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借問仙人
微微北風吹拂著葉塵惆悵的面容，濕潤的空氣颳起枯黃的落葉。
葉塵並不如臉上那般淡然，相反，葉塵心理在跌蕩起伏，絲毫平靜不下來。
望着遠處小小的幽州城，葉塵只感覺很荒唐。
有些時候，是事情找到自己，而不是自己找事情的，一入江湖，想安穩都是不能。
「前面，前面就是小老兒的茅房了……」老人喘息著向著前面走着，在黃沙之中，老人的身體很懦弱。
甚至一陣微風都能把老頭從這邊吹向那邊。
「茅房？難道是廁所？」葉塵疑惑地望着前方，只見前方隱約處，有幾間茅草蓋成的房子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之中。
看到如此，葉塵便明白了，那不是廁所，而是房子。
住人的房子！
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有這麼多歧義的詞語，讓人無奈……。
茅房，也可以叫廁所的！
葉塵失神地望着遠處，然後鬆了口氣，終於到目的地了！
「老丈，我想問下，龍梅小鎮是在哪裏啊？」葉塵停住了腳步，望着老人問道。
「龍梅小鎮？你是要去那裏？」老人聽聞那個地方，身體忽地顫抖了下，然後抬起頭來望着葉塵「你真的要去那裏？」
「是啊，怎麼了？」葉塵望見老人的樣子，疑惑了。
一個地名而已，怎把這老人嚇成這樣？難道龍梅小鎮是龍穴么？
「哎……」老人重重地嘆了口氣「龍梅小鎮只怕現在沒幾個人記得了……」
「老丈，你有話便說啊，別這般吞吐的！」葉塵望着老人，莫名焦急的說道。
「那裏，是一座荒城，從半年前開始，那裏就成了荒城！」老人說到那個地方身體又莫名地顫抖了下，顯然對那個地方很是害怕。
見老人這般樣子，葉塵更疑惑了，直覺告訴葉塵，這老人心中有故事。
「老丈別害怕，這裏沒其他人，沒有其他人能威脅你的！」葉塵安慰道。
「半年前，那裏是接通洛縣的一個小鎮，小鎮人以打漁為生，而且家家戶戶都富裕無比。可曾想，後來經歷了一場災禍，把整個小鎮都毀了……如今每到半夜，總會聽聞鬼哭狼叫，很是可怕，聽聞有幾個倖免於那場災禍的青年逃出來以後，僅僅三天便死了，和那三個青年接觸的人也完全死亡，死時恐懼無比，面色蒼白……」老人閉上了眼睛，回憶著一些事情。
葉塵並不奇怪，這個世界中，有些地方繁榮之前是荒蕪。而有些地方卻是荒蕪之前繁榮，這沒什麼好奇怪的，葉塵點了點頭，對那場災禍很好奇。
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直接毀滅了一個小鎮？
「那是凶神怒，賜災禍於小鎮啊！」老人嘆息著，然後說道「這半年來，也有幾個青年進去查看過消息，可惜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老人說到這，身體又顫抖了起來，更加害怕了。
忽然！
老頭推開葉塵的雙手，慌忙地朝着茅屋顫顫微微地跑去，然後摔倒在地上。
「來了……來了，他來了……」老人轉過身望着葉塵的身後，彷彿見到神怪一般，面色蒼白，抓着地上的泥土，而且嘴角呢喃「快跑，快跑，來了…來了！」
葉塵胸口一緊，隨後轉過身來望着後面，隱約中，似乎望見了一個黑衣人。
即使有陽光照耀的地方，黑衣人站在的那個地方依然黑暗無比。
葉塵頭皮麻，握緊了木劍。
黑衣人走的很慢，但是似乎慢的動作卻又很快，甚至剛才看到黑衣人在遠方，現在就在葉塵前方十米遠了。
老人早已朝着茅房爬去，對，他現在只能爬了。
他站不起來了，巨大的恐懼感已經讓老人的雙腿變得很無力，很無力。
葉塵沒有後退，也沒有顫抖，經過先前的驚訝后，現在葉塵恢復常態，淡然毫無害怕地望着黑衣人。
在離葉塵約莫五米距離之時，黑衣人停下來腳步，望着葉塵。
葉塵只能看到黑衣人的一雙眼睛，一雙如死魚眼一般的眼睛。而且，在眼前這人身上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生命氣息，彷彿對方已經死去很久了。
葉塵心跳不自覺地加了起來，即使面臨過死亡的威脅葉塵也沒有這般加。葉塵本以為這個世界死亡最可怕的，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眼前這人，比死亡更可怕！
眼前這人，甚至，是葉塵來到這個世界所遇到的最可怕的人，比虎魄更添那麼幾分凶煞。
他不是人！
很荒謬地，葉塵產生了這般感覺。
葉塵握著木劍手心都出汗了。
但他是逃不了的，怎麼都逃不了！他的整個人，似乎都被黑衣人鎖定。
呼吸都很困難。
葉塵沒有眨眼，他怕一眨眼，就很難睜眼了。
黑衣人渾身散著一種奇特的黑氣，手中握著一隻奇特的兵刃，而那根兵刃雪白一片。
最尖處向著正在爬行的而逃的老人，無論老人怎麼爬，都脫離不了那兵刃的指著的範圍。
像一把劍，一把代表着死亡的劍。
是骨頭！葉塵盯着兵刃望着，得出一個駭然的結論。
那根兵刃是人的骨頭！
「殺！」
忽然，葉塵聽到一陣不似人類的聲音。
隨着這一聲的說下，一陣微風吹過葉塵的身旁，吹起葉塵披散的長，葉塵眨了下眼。
黑衣人不見了！
對，黑衣人已經不見了。黑衣人呆過的地方是一堆黃沙，一堆如龍捲風一般的黃沙。
「啊！」
背後傳來令人心悸的喊聲。是老人的聲音，老人出了什麼事？
葉塵滿心的疑惑，隨後閉上了眼睛。
葉塵沒有回頭，不知怎的，他不想回頭。
他怕！
怕什麼？
怕看到血肉模糊的場面，怕看到剛剛好好的一個活人，現在成了死了。
他和老人的對話依然在耳邊回蕩。
「走？去哪裏？」
「回家！」
「回家？」
老人到最後依然沒有回家，也許，是自己害了老人。如果自己不出手幫老人的話，現在他最多是吃些苦頭，最多挨一陣毒打而已。
可是，世間的事情誰能知道呢？
葉塵忽然感覺自己犯了錯，一種不能饒恕的錯誤！
微微吹拂的寒風如刀子一般往葉塵皮膚上割著。
好快的度！
剛才那一陣不是尋常的威風，而是黑衣人行走的寒風……
黑衣人背對着葉塵，葉塵背對着黑衣人，兩人都無話。
空氣似乎已凝結成冰塊，讓人很難移動！
許久，葉塵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道「你為何要殺他？」
葉塵知道，黑衣人並沒有走遠，甚至葉塵還知道，黑衣人並沒有殺他的意思。
如果黑衣人走了的話，那可怕的氣息就消失了。如果黑衣人想殺他的話，早就已經動手了，怎會等到此時？
葉塵是沒任何還手能力的。
「因為該殺！」背後不帶任何生氣的聲音傳到葉塵的耳朵里，讓葉塵聽的很難受。
「為什麼該殺？」葉塵依舊閉上眼睛沒有回頭，只因為心中的不忍，老人何錯之有？
「因為他來自龍梅小鎮，龍梅小鎮的人，都該死！」黑衣人淡淡地說道。
這個理由很牽強，甚至有些霸道。但是，葉塵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理由。
能殺人的理由，便是好理由。
「恩……」葉塵回答道，此刻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葉塵抬起腿，準備向前走去。
向著龍梅小鎮走，即使前面真如刀山火海又如何，路總是要走的。
只是心中帶着少許的悲傷。
自己終歸沒保護好這老人，雖然這並不是自己的過錯。
「不要去龍梅小鎮了，你會死的！」黑衣人在身後說道。
「死？」葉塵停住了腳步。
「是的，你會死！」黑衣人繼續說道。
「我死不了！」葉塵一笑，然後繼續抬起腿向前面走着。
黑衣人望着葉塵遠去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麼，然後緩緩地，繼續地朝着茅屋走了過去。
只要是龍梅小鎮的人，就絕不能留活口的，永遠都不能！
「等等！」葉塵忽然轉身喊了一聲。
葉塵想到了什麼……葉塵內心不忍。
「什麼事？」黑衣人望着葉塵，眼睛裏依然無神而且散著死氣。
「他有家人是么？」葉塵問道。
在轉身的一刻，葉塵忽然望見了這輩子最恐怖的事情。
一個骷髏，一個穿着老人衣服的骷髏，骷髏上帶着少許的血絲，黑色的，詭異的火焰在老人的身體上燃燒着。
和燦爛的陽光形成鮮明的對比，大白天，黑色的火焰！
骷髏頭上有一隻眼睛，一隻老人的珠子，似是不甘，可憐地望着葉塵。
他的臉上有少許的皮的，他並未完全死亡。只是身體上已經沒有血肉了。
他想喊，卻現那恐怖的火焰燒到了喉嚨，所以他喊不出來。他乞求地望着葉塵，希望葉塵幫幫忙，但是葉塵卻是毫無辦法。
最後，他費力地用眼珠子朝茅房邊移動着，帶着莫大的不舍。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望着眼前的一切，葉塵忽然喉嚨里有一種東西在蠕動着，彷彿吃了蟲子一般難受，甚至還有一些東西想從咽喉里跑出來。
他想吐！
很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