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聰明學生

第二章 聰明學生

外公正在砍柴,當秦越提着獐腿進入院子的時候,他抬起頭微笑了下,花白的鬍鬚地在秋風中飄曳。「來了,小越越?」

七十多歲的人了,單手提斧,一劈兩半,好健碩的老爺子啊。秦越心中贊道:「外公好!」同時施了個禮。

憑記憶只知道外公姓李,四十左右才娶了外婆,好像外婆在生下母親秦翠娟時難產而死,是外公既當爹又當媽地將女兒撫養大,從未續弦。

但外公好像重男輕女有點嚴重,只給母親起了名字,卻不許母親姓李,至出嫁后更令母親隨夫姓。

雙手遞上獐腿,「這是爹娘讓我送來孝敬您的。」

「翠娟兩口倒時常牽掛我這老頭子啊。」外公笑了笑,接過了獐腿,領着秦越往住着的茅屋走去。

房間佈置簡樸明了。「肚子餓了吧,小越越?」外公撫摸著秦越頭肩膀,「鍋里還有幾個窩頭,還熱著呢!」

「不用了,路上孫兒已用過乾糧了,謝謝外公。」秦越忙道。

「嗯,咦,你這小崽子怎麼說話文縐縐起來了,對了身體恢復了?」說完扳正秦越的身體上下打量著。

「結實的很。」秦越擺了個現代的健美姿勢。

「去你的,臭小子」外公被秦越的奇怪造型逗的開懷大笑。「就你花樣多。」

「對了,外公,我來幫你劈柴吧。」說完徑直走到院中,提斧砍了起來。

哇,好沉的斧頭啊!秦越心中驚道。敬佩地看了眼會在一旁石板凳上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外公。

埋頭苦幹了一刻鐘光景,秦越雙臂便累得酸痛不已,心中慚愧,自己連個七十歲的老頭都不如。

「休息下吧,小越越,劈的柴已經夠用幾天了。」外公遞了碗上過來。頓了頓,「你這是第一次幫外公做家裏的雜事呢,長大了,知道孝順了,好,好……」欣慰的眼光打量得秦越有點不好意思。

「對了,外公,娘讓我勸你去我們那住,說你歲數大了,我們也好有個照應。」秦越邊喝水邊說道。

「我現在身子健的很,一個人能料理好自己,再說一個人也清靜慣了。」外公搖了搖頭,「想你們的時候,我會去看看你們的。」

秦越無奈地點點頭,爺孫倆聊了會瑣事,秦越便起身告辭。

「吃了晚飯住一宿吧?」外公抬頭看看天色光景說。

「不了,答應娘晚飯前趕回的,去遲了爹娘要擔心的。」秦越解釋道,「再說私塾的陳先生吩咐明天便上學了,一有空我會來看您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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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天色正好暗了下來。

秦翠娟端出一大盆肉香四溢的獐肉來招呼到:「你倆快點坐下趁熱吃。」

秦武進和秦越便坐下埋頭大吃起來,秦越忽然想到什麼,叫了聲:「娘,你也趕緊來吃吧。」秦翠娟還在灶台忙碌,應了聲:「燒好麵條我就來。」

「明天開始,爹娘你們吃啥我也吃啥,我自己已經康復,別再給我特殊小灶了。」秦越低頭啃著骨頭說。

秦武進一愣,秦翠娟正準備盛麵條的手也停了下來,回頭詫異地看着秦越。

秦越半年來已深深知道,讓自己重獲新生的這個家庭生活條件極其一般,不過因為處於五代十國時期,戰火四起的環境下自己幸運地活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村中,餓不著肚子已是天大的造化了。想到秦武進夫妻倆省吃儉用將節餘的面給自己吃,自己卻吃窩頭糠菜,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秦翠娟回過神來,盛好麵條端了過來,撫摸著秦越的頭說:「傻孩子,你不是不喜歡吃粗糧嗎,家裏交租后省點還是夠你吃面的。」

「孩兒如今長大的,自從這次活過命來,對爹娘的辛苦實有所感。爹、娘,我們都是一家人應有苦同吃,有福同享,孩兒今後再也不挑三撿四、好慕虛榮了。」秦越真誠說道。

「越兒,…」秦翠娟突然有點哽咽。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秦武進瞪大雙眼,直起魁梧的身板對着秦越上看下看,「我們的小越長大了,懂事了!你說是不是呀?翠娟。」

秦翠娟點點頭,想到以前秦越非常羨慕村裏財主李文耀兒子李濟志錦衣美食的生活,不由心中一酸,「只是這些年也着實苦了你了。」

秦越握過秦翠娟的手,輕輕說到:「其實你們給我了生命**,就是上蒼給我的最大恩惠了,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孩兒至今尚愧未報答養育之恩,以前年輕未經世事,常常惹你們傷心,現在想想還後悔莫及呢!」心中想想如果沒有秦武進夫婦生養的「秦越」,自己的靈魂是否還會穿越?或許已灰飛煙滅了吧?

秦武進一鄉間農夫聽到兒子對自己夫妻倆忽然說出如此動心的孝順話來,只覺聽到天籟之音一般,怔怔了好一會,方欣喜地用力拍了拍秦越的肩膀,樂不可滋地憨憨一笑:「好兒子,好兒子,翠娟,我們生了個好兒子啊!」

秦翠娟亦是心情舒暢,喜悅異常,天下莫有養子孝順懂事能讓父母高興的事了。慈母愛子,非為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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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秦越早起先劈了些柴,又到山下溪流挑了幾擔水。吃了早飯,便向母親秦翠娟說了聲便前往私塾讀書。秦武進自是如往常般早就上山狩獵。

說是讀書,秦越卻空着手來到私塾,因為小山村私塾就讀的孩子家裏條件實在不好,買不起書的大有人在。為此陳靜文費心抄了幾本《千字文》讓十幾個窮孩子合用着。至於識字用的毛筆卻是沒有的,學生學寫字時便到院子裏用溪里的沙子鋪在石板上,用樹枝在上面寫寫畫畫。

今天陳靜文又教了幾個字給十幾個學生認識,隨後就吩咐他們到院子練習去了。

秦越上世中文系畢業,對文言文也有愛好,繁體字倒也不陌生,於是拿過與王大栓、周家福、趙貴合用的《千字文》細細閱讀,不知不覺拿起樹枝在細沙上寫了起來。

陳靜文看了會書,便踱到院子中檢查起學生練字。

踱到一個學生背後,見這個學生前的石板上密密麻麻地寫滿字,工整有力,不由抹了抹眼睛,不是秦越還是誰?

「咦!」見秦越手拿《千字文》卻是在抄書。這個愣頭青以前不是厭文的很嗎?怎麼抄寫了這麼多字。

「秦越,你知道這些字怎麼念嗎?」

「除了先生教過的,其餘只是好奇抄寫着好玩而已。」秦越忙起身答道。心知若是說認識,搞不好要讓人家起了疑心。

「哦,既然你有興趣,為師為你指點一、二」。陳靜文見秦越突然認真起來,不由有點高興。

說完一一將沙子上的幾十個字讀法含義教給秦越聽。突然間覺秦越悟力奇高,一點即透,心中更是興奮莫名。陳靜文官場失意便隱居到這個小山村當起了私塾先生。本來一群山村小子他也不抱什麼希望,幾年教下來只是以他們能多識幾個字為目標。

忽然覺秦越這個以前的愣頭青開了竅,教起來如行雲流水般愜意,自然是讚賞不已,刮目相看。

接連幾日教下來,覺秦越居然識字很快,兩三百字已能熟練認知,字寫的更是漂亮,陳靜文驚喜不已,想想一個老師最大的心愿是什麼?就是有一個令人驕傲的學生。

一個月後,陳靜文便贈送秦越一支狼毫筆,一個硯台,又加一疊白紙,說是對秦越的獎賞,惹得王大栓幾個眼饞不已。

不知不覺到了冬至,秦越「認識」的字也有幾千了。陳靜文授完課後,回到自己的卧室。此時秦越正坐在桌前閱讀各類書籍。從上個月開始,陳靜文吩咐他不用在教室學認字這些啟蒙課,讓其在自己卧室閱讀,待放學后再給秦越解答各類疑問,儼然是開小灶的待遇了。

答完秦越的問題后,秦越恭敬說道:「謝老師孜孜不倦教誨。家父今日獵了幾隻野雞,叫學生給老師品嘗,感謝老師幾年來的關照。」

陳靜文對疼愛的弟子的邀請一口愉快地答應下來。

兩人出了私塾,沿溪流一路往秦越家方向走去。恰好滿天的雪花在緩緩降落,陳靜文見此景對秦越說:「你對映此雪嘗試作詩一如何?」

秦越心中一嘆,莫不成要盜版?上世古詩詞倒記了不少,只是這樣是否有點卑鄙?

無奈作冥想狀,緩緩吟了出來:「霽日何曾惹寸雲?忽飛些子雪如生。不知底處天花落,風裏吹來數點春。」

陳靜文靜靜品味,不知不覺駐足停止前進。「風裏吹來數點春。好,好詩,年輕人有朝氣啊,前途雖然曲折,但還要看到希望。」聯想到自己仕途遇挫,便心灰意冷地隱居至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不由心中暗愧。

秦越慚愧低頭道:「不敢,不敢。」

來到秦越家,陳靜文心情舒暢,對秦武進夫婦倆不住誇獎秦越,高興之餘滿滿喝了幾盅劣質酒卻覺甘之如飴。

陳靜文夫婦聽到陳靜文先生誇獎自己的寶貝兒子,心中自十分高興。秦武進幾盅下肚,臉色泛紅地看着秦越說:「小越,你蒙上天保佑大難不死,人也變得愈長進了……」

陳靜文也知道秦越被毒蛇咬傷幾乎沒命的事,為此他還登門探望了一次。「是啊,秦越,怎麼回事啊?你現在彷彿忽然開竅一般,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比為師當年求學時強多了啊!」

秦越心中忐忑不安,謹慎應道:「當日昏迷之際,好象冥冥中一股神力透徹身體,便醒了過來,覺得腦子忽然清明無比,這大概便是所謂的因禍得福吧。」

秦武進夫婦與秦越朝夕相處,與秦越偶爾聊起秦越小時候的事,見秦越連做了什麼淘氣事,挨了幾巴掌都記得清清楚楚,心中自然篤信秦越是托神明保佑活了過來,且靈智大開。

想到這秦翠娟情不自禁習慣性疼愛地摸了摸秦越的頭。

秦越難為情地縮了縮頭,看了眼陳靜文。

「呵呵,」知子莫若父,秦越的窘狀被秦武進看了個正著,「翠娟,小越過年後就十五歲了,已經長成大人了,你還摸他的頭啊。」

秦翠娟收回手,不甘地應了聲:「就是八十歲,要我還活着,越兒也是我兒子。」

秦越心中感動,借酒意說道:「母苦兒未見,兒勞母不安,老母一百歲,常念八十兒。爹,娘親也是心疼我。」

陳靜文與秦武進夫婦聽得一時呆了,半晌,陳靜文起身向秦武進夫婦抱拳賀道:「百善孝為先。賢夫妻二人育子如此,當真可喜可賀啊!」

秦武進忙起身搖手說:「還是陳先生教導之功啊。想我家境貧寒,多虧陳先生多年無私關照教導小越,教他識文知禮,否則哪有現在這般聽話啊。來,小越,拿大碗敬陳先生一杯。別以為我不知道,以前你經常偷家中的野物去和李老爺家的兒子換酒喝,現在讓你喝個夠!」

秦越尷尬地笑笑,提起酒罈,倒起滿滿一碗酒,敬道:「老師,多年教導之恩秦越銘記於心。」

陳靜文借酒意也拿起一口大碗,倒滿酒後說道:「若你能以你我師生情誼作詩,我就將這碗酒喝完。」

秦越只得往前世記憶中搜索一番,吟道:「玉壺存冰心,硃筆寫師魂,淳淳如父語,殷殷似友親,輕盈數行字,濃抹一生人,寄望後來者,成功報師尊。」

陳靜文聽后回味良久,將一大碗酒一飲而盡,嘆道:「秦越,你有大材,為師已傾囊相授,他日若有機會,定當為你推薦良師!」

秦越聽了忙道:「老師過獎了,學生不敢當。」

陳靜文作了個止住的手勢,說道:「天地君親師,你孝雙親,尊師道,已得為人之本,而路上一句『不知底處天花落,風裏吹來數點春』表盡雖是貧寒人家子弟,卻有不曲不撓的意志。若能得大家指點,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頓了頓,又道:「秦越,你的名字是你父請我起得,如今我再給你起個表字,《楚辭·天問》有一句:『崖可越焉?』就叫望崖吧!意為學無止境,人上有人,你當銘記!」

表字系男子成年後所取,稱呼使用以示尊重,至五代十國時因戰亂不堪,人口銳減,各國將成年年齡紛紛提前以便於募徵人口。如蜀國十四周歲便視為成年,但有條不成文的習慣,一般只有豪門望族、官宦世家子弟及有學籍讀書人方能使用。

所以秦武進雖一鄉村粗人倒也知曉其意義,忙在一旁推辭道:「不可,不可,陳先生,這會讓小越無福消受的。」

陳靜文寬慰道:「我早先與官府有些關係,想來與秦越謀個學籍倒也無甚難處。這樣吧,明日我便動身,年後回來報個好消息。」

秦武進夫婦聽了雖是將信將疑,卻也奈不住心中欣喜,自家一戶農家佃戶人家也要出個讀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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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秦越和往常一樣前往私塾,陳靜文領其至卧室書桌旁,指著一堆書對秦越說:「你先翻閱下,為師等會過來。」

一個多時辰后,陳靜文又回到卧室。秦越起身施禮。

「免禮,望崖,為師已將私塾放假了,這些書是昨晚回來后精心挑選的,送給你了。此去要到年後方能返回,期間好生閱讀琢磨。時間不早了,為師這就上路了。」說完便從床頭提起早已準備好的包袱。

秦越將書包好,一路送至村口,方才分手告別。

昨夜的雪下得很大,遙見陳靜文在厚厚的積雪中蹣跚前進的背影。秦越捧著書本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正情緒萬千中,忽地一物擊中後背,秦越嚇了一跳,轉過身來,卻是李濟志笑嘻嘻地站在一邊,手中又捏了個雪球扔了過來。

秦越躲過嚷道:「少爺,別鬧了,我手上捧著東西……

李濟志好奇道:「狗娃,手上捧着什麼東西啊?」眼珠一轉,「莫非偷來的?」

秦越有點哭笑不得,這副皮囊上個主人人品確實不咋樣。「是些書籍而已,是陳老師送的。」

李濟志不信,非要秦越打開看看。秦越無奈蹲下將包袱放在腿上,打開了讓李濟志觀看。

李濟志撿了本翻了幾下,狐疑道:「真的是那個私塾先生送的?你認識幾個大字啊?莫不是偷了先生的書來賣?」

一連串疑問連珠炮似得射了過來,秦越無奈只得拿起來讀了起來。

李濟志臉皮漸漸拉長,吊著下巴瞪着秦越,這還是象狗似得跟在自己後面的狗娃?好像他只是有幾分蠻力的鄉野小子嘛!

秦越讀了好一會,見李濟志驚奇表情,搖頭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少爺,這回你總相信我不是偷書來賣了吧!」

李濟志嘖嘖地看着這個以前跟小丑似的人,「還真沒想到狗娃你居然狗嘴也吐象牙,文縐縐起來了哦……」

秦越不理他,整理好包袱,便欲說再見。

李濟志見秦越欲走,腦中忽然閃過一念,「慢,狗娃,你別慌著走啊,跟你說個正經事。」

秦越看了看李濟志,只見李濟志雙手背後一本正經地問道:「狗娃,你想不想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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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纓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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