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提爾

望着一片無跡的雪景，忍受寒風吹過的提爾不禁有些顫顫，雖然他強壯的身軀能夠抵擋寒冷，可他奔波在這片有如迷宮一般的蒙德山脈已經有十多天了。

寒冷的天氣讓他無法找到合適的嚮導，外加在蒙德堡時，聽聞這片蒙德山脈的山盜被一個強者所統合，這樣的境地之下，哪怕沒有大雪封山，恐怕可憐的提爾也找不到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嚮導。

可他已經無法拖延更長的時間了，離開波爾士已經大半年的他，居然在年後還沒找到諾倫家族的貴族少爺，這種低下的工作效率，已經讓他的僱主對他有了深深的懷疑。

上一個月的來信，更是嚴厲的斥責了他的無能，同時也讓提爾十分惶恐。所以，才不顧大雪降臨，單獨一人的選擇進入群山之中，只是因為在黑蒙德伯爵拖延幾個月後得到的唯一消息。

諾倫家的人似乎，可能，選擇成為一名蒙德山脈的山盜。這是面對一名有些蹩腳的行腳商而得來的情報，也是許多小商人共同述說出的情報。

提爾並不是無能之人，所以對於消息的來源，他是非常謹慎的，因為錯誤的消息會讓他浪費更多的時間，而侯爵大人，也不會給他再多的時間了。

就此，急迫的提爾也只能可憐的在大雪覆蓋山脈時，進入這鮮有外來者會選擇此時進入的蒙德北部山群。

說實話，在聽到諾倫家的族人會選擇成一名盜匪，聽到這個消息的提爾簡直有些不可置信，直到又聽取了其他小商人的外表描述，嚴謹的提爾才確認，諾倫家的威爾羅內確實是去當一名北部山脈的盜匪了。

感謝亞拉齊人天生的嚴謹，這讓滿無頭緒的提爾只能去選擇相信這荒誕不經的消息，哪怕如今步入風雪，可其實提爾依然抱有深深的懷疑，因為他實在不能相信，有着貴族榮耀的一名准騎士，居然會去當一名燒殺搶掠的強盜，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不過，仔細一想，提爾又覺得有些可能，畢竟對方早就已是波爾士貴族圈中的異類，有很多諾倫家族的對立者往往嘲笑着對方就像一個大號的傻瓜，但這些傳聞種種，卻與他這個波爾士的下層小貴族沒有任何的關係。

身穿棉衣包裹的提爾，今年25歲，在去年，光榮的成為一名正式的三階騎士，也得以繼承拉蒙德家族傳承已久的波爾士領騎士封號。

但是，卻沒有太大的改變，不過能夠繼承爵位，哪怕是最底等的騎士爵位，讓拉蒙德家族保持着貴族的身份，也算可以繼續保有貴族階級才能擁有的采邑封地。

可對波爾士如同提爾一般的下層小貴族而言，龐大的領地，並不意味着財富，一般大概百畝田地的產業足以孕育一個騎士家族的延續，畢竟他們是貴族，按照產出的原理，百畝的規模產出已經足夠維持一個貴族家庭的體面和發展。

可這對波爾士的小貴族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帝國北部的地理環境遠遠不如中南部那樣土地肥沃，外加更為寒冷的天氣，這使得就算是良田的地質也不過等同於南方中田的產出。

況且這幾年下來越加漫長的冬季，更是造成了田地大規模的減產，這也讓許多小貴族們無法承擔每年向公爵上交的年金。

無法上交田金等同於違反封建的契約，抗稅，更等同於不服從領主的管束，這種形成反抗態勢的反對使得近幾年好幾個小貴族們因為無法交予年金而被剝奪了貴族才能保有的土地，身份，淪為平民一般的存在。

而拉蒙德家族已經處在這樣的臨界點之上，沒有關係的提爾成為三階騎士已經用去了家族內部的底蘊，同時也沒有多餘的鷹幣去打通關係成為波爾士黑鷹騎士團的預備成員。

長達幾十年的和平，讓波爾士的軍備費用壓縮到了最低點，也使得更多的騎士們失去加入騎士團賺取年金的機會，連預備役的資格都競爭艱難。

因為波爾士本身土地貧瘠，過往的小貴族們還能依靠戰爭來掠奪戰利品維持貴族的榮耀，可如今得和平使得處于波爾士貴族階級的最下層小貴族們，大多都已經處於破產的邊緣。

提爾是不幸的，剛剛成年就必須承擔家族的重擔，哪怕晉陞三階，繼承了爵位，可未來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但他也是幸運的。

年輕的提爾十分巧合的得到了大貴族諾倫家族的威廉侯爵之賞識，並得到一個找尋他私生子下落的任務，找到他護衛他，然後把他帶回來。

這讓絕處逢生的提爾簡直有如甘霖，一周20個第爾的待遇，讓提爾甚至願意把任務延續到他年老。靠着這筆周薪，家族原本窘迫的境地一下子得以扭轉，足以撐過這幾年艱難的年景，直到氣候徹底好轉，家中封地的田畝也可以正常出產。

如此一來，拉蒙德家族也可以起死回生，起碼現在自己的妹妹也可以正常的在貴族修女院成年，畢業。

所以，在得到侯爵的斥責后，提爾就別提有多惶恐了，他惶恐的是侯爵對他的失望，導致這個讓眾人小貴族朋友們眼熱的工作徹底失去。

也惶恐的是如果沒有了侯爵給予的周薪，那麼拉蒙德家族又會回到過去破產邊緣的境遇，直至被剝奪貴族的身份。所以，在年後，大部分人都躲在溫暖的被爐中禦寒，而他要為了那唯一的消息去跨越山雪。

僅僅為得只是找到任務中的目標，算是完成了整個工作中的第一步，畢竟他在黑蒙德伯爵領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

在北部山脈幾乎迷失道路方向的提爾再次面臨新一輪的暴風雪，可他卻沒辦法放棄，畢竟已處群山之中，如果沒有找到人類的痕迹，恐怕他就算凍死也沒有人會知道。

風雪呼呼著飄向提爾的身軀，哪怕他有着超越普通人的強壯體魄，可也不能長時間抵抗，畢竟他在這裏已經快十多天了，原本攜帶的食物已經快要耗盡。

雖然因為雪天的原因，不會缺水，可沒有了食物的補充，哪怕是三階騎士也會因為飢餓死在這個冰天雪地之中。

此時此刻，因為疲勞，知覺快要渙散的提爾已經來不及去想背後的任務，家族，甚至是家人，死亡臨近的感覺，以及求生的本能，只想有人能夠幫助他，哪怕是盜匪也沒關係，他需要幫助，需要食物，也需要篝火帶來的溫暖。

恍惚中行進的提爾錯過了風雪來臨前找一處避風地休養的機會，畢竟他對於山林的經驗並不豐富，雖然能夠預測一些天氣的變化，可對群山的環境一點都不熟悉。

這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殘酷，迎面吹來的冷風越加凌厲，風中的雪花也越來越多，被白雪覆蓋的地面完全找不到原有山路的痕迹，直到提爾一腳沒踩穩，身體不能保持平衡的情況，瞬間跌落在厚實的雪面上。

可運氣不佳的是，提爾翻滾到了一個極為陡峭的雪地坡面，沒有找到着力點的他只能順着身體的慣性，從高處往下整個滑了下去。

「完了！」

高速滑行似乎將要宣告提爾的死亡，呼嘯的山風使得他直接暈了過去，直到被滾落在山坡的低處。

「呼···呼···呼！」

原本空靈的雪山之中似乎半點沒有受到影響，風雪持續的展示著大自然的威能，而漫長的冬季好像還要繼續吞噬春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