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楚御的算計

第178章 楚御的算計

第四日清晨,楚御和沈顏早早便起來了。房間的燈亮起,莫瑜為他們端來了洗臉盆。

「月齡呢?」楚御見來人是莫瑜,詫異的問。

因為月齡體內靈蠱是寒朝,所以她沒有多少內力,不便外出執行任務。因此月齡在谷中這些年,一直只負責伺候楚御的飲食起居,即便這段時間沈顏回來了,也沒有改變。今天突然換了人,楚御不免詫異。

「不知道,今兒一早便沒看見她的人。」莫瑜答,「我剛在谷里找了一圈,也沒找見。」

「想來她已經做了決定吧。」沈顏看着楚御,說。

沈顏不知道月齡給楚御三天時間考慮的事,楚御告訴她的是月齡要考慮三天。今天三天期滿,月齡便不見了,沈顏自然而然的認為月齡是在無聲的拒絕。

「月齡走了,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沈顏走到楚御身邊,說,「帶我去蘭陵吧。」

「阿顏……」

「帶我去!」

……

與此同時。

蘭陵,桃花塢。

「弋族月齡,請見花公子。」月齡立於山門前,恭敬行禮。

「我家少主現在不便見客,抱歉。」守門人聽月齡說要見花傾野,禮貌回絕。

「花公子現在確實不宜見客,但宜見我。」月齡不卑不亢的說,「因為我是來救他的。」

「救……」

守門人一怔,突然想到她是弋族人,眼前一亮,忙不迭的對月齡行了一禮,「姑娘稍等,我這就去通報。」說完三步並作兩步的往裏頭跑,一邊跑一邊喊,「快去通知長老,弋族來人了……」

少頃,春秋長老來到山門前,看到月齡一個人候在那裏,不禁蹙了蹙眉頭,「敢問姑娘名姓?」春秋長老問。

月齡如實答道:「月齡。」

春秋長老聽到月齡的名字微微頜首,這個名字他聽說過,確實是弋族人不假。

「楚御怎麼沒來?」春秋長老看了月齡一眼,問出了心底的問題。

「我家公子有要事纏身,暫時走不開。又怕花公子這邊等不及,所以先讓月齡過來渡蠱,我家公子晚些便到。」

「你體內靈蠱是寒朝?」

「是。」月齡說,足尖一踮,踏在一旁地上,腳尖踮起瞬間,那裏霎時便起了一層薄霜。

「果然是寒朝。」春秋長老看到晶霜,眼睛一亮,「快,將月齡姑娘請進去。」

……

一路快馬加鞭,也抵不住路途遙遠。楚御帶着沈顏來到花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夕陽西斜,餘暉金燦。

守門人看到楚御,熱情相迎:「御公子,您可真會趕時間,來的剛剛好。」守門人說。

楚御被說的糊塗了,「什麼剛剛好?」

「這會剛好渡蠱結束啊。」守門人歡天喜地的說,「月齡姑娘說有四五個時辰渡蠱就可以完成了,算算時間,就是這會兒了。」

「月齡?」楚御聽到月齡的名字不禁詫異。守門人卻並未察覺異樣,連連點頭,「對啊,對啊。」

「她什麼時候來的?」楚御與沈顏對視一眼,追問道。

「月齡姑娘今兒一早上就過來了,說是奉了您的命,您不知道嗎?」守門人聽楚御如此問,一時怔愣。

「她現在在哪兒?」楚御急灼的問。

「在少主房間里。」守門人見楚御一臉緊張模樣,如實答道。

「接着!」楚御把手中馬韁丟給守門人,拉着沈顏直奔花傾野的卧房。

此時此刻,花傾野卧房裏,花傾野閉目盤坐,手腕上引了一條牽絲,一端引着他的心臟,另一端連着月齡的心。

本為透明色的牽絲線,這會兒也已經變成了晶紅色。

月齡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額頭上滲出了密麻的汗,心口連着牽絲的地方也已經被心頭血染紅了一大片。

漸漸的,牽絲上血痕漸淡,一條極其細小的靈蠱從月齡的胸口爬出來,順着血線沿着牽絲往花傾野的方向涌動。

靈蠱體量細小,不若芝麻大,它爬過的地方,牽絲神奇的變回了透明色。

直到整條牽絲都變透明,月齡嚯的睜開眼,一把將勾連二人心臟的牽絲扯下。隨着牽絲扯出,月齡面色一緊,一把捂住胸口,同時身子頹然向一旁栽倒,「哇」的噴出一口血來。

另一邊,靈蠱入體,花傾野面色一緊,咬肌勁勁。然後他乾癟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復原,很快便恢復了從前模樣,只是一頭銀絲卻再也變不回墨發了。

下一秒,花傾野蘇醒過來,唰的一下睜開眼,下意識便去找月齡。卻在看到月齡臉的時候霍然愣住。

月齡匍匐在地,渾身肌膚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枯槁成耄耋老者。

花傾野連忙上前將她攙扶起,卻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

「怎麼會這樣?」

片刻語結,花傾野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看着懷中人,太清楚她此刻的心情了,此刻將人抱在懷中,他一時竟不知該將視線落在哪裏。

「渡蠱只能為你續命百年而已,引蠱可以讓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月齡緩上一口氣,聲音極虛,氣若遊絲。

花傾野不忍連連,「你怎麼這麼傻,這樣你會死的!」

「沒關係。」月齡艱難扯出一抹難看的笑來,「觸了禁忌,總有人要承擔後果的。御公子喜歡顏姑娘,顏姑娘不能死。御公子喜歡花公子,花公子也不能死。御公子不喜歡月齡,所以月齡可以死,汩……」

月齡說着,嘴裏有大股的血湧上來,花傾野急了,「你別說話,我為你療傷!」

花傾野將她扶起來,抬手運氣為她療傷,然而他驚訝的發現自己體內渾厚真氣已經散盡了。

「寒朝入體,你不會再有高深的內力了。」月齡幽幽的說。

花傾野運了幾下功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氣,當即放棄繼續運功,扶住搖搖欲墜的月齡。

「沒關係,我不能運氣,還有我爹,還有花家,這麼多人,一定可以救你的,你不會有事,我這就喊人來……」

「花公子……」月齡摁住他的手,搖了搖頭,「不必白忙,我既然這麼做了,就沒想過活下去。」

「你……」

「月齡有一事相求,還請花公子成全。」

「你說。」

「靈蠱易主,我會嘔盡滿腔血然後痛苦的死去。月齡不怕死,但月齡不想那樣痛苦的死,月齡求求你,殺了我好不好?」月齡說着抬手指了指腿側,「哪裏,我準備了一把刀……」

「你……」花傾野看着她別在腿側的刀,搖頭輕嘆。

「求求你,幫幫月齡……」那邊,月齡依然懇求,「這裏。」月齡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扎進去,就可以了……」

「好!」花傾野重重的應,然後拔出刀,對着她的心口狠狠刺入。

「嗤~」的一聲,殷紅的血浸透白衣衫,短刀刺入她的胸口,花傾野不忍的別過臉去,嘴唇輕顫。

「謝謝。」月齡閉眼之前,輕輕擠出兩個字來。

楚御和沈顏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滿頭銀髮的花傾野,雖然發色未復原,但容貌已經恢復了從前模樣。

「月齡呢?」楚御問。

花傾野聞聲,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榻,上面遮著一張白布,蓋過了頭。

「她……」

「死了。」

「怎麼會?」楚御訝異,「她已經滿了百歲,即便渡蠱也不會傷了性命的!」

「她沒有渡蠱,而是……引了蠱。」花傾野說。

楚御啞然。

渡蠱和引蠱雖然都是將靈蠱轉至花傾野體內,但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原則上來講,靈蠱認主,一生只認一次,但其實靈蠱認的是血,而不是人,所以才會有渡蠱一說。

渡蠱只需半碗心頭血,便足以將靈蠱引入第二人體內了,但是因為原宿尚在,所以靈蠱寄託於新宿主體內,視為違契,所以原宿主不會如何,靈蠱卻會遭到反噬,直至僵死。

但是月齡的寒朝已有百歲之齡,所以保花傾野活個百十歲不成問題。可引蠱就不一樣了,引蠱是宿主逼迫靈蠱脫離出體,寄居他身。

實質上是宿主違契在先了。

宿主違契將靈蠱逼離出體,但體內必然還有魂血殘留。沒了靈蠱壓制,魂血會對宿主進行反噬,宿主嘔盡滿腔血,暴斃而卒。

而接受了靈蠱的人,因為靈蠱沒有違契,且原宿主已故,所以繼任宿主可與靈蠱重新接契,並享受靈蠱帶來的所有益處。

楚御沒想到月齡會來,更沒想到月齡竟然會選擇引蠱自盡。

「今生對你不起,來世必償。」楚御對着月齡的遺體深深鞠了一躬。

……

幽弋谷,泗水澗,一個土包,一塊石碑:月齡之墓。寥寥幾字便結了月齡不短的一生。

墳丘立在那裏,楚御坐在墳丘旁邊,拎着一壺酒,喝一杯,倒一杯,全程無言。

一壺酒喝完,楚御起身離開,再沒回頭多看一眼。

書房裏,沈顏趴在桌子上,靜靜等楚御回來。同為女人,她怎麼會看不出月齡對楚御的心思,只不過她相信楚御,所以一直故作不知罷了。

所以當她知道另一個體內養有寒朝的人是月齡的時候,她本能排斥,不願讓楚御找她。因為她怕月齡會以此為要挾,她倒不擔心楚御會因為她的要挾而妥協,她只是不想讓楚御為難。所以她才一直堅持自己為花傾野渡蠱,可萬萬沒想到月齡竟然會……

唉,她也是一個可憐人啊。

「想什麼呢?」楚御一回來便看到沈顏趴在窗前,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嗯?」沈顏聽到楚御的聲音,回過神來,「月齡的事,處理好了?」

「好了。」楚御說,在她身邊坐下,「對不起,這幾天事情太多,冷落你了。」

「迎兮,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朱顏了,你不用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我。」沈顏笑,「我長大了。」

「好,我的阿顏長大了。」楚御寵溺的說。

「公子,四大法使到了。」這時候莫瑜前來通稟。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沈顏聞言推開他,楚御卻輕輕一笑,「這回不行,這次你得跟我一起忙。」

「嗯?」

「走,和我一起去見四大法使。」楚御拉着她往外走,沈顏一臉懵怔,「啊?」

她知道四大法使,當初弋族部落里就有一族四法,一族是族長,那四法就是四大法使了,四大法使分別統領體內育有壽、戰、控、馭四個系列靈蠱的族人。

四大法使很少碰面,他們一聚齊,便意味着有大事要發生了。

沈顏隨楚御來到會客堂,便知道這大事是什麼了。

因為這四大法使她都認識,大將軍霍定方、太醫何必、兵部侍郎周甬和吏部侍郎周淵。

「他們……」沈顏一臉驚愕,她萬萬沒想到四大法使竟然全是朝廷中人。

「見過顏姑娘。」四人看到沈顏,齊齊行禮,謙卑恭敬。

「你們……認識我?」

「姑娘說笑了,你是我弋族少主,我們不認識誰也不會不認識你啊。」霍定方哈哈的笑。

「那在宮裏的時候……」

「當時任務未完,姑娘記憶尚未恢復,我等不敢與您相認,還請姑娘莫要怪罪。」霍定方說着,四人一齊拱了拱手。

「沒有沒有,沒有怪罪的意思,就是覺的蠻神奇的。」沈顏說着側目看了楚御一眼。

好傢夥,當初她只道白呈下了一盤大棋,現在看來,白呈與楚御相比,小巫見大巫罷了。

白呈煢煢算計,到頭來卻只是楚御手裏的一顆棋子,他楚御下的才是一盤夠大的棋。

沈敬德在位多年,是一個十分難對付角色,若是貿然動手,很可能將弋族僅存的這最後一點力量斷送。

但是白呈就不一樣了,他有復仇篡位的心,若助他奪下皇位,不僅可以除掉沈敬德,還可以動搖沈家根基。

畢竟白呈初登大寶,一切都要重新適應,而且他是篡位奪的權,即便他有沈家血脈,朝中也定然是有人不滿的。

臣心不聚,君心不穩,社稷動蕩,則弋族便有了可乘之機。

再加上白呈手下的親信,都是弋族人,若想覆權,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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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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