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高一尺

城中村裏，一間簡陋的出租屋，十個平方米，牆皮被水漬浸潤的發黃，不時有白灰脫落，一張吱吱呀呀響的床，缺了一條腿，用磚頭墊起來的桌子，這就是唐毅居所的全部陳設了。Www.wenXuemi.Com

韓毅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翻著一本從舊書攤上淘來的《太平廣記》，看到《蔣子文》，不禁唏噓不已。這個傢伙生前是贓官，貪墨無度、欺男霸女好色無厭，居然就可以成仙，就因為他有仙骨，命中注定的！

真是沒天理啊！

韓毅來到城市已經一年了，最初的新鮮感被生活的壓力消磨的乾乾淨淨，身邊的人為了柴米油鹽忙忙碌碌，每個乎都莫名其妙的煩躁，連自己都有些被這種氣氛感染，心裏總有些說不出的不安。

雖然終於拉到了一筆業務，按照公司的規定，自己可以有百分之一的提成，好歹也是一萬塊錢了。總算日子可以勉強維持，可這真是自己想要的嗎？

在雪峰之巔，師兄、師姐御劍而飛，在空中俯瞰濤生雲滅，那是何等的快意？電視里NBA球星扣籃的場景，讓無數的球迷痴狂，韓毅看了以後真的有點不屑一顧了，那些人也算飛人？除了自己這個沒有仙骨的廢物之外，師門裏隨便找個掃地、敲鐘的，跳起來都可以把球館天花板撞個窟窿。

只是修仙道的人，誰會在意世間凡夫俗子的所謂功成名就？

唐毅抽出那把藏在腰帶中的紙劍，小心的摩挲著。

「誰說紙劍就無用？誰說抽劍就不能斷水？」

似乎又聽見師傅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豪邁之聲，就是這把不起眼的紙劍，就是那個平日裏走路輕飄飄，說話也不肯大聲，似乎懶得浪費任何一絲氣力的老頭，當他把紙劍拿在手中的時候，那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天下之大隻要一劍在手，又有誰能抵擋？

在初夏的雅魯藏布江大峽谷上，師傅手執這柄紙劍，虛空斬下。

抽刀斷水，江海為之一滯！波濤奔涌的雅魯藏布江，竟然被一劍斷流！

那一刻的鋒芒讓任何神兵利器都為之失色！

而師傅告訴自己，這把劍只不過是四百年用，師祖用一張作畫剩下的宣紙剪裁的，遊戲之作罷了。

只要心思用足了，凡鐵就能勝過上古神兵，這柄用白紙剪成的劍，更是曾經令風云為之色變，使多少英雄在它面前折腰不敢正視！

就是那一天，唐毅開始發奮，藏經樓內不論是釋家還是道家的經典，包括《孟子》、《論語》等儒家經典，前輩修行者的筆記，甚至包括《六韜》、《孫子兵法》這樣的兵家典籍。

他像一塊饑渴的海綿，無休無止的吸收著前輩高人的智慧···但是，一切的努力都沒有改變他不可以修鍊的命運，他只收穫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雪峰百曉生」的雅號。

雪峰玉斕閣，那個讓韓毅寄予了青春期所有夢想，最終卻讓他知道了不少每個夢想通過努力都可以實現的。

成長的意義，也許就是打碎夢想的過程吧！

「滴、滴、滴」，老式手機的蜂鳴聲提醒了韓毅，和總經理傅清婉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作為一名員工，是不可以讓上司等的，自己不但要守時，而且要先到。

套上公司發的那套淡藍色長袖襯衫，打好了領帶，韓毅在牆上掛着的鏡子前仔細的整理著儀容，儘管今天要去的地方似乎不應該穿這樣的衣服，但是他沒有辦法，實在是沒有像樣的衣服可以穿了，就等這個月發了獎金置辦兩身行頭了。

在穿衣服的時候，韓毅已經相好了託辭，反正傅清婉說還有客戶，自己就拿需要見客戶這個理由來掩飾自己的窘迫和尷尬。

下山一年了，韓毅也不知不覺的接受了這個世界的一些觀念，開始感覺貧窮也是一種罪惡。

夜晚的都市如同盛裝的美女，一切的瑕疵都被黑暗的底色遮蓋掉，只留下勾魂奪魄的性感。閃爍的霓虹燈彷彿是妖冶的美女流轉的眼波，讓人心曳神搖。初夏的夜晚，更是一年中最美的時候，女孩在這個季節都喜歡穿各種各樣是弔帶和短裙，挑逗的雄性動物荷爾蒙升高，目光統統被鎖定在她們肚臍以下。

約定時間是九點半，韓毅提前了十五分鐘到來，等了片刻沒見到傅清婉，給她打了個電話，卻沒有人接。

「大概她陪着客戶，不方便接電話吧。」韓毅心道。

傅清婉還沒有到，唐毅就按照約定直接進去。剛進到「火鳳凰」的大門，震耳欲聾的電子鼓聲就讓唐毅的心騰的狂跳了一下。

長發披肩、穿着緊身衣，看着像女人，聲音卻粗啞憨蠻的DJ在狂野的電子音樂的配合下，聲嘶力竭的吼叫着挑動觀眾的情緒。

一群妖嬈的舞娘在一個**上半身，皮膚上擦了橄欖油的男領舞的率領下，跳起了熱舞。舞者優秀的律動感、天生的熱情配合著勁爆的音樂，瞬間就把氣氛挑了起來。他的皮膚是很性感的褐色，再加上這傢伙的身材確實很辣，上下肢的比例幾近完美，燈光將橄欖油的光澤完美的襯托出了，這種男人是那些虎狼年級的女人的最愛。

客人以年輕人居多，也不乏腆著啤酒肚，摟着下一代的中年人，走道里也擠滿了，韓毅從人縫中穿行，努力尋找著空位，可是今天是周末，已經客滿了。

「韓毅，過來，我在這裏呢！」馮楠在一個角落的卡座里揮手叫道。

韓毅見是她，笑着擠過去，見只有她一人，而這個卡座可以坐五個人，心裏動了借花獻佛的心思。

「只有你一個人嗎？」韓毅笑着問道。

馮楠往他身後看了看，疑惑道：「你還帶了朋友一起來嗎？」

「一會兒傅總和一個客戶也來，你看方便嗎？」韓毅試探道。

馮楠的笑容有些僵硬，隨即又再次綻放：「早就知道你這個老古板沒有特殊原因是不會來這個地方的，原來是要見客戶！好吧，就算我做貢獻了，要是業務談成了，拿了獎金你要請客啊！」

韓毅笑着道謝，他在公司和馮楠的關係一向不錯，這個丫頭屬於典型的沒心沒肝的那種，高興的時候放聲就笑，不開心了就悶聲不語，她是個喜怒哀樂都寫到臉上的女孩。今天下午上班的時候偷偷在電腦上看韓劇，那麼白痴的情節，她居然能看得淚流滿面。到了下班的時候，她化的淡妝已經被眼淚弄花了。

馮楠是個沒有什麼城府和深度的女孩，但是讓人覺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公司上下無論男女都很喜歡她，再說她一個前台接待，也談不上和別人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

韓毅在公司里話不多，經濟狀況也捉襟見肘，不太願意和其他人多糾葛，平日除了參加例行的業務培訓之外，其他時間就是努力的尋找客戶，希望能做出點業績。

他和馮楠是公司少有的不拍任何人的馬屁，不趟任何一道渾水，不討任何人的厭，也不爭名奪利的兩個人畜無害的傢伙。

這種人在公司，一般還有個別稱：廢物！

開場舞已經跳完了，傅清婉依然還沒有到，韓毅再次撥打了她的電話，依然沒有人接。

馮楠微笑着道：「傅總不來就算了唄，咱們玩自己的。」

音樂聲戛然而止，強烈的追光打上了舞台，這是節目開始的標誌，主持人大聲的嘶吼道：「各位嘉賓，歡迎來到火鳳凰演藝吧，今天註定是個不平凡的夜晚，我們今天的主題是『慈善之夜』，今天的門票和一切收入都將捐獻給伏牛山區的貧困失學兒童，讓您的愛心點亮他們黯淡的人生········我們今天的客人每人都買一瓶酒，就有一個學生可以上學，他的人生就會截然不同！」

主持人的調門喊破了天，下面卻應者寥寥，服務員端著募捐箱子下去，客人也只是象徵性的扔點零錢而已。

這些年來，類似的慈善募捐已經太多了，可是失學兒童更是一天天的與日俱增，沒看到有什麼真正的成果，人們的善心也已經逐漸的麻木。

募捐箱端到韓毅面前，他從兜里掏出一張一百元和一張五十元的紙幣，這已經是他口袋中所有的錢了，猶豫了兩秒鐘，那張一百元的票子換來了服務小姐的一句毫無感**彩的：「謝謝！」

「哇！」

滿場的驚呼聲，吸引了韓毅的注意力，尤其是他身邊的馮楠的嘴巴已經張大成了「O」

形。

舞台上不曉得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女孩，一個鍾靈鼎秀的女孩。

一襲白衣勝雪，一頭青絲如墨。

強烈的追光將她的身影定格，她沒有穿鞋，骨肉勻稱的赤足白皙、纖巧，腳腕上戴着一串藏銀色的小鈴鐺，隨着蓮步輕移，發出悅耳的響聲。

她走路的時候，腰肢和身體的擺動似乎暗合著一種奇妙的音律，讓人無法不隨着她的每一步而心動神搖。

僅僅露出的一雙腳，已經奪盡了天地間的靈氣和造化，馮楠欣賞之餘，不由自主的將自己的腳縮到了茶几的下面。

追光配合著她的腳步，逐漸往上推，把她曼妙的身姿逐段的展示出來，弧線完美的小腿，被一根簡單的繩子勾勒出堪盈一握的小蠻腰，天鵝般修長的頸項·······幾乎無一不顯露出造物主的偏愛的。

一張完美無瑕的面孔，一副無欲無求的似笑非笑的慈悲表情。

這是個讓男人心馳神往卻又自慚形穢的女孩，這是個讓女人油然生出自卑和親近，連醋意最大的悍婦都無法產出妒意，壓根就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女孩是哪個凡夫俗子能夠接近一親芳澤的，自己家的老公恐怕給人家舔腳趾都不夠格。

馮楠看了許久，絕望的說了一句：「我發誓，今後再也不到火鳳凰了，看見她我就覺得今後沒臉上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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