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冷岩

冷雨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對頭就是自己這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哥哥，從七歲那年始接觸武道，他就被哥哥拋在了後面，從此之後，無論他怎樣努力，都始終只能遠遠地望着他寬厚的背影，連與他並駕齊驅都做不到。

……

冷岩人生的高大，眉骨突出，鼻樑高聳，一雙眼睛又大又黑，無論什麼時候都充斥着別樣的神采。

他平日裏很少說話，無論幹什麼都極為認真仔細，有時候就連他的師祖帝高陽，都說他沉穩老實的有些過分，怕他以後走江湖的時候吃虧。

帝高陽說他的時候，他就老老實實的聽着，他總是這樣，別人給他勸誡的時候，他聽得很認真，也始終記在心裏，可自己卻從來都沒有變過。

即便如此，也沒有多少人真正埋怨過他，因為所有的事情，他幾乎都已做的很好了。

但是冷岩自己並不覺得如此。

他是一個很謙遜的人，不是那種偽君子的假謙遜，而是他真的認為，自己除了背上那柄長劍用的還算不錯，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天還未亮，客棧後院的大公雞就仰著脖子叫了起來，那嘹亮的嗓音，無匹的氣勢，真的是讓客棧里尚在酣睡的一眾武林高手頭疼心煩，恨不得將其抽筋拔骨，喝其血，吃其肉。

但就算他們再煩也沒辦法，夜來客棧的主人很喜歡這隻會打鳴的公雞，目前並沒有將它殺了吃肉的打算，所以，相信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它都會好好的活着。

這不，大公雞已經爬到了房頂的屋檐上，看着東方尚還黝黑的天空，驕傲的清了清嗓子，還準備再驕傲的啼叫一聲的時候，它忽然發現，有個人起的比它還早。

冷岩起的很早，穿着一身單衣，就著冰涼的井水洗了把臉，帶着絲絲甜潤的井水在口腔唇齒間來回激蕩十六次，之後盡數被吐到了地上。

然後他就開始練劍，每天如此，十五個寒暑一日未斷。

他的劍不是什麼名劍，卻也是上等的好劍，長2尺1寸，劍身玄鐵而鑄及薄，透著淡淡的寒光，劍柄為一條金色龍雕之案，顯得無比威嚴，劍刃鋒利無比當時真正的刃如秋霜，吹毛斷髮，寒光照人。足以發揮他的實力。

由靜及動，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只見他手腕兒一抖，銀光乍現，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游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

真是一道銀光院中起，萬里已吞匈虜血！

這樣的劍術，若是有人看到，定會拍手叫好，因為這劍術雖然看起來並不如何出奇，但練劍的人手實在太穩，一招一式實在是太過精準。

單是出手那簡簡單單的一刺，沒有十年以上的苦工絕對刺不出這樣的一劍，何況他手裏這套看起來簡單的劍術實際上絕不簡單。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天邊泛起了一抹魚肚白，冷岩才收劍而立，扯下早已準備好的毛巾擦了擦頭頂的細汗，把一桶涼水從頭頂澆灌而下，這才趁著沒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等他再次從房門裏出來，已經又變成了那個衣冠整潔，不苟言笑的冷岩師兄。

今天他沒有和往常一樣等著自己的師弟師妹，反而自己一個人上了集市，這個時候街道上尚沒有幾個行人，可起早貪黑的小商小販卻早已支起了棚子和攤位，一個個也是無比通曉人情世故，知道有懶床的鄉里鄉親仍在酣睡，寧願少掙兩個銅子兒也絕不在這個時候吆喝叫賣。

冷岩走在街上，看着周圍的房舍，周圍的人，面前的長街，聽着耳朵里低沉細微略顯嘈雜的聲音，面上不自覺的帶了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開靈府，可是對眼前的一切，他都感覺到無比的熟悉。

這絕不是什麼靈異事件，只是眼前這條街道，又讓他莫名的想起了小時候，他還沒進齊天宗，整天家裏的小店一開門，天還沒亮就和弟弟在這條街上瘋跑，打鬧。

兄弟倆感情極好，即便到了齊天宗，從外門弟子開始做起，也是相互扶持，一起練功，直到後來進了內門才各自分開，慢慢的，明明也沒發生什麼事情，這對血脈相連的手足兄弟，竟是不知不覺間變得生分了。

冷岩不笨，所以他知道原因。

他一直在向前走，過了一會兒，街上的建築逐漸變得稀疏，行人也慢慢變得更少，再過一會兒，他的人已經出現在了小鎮的外面。

他終於停住了步子，取下背在背上的寶劍拎在手裏，如一個孩童一般，蹲在地上，聚精會神的看道旁樹下一窩螞蟻搬家。

這並沒有什麼意思，他的悟性雖好，卻也不能從螞蟻身上看出什麼絕世的功法，他只是有些無聊。

所以他看起來有些冷漠。

隔着很遠，楚寒就看到並且認出了他，雖然並不知道他是哪位師兄，但是急於離開的一行人，顯然並不願意在這裏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翟貞和月藏在馬車的車簾後面，藉著車簾的縫隙向外看，一向話多的她此時竟然也變得老老實實，顯然也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唯有月，這股寂靜之中，她只能默默地在心裏祈禱。

「你最好停下。」

楚寒果然停下，他轉過身，看着不知何時已經起身的冷岩，皺眉道：「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冷岩。」

「楚寒。」

「我知道你是楚寒。」冷岩平靜的跟楚寒說話，對他來說，這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務，和過往所執行的那些任務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楚寒眉頭微皺，在百鍊峰的時候，他就聽說過冷岩的名字，不過當時的消息只是從一些內門弟子聊天時所講的隻言片語中推敲而出，且經過眾人之口，必有誇大的成分。

他說道：「冷岩師兄，你今日非要把我攔在這裏？」

冷岩點頭，看着楚寒的眼睛，微微皺眉，他不喜歡這雙眼睛，感受着那雙眼睛中火焰一般燃燒的野性，甚至沒來由的升起了厭惡的情緒。

他說道：「算是吧，我來這兒，只是希望你回夜來客棧多住兩天。」

聽了這話，楚寒微微挑眉，尚還沒有開口，一旁的王二狗就揉了揉太陽穴，上前一步，冷笑着說道：「我們今天就是要從這過了，你能怎麼着？」

冷岩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你想過去的話就過去，我並沒有攔着你。」

他攔的人只有楚寒一個。

聽了這話，王二狗一怔，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冷聲說道：「喂，小子，看你是楚寒的師兄才跟你說話，否則的話，就是我手中的劍來給你講道理了。」

冷岩說道：「隨你便。」

「你！」

從昨天晚上開始，王二狗就窩了一肚子火，即便早上喝了兩瓢冰涼的井水，這股火焰也沒有絲毫減弱，反而燃燒的更加旺盛了。

到了這裏，楚寒心裏嘆了口氣，知道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他雖然不清楚冷岩的實力，但料想應該不會比天柱峰的肖無義和呂聰師兄差。

可奇怪的是，即便他知道是這樣，心裏仍未有多少擔心，甚至還有幾分期待，他相信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只要出手，即便未必能贏，可也絕不會輕易認輸。

楚寒說道：「師兄既然來了這裏，何不就在這兒動手，非要讓我回到鎮子上，那裏人多，動起手來豈不是更加不方便？」

聽了這話，冷岩一怔，覺得楚寒誤會了什麼，有些詫異的說道：「楚寒師弟這是說什麼，你我雖素不相識，但畢竟同門一場，我又怎麼會與你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