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挾持

第385章 挾持

三更鼓響后,皇城的燈火熄了一大片,只留下了主幹道以及各處望亭的燈火。

一乘小轎從勉宮出發,一路轉過御花園,來到了玄武門前,被值班的禁軍攔住了去路。跟隨在小轎旁的婢子往前行了兩步,將手中腰牌向前一遞。

那禁軍隊長拿燭火照了照那腰牌,隨後又將燈光往婢子臉上一照,隨即笑道:「原來是紅霜姐姐呀,這麼晚了還要出宮嗎?」

紅霜將腰牌收回腰間,側身將小轎讓開,笑說:「世子妃才剛得知世子染了重疾,所以趕着回府去看看,勞煩隊長開城門放橋下來。」她說話間,身後的帘子被人輕輕挑起,世子妃何四妹滿臉沉重地沖着小隊長微微一頷首。

那禁軍小隊長又提燈將兩名抬轎的太監照了照,見二人都是勉宮的人,便再無疑惑,令人打開城門。

隨着城門開啟,小轎剛要離開,卻聽得身後一聲沉喝:「慢著!」

紅霜循聲往去,見一小隊禁軍持着明晃晃的火把行了過來,為首的正是禁軍大統領杜磊。她只得讓轎夫停了下來,只等杜磊上前來,才行了一禮說:「杜統領有事嗎?」

見是勉宮的人,杜磊也微微驚訝,問道:「紅霜姑娘這個時辰出宮,是公主有什麼緊要的事嗎?」

紅霜又將剛才同那名小隊長說的話說了一遍,何四妹也撩起了帘子,同杜磊笑了笑,「杜統領辛苦了。」

杜磊的目光卻並未因為她的寒暄而緩和,反而愈發的冷清起來,「還請世子妃下轎接受檢查!」

紅霜面色微微一寒,「杜統領,我們勉宮出入的車輛人員,可一向是免查的!」

杜磊道:「銀霜姑娘也應該知道,昨夜杞大夫在宮裏失蹤,皇城加緊了戒備,別說是勉宮,就算是帝后的車輛出入宮城,也須得接受盤查。姑娘也不希望,皇上和公主在宮中有任何閃失吧!」

紅霜還要分辨,卻是何四妹已經起身出了轎,笑說:「杜統領職責所在,理應予以配合。」

她如此大方,杜磊也着實沒有客氣,抽出佩刀彎腰探進轎中查看了一番,又將轎中軟墊掀開,佩刀直接插入坐墊之下連插了數刀,看的紅霜瞪大了眼,直嚷道:「杜磊你好大的膽子,這可是公主的轎輦,她若是怪罪下來,你吃罪得起嗎?」

何四妹也微微詫異,她實在沒想到杜磊竟然檢查的如此認真。

杜磊聞言回身看了紅霜一眼,那一眼猶如冰凍三尺,令那個常年待在深宮中不曾接觸世事的小丫頭不由的渾身一瑟縮,本能地往何四妹身後退了兩步。大統領卻不再管他,只同何四妹拱了拱手說:「得罪了。」

何四妹還了禮,問:「可以走了嗎?」

杜磊向禁軍打了招呼,示意他們開門放橋。

何四妹入了轎,紅霜示意轎夫起轎。臨走時,何四妹突然將窗帘拉了起來,沖着杜磊笑了笑,問:「杞大夫在宮中憑空消失,杜統領但真不知情嗎?」

杜磊眉峰微微一蹙,「世子妃此話何意?」

「沒什麼。」何四妹笑了笑,「四妹只是覺著有些不可思議,竟然有人能在杜統領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腳,可真真是厲害,同時也令四妹心中震驚。想到帝后與太子、公主皆在宮中,若是有人心懷不軌,杜統領會不會像現在這般束手無策?」

她說完這席話,也不等杜磊的回答,便將帘子放下了。

眼看着垂著粉色流蘇的藍天白雲小轎上了橋,杜磊滿眼的陰沉劃開了一絲裂縫,那裂縫中透出迷茫的光來。可那一絲迷茫猶如曇花乍現,片刻功夫便消散殆盡。將腰間佩刀緊緊一握,他將身後禁軍喚了過來,輕聲道:「跟上那乘小轎,看看她是否回府。」

那人應聲去了。

小轎出了玄武門,沿着城牆一路而去,過提刑司門前,轉入杏子街。

長街清冷,何四妹撩起帘子看了看,示意轎夫落轎,自己滑出轎中,同紅霜道了謝,又說:「眼下公主身邊離不開人,姑娘這就回去吧,王府就在前頭,我行幾步無妨。」

紅霜也不與她客氣,揖禮辭了,便沿着來路折回去了。

何四妹一路向前,路過王府門前,卻只往那森森門庭看了一眼,便徑直射門前過去,一路轉到烏衣巷中,停在了張家後門,抬手敲了敲門。

「誰呀?」不多時,門內傳來了小廝打着哈欠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下閂開門聲。眼看敲門的是個束腰窄袖紫衣姑娘,那小廝便有些不耐煩,招了招手,「就是天大的事,也請姑娘明兒早起吧,就都這個時辰了,即便我給你通傳進去了,咱們家兩位爺也未必見你。」

何四妹將腰間短劍向上抬了抬,笑道:「那就勞煩小哥通傳一聲,就說何四妹求見張公子,若是張公子不見,四妹就只能憑着手中這把劍打進去了!」

那小廝聽了這話,忙不迭地跑進去稟了。

深秋半夜,張家父子皆未歇下,在庭院石桌上對弈。兩人殺的正難分難解之際,聽得小廝來稟,張萩先笑道:「她來了,看來外頭的天在慢慢變了。」

張相爺示意小廝將人帶進來,手中捻著一枚白子,看着棋盤上的佈局,苦思之下仍舊無解,只得將棋子擱入棋盒,嘆了一聲:「為父輸了。」

張萩笑道:「若非父親讓了六子,只怕這局還要僵上半個時辰。」

張覓覷了自己兒子一眼,到底是沒如何,只道:「為父但真是老了,這天下是你們的了!」

張萩還未應話,那廂小廝已經帶着何四妹進來,他便起身行了禮,笑說:「世子妃與世子相處的久了,也學着世子那一身無賴的氣息,只是顯然您的膽子要比世子大些,如今竟然跑到我張府撒野來了。」

何四妹抱了抱拳,算是請罪,「小女有急事出城,恐兵馬司不讓放行,故而來求張公子大開方便之門。」

張萩道:「世子妃可是公主座上賓,兵馬司再大的膽子,還能攔你的路嗎?」

「正因為是公主座上賓,有些事才不大方便。」何四妹看了看面相陰柔的男子,又轉頭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張相爺,「公主從前的行徑得罪了許多人,這一點相爺再清楚不過了。」

張相抬眼看着紫衫女子,漠然道:「夜黑風高,你一個小女子出城作什麼?」

「皇宮與皎城,固然繁花似錦,卻需要處處受人桎梏,恰似樊籠。」何四妹微微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又看看路旁燈火,笑道:「星星燈火固然明媚溫和,可小女還是更愛漫天繁星無拘無束。」

聽她這話,張家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默然片刻,張萩說道:「樊籠不在高牆深院,在人心間。」

何四妹聞言笑了笑,不再接着這話說下去,只按了按腰間短劍,說:「張公子是文人,小女卻是個只知拳腳的粗人,若真動起手來,未免有辱斯文。」

張萩笑道:「才說世子妃無賴,這便耍起無賴來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不與世子妃走一趟,好像過不去了。」

何四妹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萩便叫人準備馬車,辭過老父,帶着何四妹直奔東城門而去。

天色將將擦白,敦親王府的燈火便掌了起來,『嘭嘭嘭』……急促的敲門聲驚飛了庭院中休憩的鳥雀,吱吱喳喳地飛了一團,邱逸棠的聲音也緊隨着響了起來。

「王爺,宮裏出事了!」

不多時,房間門打開,李歡庭只鬆鬆地披着外袍,眼還惺忪著。不等他說話,邱逸棠便急急地繼續說道:「昨天夜裏,何四妹離開皇宮說要回府來,宮裏見她到了門口,便以為她果真要入府,不曾回稟;今兒一早,兵馬司才來人說,昨夜何四妹劫持着張萩,迫使兵馬司的人開了東城門離開了皎城!」

李歡庭回身吃了一口冷茶,瞌睡清醒了大半,凝眉問道:「還有其他人嗎?」

邱逸棠道:「問題就出在這裏,何四妹以張萩的性命相要挾,不許兵馬司的人查看馬車,也不知道馬車內還有其他什麼人。皇帝眼下全靠藥物維持性命,咱們拿了杞憫,等同將他的葯斷了,如果他這個時候死了,王爺自然能扶持太子登基,獨攬大權。可若是太子這個時候離開了皇城,那咱們拿了杞憫還有何意義呢?」

她都能想到的問題,李歡庭自然也能想到,蹙眉沉吟了半晌,方道:「當務之急,是要清楚宮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何四妹如此着急出城又是為了什麼事!這樣,我這就入宮去見皇帝,你去見一見張萩,探探他的口風。」

邱逸棠應了聲,便劃了輪椅離開主院,吩咐人備下馬車往張府去。她剛到張府門口,卻見一乘紅頂小轎正停在階下,老相爺從府上出來,滿臉沉重,唉聲嘆氣。

輪椅聲音不小,張覓還未入轎便聽見了,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了年輕的敦親王妃自己划著輪椅緩緩行來,身後跟着個五大三粗的老婆子。他停在原地,微微彎腰見了禮后,才問:「王府到此,有何貴幹?」

邱逸棠道:「聽聞昨夜四妹挾持了張公子,王爺和世子心內不安,深恐張相誤會,特意令逸棠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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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取江山作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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