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本無 第118章 霧裏看花
還在外頭等消息的林浩,仍抱着一絲僥倖。
當天玄宮弟子告知封山,概不接待外客后,他才忙把最後的底牌,石天成的身份牌遞上去。
「這玩意真的假的?」
有弟子懷疑。
「叫大公子掌掌眼不就知道了。」
有人建議。
於是,對方收走了令牌,關了宮門,將林浩直接晾在了外頭。
而石天成的身份牌,自此後,再沒回到他手中過。
沒了最後底牌,林浩也就沒有了依仗。
可他又不能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只得日夜候在天玄宮外,寄希望於感動對方,謀那萬一的可能。
西門東風見他還是賴著不走,便吩咐下人道,「找些散修什麼的給他點厲害瞧瞧,叫他知難而退,這事你親自去辦,萬不要出了紕漏。」
下人道:「弄殘還是?瞧那樣子,一般手段怕是趕不走。」
西門東風思索再三,才回道:「決不能出人命,其次,修為能保還是保住吧,剩下的你看着辦。」
「是。」
宮門外還在苦苦思索對策的林浩,根本就沒想到對方會對他出手,怎麼說他也似林初雪的父親。
按常理,誰家准女婿會對丈人下死手,巴結還來不及呢。
下人辦事效率很高,沒幾天,宮門外便有幾名散修遊盪,看林浩的目光極不友善,但林浩卻對其視而不見。
又幾日,他們開始挑釁林浩。
其中一個光頭陰笑着說道:「我瞧你像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咱哥幾個都是散修,只求財不害命,大爺看着賞點唄?」
林浩不願惹事,便給了一瓶普通丹藥。
即便是普通的丹藥,也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良品。
對方見他如此好說話,遂變本加厲起來。
「呦呵,有點料,不過只這一瓶,也不夠哥幾個分啊,痛快點,咱一人一瓶吧。」
林浩無奈,忍痛又湊了幾瓶,再多就是絕品絕丹了。
幾人見他捨得,找不到發飆的理由,只得悻悻而回,將此事告知金主。
金主笑道:「不妨事,東西再多也經不住如此吸血,你們今日做的好,一言一行都經得起推敲,要是讓他懷疑到天玄宮身上,可別怪我不將情面。」
幾人心下一凜,忙不迭點頭承諾,指天發誓不會把事情辦砸。
第二日幾人又來,林浩給了百枚靈晶。
第三日,林浩身上僅有的兩枚駐容丹,也貢獻出去了。
……
月余后。
「幾位道友,林某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實在拿不出東西了。」
幾人也知他快山窮水盡,再使把勁說不得就能提前完成任務,哪裏管他真沒有還是假沒有。
「少廢話,平日裏等著天玄宮召見的多了,都知道這裏的規矩,哪個不是乖乖的主動獻上孝敬,這規矩可不能壞在你手裏,不然咱哥幾個以後哪還有臉見人。」
「就是,咱干一行愛一行,要是兜里沒貨就趕緊滾,別佔着茅坑不拉屎,沒聽說過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嗎?」
幾人罵罵咧咧,話是越說越難聽。
林浩乾脆閉着眼,用行動表示自己的堅持。
「嘿,老大,這人耍賴了。」
那光頭道:「這就是名門正派的作風,某些時候比咱們還不堪,這回是見着了,以後咱也可以挺起胸膛做人嘍。」
「哈哈哈……」
一番鬨笑,將林浩這十幾年來好不容易攢下的驕傲與修養,沖的七零八落。
可他居然能左耳進右耳出,在以往是斷不可能的事。
那老大笑了一會,覺著沒意思,便對林浩陰狠狠的說道:「兄弟,當哥幾個跟你說笑呢,你特媽還有心思冥想?」
林浩不答。
「嘿,我這暴脾氣,兄弟們,給他點顏色看看。」
眾人見一個多月的努力即將到了收穫的時候,異常興奮。
一人朝着林浩後背踹出一腳,紅光閃過,待他反應過來時,已被踹翻在地。
對方動用了五行之力。
這叫他又羞又怒,事情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一對四,雙方又都是丹境,只不過他是初期,人家還有一個後期,戰事一起,結果便就註定。
他滿身傷痕的躺在地上,不是不想起來,而是沒力氣起來。
左臂以不規則的形狀扭曲著,右腿已折。
渾身上下雖然看不到一滴鮮血,可他心裏,早被鮮血填滿。
天玄宮自始至終,都沒人出來主事,他的心涼了。
幾人嘰嘰歪歪的走了。
他躺了好一會,才取出丹藥服下。
將胳膊和腿固定好后,又開始冥想起來,想着儘快恢復。
隔日,那幾人又來,林浩不得不將不多的絕品絕丹給他們一瓶。
那老大是個識貨的,拿了丹藥,二話不說就着急忙慌的帶人離開。
一直到第四日,才重又出現。
如此幾次,林浩家底是徹底空了。
沒了丹藥,對方又是拳腳相加,打得他奄奄一息。
主事之人將消息報於西門東風,天玄宮的大少爺聽罷輕蔑一笑,對那人道:「找些『好心人』送他回丹陽,免得外人見了笑話,日後若是傳進初雪耳中可不好。」
那人點頭離開。
西門東風又對着外頭說道:「林姑娘在幹嘛?」
侍女回說,「在和海棠姑娘研習功法。」
西門大公子滿意的點點頭,「給她們送些魂嬰果去。」
「是。」
魂嬰果產自冥界,最能提升修士神魂,可遇不可求。
當林初雪服用后,就覺耳聰目明,頭腦異常清晰,像是經過一番徹底洗禮,盪盡了污濁。
「海棠,你也嘗嘗。」
海棠聽話的也嘗了一枚,之後便立即打坐起來,似乎浪費一絲一毫都是在暴殄天物。
林初雪卻沒弟子這般心境,心中挂念之事過多,如何靜下心來。
她想家了,想那個聰明異常,唯獨在男女之事上犯糊塗的宋三;想爹和娘,想說話漏風的林初陽;想丹陽山的花草和老柳,想平安鎮的熱鬧和煙火氣。
這裏再好,也不屬於她。
西門東風哪都不錯,可她就是喜歡不來。
無論她多麼的無理取鬧,胡攪蠻纏,又多麼的放大自身缺陷,都沒能將其勸退。
對方總能找到辦法巧妙化解,方寸把握的妙到毫釐。
什麼人才能如此事故?
定然是有故事的人。
可有故事的人,都不那麼純潔。
她在玩手段要離開,對方又何嘗不在玩手段,要她留下。
既然文的不行,她便想到了武。
可惜,天玄宮的底蘊太過強大。
看看那些服侍她的婆子丫鬟們,哪一個的修為她都看不透,還談什麼『越獄』呢。
事情轉圜的餘地,越來越小了。
她擔憂宋三會犯渾,擔心大師兄的一根筋,害怕爹娘的牽掛,憂心不可預知的未來。
每一件都像是心魔,無時無刻不在打攪她,讓她無法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