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兩個郭嘉

夜裏十點半，途經5號路，新年活動進行的如火如荼。

還有一個半小時敲鐘，人也越聚越多，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來回穿梭嬉鬧，彷彿這樣才能最先迎接新年，最先得一個好兆頭。

沒人發現，身邊的警察在悄然增加，某些不起眼的角落，甚至多了手持盾牌警棍的武警。

雷子開着車，吳峰坐在副駕駛，轉頭對淳于時肆說：「你應該讓老爺子多派點人支援咱們。」

淳于時肆明白自己沒像以往的案件中把現場分析的清晰透徹，更沒制定方案分配佈局，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有把握的樣子，看着吳峰眉頭的川字越蹙越深，只能說道：「又不是兩軍對壘，人越多越好，更何況以獵殺者的習慣，他不會出現，最多是有方法窺探到現場。」

「萬一呢，不是這種罪犯都特愛在現場得到滿足感嗎？」吳峰說着有點擔憂：「早晨張卓不是帶去一隻電瓶嗎，不知道要幹嘛。」

淳于時肆想了想，說道：「這個情況，我跟排爆大隊反映了。那所學校空置快兩年，沒電，也沒網絡，最有可能利用的就是電話通信引爆，排爆大隊已經出了預案，至於其他，像熱感測這類高科技的炸彈，獵殺者應該也沒有材料去做，畢竟他連炸藥都搞不到。」

吳峰還是不太放心，緩緩的吁了口氣轉頭問郭嘉：這傢伙最擅長算計人心，他會不會催眠出人肉炸彈，自殺式襲擊，你能應付嗎？」

郭嘉玩笑道：「真有這種，我只能跑了。」

吳峰見郭嘉開起了玩笑，愣了愣，轉念一想，獵殺者要是真有這個本事，也不會留下這麼多蛛絲馬跡。

這也不怪吳峰緊張，在長達兩年的對決中，獵殺者一直居於幕後，上次多方聯手只抓住了一個傀儡，現在這個傢伙一躍跳到他們的視線里，指明了要淳于時肆，誰能相信這裏面沒有陰謀陷阱？

而淳于時肆想不通的是，獵殺者綁架黃振華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只是為了引他過來嗎，那麼他又是因為什麼讓獵殺者如此的惦記，會跟李兆文的死有關嗎？

可是李兆文的自殺，警方也是一頭霧水，他留給自己的那篇文章，至今也沒弄明白有什麼深意。

想到李兆文，他不由的把目光落到郭嘉身上，後者雙手插在口袋裏看着窗外，悠閑的像是去餐廳吃一頓迎新年的大餐，不知是對身邊的人太過信任，還是根本不把獵殺者的鴻門宴看在眼裏，發現淳于時肆看他，才轉過頭：「有什麼指示嗎？」

淳于時肆想了很久，說道：「進入現場，一定要聽指揮。」

「好。」郭嘉答應着，又看向車窗外。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淳于時肆覺得，如果郭嘉真知道些什麼內情，事關生死，是時候透露一下了。

郭嘉奇怪的看了他一會，問：「遺言嗎？」

聽了這話，吳峰在前排不滿的「嘖」了一聲，淳于時肆也搖搖頭覺得自己多此一問。

與此同時，黃振華再次醒過來。

他感覺到頭沉的像是綁了一塊石頭，疼痛順着脊椎傳遞，感覺到一陣陣的噁心，緩了一會，他才明白這噁心不僅僅是因為身體的不適，還因為周遭的氣味實在是哪一形容。

腐爛的甜味潮濕的氣息，攪和在一起，往鼻孔里鑽。

他試着去回憶之前的事情，大腦艱難的轉動着，忽然想起還有一個人跟他處境相同，虛著嗓子試探道：「郭嘉？你在嗎？」

黃振華沒有得到回答，黑夜裏，他無法視物，卻也知道自己依舊被束縛著，只是這次身下冰冷，應該是直接坐在地上，右足的病患處酸痛異常，他想稍微的挪動一下，卻感覺上身被綁的太死，使不上力氣，只能靠另一條腿的力量，可就是這一動作他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狹長的空間中，兩邊都是牆壁。

黃振華不由的心驚，自己這是在哪？

二十二點四十五分，J市職業技術學院的前後門都被警車包圍，按照淳于時肆的要求，排爆大隊最先進入，打開屏蔽器，切斷電磁信號，防止遠程引爆。

排爆大隊帶隊的是赫赫有名的彪哥，據說參與排爆200餘次，從警二十年手工拆除爆炸裝置30餘枚。

有他在場，吳峰懸著的心稍微的往下放了放，但看見淳于時肆走在最前面，恨不得以身士卒，不由的又把眉間的川字堆了起來。

這小子，還真是讓獵殺者算計准了！

專家對上了專業，搜索進行的非常順利，在教學樓的廣播室內，他們很快發現了被做成四隻定時炸彈。

彪哥掃了一眼，都沒親自動手，讓小組裏的副手直接去剪短了線路，端到淳于時肆面前：「你確認一下。」

淳于時肆數了數炸藥，點點頭，又問道：「發現什麼特別的了嗎？」

彪哥想了想，說道：「你要是指炸彈，我只能說做的太糙了，但是廣播室裏面有一隻電瓶，連了轉換器，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吳峰一直惦記這個電瓶，一聽說立即鑽進去，剛走幾步又返回頭來：「彪哥，這不會有危險吧？」

「你是質疑我專業嗎？」彪哥的臉立即黑了。

淳于時肆趕緊陪了個笑臉，拉着郭嘉一起過去，三個人對着線路研究了一陣，得出一個結論。

這個電瓶是用來連廣播室的音箱的。

郭嘉笑着站起身：「看來這是張卓最後的任務，他是怕爆炸的聲響不夠大，打算零點之前接通音箱，引起騷亂。」

「這心也太黑了，」吳峰罵了句娘也站起來，問淳于時肆，「這邊危險解除，黃振華咱們怎麼找？」

淳于時肆看了下時間，二十三點十分，距離零點還有五十分鐘。

在彪哥拆除炸彈之前，淳于時肆帶人已經搜過了整棟教學樓，在三樓的一間教室里，他們發現了割斷的繩索以及黃振華的手杖。

淳于時肆找出獵殺者發給郭嘉的那張照片，對照：西南走向、樓層不高、繩子花色、牆壁上的水印，都一一對應。

可是黃振華呢？

郭嘉說道：「獵殺者之所以費力的幫張卓總不會是愛心泛濫，所以咱們的思路沒錯，張卓額外的用途就是引你過來……」

「會不會，獵殺者就沒想讓我們見到黃振華？」吳峰問道。

郭嘉沒有否定吳峰的說法。

吳峰見沒人反對他的思路，繼續說道：「會不會是調虎離山，他想帶走黃振華，又怕警方追查，製造這一系列亂子，來牽制警力……」

「不會。」郭嘉忽然說道。

淳于時肆已經在思考這種吳峰這種可能性了，聽郭嘉這麼說，問道：「為什麼？」

「直覺，」郭嘉想也不想的答道，「犯罪投入與犯罪收益不成比例。」

淳于時肆狐疑的看着郭嘉，問：「你說的犯罪收益指什麼？」

「收益難道不是黃振華嗎？」吳峰也覺得郭嘉這話說的毫無道理，「黃振華對他來說一定有什麼用處啊，不然何必大費周章。」

郭嘉沒有正面回答兩個人的問題，只是說道：「如果你們信我，就去找，黃振華一定還在這棟樓里。」

郭嘉如此篤定，淳于時肆也不想去懷疑，但是炸彈的拆除太容易了，難道獵殺者給他設置的障礙就是捉迷藏嗎？

想到炸藥，淳于時肆瞬間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在那張照片中，黃振華身上綁着四管炸藥，而在廣播室里找到的炸藥一共是十二管，這超出了許連成購買的數目。

一定是哪裏不對，他猛然想起，彪哥拿給他看的定時器線路跟張卓桌子上的並不一樣，也就是說，獵殺者拆開過那些定時器。

那些硝銨炸藥都是粉末狀的，如果獵殺者從中取出一些，再混入其他粉狀物進去，很容易讓人覺得全部炸藥都被查獲了，那麼現在看來，應該還有一部分炸藥在這幢大樓里，確切的說，是在黃振華身上，這才是把他藏起來的意義。

想到這層，淳于時肆立即轉身下樓，去追排爆隊。

彪哥聽完淳于時肆的說法，十分不解，立即打開防爆桶，挨個檢查，果然四捆炸藥中都有一管石灰粉替代了硝酸銨。

「這是什麼犯罪手法……」彪哥感覺到自己的的專業受到了愚弄。

淳于時肆沒有時間去安慰彪哥，說道：「樓裏面還有炸藥。」

彪哥為了一雪前恥，持着爆炸物檢測儀上陣。這座教學樓是L型的，他們這次分了兩組，從一樓開始重新搜索，終於在六樓的走廊盡頭是一個階梯教室附近，儀器發出了報警聲，可禮堂裏面卻空無一人，往面一走，警報反而沒了。

重新再走一遍還是如此，彪哥站在原地，左右觀察，這才發現在禮堂的隔壁有一間小的雜物間，把檢測儀貼過去，檢測數值一路飆高，他跟淳于時肆對視一眼，用口型說道：「在這！」

彪哥立即拿出過一台X光儀，從上到下的對着門掃描，確認沒有印信后，打了手勢，淳于時肆替他開門。

木門上有彈簧，開的時候有些費力，吱呦一聲裏面腐爛的味道撲出來，一個人被綁在雜無間的水管上，胸前一捆炸藥上掛着一隻白色的塑料盒子。

幾個人都認出來，那正是黃振華。

吳峰長吁了口氣，笑着轉頭看淳于時肆，後者皺着眉，想進去查看，卻被彪哥攔住：「你們別過來，這是震感炸彈。」

淳于時肆聽話的退後，雜物間太窄，根本容納不了第三個人。

黃振華感覺到有人靠近，努力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們是警察，來救你的，」彪哥說道，「你身上有炸彈，不要動。」

彪哥見黃振華聽見炸彈兩個字還算鎮定，心裏暗贊這高科技人才就是不一般，其實他不知道，黃振華是被另外兩個人的對話吸引。

「郭老師，多虧了你，要不然淳于再也翻不了身了。」說話的是吳峰，他指的是郭嘉關鍵時刻，判定黃振華在樓里的事情。

「看來大家今天晚上都能睡個好覺了，」郭嘉笑道。

這兩句話，在黃振華的耳朵里如同一聲驚雷炸開，郭嘉怎麼在這？

兩個人的談話還在繼續，黃振華仔細分辨著，語氣語調聲線都跟下午那個郭嘉一模一樣。

黃振華忽然明白了，郭嘉至始至終跟淳于時肆都是一夥的，想到這些，他忍不住渾身戰慄。

彪哥當他是害怕，安慰道：「我剛檢測過起爆裝置，雖然是震動炸彈，但靈敏度不高，我一會先幫你脫困。」

「多謝。」黃振華聲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