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啼

第二章 血啼

隆冬,清晨。.

天空飄着細碎的雪花。

「噠噠、噠噠……」

寧靜純白的村間小道上,傳出了陣陣亂人心神的馬蹄聲和冰雪碎裂的清脆聲響,百來個身穿皮甲的兇悍暴徒,揚起了緊攥在手裏的馬鞭,肆無忌憚地沖向了零散分佈的農家院落。

「兄弟們,殺!」

隨着領頭人的一聲暴喝,追隨其身後的一眾人馬,『哐』的一聲,拔出了配於腰間的戰刀,高舉過頂,闖入一戶戶村民的家中,無情地斬殺向尚未反應過來的村民,就如同收割著自家田裏的稻草一般狠厲、快捷。

「啊~~~」

「馬賊來了!」

「快點跑啊!胡漢三又來了!」

「爹、娘!你們在哪裏啊?嗚嗚嗚……」

……

呼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反應過來的村民驚恐莫名,四散而逃,場面頓時混亂了起來。

不消片刻,血流成河,死者滿地皆是,很是觸目驚心。

那一把把高高揮起的戰刀,順應着劃過的軌跡,綻放出的不僅僅是飛濺的鮮血,還有生命的終結。

來人正是以胡漢三為的一幫馬賊,他們經常依靠着強大的武力和深植於地方的勢力圈子,每隔上一段時間,總會到周圍鄰近的村子裏殺伐洗劫一番。是以,他們在當地人的眼中很是聲名狼藉。

屠殺仍在繼續,不曾有片刻消停,一個個平日裏活生生的人,就這般脆弱地倒下了,離開了他們眷戀的塵世。

……

村裏,一處普通的院落內。

「少夫人,馬賊來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兒吧!如果您出了什麼意外,薇薇怎麼向少主交代啊!更何況您已經懷上了少主的骨肉,就算您不為自己考慮,那也因該為腹中的孩子着想啊!」一個身穿翠綠棉質裙裝的少女,對着堂屋中的一位俏麗婦人焦急地催促着。

「薇薇,多謝你這半年多來對我的照顧!可是有些事情既然生了,就無可挽回了。今天即使我納蘭若雪命喪於此,我也斷然不會離開的。」

「不過你沒有必要留下,你還是走吧!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了秦天,就說我以後不會再令他為難了。」

納蘭若雪似乎並不在意少女『薇薇』先前所說的一切,她緩緩地走到窗前,伸手推開了兩扇硃紅色的窗門,整個人側着身子,依靠在牆上,說不出的淡雅出塵。

此時,她那一對好似秋泓般的眼眸,透過敞開的窗戶,凝視着小小院落中的那一棵盛放的梅樹。

……

「雪,這棵梅樹是我替咱們孩子種下的,等以後孩子大了,我們就可以坐在梅樹下跟他說梅的傲然不屈、自命頑強,幽香暗施於人而不宣的品質和精神,你說好是不好?」

「只要是你說的,都好!」

……

不知不覺中,納蘭若雪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甜意,一幅幅記憶深處的畫面,不間斷的在眼前浮現,是那般的美好。

廝殺的聲音越行越近,眼看就要波及到這兒,薇薇再也忍不住,跑到納蘭若雪的身旁,搖晃着她的手臂,急切道:「夫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秦天,你來了!」納蘭若雪沒有搭理薇薇,只是神情訝然地注視着薇薇身後的方向。

「什麼?少主來了,太好了!」

得知自己的主子來了,薇薇下意識的轉過身,向身後望去,滿臉的驚喜不可自制的洋溢於臉上,可就在她轉過身目光正在尋覓那個期待中的身影時,頓覺眼前一黑,身體后傾,無力地癱軟了下去。

「對不起了,薇薇!你不值得為了我和他之間的事,付出生命的代價。」

納蘭若雪拿開了輕擊於薇薇後腦的手刀,接過了薇薇下墜的身體,將薇薇藏身於隔牆后的一道暗門之內,納蘭若雪不想有人摻和到她和秦天的事情當中,更不希望有人因為她的原因而受到丁點傷害,所以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安排好一切的納蘭若雪去了裏屋,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沿,從懷中取出了一柄短劍,緊緊地握在了手心。

這是一柄古樸大方的短劍,沒有過多的修飾,在幽暗的室內劍身散出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柔和中更顯一份溫暖,即使在這隆冬季節,也不由使人心裏萌生出一絲如潮的暖意。

可是唯獨有一個人的心是涼的,就如同這冰雪未消的白銀世界。

納蘭若雪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她既希望那個曾經對他海誓山盟的那個男人出現,又不想那個男人因為她而受到過多的壓力和指責。

「孩子,對不起!媽媽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即使你出生了,也會生活在別人的輕視和不屑中,你父親家族裏的那些人更不會容忍你的存在。是啊!一個具有千年傳承的家族,怎麼能有你這個在他們看來的污點呢!」

「不過,這一切都不會生,因為媽媽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很遠的地方,那裏很美很美,在那裏沒有高低貴賤,沒有煩惱憂愁!」納蘭若雪低垂著頭,左手輕輕地撫慰著自己的腹部,用着溫婉感傷的語調,對着自己腹中的孩子訴說着。

淚水劃過了她嬌美的臉頰,無聲地滴落。

試問,有哪個母親會對自己的還未出生的孩子做出如此抉擇,即使喪失她們的生命,她們也要保住孩子的生命,除非當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

「錚!」

一聲爽脆的聲響過後,隱藏的劍身自劍鞘中拔了出來,沒有奪目的璀璨,也沒有低調的華麗,一切是那麼的內斂,只有劍身上用古篆體刻畫了一個氣勢磅礴的『龍』字。

留戀似的看了一下這個曾今生活過,又即將離去的世界,納蘭若雪好像沒有了什麼遺憾,緊攥在手心的短劍一分一厘的接近著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向了那個血脈跳動的地方,那種感覺她已經無法說清,或者說無法感受得到。

眼前場景變得模糊了,看不清了,耳朵似乎也不怎麼好使了,生命隨着傷口不斷湧出的血,慢慢流逝著。

……

「我這是在哪裏?我怎麼會如此的悲傷!」

置身於粘稠液體中的秦龍,清楚的記得,自己的身體早就在那場毀滅性的爆炸中化為了飛灰,按道理來說算是魂飛魄散了,可奇怪的是自己仍然能微妙的感受到那完整的身軀,雖然顯得有些無力,不能夠隨心所欲,但這是真實客觀的。

最讓秦龍無法理解的是,他的心裏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憂傷,很淡卻很傷感。

他知道這並不是對前世已逝女友的哀念,因為對一個認為已死的人來說,沒有人會想得那麼多,死更多寓意著放下和解脫。

這股莫名的憂傷不知何時在他的心裏埋下了種子,直至生根芽,影響着他的心境,他甚至可以神奇的感知到這背後的根源,可是太模糊了,以至於他不想去加以深究,可能無知意味着沒有過多的煩惱。

這樣的時光,秦龍不知過了有多久,突然他感到自己身處的環境出現了一次劇烈的抖動,方寸的空間里急劇壓縮,不少粘稠溫熱的液體嗆入到他的氣管和肺葉當中。

他在瞬間有了一絲窒息的感覺,自己的生命特徵也在慢慢的流逝,大腦一片昏沉,逐漸迷失了過去。

此時,狹小粘稠的空間里浮現出了無數點點滴滴的淡金色光點,那些光點彷彿具有意識一般,不間斷地湧入秦龍那幼小的身軀中去,彌補恢復那消逝而去的生命力,維繫着秦龍那將斷不斷的一口氣息。

可惜的是,這一幕秦龍無法看見。

……

「砰!」

院門被一夥馬賊用大刀劈開,一時間精緻簡潔的院落里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他們的手裏、肩上或拿或扛着方才從村民家中洗劫而來的財物,更有不少姿色尚佳的婦人和姑娘被挾持了起來,這些屠夫的臉上都肆無忌憚地流露出淫邪的神色。

小小的院落里,也只有那一株梅樹,顯現出了卓爾不群的孤傲與聖潔。

「胡老大,聽說這家的娘們是這方圓百里數一數二的美人兒!今日就讓兄弟們將她擄了回去,給老大你填上一房,好來年給咱添上一個長相俊秀的強盜娃兒!」一個長相猥瑣的馬賊來到了胡漢三的面前,獻媚討好地說道。

「哈哈哈……」一眾馬賊聽后,哄堂大笑起來。

「閉嘴!美人兒豈是你們這些粗魯的傢伙可以碰得的嗎?」

雖說言辭犀利,但強盜頭子胡漢三的臉上並沒有體現出任何惱怒之色,他撥開了人群,獨自一人向屋裏走去。

待胡漢三踏入了室內,屋外眾馬賊傳出了一陣陣叫囂之音。

「啊!」

沒過多久,屋裏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聲。

初聞之下,是那麼的熟悉,站在屋外的一群兇悍之徒,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老大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到意外的傷害,這要是傳出去了還不丟大了臉面,遂顧不得其他,拿起武器連忙向屋內闖去。

等到他們湧入裏屋后,眾馬賊看到一幕異常恐怖的場景,縱然見慣了場面的他們,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自己的老大胡漢三,雙腿跪坐在了地磚上,但是他的頭部卻自左向右被平整地劈了一刀,小半個頭顱滾落在牆角的一邊,透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傷口,依然可以看見那冒着熱氣,尚未冷卻的腦漿。

而那把殺人的刀,卻斜斜的插在了胡漢三的身前。

這個曾今惡貫滿盈、壞事做絕的惡人,最終滑稽的死在了自己的刀下,不知道這是罪有應得的報應,還是佛家所說的因果。

「轟!」

當眾馬賊還沉浸在無邊的震撼中時,院落里的房屋毫無預料地坍塌了下來,將他們生生的活埋在其中。

……

「呼!呼!」

滿耳都是呼嘯的寒風,迎面襲來宛若利刃剮面,犀利非常。

此間,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懷抱着一名女子,在空曠的原野上奔跑着,盡情的釋放着心中壓抑了良久的苦悶和悲痛,他似乎永遠都不想停下,就這般瘋狂地奔跑着,因為他不知道停下來后,他要怎樣面對這個世界。

怎樣面對這個因他而死的女人!

那柄**心房的短劍,彷彿就是刺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一般,讓他的心如同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前方是一處懸崖,下面更是萬丈深淵,當真到了絕地。

「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這名男子『撲騰』一聲跪在了蓬鬆的雪地上,對着天空大聲嚎叫着,歇斯底里的泄著心中的憤懣和積怨。

長久之後,這名男子用手背撫慰著懷中那張絕美的容顏,柔聲道:「雪,你為什麼不肯等我?我說過我秦天,終有一天會用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將你娶回家中,現在家族裏的長老都同意了,可是你卻永遠的離開了我。」

「我還記得,我曾今對你說過,等以後孩子大了,我們就可以坐在梅樹下跟他說梅的傲然不屈、自命頑強,幽香暗施於人而不宣的品質和精神。可是你走了,我們未出世的孩子也不在了,我一個人獨活又有什麼意思!」

望着身後的絕地死淵,秦天緩緩地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向那一處邊緣地帶走去。

蓬鬆的雪隨着秦天的每一步的踏出,出一聲聲『沙沙』的聲響,可就當秦天走到一半時,他的心突然里驀地一跳,因為他現自己懷裏緊抱的愛人,有了一絲生的跡象。

當然納蘭若雪的生機早已斷絕,可是她腹中的孩子卻有生的可能,雖然這種生機很是微渺。

秦天在感應到那一絲生機后,立馬將左手虛按向納蘭若雪的腹部,小心的將自己的本命真元輸入到胎兒的體內,隨着他本命真元的不斷灌輸,秦天驚喜的現胎兒的生機愈充滿活力,直至恢復。

「雪,我們的孩子還活着!你看見了嗎?」秦天原本黯然死寂的心明亮了起來,他輕輕地拔出了插在自己愛人心房的那把短劍,對着永不覺醒的納蘭若雪說道:「雪,我將要用這柄家傳的『小龍劍』替我們的孩子迎接新生,如果是男孩,我們就叫他『秦龍』,如果是女孩,我們就叫她『秦雪』,你說好不好?」

「你不說話,就算你答應啰!」

秦龍手持『小龍劍』剖開了愛人的腹部,只聽一聲嘹亮的嬰啼聲伴着嬰孩的降臨,來到了這個世間,秦龍在自己出生的那一瞬間,不知為何會哭的那般傷心,以致哭得睡了過去。

「哈哈!哈哈!雪,你看見了嗎?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我們的小秦龍終於來到世間啦!」

秦天肆意的笑着,彷彿他在此刻找到了活下去的依託。

風滯雪停,不變的是這片亘古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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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邪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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