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謝謝你，陸荒離先生
鳶尾小姐一言不發的跟在陸荒離的身後。
陸荒離隨意行走在蒼龍區最繁華的十二號主幹道上。
哪怕是夜晚。
這裏都人來人往。
蒼龍區的居酒屋以及KTV，不知道為蒼龍區政府貢獻了多少稅款。
繁花之月之後的眾星之月，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炎熱。
哪怕現在已經過了凌晨一點。
街道上，還有許許多多衣着華貴的人們匆匆的行走着。
各色的轎車甚至低空飛行器，在街道上有序而又緩慢的前行。
車燈這輛車的燈光，完全將地面照亮了。
陸荒離穿着風衣，衣領被他拉起，遮住小半個臉。
左手放在口袋裏，右手拿着黑傘，看起來也像是一位剛剛參加完宴會的帝國貴族。
鳶尾小姐還有些恍惚。
陸荒離側頭看了她一眼，微笑說道：「你是在為石中雲靜遠惋惜嗎？」
鳶尾並沒有否認，語氣也顯得有些可惜：「看起來不過僅僅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而且並沒有親自動手殺人。」
鳶尾說完，大概是害怕陸荒離會誤會，又加快語氣解釋說道：「並沒有覺得陸先生應該放過她……只是有時候，這些年輕的少女們，會讓我想到當初的自己。」
「其實已經無所謂了。」
陸荒離表情沒有變化：「也許站在她的立場上，無法拒絕自己母親想要依靠她活下去的要求，也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母親殺人。
這聽起來好像非常無奈，但卻沒有什麼太深重的罪孽。」
「可是……人和人的立場，本來就是不同的。」
陸荒離說到這裏，眼神才變得略微有些認真：「我只看到那些同樣年輕的屍體的慘狀，我也不想有什麼後續的麻煩。
在我的立場上，就算我殺掉她，應該也沒有做錯。」
鳶尾深深的點了點頭，認同說道：「就和陸荒離先生之前所說的那樣……人和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陸荒離聽到鳶尾記住了他曾經隨意說出的話，微微笑了笑。
他仍然緩慢的行走在主幹道上。
人影已經開始稀少，因為他們已經靠近蒼龍區與燭龍區的交界處。
「今天的事情……我非常感激陸荒離先生。」
鳶尾小姐語氣顯得非常認真：「原來讓我一直感受到不安以及恐懼的，是她蒼老而有邪惡的靈魂。
現在她已經徹底回歸了繁星的擁抱，也讓我開始對一切釋懷。」
鳶尾小姐說話的時候，還在調整金絲鳥籠朝向的方向。
好注視着陸荒離的背影。
「其實……因為很想要報答陸荒離先生，這是以我現在殘留的力量實在是有些弱小，就連像櫻美小姐那樣打掃房間都做不到。」
鳶尾小姐似乎有些可惜，也是會有些自責。
原本表情平靜的陸荒離，聽到鳶尾小姐的話語，臉上突然多了一抹好奇。
「有辦法報答我的。」
陸荒離突然說道：「我剛剛注意到，在行星貴族禁忌的靈魂以魔怪的形態暴露在鳶尾小姐的視線中時。
鳶尾小姐……大概復甦了一些過往的記憶吧？」
「我其實很想聽到這種比較獵奇的故事。」
陸荒離眼神清澈，一邊邁步前行，一邊轉頭看向鳶尾。
鳶尾看到陸荒離認真的眼神，再加上這段時間的相處，就明白他口中的「獵奇」並沒有什麼消極的意味。
於是，鳶尾沉默了幾秒鐘時間，終於開口說道：「是的，我想起了我成為妖靈之後的一些事。」
……
鳶尾在講述，陸荒離在認真的傾聽。
表情還顯得有些感慨，有時候還會切實的生出憤怒。
在某種程度上，陸荒離確實是一位合格的聽眾。
鳶尾認認真真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其中還穿插著許許多多的細節。
讓陸荒離沉浸在故事中，因為鳶尾小姐而感到可惜。
兩人就這樣沐浴在月光下。
鳶尾的訴說，陸荒離的傾聽。
燭龍區的夜晚，不同於蒼龍區，顯得黑暗而又孤寂。
所幸落日小巷距離交界處並不遠。
這也是當時還是妖靈的鳶尾，為什麼要藏匿在落日小巷的原因。
當兩人走在落日小巷，月色也開始被雲霧遮掩。
光芒顯得暗淡了很多。
鳶尾小姐有些可惜的說道：「被遮掩月光的月亮，並不可愛啊。」
陸荒離目不斜視的走在小巷裏，隨意說道：「其實天空中掛着的不過是一顆死氣沉沉的岩石。
反射出來的光輝，才賦予了月亮真正意義上的浪漫以及美好。」
「還有詩人對於月亮的讚美詞。」
鳶尾小姐補充說道：「如果沒有十四行詩或者七言賦予月亮獨特的屬性。
月光也不會顯得如此美好。」
兩人走過一家商店，商店裏面的留聲機還在小聲的播放着音樂。
播放着的音樂是七凜月非常有名的作品。
【重新認識月亮】。
動聽的音樂非常的能讓人共鳴。
「當你走進來，我感覺就想重新認識月亮，自從小行星最後一次撞擊月星，幾十億年已經過去，但是有些磁場可以亘久不息……」
正是因為這些音樂，才讓鳶尾又有了獨特的關於月亮的感知。
「也許還有友誼和愛情。」
鳶尾小姐在心裏想着，然後不免有些可惜的嘆氣：「只是我沒有機會去體驗這些更美好的東西了。」
咔噠……咔噠……
陸荒離的腳步叩擊着地面，皮鞋鞋跟發出規律而又動聽的聲音，吸引了鳶尾的注意力。
她再度注視陸荒離的背影，眼神裏面的可惜突然消失不見了。
「愛情之類的太遙遠……我和陸荒離先生之間，應該有友誼存在吧？」
鳶尾想起剛剛認真傾聽她的故事的陸荒離。
眼神裏面醞釀的愁緒，突然間全部消散了。
她停在原地，想了想，然後將金絲鳥籠抬高，打開籠門。
……
陸荒離打開房門，非常紳士的向左邊走了兩步，正要先請鳶尾小姐進去。
可是當他轉身。
卻發現一位褐色長發、貴族禮服，臉上帶着笑容的少女，背起了雙手，朝着他鞠躬。
「謝謝你，陸荒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