁著沒人注意，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一切都要開始了。

楚御毓餘光一直盯着顧羽，自然注意到了他和小太監之間的交流，只是秋祭已經進行了一半，就算是皇帝也沒有停下的權利。

什麼時候跟太監混得這麼熟。

秋祭已經進行了一半，巫師將冗長的祝詞念完，跪地三拜九叩之後，趙安上前提醒：「陛下，咱們現在要去祭台點長明燭了。」

楚御毓的手指點了點桌面，短暫地睨了一眼坐在席下，一直不停往嘴裏送食物的秦將軍。

看來已經等不及了呢，秦將軍。

不過我也快要等不及了。楚御毓施施然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楊炎和沈懷玉暗中佈置的兵力早已蓄勢待發，只等他們動手的命令，便可以一網打盡。

「陛下的大禮就要開始了，沈侯爺去哪兒啊？」

波斯使臣笑眯眯地拉住準備離開的沈懷玉的衣袖。

沈懷玉溫和地回以一笑，把自己的衣袖從使臣的手中抽走，「我去見見顧大人，順便保護他，畢竟顧大人身份不凡，他的安危關乎大晉國祚，不能隨意地就那樣放在顯眼的人群中吧。」

「……原來如此，倒是我唐突了。」使臣單手搭在肩膀上，身體微躬，「抱歉，請沈侯爺原諒我的唐突。」

「無妨。」沈懷玉鳳眸盯着移動人群中那個最亮眼的身影，「抱歉，先失陪了。」

他大步向前走去，擠開了不少人，走到顧羽身邊，低低叫了一聲，「先生。」

顧羽正在發獃，直到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才回過神，扭頭看着沈懷玉：「……沈侯爺，怎麼有時間來我這裏。不應該跟在陛下身邊嗎。」

「……陛下暫時不需要我。先生，我是來保護你的。」沈懷玉低低道，用只有他們倆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等祭祀一結束，我就先帶你回宮，不必一起參加後面的宴飲。」

「嗯。」

沈懷玉濕漉漉的眼睛垂眸，良久后又小聲開口：「……先生為什麼從來不去看我。」

「啊？」

「沒什麼。」沈懷玉用手指颳了刮自己的臉頰，「先生我剛剛胡言亂語，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侍衛隊伍中鷹隼般狠厲的眼睛看在眼中。

達提斯攥緊了拳頭：「……國祚嗎？看來這個顧大人，倒是比陛下更加重要。」

一個新的想法湧現他的心頭。比起殺死大晉的陛下，除去傳說中能帶給大晉好運的仙人，不是更有說服力嗎？一舉攻克大晉，和看着大晉一天天分崩離析，達提斯喜歡後者。

紅松峰祭台設在最高處，當今年輕有為的陛下手執火油，點燃了三炷香，在他轉身背朝諸位大臣祭天，香炷最下端剛剛插進香爐的灰燼之中，空氣中瀰漫着詭異的死寂，只看見青煙裊裊飄起，陽光收起了自己的鋒芒，霧氣似乎也在此時籠罩上這個山頭。

「……願諸天神靈佑我大晉，不死不毀，不動不遙，安穩如山，海晏河清……國祚綿長。」

聲音飄進諸位大臣的耳中，最後一個字落音，響徹山林的尖銳呼哨穿透了四面八方，一開始還沒人反應發生了什麼。直到那些本該保護大家安全的侍衛紛紛反戈一擊時，驚恐的大臣和使臣們如同混亂的羊群，尖叫，呼喊，四處亂竄想要找到一條生路。

楚御毓將香穩穩地插進香爐中，端著長明燈轉身看着混亂的人群，面無表情。

隱匿在樹林中的暗衛和那些士兵打成一片，血染紅了地上的楓葉，淅淅瀝瀝地匯聚成一條小溪流。

沈懷玉抽出手中的劍，身體自然而然得護住顧羽，他看向身側，「先……先生？！」

本該站着一位白衣青年的地方，此時空蕩蕩的一片。

恐怖霎時席捲了沈懷玉的心頭，一向處變不驚的侯爺紅了眼眶，即使知道顧羽擁有不低的武力，可萬一出了什麼事，沈懷玉越發不能冷靜，他忘記自己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在混亂中如海底撈針般尋找著顧羽。

「先生！先生你在哪兒！」

「顧羽！先生！」

「……哈哈哈哈哈，別找了，顧大人在我這兒。」一名侍衛用刀抵住青年的脖頸，將人拖到了祭台上，「諸位，諸位，都看看這是誰啊？這不是仙人轉世的顧大人嗎？怎麼也被我像是記載一樣攥在了手心了哈哈哈哈。」

達提斯一把扯下自己偽裝的面具，面朝沈懷玉獰笑道，「沈侯爺還記得我嗎？」

顧羽痛苦側頭：「……」

這個外國人聲音好大，吵得貓貓耳朵要炸。

他可以一拳一個這樣的反派，只不過計劃好像有變，他要被這個反派捅死了，而不是刺客。

唉。打工人真的不容易。甲方的計劃隨時可以變化，為了回家，貓貓只能無條件配合。

沈懷玉見顧羽的表情痛苦，以為達提斯給他下了什麼葯，他在敵軍中閃轉騰挪的腳步一頓，竟然讓人傷了一條胳膊。

沈懷玉反手將人的腦袋捏碎，他看着台上的人，一步步向前走去：「我當然記得你。我們在波斯曾經還交過手。不是嗎。」

楚御毓將糾纏他的刺客一劍穿心，拖着血淋淋的劍，面色不虞，仔細看還能看見腦門上的青筋：「你們的目標不是我嗎？綁他做什麼！放開他，和他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呢。」達提斯的刀在顧羽的脖頸上劃出血線，用自己並不標準的中原話道：「他不是你們大晉的福星嗎？只要殺了他，你們斷不可能再稱霸下去！」

「……放開他。」楚御毓道，「你提什麼要求，朕……都可以答應。」

「陛下！三思啊！不能因為一個顧羽就……」先前還驚恐亂叫的臣子現在卻知道楚御毓理智一些。

「閉嘴。」

楚御毓和沈懷玉異口同聲地呵斥。

「開條件吧。」楚御毓冷冷道，「只要能保護他周全。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我想要什麼？」達提斯低低嗤笑，「我想要什麼……我想要我死去的阿爹阿娘復活，想要你的狗命，想要整個大晉淪陷在我軍的鐵蹄之下！想要你們這些中原人血債血償。這些條件，你都能答應嗎？」

場下的局面已經被控制住，那些叛變的士兵死的死傷的傷，就連匪首秦長青的人頭也被掛在了最高處，無聲地示意著這場戰爭的結束。

儘管如此，現場卻沒有一個人出聲，都看着台上對峙的人。

「……你們的計劃朕早就知道了。」楚御毓指向血海，「不單單是這裏，佈置在京都城門，邊關的那些探子也早就被抓了起來，你們妄圖顛覆大晉政權的幻想是不可能實現的。兵敗如山倒，如果你現在肯投降，放開顧大人，或許朕能對你網開一面，給你個痛快點的死法。」

「就算敗了，雖敗猶榮。至少我把你們的希望也一起帶走了。」達提斯帶着顧羽後退數步，臉上帶着蒼白而滿足的笑容，「那麼陛下，再會了。」

「等等——」

「嘭——嘭——嘭——」

楚御毓和沈懷玉衝上前想要阻止時，已經太晚了。

達提斯拉動了埋在祭台下炸藥的引線，連天的爆炸聲讓整個山脈都為之震動，樹林被強烈的風吹得只剩廢墟，天空中飛翔的鳥也如暴雨一般落下。

一切都結束了。

……

顧羽醒來的時候，鼻尖似乎還能聞見那縈繞不去的火藥味。

那種死法，他肯定連一點骨頭碎末都留不下。

只是殺傷力太大，不知道楚御毓與沈懷玉有沒有受傷……

布偶貓低頭沉思，肉墊墊在柔軟的枕頭上不停踩奶。

「小白……咯咯咯，小白。」

一雙肉嘟嘟的手把他從窩裏強行拖了出來，迎面的奶味還有放大的小孩面孔，小孩一口咬住他的耳朵，讓顧羽沒辦法再被自己的思緒煩惱，只想立刻把耳朵從濕乎乎的嘴巴里抽出來。

還有，這是他鏟屎官的家吧？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小屁孩是怎麼回事。

「啊！寶貝你快放手！貓貓的耳朵多臟啊！萬一被他抓了，傳染了寄生蟲怎麼辦！」

紮起頭髮的鏟屎官拿着鍋鏟從廚房裏衝出來，一臉慌張地拉開了小嬰兒，顧羽嗙得摔在地上，母親蹲下仔細檢查孩子有沒有受傷，而顧羽也有時間打量一下自己的鏟屎官。

是原來那個小女孩，就是看着變成熟了一些，好像還組建了一個家庭，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

他錯過了多少東西？他不是只睡了個午覺嗎？怎麼鏟屎的連孩子都有了。

電視里正在播放新聞，顧羽瞥了一眼角落的時間。

七年，已經是七年之後了。

世界有了很大改變，就連他用的貓砂盆都變成了可以自動鏟屎的機器。還有飲水機……每次都會電到他的嘴。

所以在那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顧羽有時候趴在陽台上打盹，總會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如果是真的，那麼他能出來，那幾個小孩呢，楚御毓沈懷玉和唐和，也能出來嗎？

「對對對，是一隻老年布偶貓，不不不，才七八歲，身體一直都很健康……什麼？你現在住的公寓不方便養貓？可是先生你剛剛不是這麼說的……喂？」

坐在客廳中的鏟屎官掛斷電話，有些頭疼地又接着聯繫下一個收養人。

「……我們是因為家裏有了孩子所以才送養的……貓貓很乖，不會搞破壞，脾氣也親人……今年七歲……七歲太大了嗎……您想要一隻小貓……好，打擾了。」

連着碰壁數次，那位母親有些沮喪，走到陽台上順了順顧羽的毛，「小白，你這麼好的貓，怎麼會找不到願意養你的人呢。」

顧羽：「喵嗚喵嗚喵嗚。」

沒什麼意思，讓她不要擔心罷了。

吃完最後一顆貓糧，夜已經很深了，顧羽看看緊閉的主卧房門。

今天他的鏟屎官也沒給他找到下家啊。

顧羽撓了撓腦袋，覺得是時候自己努力去找個新奴僕了，他甩甩大尾巴，準備從窗戶跳到街上，次卧中小孩突然小聲抽噎了一聲，顧羽知道他又要大哭特哭，吵醒還在酣眠的鏟屎官。

貓貓輕輕用腦袋頂開房門，跳到小床的邊沿上，靜靜注視着眼淚汪汪的小孩。

「嗚嗚……呃。」

肉嘟嘟的小孩吃着手指，眼淚才剛掉出一半，就被突然出現的顧羽打斷，他先是愣住，旋即笑開了。

「咯咯咯。咯咯咯。」

小孩的笑聲挺奇妙，顧羽伸爪拍了拍他的臉頰，不用很久，孩子就漸漸又沉入夢境之中，呼吸平緩，像是小天使一般恬靜。

就當是離開前回報鏟屎官養了這麼多年的恩情，幫她哄一次小孩了。

顧羽靜悄悄離開了卧室。

陽台上窗戶的縫隙開了一小條，顧羽鑽了出去，自由的空氣爭先恐後地鑽進他的肺中，布偶貓身形敏捷地跳到硬邦邦的水泥地上，邁著步子真準備噠噠噠往草叢裏鑽。

「找到你了。小白。」

含笑的男聲從後傳來，將整隻貓抱進懷中。顧羽不可置信地扭頭，在觸及那個男人的面孔時，瞳孔放大。

……

「……林璟你還活着。」

顧羽蹲在長椅上，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另外一頭，穿着及膝大衣的青年。

他有着一雙溫柔的兔眼，看人能把人裝進心裏去，五官清雋又俊朗，笑起來時如同暖陽一般溫暖。

「是。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我是鳳凰族的後裔，浴火涅槃重生，等我從蛋殼裏鑽出來的時候，你已經下落不明，我四處尋找你，可是一直都沒發現你的蹤跡，貓的壽命只有十幾年，那個時候我一度以為，你已經不在了。」

穿着現代服飾的青年歪頭笑着，伸手朝向顧羽：「我們已經好多年，好多年沒有見過了。過來嘛，當年不是最喜歡讓我抱着你睡覺的嘛。」

顧羽義正言辭：「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貓了，不要再把我當成幼貓哄。」

話雖如此，他的身體還是正直地跳到了林璟的膝蓋上，用爪爪戳着他的胸膛，「真的是熱的……」不是做夢。

「你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我嗎」

「沒有啊。」林璟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顧羽的下巴，「皇天不負有心人，你看，我不是把你找到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個小區。」顧羽親眼，親耳，親爪確認這是林璟，才放心得趴在他的膝上，「還大半夜的出現……我差點以為我又在做夢了。」

「不是夢哦。」林璟神秘地搖搖手指。

「什麼？」顧羽不明所以。

「我說，小羽遇見的那幾個人，都不是夢哦。」林璟笑得羞澀，「那是我創造出的世界，沈懷玉，楚御毓，還是唐和，都是我的一片靈魂碎片罷了。他們每個人都有我身上的某種性格，只不過有多有少，所以表現出的特點也不同。」

「！！！」顧羽貓貓震驚，隨即用爪爪逼問這個不要臉的林璟，「你把我弄到那個世界裏幹什麼？！」

林璟一手拿住肉墊，沉迷地揉着，「因為小羽要渡劫了。渡一個飛升的天劫。你妖的身份已有百年，卻未曾做下任何過錯和惡孽，天道每百年都會允許一個這樣的妖怪飛升成仙，只不過飛升之前，還要經歷一個大天劫，方能得道。」

「我以為你不在了，便一直隱居在山中，不曾下山過問世事。知道七年前感知到你的妖力波動，才匆匆下山，順着味道找到了你。」林璟用腦袋貼貼顧羽，聲音溫柔似水，「當時情況緊急，我怕你會出事，匆忙間借用了那個成熟的世界把靈魂碎片投了進去。而那個世界也是真實的，你的天劫在福臨客棧外就渡完了。」

「構建一個世界……要耗費許多年的修行吧。」

「沒關係的。只要小羽還在，還平平安安地和我說話，就算是變成一顆鳳凰蛋，我也願意。」林璟邀請道，「小白現在是仙了哦。不是妖了，就能以人形在人間生活了。」

顧羽爪子扣扣臉：「……不要，我還是覺得當一隻貓比較自在。996不適合我。」

「那你願不願意當我的貓？」林璟悄悄提了一口氣，嘴上卻狀似無意地問道，「我有很多錢，也有各種各樣的房子，可以給小白想要的生活……」

布偶貓思考了一會。

「不要。」

「……」林璟的笑容一滯，沒等他說話，顧羽接着道，「我可以繼續和你當舍友，但絕對不要被你當做貓揉來揉去！太沒貓權了！」

狂喜是什麼心情，鳳凰總算是體驗了一次。他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傻兮兮地抱起了顧羽，「好。我保證。以後絕對不隨便揉小白，保證尊重小白的意願，保證……」

黑夜中天邊竟然出現了一絲陽光，是黎明將至。

顧羽推開林璟的臉，有些崩潰地喊道：「林璟！你冷靜一點，現在還是深夜啊，控制自己的力量不要把太陽給叫起來了！」

「別鬧了，貓貓要回家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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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正文寫完啦！

謝謝小天使願意看到這裏！也感謝一直給蠢蛋留言的寶貝！

那麼就有緣下一本再見了！

揮揮=3=感謝在2021-08-0723:05:48~2021-08-0901:45: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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