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一陣抽痛
「蓮聖，當初你有這麼絕望過嗎？看到他結婚生子，你絕望嗎？」我答非所問道。
蓮聖頓了頓，乾乾的問了聲：「你，你說什麼，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
我頹廢的笑出聲來：「你還沒有孩子，得到了就成仙了，一點牽掛也沒有，你說我是不是比你更慘，我還有個冀兒，我該怎麼跟他解釋，從此我們就要獨自生活了。」
說着說着，眼淚就跳了出來，一想到冀兒，我的心就一陣抽痛，終究是我對不住他，生他下來，卻沒能給他一個安穩的人生。
「我現在也實在不知道你倆之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讓我怎麼說？不如你好好跟他說說，看看能不能挽回。」
我知道他也是為我們着想，但是要我再去求他，怎麼可能。
垂下眼瞼，低聲說：「罷了，我知道我們已經走不回去了，何苦再讓彼此更難堪呢。蓮聖，你知道么，能認識你和林未，真好，這一路，你們幫了我不少，可是我佩千千，卻無以為報，直到臨了，都還要勞你費心，你說我是不是最麻煩。」
說着，還自嘲的笑笑，蓮聖長長一聲嘆息：「哎，人世間最苦的就是情愛，你們又偏偏落了這場劫。算了，你要是也不願回頭，也沒誰能逼你，只是你可要想清楚了，即便是為了冀兒，是不是也能走這一步。」
我虛弱的點點頭，「你放心吧，我已經想好了，只是，能不能最後再麻煩你，幫我去要一碗孟婆湯來，叫林未端給我，臨走，也要同他告個別。」
蓮聖伸手在我印堂處彈了一指：「只是你跟烽火不會再見，又不是說我們都不見了，說得這麼凄涼，倒真像那麼個事兒了似的，別胡說！」
我抬頭望了眼蓮聖：「小玉之前都跟我坦白了，她的確是受了花如的恩，所以才會這樣忠心的幫助義兒，我能理解的，換做我，或許也會這樣，不怪她，不怪任何人，都怪我，寧要選一條不歸路。」
他瞧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氣，眸子裏分明有什麼想說的，最後卻走了。
烽火依舊沒來，他似乎已經對我徹底失了耐心，我也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心，即便是走，應該也不會太痛苦吧。
冀兒一直被關在別殿，我就算想看他，也沒有能力，我不再是這個烽火心頭的那個鬼后，這裏的鬼奴也可以不用再聽命於我，現在，就差離開這裏了。
等了又等，竟等來了林未，他和蓮聖一樣，不是從正門進來的。他的臉色有些清冷，覆手緩步踱著。
我依舊靠在床頭，臉色比之前更慘淡，憔悴得不成了樣子，眼窩也陷了進去。
「千千，是我。」他走到我身邊坐下，輕聲說。
我只是閉了閉眼，脖子已經酸得不能動了，嘶啞著嗓子嗯了一聲，算是示意我知道了。
他嘆了一口氣，跟蓮聖一樣，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可是最後卻只是深深的嘆息一聲。
「蓮聖都跟我說了，孟婆湯我也帶來了，但是，你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模樣。」他的語氣里有些心疼，是我被關着這麼長時間以來聽到的最暖心的話。
可是心已經支離破碎，就算再暖，也恢復不了原樣了。
「我沒關係，你去看了冀兒么，他一定很害怕吧，他好不好？」提起冀兒，我彷彿又恢復了力氣。
林未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抬手，那碗孟婆湯就現了形。「你確定要喝下去嗎，忘了一切，不代表就會好起來。你忘了，上次也喝了，還跳了忘生湖，可是該想起的總歸還是會想起，何苦來着呢。」
我斜眼看了看那個湯碗，搖搖頭說：「這不是給我喝的，你去給冀兒送去吧，我不想他跟我一樣，帶着這麼多殘缺的回憶活着。我自己，啊，我自己已經無所謂了，一輩子也就這樣，反正都走錯了一步，也就怨不得之後要過得凄苦。」
他低頭嘆了嘆，說：「那我這就給冀兒送去。」
我點了點頭：「林未，你知道張雪托生去了哪裏么。」
他背過身去的後背忽然一頓，整個人好像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怎麼？」
我輕輕一笑：「知道她去了哪，等我回了陽間，就去找她啊，跟她做個伴，也不至於這麼孤獨了。」
他眼裏的泛起一些微光：「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爾上去找過，但是沒有找到。」
我輕輕扭頭轉去看他：「你有找過她？林未，你是不是很後悔，當初她還是張雪的時候，沒有對她說過那句話，其實你已經動了情的，是不是？」
他的模樣騙不了我的眼睛，他垂下頭，沒有說話，許久，才說：「只是覺得有些辜負她了。明知道我是個鬼，還寧願一生未嫁的等我，我又何德何能，值得她這樣做呢。」
我的頭微微偏了偏：「林未，既然她肯為你這樣，就一定有值得的理由，你也不要太自責，人各有命。你幫我去把這碗湯給冀兒喝了吧，再去幫我查一下張雪托生去了哪裏。然後，我就算是能安心的走了。」
林未的眼神斂了斂：「千千，你真的想好了。」
我閉着眼輕輕點了點頭。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消失了。
曾經鬼太后無數次說過，鬼后的位置，不該是我這個凡人來坐，我那時還有着一腔倔勁兒，非是不信，可現在領悟得透徹了，有些事，就容不得我堅持。
算了，經歷了這麼些，我也該活回原來的自己了，在地府呆了三年，我已經白活了幾百歲，也沒算虧，罷了，就那樣兒吧。
我靜靜等了許久，估摸著林未已經將那碗湯送去給冀兒喝下了。我起身輕輕走到桌前，烽火喝剩的那盞茶已經涼成冰霜。
我緩緩執起，再往地上狠狠一摔，像是對過去的告別。
拾起一塊碎片，緊緊握在手裏，伸出潔白的胳膊兒，咬牙，狠狠劃出一道口子，鮮艷的血肆意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