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情何以堪
焦陽陽只能輕輕地「嗯」了一聲，掛掉電話她就再也沒法專心地工作，沒兩分鐘就看一次編輯室牆角那個詭吊的西式復古大鐘，有兩米五左右，總編個人掏錢買來放這的，卻總讓朝氣蓬勃的下屬們感覺有些格格不入。
編輯室主任是個謝頂的中年男人，本來正透過他辦公室的玻璃窗偷偷地觀賞他最得力的下屬，見她打了個電話后心神不寧，於是捧個大保溫杯踱到焦陽陽身旁，裝作體恤，實則是想蘊量一些職場曖昧感情的關懷。
他不指望能夠成為淮陰副市長的女婿，而後平步青雲，笑傲官場，因為家裏就有一頭河東獅，不管這個充滿成熟韻味和文化氣息的謝頂男人如何瀟灑，都不是很敢跨越雷池，但是如果能夠和副市長嫵媚風情的女兒發生點什麼，那一定是值得誇耀一生的。
「陽陽，怎麼，生病了？」主任的身材還算是保持的不錯，頎長瘦削的身姿很是挺拔，不過這只是從下往上看給女人的印象，如果從上往下看，那第一眼就會讓人忍不住笑出聲。
焦陽陽此刻就盯着趙主任的禿頂。
「沒，沒。」焦陽陽很想笑，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
「想吐？」主任的**倚著焦陽陽的桌子，大有賴著不走的架勢，引起旁邊人一陣腹誹，和焦陽陽一起經歷大運河廣場風波的攝像師心裏也在暗笑，真不知道主任一旦越線，阮明升會怎麼樣整他，一刀一刀剮還是麻利地整切。
「身體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你剩下來的事情我幫你唄。」主任笑眯眯的，眼神傳出的溫情足以秒殺剛剛跨出校園的清純妹，可嘆焦陽陽不是，雖然城府不深，但是不至於被邋遢老男人作偽的幾句關心給俘虜。
按照焦陽陽本來勤懇的性子，她一定會搖搖頭說沒事沒事，何況離中午下班就不到一個小時，然後主任就又有大獻殷勤的機會。
「好啊，我妹妹生病了，今天還沒有怎麼好轉。」焦陽陽正好借口昨天請一天假照顧江元彤的既定事實。
「嘎？」如意算盤打空的趙主任心中苦笑。
焦陽陽走了，走的匆忙，走的焦急，走的沒有對主任一絲的留戀。
「那個那個，小梅，這個稿子你接手。」
「還有還有，大春，這個審核你決定。」
主任又捧著保溫杯踱回辦公室，剩下的只是編輯室里被額外增派任務的同事的白眼。
焦陽陽騎着電動車，一路飛揚，風塵僕僕地回到城南，一下子扎進城南菜市場，頗像個小媳婦一般，和賣菜的大嬸計較蔬菜是否嫩爽，向賣肉的屠夫要求豬肉必須新鮮。
她記得阮明升誇讚過自己的廚藝，那就更不能在材料上面有瑕疵。
妖精般的焦陽陽幾乎一張嘴挑翻了一順溜的小販，女人因為她的認真理解她，男人因為她的美貌捨不得奚落她，所以雖然焦陽陽做派很是雷厲風行，但是卻很順利，沒有受到太多阻力。
唯獨站在這個賣香料的小姑娘面前，她做不出那種為了顧及自己男人能不能吃得滿意而刻意挑剔的小女人。
小姑娘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沒有一絲小販的狡獪，她是帶着自己弟弟在市場的邊隅擺下小攤，眼見着焦陽陽飛快閃動彷彿世上最薄白瓷的嘴唇，帶着一股殺氣走向自己時，小姑娘畏縮地避開和焦陽陽對視的眼睛。
焦陽陽不明白有些瘋狂的自己是不是真的陷進了阮明升的漩渦，不過她現在很清楚，不能嚇壞這個穿着粗布小碎花上衣的丫頭。
揀了一些姜蒜花椒八角，焦陽陽再也不問東問西，掏出一百塊錢，塞進小姑娘的手心，在小姑娘鼓起勇氣正要說明自己的姜蒜都是剛剛摘取，花椒八角都是自家曬透了的時候，焦陽陽已經起身，邁著輕盈的步子轉身往回走，在一順溜小販詫異的眼光中，焦陽陽回眸，雲消雨霽般綻放一個媚惑眾生的微笑。
準備好一切食材，焦陽陽取回電動車，在安靜處給阮明升去了個電話，阮明升說自己在她家樓下，正要上樓。
通過電話，焦陽陽方才放下心來，騎着電動車，心情舒暢地朝家而去。
推開門，焦陽陽先看見的是一個眉清目秀，骨骼健壯的陌生小伙。
小伙和她對視了一眼，目光一下子被焦陽陽所吸引，忍不住從焦陽陽的臉蛋下滑到豐滿胸前，再下滑到紅色小西裝勾勒出的纖細蠻腰，然後突地再抬頭，停留在焦陽**致的面龐上。
胡小雞出身貧微，18歲沒出村子之前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就是那個被自己偷看洗澡的王寡婦，記得那時候，王寡婦發覺被偷看了還一聲不吭，露出更多部位，搔搔地自己擺弄，卻把十三歲的胡小雞羞得哇啊大叫，在王寡婦咯咯嘲笑中滾下牆頭，這是他的糗事，他沒告訴阮明升，只把小時候偷看過女人**當做是一枚獨屬刁民的勳章四處炫耀。
18歲后，胡小雞接觸到了淮陰市區，看市區商場裏面珠寶櫃枱前挑揀的貴婦，濃妝艷抹的模樣驀地讓他覺得是驚為天人，可是再看焦陽陽，不施粉黛的臉上依舊桃紅一片，臉廓的皮膚好似抹上了一層蛋清。
如果房裏和阮明升在一起的江元彤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那這個女人必定是「腮凝新荔，鼻膩鵝脂」，還有一句，叫「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被司空道德，也就是石崢嶸手把手教導的胡小雞，雖然沒進過學堂，但是大小對古詩佳詞也算半個專家，可是一向自詡刁民並以此為傲的胡小雞徹底沉迷於對焦陽陽的驚鴻一瞥，連他自己背得熟透，認為拿來泡妞成功率最高的《洛神賦》也記不得半句。
「你是？」焦陽陽覺得自己沒有走錯家門啊，於是禮貌性地問道。
「哦，我跟阮哥來的。」在焦陽陽第三遍詢問胡小雞身份的時候，胡小雞才緩過神來。
「那阮明升呢？」焦陽陽朝大廳角落裏看了看，依舊沒有看見阮明升。
胡小雞對江元彤的房間使了個眼色，焦陽陽順着看過去，明媚的日光下，阮明升和病後的江元彤並排坐在陽台上，好似有說有笑地聊天。
日光明亮，輝映着江元彤那張病態白的清純面孔，還有兩人身體縫隙間的十指相扣。
一陣眩暈，焦陽陽從興奮中想起，阮明升喜歡的其實是她的江元彤妹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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