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妖怪了啊！

「莫狸?！」

伴隨着一聲驚呼，莫狸從夢中驚醒，一下子撐起身體朝四周看去，有些蒼白的臉上掛着汗珠，眼中也帶着濃郁的惶然。

「呼呼呼，這裏……我回家了?」

大口喘著粗氣，莫狸滿臉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房間，連忙又摸了摸身上，沒有一絲傷痕，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件。

目光掃過，看着那熟悉的書桌以及房間里的裝扮，昏沉的腦袋讓他一時間都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低聲喃喃道：「原來都是一場夢啊！」

吐出長長的一口氣，似乎想要將胸膛擠壓的濁氣全部吐出去，莫狸甩了甩有些迷糊的腦袋，再仔細看了看才確定，自己真的回家了。

高中畢業后，莫狸就離開鄉下來到帝都，一直住在小姑莫嵐家。

莫狸的房間不算大，一張床加一張書籍亂放的書桌，典型的學生房間。

剛醒過來的他還有些懵逼，稍微閉眼就感覺天旋地轉，精神有些不佳，畢竟那是一個說起來猶如親身經歷，真正發生過的……夢。

「我去，好像睡太久了，有點暈。」莫狸一隻手撐著腦袋說道，而另一隻手順勢撐著床沿起身，然而也就是這一下，出問題了！

「咔……」

一道清脆的破裂聲在這安靜的房間里響起，莫狸撐著床沿的手掌微微一沉，同時，也就是這微不足道的聲響，讓他整個人如被雷劈，全身直接僵在原地。

扭動僵硬的脖子緩緩低頭，僅僅一眼看去，莫狸臉上的疲憊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郁到極致的驚駭。

一股強烈的衝擊直上天靈蓋！

床沿……塌了?

準確來說，床沿是被他那看似尋常乏力的手掌，生生壓下去了一寸！

「我的身體……被強化了?！」莫狸全身一個激靈，一個近乎天方夜譚的事實蠻橫的沖入腦海，耳邊一下子嗡鳴不斷。

實木的床沿上多了一個清晰的手掌印，同時身體每一個細胞在這一刻都似乎覺醒了一樣，一股股純粹的力量感忽然涌了上來。

與此同時，就是這個時候，一大股莫名的信息如颶風般捲入腦海。

「閃閃閃～～～」

一幅幅令人瞠目結舌的畫面如同播放幻燈片一樣在莫狸腦海快速閃過，它們就像是深深印在靈魂中的一樣，熟悉的感覺就宛如……

是莫狸本人的記憶！

大量的信息注入，足足過去十多分鐘，腦袋的膨脹感才緩緩散去，思緒也重新掌控身體。

然而一個念頭閃過，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實，浮現在心頭。

那……不是夢！

「靈魂……融合。」莫狸冒着冷汗的臉上寫滿了驚駭和不可置信。

但是身體的強化和腦海的記憶都無一不在歇斯底里的告訴他，這就是事實！

一個妖怪的靈魂，融入了他的身體！

隨着這個念頭升起，莫狸對於昨晚發生的一切也開始回想起來，每一個細節都那樣清晰，果然是自己經歷過的么?

「……」

莫狸忽然閉上眼，緊緊握著拳頭，雖然他平時很中二，幻想連篇，可二十年來建立的世界觀被轟然擊碎，這個事實可不是那麼好接受的。

這個世界上，人類不是唯一的智慧生物。

妖怪，真的存在！

莫狸起伏不定的胸膛漸漸慢了下來，同時關於靈魂融合的細節，也逐漸明了。

其實，就在昨晚他昏迷之後，融入體內的狸貓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然而詭異的是，它死後的靈魂並沒有消散，反而不知怎麼的，居然和莫狸的靈魂融合了！

一個妖怪的靈魂，一個人類的靈魂，兩個完全不相干的靈體，合在了一起?

「這麼說來，我現在，是妖怪了吧?」忽然間，莫狸抬起手，面色異常平靜的看着那雙白的有些過分的手。

和人類相比，妖怪天生強大，經過靈魂的融合併發生異變，莫狸取代了原本的狸貓，成為妖怪，身體自然也得到了強化，各方面的機能都大幅提升，莫狸能感覺到。

比如說，雙腿之間……

不過！

於生物而言，他們天生有着趨利避害的本能，尤其是面對比自己強大並且是未知的生物時，那種畏懼是天性也是本能。

和妖怪相比，人類的弱小不言而喻，就算是昨晚的兩隻半妖，都不是莫狸能對付的，一個妖術打過來，那就是領盒飯的下場。

如今，莫狸和狸貓的狀態就類似玄幻小說里的重生，不過他們這個更獨特。

二者融合，能力完全集中於一人，並且狸貓的意識完全消失，他原本的能力和身份，全部贈予了莫狸，算是以另一種方式活下去。

也就是說，如果莫狸願意，他完全可以藉助狸貓的身份，在妖族裏……活下去。

然而有一點，同時也是莫狸最擔憂的一點。

如果被其他妖怪知道這件事，莫狸不敢保證會不會被強勢追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道理妖怪難道還不懂?

更何況，狸貓本就在被追殺。

很明顯，一旦被對方知道狸貓「沒死」，那必然又是一場抹殺之戰，以莫狸現在的狀態，必定……十死無生。

「天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猖狂，難道就這麼倒霉?」莫狸嘴角狠狠扯了扯，轉運崖……真特么「靈」啊！

「妖身……」

忽然，莫狸念了一句，瞳孔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緊接着雙手周圍突然爆發出一團白霧，下一秒白霧散去，露出了一雙……獸爪！

早有準備的莫狸還是被狠狠驚了一下，看着自己的雙手變成狸貓的爪子，那種視覺衝擊以及指尖摩擦的觸覺衝擊，簡直……簡直匪夷所思。

「變回去。」心念一動，雙手瞬間變了回去，而在此之後，莫狸陷入了沉思。

雖然他不否定自己也是一個中二病重度患者，但當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真正落到頭上時，說能輕易接受那是不可能的。

一個人，至少昨天還是人，今天就變成妖了，玩呢?

再者說，一旦被發現了，恐怕會有很多人願意把莫狸抓回去切片研究吧?甚至更糟，連他身邊的人都不可能倖免，莫狸絕不準許這種事發生。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狸貓一族，鬣狗一族，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麼是被隱瞞着的?」

妖怪、鬼神，這些都是被說成封建迷信，原本莫狸也相信，可現在呢?

隨着狸貓靈魂中的信息被莫狸消化，他的眼光像是放大了無數倍一樣，關於妖族的眾多信息，被他一一知曉。

同時，他也知道了，狸貓莫狸的身份，竟是狸貓族的王子！

不過詭異的是，按理說狸貓王子死去，他的一切都將屬於莫狸，可當莫狸想要了解他的生平時，卻受到了阻礙。

出現在莫狸腦海中的信息有很多，包括大量的妖術知識、妖族歷史甚至是秘聞，可關於狸貓本人的信息……一概不知。

或者說，有關狸貓本人的生平，被封印在一個光球中，而這個光球，就存在於莫狸腦海，無法被探知。

「難道是屬於極為重要的記憶，怎麼可能一生都是?」

莫狸自言自語，靈魂融合，對方的一切都將屬於他，不過如果是對方生前最為重大且不為人知的秘密，那應該就會產生這種記憶光球。

妖族歷史上就曾有大妖以這種方式考驗傳承者。

此外，莫狸驚奇的發現，狸貓的記憶簡直就是一部妖族百科全書，裏面包括的東西太多了，甚至是眾多妖術的缺陷。

而同時，莫狸腦中浮現出許多小時候發生，並且早已忘記的事情，他推論，狸貓生前絕對是一個記憶力冠絕古今的妖怪。

隨着時間的推移，莫狸知道自己變成妖怪這個事實已經不容改變，不過，他卻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

「這份力量，或許可以……沒有動用的時候。」莫狸一甩平常的逗比性格，沉思著。

力量雖強，可隨之而來的，鬼知道會是怎樣的挑戰?這種情況在電視里還出現得少么?

而且，一旦身份暴露，莫狸相信，不僅是鬣狗一族的追殺，其他妖族也絕對會對自己感興趣，甚至是人類……也是如此。

畢竟，人、妖靈魂的融合，迄今為止，只此一例！

「砰砰砰，小狸，你醒了嗎?」正想着，門外響起一連串敲門聲，將莫狸從妖怪的玄異世界拉回了現實。

「啊，我醒了，小姑你等一下。」莫狸連忙回道，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意，似乎門后的人有特殊的能力，讓他散發出屬於心底的笑容。

那是，親情。

門開了，率先露出來的是一個小腦袋，一雙明媚的大眼睛裏透著古靈精怪四個字。

「嘻嘻，狸哥哥昨晚上好狼狽呀！」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走了進來，馬尾辮一甩一甩的，兩步就跑到莫狸床上坐着。

劉欣，莫狸的表妹，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俗話說三歲就看大，按照莫狸的推算，劉欣以後絕對是禍水級別的美女。

「欣兒，別胡鬧。」緊接着一個婦人走進來，眉宇間還帶着擔憂，不過當她看見莫狸氣色恢復，微皺的眉頭也就舒展開了。

「昨晚怎麼睡在山上了，身上的衣服也劃破了，幸好人沒事兒，以後上山，晚上早點回來。」小姑莫嵐風韻猶存，帶着責備的語氣說道。

聞言，莫狸心頭一暖，從小到大，除了爺爺之外，就小姑家裏人對自己最好，並沒有因為自己是撿來的而輕視他。

「嗯，讓小姑擔心了。」莫狸咧嘴一笑，而看見他這個模樣，莫嵐也沒辦法再生氣，搖頭一笑，人沒事就好。

「趕緊收拾一下，下來吃飯了，你姑父今晚又加班。」又聊了一會兒，莫嵐起身帶着欣兒下樓了。

雖說莫狸身上沒有一絲莫家的血液，但莫嵐是看着他長大的，親情這個東西，與血脈有關，但卻並不限於血脈。

在莫嵐眼中，莫狸就是他親侄子。

見狀，莫狸收拾了一下房間就跟着下樓，看着熟悉亮堂的客廳，欣兒正乖巧的端著菜從廚房出來，對着莫狸做了一個鬼臉。

不熟悉的人如果看見這一幕還會以為小姑娘很懂事，可莫狸卻知道，這小傢伙可是個性情百變的小魔女。

果不其然，莫狸剛走完最後一個階梯，欣兒說話了：「狸哥哥，昨晚上你是不是遇見什麼人了啊?」

「噗……」看着欣兒似笑非笑的模樣，莫狸差點沒一腳踩空，遇見什麼人?一群摳腳大漢么?

「嘻嘻。」看見莫狸的狼狽樣，欣兒一陣竊喜，有些歡呼雀躍的走向餐桌。

然而，就在她剛剛踏出第一步的時候，意外……發生了，雙腳交錯間竟然輕撞了一下，重心當即不穩，整個人赫然朝餐桌倒了過去。

糟糕！如果是這個角度倒下去，欣兒的額頭必然磕中桌角，後果不堪設想！

「啊！」

身體的傾斜讓欣兒小臉一下子白了，手上的菜也拋了出去，莫嵐剛好從廚房出來，看見這一幕，手中的盤子都嚇掉了，驚呼了一聲欣兒。

「小心。」

可就在欣兒額頭即將撞上桌角時，一隻有力的臂膀及時攬住她的腰，同時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風。

「狸……狸哥哥?」

欣兒抬頭，小臉由於驚嚇顯得有些蒼白，眼中更是晶瑩欲滴，看着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莫狸，欣兒漸漸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嗯，小心一點，沒事了吧?」莫狸溫柔的聲音傳入耳中，似有一種魔力，讓欣兒瞬間忘記了恐懼。

頓了頓，欣兒連忙掙脫莫狸的懷抱，接過莫狸手上那盤自己拋出去的菜。

「沒，沒事了，謝謝狸哥哥。」欣兒小臉上浮現一抹緋紅，作為一個小腐女，她了解的東西，可多了。

莫嵐連忙跑了過來，對着欣兒一通關心，她也沒注意到莫狸是怎麼救下欣兒的，畢竟那一瞬間，她的腦海幾乎是一片空白。

唯獨只有欣兒自己注意到了，樓梯口距離自己這裏，應該是有……七米的間距吧?

有驚無險之後，欣兒很快忘記了剛才的事情，飯桌上恢復了自己古靈精怪的模樣，和莫嵐和莫狸有說有笑。

只不過每當她看向莫狸時，那雙大眼睛裏都會閃爍起一絲好奇，眼前這個自己熟悉的大哥哥，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吃飯期間，莫嵐並沒有多問莫狸關於昨晚的事，她和莫狸姑父劉彥華都是讀書人，思想並不古板，只要孩子不出事，他們願意讓年輕人去經歷。

飯後，莫狸和欣兒坐在客廳看電視，別看欣兒小小年紀，她居然不看動畫片，而是看動漫，尤其喜愛動不動就開車的那種，十足的小腐女成長記。

莫狸只能感嘆：城裏人，會玩。

無視電視里白花花的大腿，莫狸只是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枕在腦後，眼神凝滯的倒映着電視里的影像。

回想起剛才保護欣兒而動用的力量，莫狸心中一時間五味陳雜：「我，是妖怪了啊！」