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誰死誰活

在一個分岔口，我走東，他走西，回去了各自的家。

「媽媽！我好想你……」一見到媽媽，便撲過去，緊緊地抱着她。

媽媽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奇怪地問：「怎麼了，怎麼好像好幾年沒見了一樣呀？傻孩子。」

「不管，就是好想媽媽……」我還是不肯從懷抱里出來。

「爸爸就不想了嗎？哎，生女兒就是貼媽媽的心的……我還是抱小傑去吧。」爸爸從房間里出來，「忿忿不平」地說。

「怎麼會呢，也想爸爸的……」被抱的人換成了爸爸。

「田阿姨……」聽到這聲「田阿姨」，我驚訝地回頭。允奇那個傢伙竟然站在我家門口。

「你？不是回家了嗎？」

他笑嘻嘻地走進屋，對着媽媽說：「我來告狀的啊。田阿姨，我跟你說喔，詩詩她剛剛竟然說要死不死呢……」

「真的呀？」媽媽也一副高興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呀，海天也聽到了呢。阿姨，是不是慶祝下啊？」

「……允奇，你還想活的話，趕快告訴我……」我黑著臉。

「咳……」他咳了一聲，「這麼說的話，我還是想活的……詩詩，恭喜你從可星這個角色中徹底走出來。要死不死可不會從可星的嘴裏說出來喔。」

媽媽聽到后，問：「允奇，你也知道詩詩就是可星了？呵呵，走，我們去買晚上要吃的菜吧，允奇，今晚就在阿姨家吃了喔。」

不等我發言，允奇就一手「拐」走我的媽媽。

「爸爸！」朝爸爸撇嘴，可他擺擺手，又回房裏去了，留我一人站在門口發獃。

我一人無聊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實在沒什麼節目好看的時候，索性拔了插頭，生氣地把遙控氣往沙發上一甩。

「這可不行呀，詩詩。」

話說，這買菜的兩人回來了。

「脾氣可不能這麼差喔，會長皺紋的。」

在一系列追趕打鬧后，媽媽以一句「吃飯了」結束了所有事端。他肺活量高，照樣行走自如，可不比停下之後，手扶飯桌，氣喘吁吁地說不出話，但雙目卻還是直盯盯地看着他的我。「你……你……」另一隻手不斷地撫著起伏的胸口。

「好了好了，詩詩，你又追不過允奇，坐下吃飯吧。」

很不服氣地坐下后，猛得抬頭，突地看見，允奇這個傢伙竟然在跟我做鬼臉，我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飯桌上愉快的氣氛還是慢慢地消卻了我內心的不悅。一桌的人都被允奇逗的笑彎了腰。

如此，我便忘了本該發生卻遲遲沒有發生的我即將遇到的災難。粗心不注意的我，又一次經歷了在天台上發生的事。第二次看着允奇緊張害怕的神情，心裏除了溫暖也只剩溫暖。

躺在病床上聽着藍伯伯說韓曉玲被退學的事情，我沒有當初那種內疚自己不能早點醒來的心情。因為我討厭她利用我的同情。「藍伯伯，我很滿意您對她的處理方法，我沒有異議。」如果不是她聯合玉財算計我，允奇就不會死，做回他不願意當的天使。

絕不可以讓歷史重演。我無法再次看到允奇痛苦的表情。

「那就由允奇來照顧你吧，我們就先走了。」藍伯伯笑着。

「恩，藍伯伯再見。」

允奇好像沒在聽我們說話，自顧自地用水果刀為我削蘋果。我看着他認真的樣子，心裏一陣感動。「允奇……」

「恩？怎麼了？」他好奇地抬起頭。

「呃沒什麼，謝謝你。」

「謝謝我？」他疑惑了。

「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

像在我是可星的那時候，今天他還是笑了笑，說了句「算了，不客氣」。說完后又補了一句：「你不是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么？還這麼粗心，想讓人擔心死是不是？同樣的事要經歷兩次，心臟快受不了了。」

「呵呵，但結局是一樣的啊，我不是沒事了嗎……下次不會了，我保證。」我一時忘了自己還在醫院，拿起掛着點滴的手舉著發誓。

允奇笑着將我的手壓了下去：「知道就好。記住了，你還有一難，別上韓曉玲的當了，要不然我還得死一次。真是痛苦，居然還要死……而且還是明明知道自己要死，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死的那種……真是糟糕……你知不知道被捅一刀有多痛啊。我說你幹嘛選這時間段呢？是不是我平時欺負你，你要報仇？咱們就當跟田詩詩和藍允奇樣貌很像的人啊……他們奇怪也找不到證據。」

我微笑着聽他嘮叨完，確定他不會再開口后，才說：「你又沒有欺負我，對不對？不管我是可星，還是田詩詩，或是天詩詩，藍允奇和天使藍允奇都從來沒有欺負過我，還一直在保護我，不是嗎？為我是可星時的遭遇忿忿不平，保護我不受那些女生的凌辱，不都是嗎？所以何來報仇一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有多痛，我的心就有多痛。」

「你當真了？我開玩笑的啦，你看不出來嗎？別那麼認真啊，不痛，一點都不痛，就跟蜜蜂蟄似的，不痛不癢，撓痒痒都還不夠格呢。」

他嬉笑的表情反而刺痛了我的心，胃裏翻滾了一陣子之後，涌作淚水下起傾盆大雨。

藍伯母在後來進來的時候，見我大哭，以為是允奇欺負我了，還沒等我解釋，就對允奇一陣數落。我見狀也不插話，笑嘻嘻地看着被訓的允奇。

本來每天也都像那天在醫院裏一樣，嘻嘻哈哈，很開心，很幸福，沒有誰對我們起疑心，天使國也沒有什麼壞消息傳來。

可就在某一個早晨醒來，我照鏡子時發現，自己乾淨的臉上，竟然長出了一塊小斑。我找到允奇，對他說了這事。他當然沒當一回事兒，笑着說要帶我去化妝品店瞧瞧。

我生氣地打斷他的話，喊著：「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我說，這塊斑同我是可星時所長的地方一模一樣，不差分毫！」

「所以呢？」

「我預感，我要變回可星了。」

他笑出了聲：「我當是什麼呢。我又不在乎你是可星還是詩詩。你的爸爸，媽媽，我的爸爸，媽媽，我們的三個好朋友，還有何君琳，他們都不會在乎。你就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不在乎。但是允奇，你知道嗎，可星已經死了。當我完全變回可星后，我也會死。難道不是嗎？怎樣變成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那就是變成她的靈魂。」

第二日，我在斑處貼了創口貼，見誰都說被特大號蚊子咬了一口。

那天中午，韓曉玲終於出現在我面前。不是食堂，而是學校外的麵館里。

她說：「田詩詩，天台的事我很抱歉。現在什麼學校也不要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決定離開這兒了。」

我知道，她開始她的計劃了。對，自作孽。我吃着拉麵，不動聲色地回道：「是嗎，去哪。」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在她心裏，她以為我會安慰她。事實上，如果我不知道這以後發生的事，我確實會同情她。但現在絕對不會。她愣了一下，又說：「去哪……我也不知道，可能永遠不會回蘋果市了。」

「那很好啊。」我沒看她，心裏想着回去之後就跟允奇說說該怎樣逃過這一劫，「離開這裏，去重新開始生活，很好，我想，我不會留你。再見。」

她的樣子更加不知道怎麼辦了。但聽了我的「再見」后，沒有說什麼，起身走了。

付了帳之後，剛出店門，韓曉玲的手下就急急忙忙地跑來了：「田詩詩！你快跟我來一下，大姐她想不開了！」

我不緊不慢地回：「怎麼了，她尋死呀？」

「對啊，她一直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我們怎麼勸她都不聽！你快去一下吧，現在只有你能勸的了她了。」

「不好意思，我想我應付不了這事。自殺這種事，我想你應該報警吧？是不是手機沒電？沒電的話，我幫你打。」說着，裝模做樣地從包里搜索着手機。

她尷尬地笑了笑：「不……不用了，有電，我這就去報警。」

走出幾步后，想想還是決定先給允奇打了個電話。

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反光出的自己的臉，呆了。

一直聚集在體內的強大力量突然消失了，我知道，我現在已經完全化成可星，失去了靈力。路人的驚嚇逃離，讓我想起了以前的生活。

許久沒有經歷過那種感覺的我，恐懼感突升，抖着手按了允奇的號碼。

屏幕顯示已接通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悶響，眼前就黑了。

該來的，它還是來了。儘管我避開了災難，但災難還是主動找上了我。

我知道，肯定是韓曉玲。

醒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就綁在我前面的允奇。

不可能的，情節不是這樣的，不是……可是再次睜開眼后，還是看到了他。

「允奇，你為什麼會在這？」

他笑了，很漂亮：「我接通電話后，沒聽到你的聲音，但聽到一聲悶聲，我就知道你出事了。然後就趕到這來了啊，你的最後一劫肯定是這。」

「呵，我還以為變成天使之後就有那個能力改變歷史，沒想到……允奇，對不起……」我低着頭，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下，「我不該那麼任性……允奇，你會很痛……對不起，我不玩了，我要回去……我不要看你那麼痛苦……嗚……允奇，你快使用術律，讓我們回去……」

他還是笑。「詩詩，你不知道嗎，在這個小屋裏，不可以使用術律。有人封了它。沒事的，我已經死過一次，不怕了。」

「但是我怕……我不知道這次還有誰可以救你……阿爸上次為了救你，已經沒有力量了，才會提早把王位交給我……嗚……允奇，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傻詩詩，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好選擇接受。」

他不斷安慰我，好像可能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人並不是他。

在後來的後來，我的身體開始慢慢變虛，但玉財一直沒有出現。

允奇很急。對，現在可能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人不是他，是我。

「詩詩，怎麼回事？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空氣中混雜了許多聲音，很虛很虛，但我們可以聽見它說：「把王位傳給皇室血統以外的下場，你們一早就知道的。」

原來以前，詛咒並不是不來，而是還沒來。

然後便變成我來安慰允奇。「這樣也好啊，我就不會心痛了。還是這樣好。」

「不好！有什麼好的！讓我，把死的權力讓給我！」

我突然就撲哧笑了，原來死也有權力。

那聲音又說：「可以。」

允奇笑了。我急着喊：「不是！允奇，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聲音了？我沒答應，沒有，你不許答應它！」

我沒有聽到那聲音繼續說下去，允奇的繩子就鬆了，他的手上突然出現一把匕首。就在我的眼前，允奇將匕首刺進了心臟。

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詩詩，我願意。你要開心。」

第二次，心裏揪成了一團。好像缺了個口般疼痛。

允奇消失了，像空氣一樣消失在我的視線中。突然。消失。

——你死，她就可以活。

在一個分岔口，我走東，他走西，回去了各自的家。

「媽媽！我好想你……」一見到媽媽，便撲過去，緊緊地抱着她。

媽媽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奇怪地問：「怎麼了，怎麼好像好幾年沒見了一樣呀？傻孩子。」

「不管，就是好想媽媽……」我還是不肯從懷抱里出來。

「爸爸就不想了嗎？哎，生女兒就是貼媽媽的心的……我還是抱小傑去吧。」爸爸從房間里出來，「忿忿不平」地說。

「怎麼會呢，也想爸爸的……」被抱的人換成了爸爸。

「田阿姨……」聽到這聲「田阿姨」，我驚訝地回頭。允奇那個傢伙竟然站在我家門口。

「你？不是回家了嗎？」

他笑嘻嘻地走進屋，對着媽媽說：「我來告狀的啊。田阿姨，我跟你說喔，詩詩她剛剛竟然說要死不死呢……」

「真的呀？」媽媽也一副高興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呀，海天也聽到了呢。阿姨，是不是慶祝下啊？」

「……允奇，你還想活的話，趕快告訴我……」我黑著臉。

「咳……」他咳了一聲，「這麼說的話，我還是想活的……詩詩，恭喜你從可星這個角色中徹底走出來。要死不死可不會從可星的嘴裏說出來喔。」

媽媽聽到后，問：「允奇，你也知道詩詩就是可星了？呵呵，走，我們去買晚上要吃的菜吧，允奇，今晚就在阿姨家吃了喔。」

不等我發言，允奇就一手「拐」走我的媽媽。

「爸爸！」朝爸爸撇嘴，可他擺擺手，又回房裏去了，留我一人站在門口發獃。

我一人無聊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實在沒什麼節目好看的時候，索性拔了插頭，生氣地把遙控氣往沙發上一甩。

「這可不行呀，詩詩。」

話說，這買菜的兩人回來了。

「脾氣可不能這麼差喔，會長皺紋的。」

在一系列追趕打鬧后，媽媽以一句「吃飯了」結束了所有事端。他肺活量高，照樣行走自如，可不比停下之後，手扶飯桌，氣喘吁吁地說不出話，但雙目卻還是直盯盯地看着他的我。「你……你……」另一隻手不斷地撫著起伏的胸口。

「好了好了，詩詩，你又追不過允奇，坐下吃飯吧。」

很不服氣地坐下后，猛得抬頭，突地看見，允奇這個傢伙竟然在跟我做鬼臉，我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飯桌上愉快的氣氛還是慢慢地消卻了我內心的不悅。一桌的人都被允奇逗的笑彎了腰。

如此，我便忘了本該發生卻遲遲沒有發生的我即將遇到的災難。粗心不注意的我，又一次經歷了在天台上發生的事。第二次看着允奇緊張害怕的神情，心裏除了溫暖也只剩溫暖。

躺在病床上聽着藍伯伯說韓曉玲被退學的事情，我沒有當初那種內疚自己不能早點醒來的心情。因為我討厭她利用我的同情。「藍伯伯，我很滿意您對她的處理方法，我沒有異議。」如果不是她聯合玉財算計我，允奇就不會死，做回他不願意當的天使。

絕不可以讓歷史重演。我無法再次看到允奇痛苦的表情。

「那就由允奇來照顧你吧，我們就先走了。」藍伯伯笑着。

「恩，藍伯伯再見。」

允奇好像沒在聽我們說話，自顧自地用水果刀為我削蘋果。我看着他認真的樣子，心裏一陣感動。「允奇……」

「恩？怎麼了？」他好奇地抬起頭。

「呃沒什麼，謝謝你。」

「謝謝我？」他疑惑了。

「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

像在我是可星的那時候，今天他還是笑了笑，說了句「算了，不客氣」。說完后又補了一句：「你不是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么？還這麼粗心，想讓人擔心死是不是？同樣的事要經歷兩次，心臟快受不了了。」

「呵呵，但結局是一樣的啊，我不是沒事了嗎……下次不會了，我保證。」我一時忘了自己還在醫院，拿起掛着點滴的手舉著發誓。

允奇笑着將我的手壓了下去：「知道就好。記住了，你還有一難，別上韓曉玲的當了，要不然我還得死一次。真是痛苦，居然還要死……而且還是明明知道自己要死，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死的那種……真是糟糕……你知不知道被捅一刀有多痛啊。我說你幹嘛選這時間段呢？是不是我平時欺負你，你要報仇？咱們就當跟田詩詩和藍允奇樣貌很像的人啊……他們奇怪也找不到證據。」

我微笑着聽他嘮叨完，確定他不會再開口后，才說：「你又沒有欺負我，對不對？不管我是可星，還是田詩詩，或是天詩詩，藍允奇和天使藍允奇都從來沒有欺負過我，還一直在保護我，不是嗎？為我是可星時的遭遇忿忿不平，保護我不受那些女生的凌辱，不都是嗎？所以何來報仇一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有多痛，我的心就有多痛。」

「你當真了？我開玩笑的啦，你看不出來嗎？別那麼認真啊，不痛，一點都不痛，就跟蜜蜂蟄似的，不痛不癢，撓痒痒都還不夠格呢。」

他嬉笑的表情反而刺痛了我的心，胃裏翻滾了一陣子之後，涌作淚水下起傾盆大雨。

藍伯母在後來進來的時候，見我大哭，以為是允奇欺負我了，還沒等我解釋，就對允奇一陣數落。我見狀也不插話，笑嘻嘻地看着被訓的允奇。

本來每天也都像那天在醫院裏一樣，嘻嘻哈哈，很開心，很幸福，沒有誰對我們起疑心，天使國也沒有什麼壞消息傳來。

可就在某一個早晨醒來，我照鏡子時發現，自己乾淨的臉上，竟然長出了一塊小斑。我找到允奇，對他說了這事。他當然沒當一回事兒，笑着說要帶我去化妝品店瞧瞧。

我生氣地打斷他的話，喊著：「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我說，這塊斑同我是可星時所長的地方一模一樣，不差分毫！」

「所以呢？」

「我預感，我要變回可星了。」

他笑出了聲：「我當是什麼呢。我又不在乎你是可星還是詩詩。你的爸爸，媽媽，我的爸爸，媽媽，我們的三個好朋友，還有何君琳，他們都不會在乎。你就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不在乎。但是允奇，你知道嗎，可星已經死了。當我完全變回可星后，我也會死。難道不是嗎？怎樣變成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那就是變成她的靈魂。」

第二日，我在斑處貼了創口貼，見誰都說被特大號蚊子咬了一口。

那天中午，韓曉玲終於出現在我面前。不是食堂，而是學校外的麵館里。

她說：「田詩詩，天台的事我很抱歉。現在什麼學校也不要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決定離開這兒了。」

我知道，她開始她的計劃了。對，自作孽。我吃着拉麵，不動聲色地回道：「是嗎，去哪。」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在她心裏，她以為我會安慰她。事實上，如果我不知道這以後發生的事，我確實會同情她。但現在絕對不會。她愣了一下，又說：「去哪……我也不知道，可能永遠不會回蘋果市了。」

「那很好啊。」我沒看她，心裏想着回去之後就跟允奇說說該怎樣逃過這一劫，「離開這裏，去重新開始生活，很好，我想，我不會留你。再見。」

她的樣子更加不知道怎麼辦了。但聽了我的「再見」后，沒有說什麼，起身走了。

付了帳之後，剛出店門，韓曉玲的手下就急急忙忙地跑來了：「田詩詩！你快跟我來一下，大姐她想不開了！」

我不緊不慢地回：「怎麼了，她尋死呀？」

「對啊，她一直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我們怎麼勸她都不聽！你快去一下吧，現在只有你能勸的了她了。」

「不好意思，我想我應付不了這事。自殺這種事，我想你應該報警吧？是不是手機沒電？沒電的話，我幫你打。」說着，裝模做樣地從包里搜索着手機。

她尷尬地笑了笑：「不……不用了，有電，我這就去報警。」

走出幾步后，想想還是決定先給允奇打了個電話。

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反光出的自己的臉，呆了。

一直聚集在體內的強大力量突然消失了，我知道，我現在已經完全化成可星，失去了靈力。路人的驚嚇逃離，讓我想起了以前的生活。

許久沒有經歷過那種感覺的我，恐懼感突升，抖着手按了允奇的號碼。

屏幕顯示已接通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悶響，眼前就黑了。

該來的，它還是來了。儘管我避開了災難，但災難還是主動找上了我。

我知道，肯定是韓曉玲。

醒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就綁在我前面的允奇。

不可能的，情節不是這樣的，不是……可是再次睜開眼后，還是看到了他。

「允奇，你為什麼會在這？」

他笑了，很漂亮：「我接通電話后，沒聽到你的聲音，但聽到一聲悶聲，我就知道你出事了。然後就趕到這來了啊，你的最後一劫肯定是這。」

「呵，我還以為變成天使之後就有那個能力改變歷史，沒想到……允奇，對不起……」我低着頭，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下，「我不該那麼任性……允奇，你會很痛……對不起，我不玩了，我要回去……我不要看你那麼痛苦……嗚……允奇，你快使用術律，讓我們回去……」

他還是笑。「詩詩，你不知道嗎，在這個小屋裏，不可以使用術律。有人封了它。沒事的，我已經死過一次，不怕了。」

「但是我怕……我不知道這次還有誰可以救你……阿爸上次為了救你，已經沒有力量了，才會提早把王位交給我……嗚……允奇，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傻詩詩，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好選擇接受。」

他不斷安慰我，好像可能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人並不是他。

在後來的後來，我的身體開始慢慢變虛，但玉財一直沒有出現。

允奇很急。對，現在可能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人不是他，是我。

「詩詩，怎麼回事？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空氣中混雜了許多聲音，很虛很虛，但我們可以聽見它說：「把王位傳給皇室血統以外的下場，你們一早就知道的。」

原來以前，詛咒並不是不來，而是還沒來。

然後便變成我來安慰允奇。「這樣也好啊，我就不會心痛了。還是這樣好。」

「不好！有什麼好的！讓我，把死的權力讓給我！」

我突然就撲哧笑了，原來死也有權力。

那聲音又說：「可以。」

允奇笑了。我急着喊：「不是！允奇，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聲音了？我沒答應，沒有，你不許答應它！」

我沒有聽到那聲音繼續說下去，允奇的繩子就鬆了，他的手上突然出現一把匕首。就在我的眼前，允奇將匕首刺進了心臟。

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詩詩，我願意。你要開心。」

第二次，心裏揪成了一團。好像缺了個口般疼痛。

允奇消失了，像空氣一樣消失在我的視線中。突然。消失。

——你死，她就可以活。

在一個分岔口，我走東，他走西，回去了各自的家。

「媽媽！我好想你……」一見到媽媽，便撲過去，緊緊地抱着她。

媽媽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奇怪地問：「怎麼了，怎麼好像好幾年沒見了一樣呀？傻孩子。」

「不管，就是好想媽媽……」我還是不肯從懷抱里出來。

「爸爸就不想了嗎？哎，生女兒就是貼媽媽的心的……我還是抱小傑去吧。」爸爸從房間里出來，「忿忿不平」地說。

「怎麼會呢，也想爸爸的……」被抱的人換成了爸爸。

「田阿姨……」聽到這聲「田阿姨」，我驚訝地回頭。允奇那個傢伙竟然站在我家門口。

「你？不是回家了嗎？」

他笑嘻嘻地走進屋，對着媽媽說：「我來告狀的啊。田阿姨，我跟你說喔，詩詩她剛剛竟然說要死不死呢……」

「真的呀？」媽媽也一副高興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呀，海天也聽到了呢。阿姨，是不是慶祝下啊？」

「……允奇，你還想活的話，趕快告訴我……」我黑著臉。

「咳……」他咳了一聲，「這麼說的話，我還是想活的……詩詩，恭喜你從可星這個角色中徹底走出來。要死不死可不會從可星的嘴裏說出來喔。」

媽媽聽到后，問：「允奇，你也知道詩詩就是可星了？呵呵，走，我們去買晚上要吃的菜吧，允奇，今晚就在阿姨家吃了喔。」

不等我發言，允奇就一手「拐」走我的媽媽。

「爸爸！」朝爸爸撇嘴，可他擺擺手，又回房裏去了，留我一人站在門口發獃。

我一人無聊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實在沒什麼節目好看的時候，索性拔了插頭，生氣地把遙控氣往沙發上一甩。

「這可不行呀，詩詩。」

話說，這買菜的兩人回來了。

「脾氣可不能這麼差喔，會長皺紋的。」

在一系列追趕打鬧后，媽媽以一句「吃飯了」結束了所有事端。他肺活量高，照樣行走自如，可不比停下之後，手扶飯桌，氣喘吁吁地說不出話，但雙目卻還是直盯盯地看着他的我。「你……你……」另一隻手不斷地撫著起伏的胸口。

「好了好了，詩詩，你又追不過允奇，坐下吃飯吧。」

很不服氣地坐下后，猛得抬頭，突地看見，允奇這個傢伙竟然在跟我做鬼臉，我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飯桌上愉快的氣氛還是慢慢地消卻了我內心的不悅。一桌的人都被允奇逗的笑彎了腰。

如此，我便忘了本該發生卻遲遲沒有發生的我即將遇到的災難。粗心不注意的我，又一次經歷了在天台上發生的事。第二次看着允奇緊張害怕的神情，心裏除了溫暖也只剩溫暖。

躺在病床上聽着藍伯伯說韓曉玲被退學的事情，我沒有當初那種內疚自己不能早點醒來的心情。因為我討厭她利用我的同情。「藍伯伯，我很滿意您對她的處理方法，我沒有異議。」如果不是她聯合玉財算計我，允奇就不會死，做回他不願意當的天使。

絕不可以讓歷史重演。我無法再次看到允奇痛苦的表情。

「那就由允奇來照顧你吧，我們就先走了。」藍伯伯笑着。

「恩，藍伯伯再見。」

允奇好像沒在聽我們說話，自顧自地用水果刀為我削蘋果。我看着他認真的樣子，心裏一陣感動。「允奇……」

「恩？怎麼了？」他好奇地抬起頭。

「呃沒什麼，謝謝你。」

「謝謝我？」他疑惑了。

「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

像在我是可星的那時候，今天他還是笑了笑，說了句「算了，不客氣」。說完后又補了一句：「你不是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么？還這麼粗心，想讓人擔心死是不是？同樣的事要經歷兩次，心臟快受不了了。」

「呵呵，但結局是一樣的啊，我不是沒事了嗎……下次不會了，我保證。」我一時忘了自己還在醫院，拿起掛着點滴的手舉著發誓。

允奇笑着將我的手壓了下去：「知道就好。記住了，你還有一難，別上韓曉玲的當了，要不然我還得死一次。真是痛苦，居然還要死……而且還是明明知道自己要死，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死的那種……真是糟糕……你知不知道被捅一刀有多痛啊。我說你幹嘛選這時間段呢？是不是我平時欺負你，你要報仇？咱們就當跟田詩詩和藍允奇樣貌很像的人啊……他們奇怪也找不到證據。」

我微笑着聽他嘮叨完，確定他不會再開口后，才說：「你又沒有欺負我，對不對？不管我是可星，還是田詩詩，或是天詩詩，藍允奇和天使藍允奇都從來沒有欺負過我，還一直在保護我，不是嗎？為我是可星時的遭遇忿忿不平，保護我不受那些女生的凌辱，不都是嗎？所以何來報仇一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有多痛，我的心就有多痛。」

「你當真了？我開玩笑的啦，你看不出來嗎？別那麼認真啊，不痛，一點都不痛，就跟蜜蜂蟄似的，不痛不癢，撓痒痒都還不夠格呢。」

他嬉笑的表情反而刺痛了我的心，胃裏翻滾了一陣子之後，涌作淚水下起傾盆大雨。

藍伯母在後來進來的時候，見我大哭，以為是允奇欺負我了，還沒等我解釋，就對允奇一陣數落。我見狀也不插話，笑嘻嘻地看着被訓的允奇。

本來每天也都像那天在醫院裏一樣，嘻嘻哈哈，很開心，很幸福，沒有誰對我們起疑心，天使國也沒有什麼壞消息傳來。

可就在某一個早晨醒來，我照鏡子時發現，自己乾淨的臉上，竟然長出了一塊小斑。我找到允奇，對他說了這事。他當然沒當一回事兒，笑着說要帶我去化妝品店瞧瞧。

我生氣地打斷他的話，喊著：「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我說，這塊斑同我是可星時所長的地方一模一樣，不差分毫！」

「所以呢？」

「我預感，我要變回可星了。」

他笑出了聲：「我當是什麼呢。我又不在乎你是可星還是詩詩。你的爸爸，媽媽，我的爸爸，媽媽，我們的三個好朋友，還有何君琳，他們都不會在乎。你就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不在乎。但是允奇，你知道嗎，可星已經死了。當我完全變回可星后，我也會死。難道不是嗎？怎樣變成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那就是變成她的靈魂。」

第二日，我在斑處貼了創口貼，見誰都說被特大號蚊子咬了一口。

那天中午，韓曉玲終於出現在我面前。不是食堂，而是學校外的麵館里。

她說：「田詩詩，天台的事我很抱歉。現在什麼學校也不要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決定離開這兒了。」

我知道，她開始她的計劃了。對，自作孽。我吃着拉麵，不動聲色地回道：「是嗎，去哪。」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在她心裏，她以為我會安慰她。事實上，如果我不知道這以後發生的事，我確實會同情她。但現在絕對不會。她愣了一下，又說：「去哪……我也不知道，可能永遠不會回蘋果市了。」

「那很好啊。」我沒看她，心裏想着回去之後就跟允奇說說該怎樣逃過這一劫，「離開這裏，去重新開始生活，很好，我想，我不會留你。再見。」

她的樣子更加不知道怎麼辦了。但聽了我的「再見」后，沒有說什麼，起身走了。

付了帳之後，剛出店門，韓曉玲的手下就急急忙忙地跑來了：「田詩詩！你快跟我來一下，大姐她想不開了！」

我不緊不慢地回：「怎麼了，她尋死呀？」

「對啊，她一直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我們怎麼勸她都不聽！你快去一下吧，現在只有你能勸的了她了。」

「不好意思，我想我應付不了這事。自殺這種事，我想你應該報警吧？是不是手機沒電？沒電的話，我幫你打。」說着，裝模做樣地從包里搜索着手機。

她尷尬地笑了笑：「不……不用了，有電，我這就去報警。」

走出幾步后，想想還是決定先給允奇打了個電話。

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反光出的自己的臉，呆了。

一直聚集在體內的強大力量突然消失了，我知道，我現在已經完全化成可星，失去了靈力。路人的驚嚇逃離，讓我想起了以前的生活。

許久沒有經歷過那種感覺的我，恐懼感突升，抖着手按了允奇的號碼。

屏幕顯示已接通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悶響，眼前就黑了。

該來的，它還是來了。儘管我避開了災難，但災難還是主動找上了我。

我知道，肯定是韓曉玲。

醒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就綁在我前面的允奇。

不可能的，情節不是這樣的，不是……可是再次睜開眼后，還是看到了他。

「允奇，你為什麼會在這？」

他笑了，很漂亮：「我接通電話后，沒聽到你的聲音，但聽到一聲悶聲，我就知道你出事了。然後就趕到這來了啊，你的最後一劫肯定是這。」

「呵，我還以為變成天使之後就有那個能力改變歷史，沒想到……允奇，對不起……」我低着頭，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下，「我不該那麼任性……允奇，你會很痛……對不起，我不玩了，我要回去……我不要看你那麼痛苦……嗚……允奇，你快使用術律，讓我們回去……」

他還是笑。「詩詩，你不知道嗎，在這個小屋裏，不可以使用術律。有人封了它。沒事的，我已經死過一次，不怕了。」

「但是我怕……我不知道這次還有誰可以救你……阿爸上次為了救你，已經沒有力量了，才會提早把王位交給我……嗚……允奇，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傻詩詩，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好選擇接受。」

他不斷安慰我，好像可能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人並不是他。

在後來的後來，我的身體開始慢慢變虛，但玉財一直沒有出現。

允奇很急。對，現在可能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人不是他，是我。

「詩詩，怎麼回事？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空氣中混雜了許多聲音，很虛很虛，但我們可以聽見它說：「把王位傳給皇室血統以外的下場，你們一早就知道的。」

原來以前，詛咒並不是不來，而是還沒來。

然後便變成我來安慰允奇。「這樣也好啊，我就不會心痛了。還是這樣好。」

「不好！有什麼好的！讓我，把死的權力讓給我！」

我突然就撲哧笑了，原來死也有權力。

那聲音又說：「可以。」

允奇笑了。我急着喊：「不是！允奇，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聲音了？我沒答應，沒有，你不許答應它！」

我沒有聽到那聲音繼續說下去，允奇的繩子就鬆了，他的手上突然出現一把匕首。就在我的眼前，允奇將匕首刺進了心臟。

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詩詩，我願意。你要開心。」

第二次，心裏揪成了一團。好像缺了個口般疼痛。

允奇消失了，像空氣一樣消失在我的視線中。突然。消失。

——你死，她就可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